因为他也只是一个17岁少年,虽有着自己的脾气和冲动,可是并不坏。
“我以为今天等不到你了。”
“其实你知道我不会来。”所以安思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一直等下去?”
“也许有奇迹呢。”少年的眼里有星星,“我愿意等一个奇迹,例如现在,例如你。”
安思危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来,从他转班开始,每一天都莫名其妙的围绕在自己身边,并且霸道不讲理,处处爱招惹她。
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好像在开玩笑,她从来都没有当真过。
可是现在,他说得这么虔诚,连标点符号都是认真的。
这一刻,她嘲讽早恋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挣扎和不确定。
少年手里还拿着电影票,“虽然没看成,但这张票子我得留着。”
“可以看其他的。”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少年难得反应变慢。
“走吧。”
她正想进影院时,凌初伸手忽地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羽绒服的帽子里,安思危一愣,呵斥道:“你干嘛?”
“我冷。”
他发出闷闷的鼻音,听起来像是感冒了。
这个样子的凌初是她没有见过的,他从来都是最嚣张跋扈的那一个,是大家得罪不起的恶魔凌,可现在当他褪去了这样的外壳,他就只剩下可怜。
“小王子变成了一个很可怜的人,很可怜,没有人爱他了。”
甘棠的话在她耳边回响起,她磐石坚硬般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软了下来,伸出手也抱住了他。
“冷死你活该。”
僵硬了许久的身体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出口,他轻声笑了,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惹得她频频跳脚。
“谢谢你能过来。”
雪花又零零散散飘了下来,落在发丝上、衣服上,积落在脚边,而那对少年少女在影院门口相拥,成了一幅路人眼中最美的景。
这是凌初和安思危17岁的青春,是那年冬天唯一的一场雪。
第14章
于是,在雪天里等待的后果是,少年真的感冒了。
上课的时候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老师讲课几次被影响打断,出于关心道:“凌同学身体不适要不要回家休息?”
“不要。”
安思危皱眉,碍于正在上课也就没说什么。
等下了课,她听见身后擤鼻涕的声音,转头凶巴巴,“感冒了为什么不请假?”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的鼻音糯糯的,倒是听得人舒服。
“衣服穿这么少,活该你感冒。”
凌初笑笑,出乎意料的没有和她斗嘴,这可看傻了吃瓜群众们。
恶魔凌竟然笑了?
笑容里面还含着宠溺?
果然是在谈恋爱。
这时韩瑞火急火燎的跑来一班,见着凌初就问:“你昨天去哪里啦?可急死我们了!”
他嗤道:“瞎紧张,我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我们是怕你被……”
“韩瑞!”宁越泽出声警告。
只见凌初眼『色』一暗,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与刚才的神态截然不同。
韩瑞意识到自己差点说错了话,难得乖乖闭嘴。
安思危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甚至都还没听清韩瑞说了什么,气氛就抖得变了。
她看凌初的脸『色』有点惨白,额上还沁出点点汗珠,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他终于缓过神来。
“你发烧了。”她看着他,“你应该去医院。”
凌初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甘棠见状退了一步,给他留出了些空间,担心地说:“我打电话喊司机来接你吧。”
他摇头:“我不想回去。”
“那让安思危陪着你呢?”宁越泽出主意。
“啊?我还要上课的……”
韩瑞说:“怕什么,你可是学霸,闭着眼都能考清华。”
她看了眼病怏怏的凌初,心里到底是内疚的,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
※※※※※※
凌初是不愿意去医院的,安思危拗不过他,只得送他回家。
偌大的房子,只有管家、保姆和司机,再没有其他人。
管家钟叔负责凌初的日常生活,得知他感冒加重很是自责,马上打电话叫来家庭医生。
安思危见有人照顾他便放心了不少,小声和他说:“那我回学校去了。”
凌初不想让她走,伸手揪住她的衣袖,鼻音重地像个小孩儿在撒娇,“不行。”
明明该是拽上天的样子,现在却学会装可怜了。
“那你先把『药』吃了。”
他听话的点点头,这个样子倒有些可爱。
除了宁越泽他们有时会过来,钟叔是第一次见到凌初把同学带回家,还是个女同学。
“钟叔,这是小安同学。”凌初眼里藏不住恶作剧的笑意,一脸骄傲的介绍:“我的班长,也是我的女朋友。”
安思危被说红了脸,斥道:“谁是你的女朋友!”
钟叔一愣:“小初谈恋爱了?”
“早恋。”
他似乎对这件事很骄傲,看见谁都想炫耀一番,恨不能告诉全世界。
钟叔不禁眼眶湿润,这样的小初多好啊,是有多少年没有看见他笑过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这个少女的出现都是一个奇迹。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安思危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哪像是个发烧生病的人。
他吃过『药』有些困意了,却还在强撑着,“我睡着你就要走了。”
“我不走,你睡吧。”她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准备刷题,承诺道:“等你睡醒我再回去。”
听她这么说,他终于抵不住困意放心地去睡了。
保姆张姨给安思危端来鲜榨的橙汁和一些小点心,对着她左瞧瞧右看看,由衷赞叹:“现在的小姑娘都长得这么好看的呀。”
张姨见过甘棠,那也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常来凌家玩儿,乖巧又有礼貌。
安思危却美得更清冷,带着点古典气质的鹅蛋脸,满满青春少女的胶原蛋白,唇若涂脂,齿如瓠犀,一双杏眸清澈潋滟。
不笑时与人隔了千万里,一笑却倾城。
“真是好。”张姨越看越欢喜,“小初多交点朋友是好事儿,先生太太又不在家,他总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现在变得比以前开朗多了呢。”
“这么大一个房子住着不冷清吗?”
“冷清啊,怎么会不冷清呢。”张姨无奈地叹着气:“先生太太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即便回了也不住这儿的。”
“为什么呢?”
张姨似有难言之隐,“唉,只能说当年的事情作孽啊,可怜了小初这孩子。”
一个人住在独栋别墅里,有钟叔安排衣食起居,有张姨细心照料,有司机出门接送,却没有父母的爱。
这是多么孤独的一个生活状态。
安思危回想起甘棠说的话,心下觉得闷闷的。
卧室与书房之间隔着一道屏风,她起身向里屋走去,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少年,想着真正的凌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没有接触之前只知道他打架、闹事,是人人口中的坏学生。
后来,事实证明他扔她的书包,把金『毛』揍得半死不残,又让姚遥和张栎无地自容,还在众人面前强吻她。
那是她的初吻。
但是在马路执勤的那一天,他会突然出现。
在教导主任训斥她的时候,又能带着她离开。
在她没有去的电影院门口,孤独地从白天等到夜晚。
所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凌初呢?
安思危注意到他的床头前摆放着一幅小女孩的画像,大约四五岁的模样,梳着两个羊角辫,拿着一只米老鼠气球,笑起来灿若星辰,竟与凌初有几分相似。
这个小女孩是谁呢?
这么一想时才惊觉自己无权窥探他的隐私,又匆忙返回书房。
※※※※※※
凌初醒来的时候已接近傍晚,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因为有安思危在,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
是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睡一觉了?
他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已经数不清失眠的日子了。
每一个夜晚,都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噬他的身体、大脑和神经,他不能闭上眼,一闭上眼全是那幅血淋淋的画面。
无法原谅这个世界,最无法原谅的是自己。
他有什么资格活得安稳幸福呢?
他应该活在地狱啊。
应该被千刀万剐啊。
应该去死啊。
可是,他竟然越来越舍不得,血『液』里面流淌的温暖让他越来越依恋。
所以能不能以重新的一个姿态活着?
现在的他,一定是可以保护好重要的人,一定是能拼尽全力。
而安思危就是他想保护的人。
凌初起身看向那个心无旁骛看书的少女,她总是坐得很笔直,腰杆挺得跟把尺一样标准,似乎都没有累的时候。
其实,很早就知道她的名字,第一次听闻时想到了四个字——居安思危。
一进御林便名声大噪,中考第一的成绩任谁都想多看她两眼,沾一沾学霸的光。
就连屈居第二的宁越泽只有谈及她时,才甘拜下风。
可她总是冷冷的样子,话不多、笑容也少,几次擦肩而过,都不像别人那样怕他。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尤其的白,在一群女生中间特别出挑,远远看去人群中白得发光的就是她了。
高冷的学霸,还是一个长得好看的高冷的学霸,这是他私自给她贴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