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你打算怎么办“姜玉姝头也没抬,亦未留意议论声,接过翠梅从车里取来药物,安慰道“小邹,别慌,他还活着,先止血要紧。”语毕,她抬头招呼道“快来个人,帮忙包扎”
  “谁说撞死人啦这老伯分明还活着他是活着的“翠梅大声宣告。
  “啊”
  “没死”
  “看样子像是死了。”围观民众见官差停止阻拦,便纷纷凑近,探头观察。
  魏旭弯腰审视,略一沉吟,“既然活着,给他包扎好,再给他几两银子,算仁至义尽了。如何”
  姜玉姝正欲回答,忽见三名外地官差挤开人群,亦带刀,满头大汗,神态焦急,其中一人抬手一指,如释重负地嚷“峰哥,您看,管仲和在那儿呢,犯人没丢”
  “太好了,总算找到了”
  “幸好没丢,否则就功亏一篑了,没法交差。”负责押解流犯的张峰松了口气。
  下一瞬,蹲着的翠梅与邹贵同时跳起来,激动大喊“哎呀,这不是张大人吗”
  “多年不见,原来您仍在押解流犯来西边啊”
  意外重逢,双方惊讶寒暄,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年复一年地风吹日晒,张峰脸膛呈古铜色,他按着刀柄,感慨万千,唏嘘说“我别无所长,只会干这一行,养家糊口的差事,再苦再累也得硬着头皮干。嗳,万万没想到,竟会在庸州城里遇见你们”
  “是啊,真是太意外了。”姜玉姝亦百感交集。
  张峰笑着行礼问“如今不知该称呼您为郭夫人还是姜大人”
  姜玉姝浅笑,还礼答“二者皆可。”
  “哈哈哈,去年,昔日同行的弟兄们听说圣上赦免了郭家,都由衷地替诸位高兴”
  “多谢多谢“姜玉姝落落大方,扭头告诉魏旭“当年我们被流放时,北上三千里路,正是张大人负责押解的。”
  魏旭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腔,干巴巴道“原来如此。”
  紧接着,昏迷的老者清醒,呻吟一声,邹贵赶忙蹲下,搀扶他靠着马车,挠挠头,歉意说“老伯,真是对不住,我急着回衙门,刚才赶车快了些,不慎撞伤了你。”
  清癯老者摆摆手,虚弱答“与你无关。其实是老夫饿得头晕眼花,走不动,站不住,倒向马车。”
  饿得头晕眼花魏旭皱了皱眉,瞥视女同僚,怜悯心想难道,当年她也是饥一餐饱一餐、从都城走来西苍可怜呐
  姜玉姝踱近老者,“饿晕的”
  张峰无奈叹气,解释道“我们渡过苍江之前,沿途驿所均能按规定准备干粮,谁知到了庸州后,好几个被敌兵烧毁的驿所尚未建起,诸事不齐备,途中食肆又稀少且昂贵。唉,莫说犯人,就连我们也常饿肚子。”
  姜玉姝恍然颔首,“眼下庸州确实困难,处处缺粮。”语毕,她立刻吩咐“把咱们的干粮都拿出来。”
  “哎“翠梅小跑回车里,魏旭见状,亦吩咐小厮取食物。
  须臾,受伤的老者靠着马车,饥肠辘辘,险些被糕点噎住了,邹贵赶忙递上水囊。
  姜玉姝见状,顿时忆起当年赶路途中的种种狼狈状,纳闷小声问“一把年纪被流放,他犯了什么罪”
  “具体情况不清楚,听说他是御医,失手治死了皇亲,故被治罪。”
  姜玉姝一怔,“居然是个御医”
  “不奇怪,我听多了也见多了,御医可不容易当。”张峰擦擦汗,倒苦水似的告知“唉,这趟犯人近三百个,我们看不过来,一路上不停出意外,忒麻烦”
  “三百个”
  “后头还有呢。”张峰压低嗓门,透露道“都城传闻,西边缺人,故朝廷千方百计、尽可能地把犯人或能调动的人全打发来此地”
  姜玉姝颔首,丝毫不意外。
  不消片刻,张峰命令手下搀起老御医,歉意道“其余人正在前方等候,我们赶着上衙门交差,就此别过了。”
  姜玉姝笑道“我们恰巧借住后衙走吧,我们带路。”
  “好“张峰欣然答应。
  魏旭吩咐小厮给老御医几两银子,老人却只肯收下食物,坚拒银两,老迈嗓音沧桑表示“多谢,但不必了,老夫有盘缠。”
  少顷,张峰等人步行,姜玉姝命小厮搀受伤的老御医坐在车夫位置,双方一同前往府衙。
  深夜后衙
  郭弘磊忙完回房,反手关门,浑身酒气,醺醺然问“怎么还没歇息”
  “你喝酒啦“姜玉姝搁笔,身穿霜色寝衣,秀发半披散,抬头问“喝了多少醉了”
  “没喝多少,没醉。”郭弘磊大步如飞,一把拉开椅子,发出“咣当“声,旋即往后一靠,枕着椅背,闭着眼睛说“上次劫杀朝廷命官的逃犯,其同伙,已经全抓起来了,统统死罪无疑。今天,纪知府设宴,犒劳弟兄们,十分热闹,我少不得喝几杯。”
  姜玉姝见他脸颈泛红,呼吸间满是酒气,便知喝了不少,刚站起想倒茶,翠梅叩门道“夫人,解酒茶沏好了”
  “快端进来。”翠梅放下茶即识趣告退,夜间从不瞎打扰。
  姜玉姝递给他一杯茶,转身去拧帕子,“头晕不晕”
  “有点儿。”郭弘磊口渴,缓缓饮尽,饮毕又枕着椅背,剑眉英挺,目若朗星。
  姜玉姝返回,拿湿帕子为他擦拭脸与颈,关切问“招够新兵了吗”
  “日前已经送回营两千多人,这几天又招了一千五百多,足够了。”郭弘垂着双手,愉快说“其实,如果遵照宋将军的吩咐,两千即可交差。”
  姜玉姝忍俊不禁,“估计你会招走近四千人,纪大人该心疼坏了。”
  “没办法,兵力紧缺。”郭弘磊醉醺醺,叹道“图宁卫位于最北端,肩负重担,万一守不住,上上下下都得掉脑袋。”
  “肯定守得住,别说晦气话。”
  郭弘磊倏然坐直了,搂她入怀,“行,听夫人的”
  “擦汗呢,别乱动。”姜玉姝侧身坐在他腿上,抖开湿帕子继续擦拭。
  郭弘磊喝得七分醉,说话比平常稍慢,严肃问“你猜,今晚我遇见谁了”
  “犒劳宴那么多人,叫我怎么猜“姜玉姝乐了。府衙虽然相邀,但料想席间必会开怀痛饮,她索性推了,由魏旭代表军储仓出席,独自忙碌整理公文,决定后天启程回西苍。
  “开宴前,我在前堂遇见张峰你还记得张大人吗”
  姜玉姝心知他醉得不轻,忍笑答“当然记得。傍晚时,不是我告诉你他押解犯人来庸州的吗”
  “哦,对。”郭弘磊颔首,感慨良多,有些语无伦次,唏嘘说“当年相识一场,曾得过对方关照,所以我借花献佛,请他们出席,喝了几杯。对了,你猜我听说谁了”
  姜玉姝头一回见丈夫醉酒的模样,暗感好笑,耐性十足,“谁啊”
  “管仲和,管御医。”郭弘磊叹息,“万万没料到,他竟然也被流放了。”
  姜玉姝登时愣住,“你认识他”
  “认识,从小就认识。管御医不知给三弟看过多少次病。”
  姜玉姝恍然大悟,“原来阿哲曾是他的病人”
  “唔。方胜手上的药方,正是管老专为阿哲开的,至今仍有效。”郭弘磊抱着妻子,出神数息,“三弟天生患病,父亲不信治不好,求助于圣上,圣上仁慈,派出管御医救治,虽未治愈,但保住了病患性命。否则,阿哲恐怕会像别的大夫所言,早夭。”
  姜玉姝扼腕道“唉,我竟一无所知,今天马车还碰伤了他咦邹贵自幼跟着你,他不认识管御医吗”
  “怎么不认识那小子误以为自己撞死了人,惊慌失措,加之御医苍老许多、外表落魄狼狈,他才一时没认出来。”
  姜玉姝稍一思索,“听你一说,管大夫分明医术精湛,他失手治死哪位皇亲了”
  “他没失手,只是倒霉。”
  “开宴前,我匆匆探望了一趟。”郭弘磊顿了顿,醉得燥热,捉住她拿着湿帕子的手,按住自己额头,“据老人家说,死者是长公主之子,本已逐渐痊愈,死者却不遵医嘱,酗酒贪欢。结果,乐极生悲,死在了美色上。”
  乐极生悲
  难道是死于传说中的马上风
  姜玉姝没好意思细问,怜悯问“所以,长公主就迁怒大夫了”
  “势不如人,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姜玉姝想了想,提议道“他年迈力弱,不可能充军,将会被分去屯田,农活繁重,估计撑不了几年。依我看,你干脆带他回图宁卫吧安排他进医帐,发挥所长,免得白白浪费一身医术。”
  “巧了”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
  醉意上头,郭弘磊愉快起身,却醉得踉跄,抱着她晃了晃,摇摇摆摆走向床。
  姜玉姝吓得紧紧搂住他,“小心仔细摔一跤,摔个鼻青脸肿,明天所有人笑话我们。”
  “哈哈哈“郭弘磊朗声大笑,摇晃前行,转眼,两人同时摔在榻上。他醉醺醺,浑身燥热,手上没轻没重,按着她说“我看谁敢笑话咱们”
  翌日都城姜府
  “什么”
  “你说什么”
  天晴和暖,姜玉姗却如坠冰窟,白着脸,使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母亲明明答应了,不会把我许配给夏家。”
  姜府长子名叫明诚,仅比胞姐小一岁,满脸为难之色,频频扫视四周,紧张道“二姐,小声点儿,假如被父母听见,一准儿骂我。”
  “你、你是不是胡说“姜玉姗咬唇,胸口剧烈起伏,揪住弟弟衣领,瞪视问“你要是敢吓唬人,就是皮痒痒”
  姜明诚苦着脸,被逼问得无法,“吓唬什么呀早在三月底,东勤伯府的人就下聘了,择定八月成亲,亲戚都知道了。唉,母亲怕你闹,所以吩咐大家隐瞒一阵子。”
  “八月成亲天呐,天呐。”
  “与其嫁给一个又老又胖的秃子,不如杀了我“姜玉姗气得直发抖,眼神凶狠,猛地转身,飞奔出房门,怒气冲冲去寻父母
 
 
第150章 花丛偶遇
  “我不信“激愤之下, 姜玉姗全力奔跑, 焦躁说“母亲明明答应了的, 她怎会把我许配给夏五她怎么可能骗我”
  “二姐”
  “二姐, 冷静些, 你、你这是想干什么“姜明诚急忙阻拦, 暗暗叫苦, 生怕遭父母责骂,急出一头汗, 脱口而出“夏家早已经下聘,亲事都张罗得七七八八了, 难不成你想第三次退亲”
  姜玉姗无暇思考,边跑边冲口答“是又怎么样”
  “二姐请想一想一个经历三次退亲的姑娘, 无论其中有何缘故, 总之名声是、是咳,名声不太好听。或许, 第四个还比不上前三个, 到时岂不糟糕“姜明诚几次伸手, 却被胞姐打开, 手背被尖利指甲划伤, 渗血,疼得叫了一声。
  姜玉姗倏然止步,脸色铁青, 劈头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骂“你竟这样诅咒姐姐好一个亲弟弟啊”
  “我绝无诅咒之意, 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嘛。”姜明诚趁机一把揪住胞姐袖子,央求道“二姐,回屋冷静考虑考虑吧,冒冒失失跑去找父母,必将挨骂。”
  “哼,你是怕被我连累吧“姜玉姗使劲一抽手,狠狠挥开胞弟,失望嗤道“胆小怕事的东西,眼睁睁看着亲姐姐跳火坑滚开,不准挡路“语毕,她继续跑向正房。
  姜明诚深知胞姐脾气,想拽又不能随便拽,焦头烂额地呵斥下人“你们愣着干什么当看戏呢还不赶快拉住她快,拉住她”
  “是,是。”然而,丫鬟仆妇嘴上答应着,却一贯畏惧二姑娘,不敢动手,只敢尾随苦劝。
  姜明诚左拦右劝,却未能拦下气势汹汹的人,使劲一拍自己额头,懊恼表示“早知道打死也不告诉你了母亲一定会怪我多嘴的。唉,你真应该学学大姐,温柔端庄些,别动辄发脾气。”
  大姐大姐大姐
  玉姝玉姝玉姝
  你们所有人,所有人都认为我比不上姐姐
  从前根本不是这样的
  “闭嘴“姜玉姗再度倏然止步,七窍生烟,几乎暴跳如雷,扬手便扇耳光。
  “喂“姜明诚仓促躲开,低头看看被尖利指甲挠出几道血口子的手背,恼了,袍袖一摔,转身说“罢罢罢,随你,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二姐不怕惹怒长辈,尽管闹去,横竖已经退过两次亲,估计你也不在乎多退一次。”
  “你”
  姜玉姗气得直喘,怒视胞弟背影,忿忿骂“等着,回头我再同你算账”
  姜明诚头也不回,气呼呼答“与我何干婚姻大事自古由父母做主,二姐有本事,找父母商量呗。”
  “不用你提醒,我正要去找”
  不消片刻
  正房外的庭院里,姜世森身穿常服,优哉游哉,拿着竹剪刀,正认真修剪花枝,淡淡告知“你母亲外出赴宴了,等她回家,你们娘儿俩聊吧。”
  姜玉姗绞紧手指,杵在花丛前,哽咽问“难道您再也不管女儿了么”
  “怎么管”
  姜世森专注端详花枝,仔细挑了挑,竹剪刀“喀嚓“一声,剪下一根细枝,叹道“为父的安排,你不满意,你娘也不满意,天天闹,变着法儿地闹,为免结亲不成反结仇,只得与裴家退亲。自那以后,你的亲事,索给你母亲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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