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知道了在这,也料想到可能会碰到,不是什么命定。
楚媏毕竟不是羞羞答答的闺阁女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听着金珏栩的话,下意识道:“所以你是知道了我们在这里特意过来?”
金珏栩紧张摆手:“我无意冒犯,只是恰好走了这条路。”
刚看到金珏栩,楚媏有些惊讶,在她心中镇江第一公子,那应该是临鹤差不多,不至于恃才放旷,至少会有些目下无尘的清高。
但是金珏栩完全不一样,明明生了一副让姑娘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好相貌,却容易面红耳赤,不过更显得他是个真诚有趣。
无意遇见,没说几句话互相告辞,阮沁阳不忘邀请金珏栩参加大礼:“虽是侯府迎接新主母,但我也为我们小辈们排了几桌。金公子记得赏脸。”
金珏栩点头:“到时候一定前往。”
说完,金珏栩察觉楚媏一直好奇的打量他,想到她之前说要见他,有些不自在,拱了拱手道:“栖霞县主来镇江游玩,可有去游船,过几日有夏会……”
金珏栩走后,楚媏见阮沁阳恍神,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这是怎么了?”
阮沁阳眨眼:“我脸上是不是有字?”
楚媏把阮沁阳从右瞧到左,又从左瞧到右,连痣都没看到一颗,看得气呼呼冒火气:“哪有字?”
“我还以为我脸上写了‘阮晋崤’这几个大字,让人避之不及。”阮沁阳抿唇,“我不知道有夏会。”
她在镇江住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受到这待遇,未婚的公子哥与姑娘们组聚会,她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阮沁阳的神情有些崩溃,楚媏沉吟:“可能是以为都通知你了,反倒都忘了你。”
“我是能被忘了的人吗?”
楚媏说不出话了。
阮沁阳捏拳,阮晋崤坏东西,坏她社交,坏她行情。
第82章
当日回家, 阮沁阳晚饭都没吃, 楚媏跟砚哥儿守了她一会儿, 就放她一个人在屋里冷静。
“二姐这是怎么了?”
被拉出房门, 砚哥儿还是不明白二姐在气什么。
都是姑娘,楚媏能明白阮沁阳的心思, 以前在镇江她一定是中心一样的人物,就像是有些人家宴会以请到章静妙为荣的感觉一样。
但那么突然间一回来连有宴会都不知道,一定会有失落感。
而且不止是这会儿的失落感, 等到她跟阮晋崤成亲,这些姑娘家公子哥的聚会跟她更没关系,她估计只能跟……武大夫人她们已经成了亲的人聚会。
想着,楚媏打了个激灵, 突然不怎么想嫁人了。嫁人哪里是好事,从姑娘变成了妇人, 头发梳成妇人髻年纪无端看着都要老五岁。
“到底是怎么?”
砚哥儿滚圆的眼睛盯着楚媏,不明白所以然。
“你就当做你二姐姐想你大哥了。”
“?”
“你怀疑着看我做什么?他们是一对,难不成你不想你二姐想你大哥?”
被那么一反问, 砚哥儿想想也是,当天回屋给大哥写信,把今天的事描写了一遍,后头添了一句:“二姐这般茶饭不思, 应该是想念大哥, 望大哥多给二姐来信, 别冷落二姐让她胡思乱想。”
看着信后殷切嘱咐, 阮晋崤大概能想到砚哥儿鼓着脸认真思索着笔的样子,扯了扯唇,折了信封扔进了抽屉。
“殿下,该去祖庙了。”
阮晋崤颔首,换上大红色蟒袍,金冠束发,眉目厉然。
-
“你真不去?”
阮沁阳摇头:“乏了。”
楚媏受金珏栩邀请参加夏末庆宴,但这宴会没邀请她,她去做什么。
“就算没帖子给你,你的模样就是帖子,谁敢拦你。”
阮沁阳揉头,越说她越觉得自己心酸的紧:“主母进门也就这几日的事,我留下处理家里事物也好。”
“的确也好,现在练习,免得以后手忙脚乱。”
阮沁阳瞪了楚媏一眼,楚媏摸了摸鼻子,美人眼虽妙但被瞪的滋味却不怎么好。
“那我与你庶妹去了。”
“嗯,我让青葵伴着你们去,若是有人找你们麻烦,随时传信给我。”
话虽那么说,但阮沁阳一点都不担心楚媏被找麻烦。楚媏本身就不是懦弱性子,又是个县主,谁敢欺负她。
“知晓了。”
楚媏摆了摆手,邀了阮姀一同出门。
本来还有几个阮家姑娘收到帖子,不过楚媏怕了阮沁阳那些堂妹表妹,觉得跟阮姀在一起还自在些。
人走了,阮沁阳没坐稳多久,就有盅参汤送进了屋子。
阮沁阳本在跟海棠整理衣柜,看到陌生的丫鬟挑了挑眉:“汤哪来的?”
她院子里面有小厨房,东西只有自个厨房备着,大厨房没事给她送什么参汤。
“是我家夫人听说大姑娘身体不适,所以特意吩咐奴婢送过来的。”
“你们家夫人?”海棠皱眉,看着那陌生丫头穿得是阮家的丫头服,“你们家夫人是谁啊?”
“是明夫人。”
海棠依然懵懂,不知道府里怎么冒出来了个明夫人。
阮沁阳倒是想起来:“这汤是只送了我这处,还是砚哥儿那儿也送了?”
“回大姑娘,小少爷那儿送了。”
“海棠你去叫个小丫头把砚哥儿的汤去了,连带这一盅从哪来的送回哪里去。”
闻言,送汤的丫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姑娘,这是我们夫人亲自守在灶膛熬煮的,是她的一片心意。”
阮沁阳肃着脸,点头道:“海棠你亲自去,说侯府迎主母进府,不方面待客,请这位夫人不要在侯府多留。”
这话说得半点情面都不讲。
那丫头手臂颤抖,差点没拿稳托盘把参汤给撒了。
这个明夫人与她那五祖母的关系要近一些,不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是阮五老太太的亲侄女,算是阮家的正经表亲。
也是她爹从小熟识的表妹。
丧了夫但有一子,之前一直住在夫家,不知何时被阮五老太太接到了身边,看这样子是想往她爹跟前塞。
既然之前那几个妾都打发走了,阮沁阳自然又不会让内宅多一个什么明夫人。
“我们夫人不是客人,是知晓侯府要迎主母,被五老夫人请过来帮忙。”
送汤的丫鬟见海棠要走,急急忙忙的搬阮五老太太。
阮沁阳扫她一眼:“五祖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侯府的妈妈们还算是中用,不需要格外的帮手。”
一两句话就把明夫人归类成奴仆妈妈,送汤的丫头听过阮沁阳霸道不讲理,没想到她人能乖张成这个样子,而且这样竟然还有两个皇子要争抢她,这算是什么道理。
海棠奉命赶人,阮沁阳唤来了管事妈妈,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阮家的旁支根本就是把侯府当窝了,老的带着小的,虽然不敢来她的煦锦院拿东西,但竟然还在侯府办过宴。
“侯爷事忙,长时间不在府中,府里只有姀姑娘。期初她还能拒绝的了那些堂姑娘表姑娘,面不知怎么就跟那些表姑娘熟悉了,邀请她们到府里作客,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叫什么姀姑娘,二姑娘就是二姑娘,哪能那么乱叫。”阮沁阳微皱眉道。
管事妈妈连声应是:“是该叫二姑娘,只是以前都管大姑娘叫二姑娘,这猛然改了不适应,所以才叫姀姑娘。”
“该怎么叫就怎么叫,若是外人听了你们那么叫该是什么想法。”
管事妈妈扫着阮沁阳的神情,见她是真的不在意,才道:“老奴记着了。”
“那个明夫人平日里跟我爹接触吗?”
“这……老奴不知该怎么说,看着当然是那位明夫人一厢情愿,但老奴见侯爷也为疾言厉色的赶人。”
这话难以说清,就像是之前阮侯爷处理姨娘,干干脆脆的就把人赶走了,但是明夫人被五老太太带到侯府几次,侯爷也没发脾气。
“五祖母是长辈总要给她面子。”
“大姑娘说得对。”
送走了管事妈妈,阮沁阳看海棠急匆匆的回来:“这是怎么了?身后有老虎撵你?”
“奴婢这是气的。”海棠鼓了鼓腮帮。
“没撵走?”
“走了,还是哭着走的。奴婢看着她哭着往外跑,捂着眼睛怕她不看路跑错地方,幸好奴婢跟上去了,她果真跑错了地方,往侯爷的书房跑。”
阮沁阳挑眉,这是要去跟她爹诉苦?
“让奴婢气的是,这才多久一阵子,家里的老仆竟然不听奴婢的话了,我叫她们拦着她,不要让她乱跑,她们竟然没动,后来还是外院的小厮听见了我的声把人给赶走了。”
“已经到了这地步?”
阮沁阳听着管事妈妈说阮家旁支在侯府扎窝,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她们竟然本事那么大,几个月的时间竟然让一些下人倒戈了。
“让管人事的妈妈准备册子,我先去我爹那儿一趟,再来见她。”
“奴婢晓得了。”
阮沁阳换掉了身上的家常服,正正经经打扮周全才过去。
“姑娘可别跟侯爷吵起来。”在阮沁阳身边伺候的丫头一见姑娘打扮的精致,就知道姑娘生气了。
姑娘以前说过,越是生气心情不好,就越要把自己打扮的妥帖好看,这样才有底气,吵起架来才不像疯婆子。
阮沁阳吹了吹额前的碎发:“我一个孝顺女儿怎么会跟亲爹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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沏了茶,阮沁阳带着茶水踏进了她爹的书房。
“有什么事要特意过来?”
阮侯爷扫了眼三彩的茶具,“还用那么好看的茶具请爹爹喝茶。”
“怕要跟爹爹说许久的话,所以我才特意备了茶水润喉。”阮沁阳在桌前落座,“打扰爹爹了。”
“到底是怎么了?”
见女儿目不斜视的说话,一张俏脸绷着,阮侯爷莫名其妙。
“女儿在想事情,想武氏到底撑不撑得起这个家,在想若是爹爹对明夫人有意,有何必耽误武氏。”
阮侯爷皱眉:“沁儿!”
“当日我们回来明夫人去接了吧,我还见她走在爹的身边,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意思。”
父母长辈事,儿女不能妄论。但阮沁阳觉着家人的事都不能明明白白的说,藏头露尾的相处起来太难受。
“我来不是指责爹爹什么,就是想问清楚一些事情。”阮沁阳直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把汤退回去,与把人赶走,是女儿想着以前爹爹跟我说的话,做出的判断,不知道做对了没有。”
阮侯爷本来憋着气站着,看着女儿认真的眼神,慢慢在她旁边坐下,轻叹了口气:“沁儿,无论如何在爹心中侯府的夫人都只有你娘,以后不管娶了谁都无法改变这事。”
挚爱去了,他的心也跟着去了。
“我知道。”阮沁阳点头,这说法对武氏不公平也好,还是如何,人总是自私利己的,若是她爹说娶了谁就要把她娘忘了,她只会气的睡不着觉。
“我娶武氏是为了家中有主母坐镇,她是最合适的人。”
阮沁阳接话:“为了给武氏体面,爹爹你赶走了两位妾侍。”
那两位一位是她祖母病重时为了冲喜而纳,一位是砚哥儿生下后,她母亲亲自给他寻得丫头。
论情分这两人都还重些,她爹却能灌堕胎药让她们另嫁,明夫人一个丧夫有子的女人,到底是生了什么魅力,让她爹原则动摇。
“我是……”
阮侯爷欲言又止,触到女儿不解的眼神,忍了忍没把心中藏着的话说出口。
“沁儿你提醒爹爹是对的,这事爹爹做得不对,要不是爹爹态度动摇不明确,明夫人也不会自由进出侯府,那些老奴也不会见风使舵。”
明明察觉她爹是有心事要与她谈,说出口却变成了自我反省。
阮沁阳皱了皱眉:“爹,女儿也到了快嫁人的年纪,有些话你与我说又有什么不行,女儿知道你不是容易动摇的人,可是那位明夫人对你说了什么?”
阮侯爷叹了口气,明夫人的确对他说了些事情。
说她心中一直有他,当年若是可以她嫁给他为妾也愿意,可惜他眼中只有沁阳她娘,连妾都不给她机会做,而那么二十年过去,她依然只想伴在他身边。
他倒不是被她的话打动了,而是忍不住拿来跟武氏对比。
当初定下武氏,武家愿意说是武氏同意,但他想着两人的年岁差距,怕武氏是被父母强迫,特意见了武氏一面,她也说了她愿。
他想着两家结亲,虽是侯府势大,论起来算是武氏高嫁,但他心中有发妻,总是武氏吃亏了,所以他理清了后宅。
也想了如何照顾这少妻。
一切都安安稳稳,只是他无意间知道了武氏心中有一人。按理说武氏家世不差,不会耽搁那么多年,只是她故意不嫁。
因为她想嫁那人已经去了,她默默为人守孝,偷偷镌刻了那人的牌位,逢年过节上祭。
嫁给他更像是她想凑合找人过一生,她知道他找夫人只是为了处理侯府的麻烦事,不必动太过感情,而且能让她的家族获利,所以她选择嫁他。
他心中有人,她心中有人,这结合起来刚刚好。
可他毕竟是男人,总是忍不住意难平。
而这时候明夫人又冒出来了。
唉,说来说去就是自尊心作祟。
“无事,爹爹想通了。你娘在地底下晓得我的想法,大概能笑的前俯后仰。沁儿放心,爹爹会把事情处理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