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即使贵为九五之尊,也有其职责。庸州失守,皇帝若是不闻不问,轻则遭舆论指责“昏君”,重则退位让贤,甚至亡国。
  因此,皇帝必须管。
  但不知乾国能否击败北犰?
  夜幕降临时,一行人抵达驿所。
  姜玉姝精疲力倦,拖着酸胀双腿,匆匆走向板车问:“她们好些了吗?”
  “这……”方胜皱着眉,反复试探两名伤患的呼吸与脉搏。片刻后,他摇摇头,沉重宣告:“蛇毒剧烈,她们没能撑住,已经身亡了。”
  啊?
  众人齐齐一惊,既怜悯又后怕。
  张峰审视一番,努了努嘴,其属下便伸手试探死者脉息,高声禀道:“大人,她们确已身亡!”
  “问问清楚,把相应姓名勾除,并注明死因。”犯人在流放途中因故死亡,张峰见得多了,毫不动容,吩咐道:“天热,赶快叫驿所帮忙掩埋尸体,避免腐臭生瘟。”
  “是!”
  两条人命,就这么消失了?姜玉姝黯然,久久无法言语。
  “走罢。”郭弘磊心里也不是滋味,“前车之鉴,一定要告诫其余人严防蛇虫野兽!”
  夜间
  老少女子或靠墙或枕着包袱,三五成群,小声交谈;男人们则照旧跟着郭弘磊习武,勤练月余,拳脚功夫均有长进,哪怕只是架子,也摆得像模像样了。
  “越往北,越荒凉。兵荒马乱的,怎么屯田呀?”翠梅忧心忡忡,一边整理行囊,一边问:“等到了西苍,不知咱们会被官府分去哪儿?是上上下下一起?还是打散了?奴婢死也不想和姑娘分开。”
  姜玉姝铺平白纸,正色劝告:“又来!年纪轻轻,嘴里一天到晚‘死’啊‘活’的,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和我分开?”
  “奴婢是家生子,从十岁开始服侍姑娘,发誓要服侍一辈子的。”翠梅忠心耿耿,懊悔说:“不料,在您上吊寻死的时候,竟无人发觉,等老夫人允许奴婢继续伺候时,姑娘已经吃了苦头,折磨之下,活像变了个人似的。这都怪奴婢粗心大意,照顾不周!”
  变了个人?
  没错,确实是换了个芯。
  姜玉姝笔尖一顿,心如擂鼓,盯着陪嫁丫鬟,轻声说:“我一时糊涂才自寻短见,与你无关。”
  翠梅眼含热泪,欣喜道:“幸亏姑娘及时想通了!其实,姑爷待您挺好的,人又仪表堂堂,丝毫不比裴公子差——”烛光忽然一晃,她噤声抬头,猛跳起来,恭敬道:“二公子。”
  “唔。”郭弘磊面色如常,并未听清丫鬟的絮叨。
  翠梅缩着脖子,如蒙大赦,飞快提起包袱,识趣地退到边上整理。
  姜玉姝定定神,招呼道:“忙完了?坐。”
  郭弘磊盘腿而坐,随手翻了翻炕桌上的文稿,缓缓说:“我找驿丞安排茶水时,见到了大舅的人。”
  “哦?”姜玉姝一愣,下意识问:“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郭弘磊余光瞥了瞥母亲与嫂子、弟弟,耳语告知:“据说,目前西苍与北犰频频交战,一时间难分胜负。但因着庸州失守,将领又相继伤亡,咱们的士气低落,甚至有些人临阵脱逃。”
  “逃兵?论罪当斩吧?”
  郭弘磊颔首,“临阵脱逃,死罪无疑,朝廷必将追捕。这件事,我就不告诉其他人了,免得人心惶惶。”
  “也是,不知者不怕。”姜玉姝提笔蘸墨,冷静道:“圣旨不可违。别说战乱了,哪怕前方下刀子雨,我们也不能停。”
  郭弘磊莞尔,一本正经地说:“姑娘好胆识。”
  “公子过奖了。”姜玉姝谦虚摆手。
  下一瞬,两人对视,同时叹了口气。
  数日后·晌午
  深山密林间,官道蜿蜒曲折,崎岖不平,一行人埋头赶路。
  夏日炎炎,姜玉姝热极了,脸涨红,止步解下水囊,仰脖喝水。
  谁知,她刚喝了两口,突见密林中窜出一伙持刀壮汉,个个凶神恶煞,为首者厉声大吼:
  “统统不许动!”
  “谁敢乱动,就是找死!”
 
 
第19章 浴血奋战
  糟糕!土匪吗?
  猝不及防,正仰脖喝水的姜玉姝大吃一惊,呛了半口水,窒息得剧烈咳嗽,红头胀脸,万分难受。
  “咳咳,咳咳咳……”
  郭弘磊眼疾手快,立即把突兀咳嗽的妻子推进人群里,低声嘱咐男丁:“来者不善,务必小心!都别慌,也别轻举妄动,听我的命令行事。”
  “站好站好,不准乱动!”匪徒共十一人,均手握长刀,衣衫脏污且染血,竟是身穿戎装,个个健壮剽悍,嚷道:“原地站着,统统不许动!”
  “谁敢乱动,休怪老子心狠手辣。”
  “放下刀!你们几个,立刻放下刀,然后把刀给老子踢过来。”
  官差共二十人,虽腰佩弯刀,底气却不足。其中几个年轻人初次办差,一见匪徒便慌了神,面面相觑,下意识畏缩。
  “来者何人?”张峰见势不妙,本能地拔刀。他万分警惕,声如洪钟,严肃问:“我们奉朝廷之命押解流放犯人前往西苍,不知你们为何拦路?”
  “哼,区区走狗,也配问老子的话?”匪首嗤笑,左脸颊一道疤,眼神狠戾。
  一名官差质问:“放肆!你们是什么人?身穿戎装,难道是兵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辱骂——”话未说完,对面匪徒忽然一窜,长刀寒光闪过,削下官差右臂!
  断臂与弯刀落地,鲜血霎时飞溅。
  “啊!”官差捂着伤口凄惨哀嚎,踉踉跄跄。
  “你算什么东西?走狗一条,居然敢对我大哥不敬?”行凶匪徒气势汹汹,先削断官差右臂,旋即又一刀,划开其喉咙。
  “唔——咳咳!咳,嗬嗬……”鲜血喷溅,官差徒劳地捂着喉咙,扑通倒地,转眼便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天呐?”
  “杀、杀人了!”众人登时毛骨悚然,恐惧瑟缩,尖叫着拥挤,闹哄哄。
  郭弘磊见状,趁机叫老弱妇孺挪到中间,男丁在外。
  姜玉姝竭力镇定,耳语道:“看他们的打扮,可能是西苍逃兵。”
  “十有八/九。”郭弘磊凝重道:“临阵脱逃的兵卒,等同于逃犯,倘若被抓捕,必死无疑。这是一伙亡命之徒。”
  “没错。”姜玉姝心惊胆战,焦急环顾四周,“亡命之徒,心狠手辣,咱们不能束手待毙!快,快找找,有什么东西能作为武器吗?”
  其实,郭弘磊早已在暗中搜寻。幸而家里人多,他催促小厮们,悄悄蹲下,捡拾石头、枯木等物。
  “板车!”姜玉姝眼睛一亮,小声提醒:“车上木板没钉钉子,全拆下来吧。”
  郭弘磊点了点头。
  前方
  官差们慌忙查看同伴尸体,气愤填膺之余,自是惧怕。
  张峰怒不可遏,瞪视问:“大胆!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匪首旁观手下杀官差,满不在乎,冷冷道:“废话少说!立刻放下刀,并交出所有的干粮和盘缠。谁敢违抗,”他俯视死不瞑目的官差,讥诮道:“便如那人一般的下场。”
  劫匪狂傲强横,张峰脸色铁青,忍气吞声道:“要干粮和钱财?可以!但我们可不敢放下刀——”
  “照老子的吩咐做!”匪首硬邦邦打断,逼近几步呵斥:“莫非你也想找死?再不放下刀,休怪老子不客气。”
  张峰攥着刀柄,焦头烂额,七窍生烟。
  “岂有此理。弟兄们,送他上路罢。”匪首阴恻恻,努了努嘴。
  “是!”其手下狞笑着,提刀围攻,招招袭向张峰要害。
  “住手——”张峰被迫接招,狼狈躲闪,险象环生。
  “大人!”官差们无奈,硬着头皮迎战,却根本不是久经沙场的逃兵对手。
  顷刻间,接连有人受伤。
  郭弘磊当机立断,大吼道:“官差一倒,咱们就危险了!快随我上!”说话间,他甩动捆锁犯人用的细铁链,敏捷一抛,套中一匪徒脖子,发力狠拽!
  “啊——”匪徒后仰摔倒,被硬拖走,破口大骂。
  拖近匪徒后,郭弘磊责无旁贷,沉着脸,抬脚侧踹其脖颈。
  “喀”声一响,匪徒颈骨折断,瘫软丧命。
  紧接着,郭弘磊捡起长刀,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当胸一腿踹开围攻张峰的劫匪,身手利落,武艺精湛。
  “好!”
  “公子小心!”家主勇猛无匹,瞬间激起了其余人的斗志。
  “今天,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咱们历尽艰辛,足足走了两千七百里路,假如白白死在这儿,简直太冤了。所以,咱们不能死!”姜玉姝咬着牙,手心冒冷汗,一边扔石头,一边劈裂嗓子的喊:“各位,都别愣着,快帮忙!”
  郭家上下同仇敌忾,有的朝匪徒扔石头,有的举起木板,有的抄起细铁链……七嘴八舌,七手八脚,拼命攻击匪徒。
  混战仅持续一刻多钟,匪首丧命后,其两名同伙战战兢兢,仓惶逃向密林,最终被红了眼睛的官差追上,乱刀砍杀。
  “娘,他们是谁?”郭煜一直被王氏捂住耳朵藏在怀里,茫茫然,挣扎着想抬头。
  王巧珍冷汗涔涔,抱着儿子,和婆婆一起躲在板车后,“那些全是恶人。煜儿,乖乖待着,别乱动!”
  姜玉姝心急火燎,飞奔近前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她一顿,双目圆睁,脱口喊:“胳膊、胳膊,还有肩膀——方大夫?方大夫快来,他受伤了!”
  “皮肉伤而已,不要紧。”郭弘磊仍提着刀,“方胜,我自会包扎,你先救治重伤患。”
  “是!”方胜擦了擦汗,忙招呼小厮清点伤患。
  郭弘磊匆匆扫视众人,“你呢?家里人没事吧?”
  “没,你放心,女眷无一受伤。”姜玉姝白着脸,飞快掏出帕子,指尖哆嗦,一把摁住对方胳膊刀伤,颤声呼唤:“翠梅?小桃?快拿金疮药来!”
  张峰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地,气喘如牛。
  郭弘磊也席地而坐,任由妻子为自己包扎,扭头问:“张大人,伤得如何?”
  “我也只是皮肉伤。”张峰眼神复杂,凝视半晌,黯然叹道:“万万没料到,竟是被你们救了。郭公子,好身手!”
  郭弘磊正欲谦答,北向官道却突然传来隆隆马蹄声,震得道路微颤,来人明显不少,疾速靠近——
 
 
第20章 下流总旗
  马蹄声轰然,急促而凌乱,众人面面相觑,提心吊胆。
  姜玉姝手上动作一顿,紧张问:“会是什么人?”
  “听马蹄声,至少有四五十人。”张峰背部中了两刀,官差正为其包扎。
  郭弘磊侧耳,凝神细听半晌,缓缓道:“宵小之辈往往东躲西藏、昼伏夜出,光天化日的,应不至于再来一伙逃兵。”
  “你怎知有逃兵?”张峰明知故问。
  郭弘磊坦然自若,“在上个驿所时,曾听人提过几句。”
  “唉。”张峰苦笑了笑,“其实,我们也听说了,只是没怎么放在心上,谁知道逃兵居然落草翦径呢?该千刀万剐的东西,谋财便罢了,还滥杀无辜!”
  郭弘磊沉声道:“军令如山,军纪严明,军中绝不会饶恕逃兵。这些人为了活命,什么狠毒事做不出来?”
  “畜生,简直畜生。”张峰红着眼睛唾骂:“懦夫,没胆子上阵杀敌,却敢残害无辜!唉,今日折了五个弟兄,叫我如何交代?”
  姜玉姝叹了口气,宽慰道:“真是飞来横祸!还望大人节哀。”
  “公子,忍一忍。”小桃啜泣着,轻柔朝伤口撒金疮药。
  姜玉姝把干净白绢缠了两圈,麻利打结,旋即起身,急切道:“他们来了!快看,是什么人?”
  “我瞧瞧。”郭弘磊柱着长刀站起,姜玉姝忙搀扶。
  一时间,所有人齐齐眺望远方。
  郭弘轩跳上板车,伸长了脖子,大声告知:“来了一群身穿戎装的兵卒,不仅佩刀,还背着箭囊!”
  戎装?姜玉姝登时忐忑不安,提醒道:“四弟,别站那么高,扎眼。”
  “对方有箭,万一又是杀人不眨眼的逃兵,你是想当活靶子么?唉哟,轩儿,赶紧下来!”王氏心惊胆寒地招手。
  郭弘轩吓得脖子一缩,慌忙跳下板车。
  “驾!”
  “驾!”一队卫军挥鞭策马,簇拥着百户长潘奎,疾速赶到。
  潘奎年近不惑,身长九尺,肤色黝黑壮如铁塔,遥遥便皱眉,勒马喝问:“吁!你们是什么人?何故出了伤亡?”
  老天保佑,幸而来的不是逃兵。张峰既松了口气,又陡生怨愤,板着脸,直挺挺站立,冷淡答:“我们奉旨押解流放犯人前往西苍,不料遭遇匪徒拦路劫杀,伤亡惨重。我的五个弟兄当场丧命,另有三人重伤、十几人轻伤。”
  “走,瞧瞧去!”潘奎下马,腰悬长刀手拎鞭子,率众查看尸体。
  其手下总旗名叫钱小栓的,仔细审视尸体后,激动禀告:“大人,正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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