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去年,魏旭金榜题名,想必有些赌气的意味,毛遂自荐为西平仓副使,成为你的同僚。”
  姜玉姝认真听完,一股火猛地燃起,皱眉斥骂:“魏侍郎简直不是东西!”
  “人外祖家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魏家不仅坐享其成,更害得魏旭背上‘私生子’的骂名!观察言行举止,他在外祖家应该颇受宠,朝廷明明允许商籍子考功名,当年他快二十岁了,突然认祖归宗,外人势必议论纷纷,‘侍郎之子’的名头,对他而言弊大于利。”
  “难怪,闲聊谈起父亲时,他的脸色立刻变了。”
  郭弘磊目不转睛,专注端详儿子气色,“别人的家务事,咱们只当不知情。”
  “唉。”姜玉姝怜悯了同僚几句,才把话头岔回孩子。
  郭烨病情好转,众长辈均松了口气。
  岂料,半夜时,孩子再度发起高热,连夜请大夫救治,忙乱至天明才逐渐退热。
  众长辈悬着心,晌午时,郭烨又发热,昏睡中烧得浑身泛红,不吃不喝,吓得王氏接连责骂大夫,捶胸顿足。
  次日·夜间
  十余人围着病榻,束手无策。
  姜玉姝万分焦急,心都快碎了,拿凉帕子覆着孩子额头,眼眶通红,恐慌暗忖:碍于医技所限,莫说平民百姓,即使皇室权贵,孩子也常有一病而亡的,早夭,早夭……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王氏急切催促,“弘磊,你是烨儿的父亲,赶紧拿个主意,拖不得!”
  军令如山,明早必须启程回营,郭弘磊煎熬至极,握着儿子的手,沉思不语。
  “益鹏,”王氏忧心如焚,“你在府城为官多年,可知道什么名医吗?烨儿急需妙手回春的大夫!”
  龚益鹏仔细想了想,谨慎答:“有虽有,但其一,不知懂不懂得治此症,其二路途遥远,孩子太小了,恐怕受不住颠簸。”
  “能否把名医请来赫钦?”
  龚益鹏不得不提醒,“伯母请想:即使大夫愿意,可一去一回的,耽误时间啊。”
  “那、这、这——究竟该怎么办呐?”王氏焦头烂额,老泪纵横。
  姜玉姝咬咬牙,猛地抬头,艰难说:“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夫妻对视一眼,郭弘磊心领神会,打定主意,先问:“母亲还记得管御医吗?”
  “管御医?”王氏眯了眯眼睛,“哦,记得,当年就是他保住了阿哲性命。”顿了顿,她蓦地一惊,忙问:
  “但我记得玉姝曾经提过,说管御医也倒了霉,也被流放了,正在弘磊营中当军医——你们该不是想带烨儿去庸州?”
  姜玉姝无奈答:“论医术,西苍与庸州两地,他是我们所确定的、最高明的大夫。”
  “事不宜迟,立刻收拾收拾,明早我带上孩子一起启程,管老应该有办法!”郭弘磊毅然道。
  潘嬷嬷和奶妈言听计从,立即开始收拾行李。
  王氏左思右想,却极不赞同,摇头说:“不行,不妥!图宁卫实在太远了,不仅翻山越岭,还要渡江,等赶回营,都什么时候了?烨儿病得这样重,万万禁不起那等颠簸。”她提议道:
  “依我看,不如去府城,近多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到时把有名气的全请上,挨个诊病,其中肯定会有能人的!”
 
 
第169章 纠缠不休
  “左右都是冒险, 非要选一个的话, 我更相信管御医的医术!”
  郭弘磊毅然决然, “管老出自杏林世家, 行医大半生,仁心仁术, 名满都城,一向深受敬佩, 闲暇时常被达官勋贵争相请去救人。现在只能求上苍垂怜,盼望他能救烨儿。”
  姜玉姝别无良策, 孤注一掷, “管御医能救阿哲,想必也能救我们的孩子!”
  郭弘哲郑重颔首,正色说:“管老的医术精湛,有目共睹,如果没有他,我活不到今天。”
  “这、这……”王氏愁眉紧锁, 顾虑重重,叹道:“谁不知道御医更靠得住?只可惜, 离得太远了, 他远在庸州图宁, 远水解不了近渴, 唉!”
  郭弘磊凝重道:“火烧眉毛了,必须尽早决定,与其奔波下府城求医, 不如上庸州一试。”
  姜玉姝草草擦干泪,把覆着孩子额头的凉帕子翻了个面,颤声说:“听起来是远,但认真比较,其实只差两三天路程。西苍山高林密,山路迂回曲折,可一渡过苍江,便地势平坦,庸州几乎是平原,沃土千里一望无际,道路宽且直,跑起马来特别快。”
  “是吗?”王氏等人从未踏足庸州,或迟疑或盘算,沉默不语。
  郭弘磊颔首答:“不错!等母亲休养得身体更硬朗些,改天随儿子一同去图宁逛逛,欣赏沿途风光。”
  “娘一把年纪,老骨头受不了颠簸,游山玩水,就算了罢。”王氏一声长叹,抚摸小孙子脸颊,半晌,抬头望着次子夫妇,疲惫说:
  “既然你们都决定找管御医,那、那就带烨儿去庸州。唉,我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办法,索性听孩子父母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希望老御医能救小侄儿。”
  “吉人自有天相,孩子一定会平安的。”
  “明早启程啊?马车得仔细布置布置了,减缓颠簸。”
  ……
  姜玉姝强打起精神,站起说:“我立刻带人布置——”
  “你歇着。”郭弘磊却把她按坐下,雷厉风行,“那些事我会安排!”
  翌日·清晨
  马车宽敞整洁,座椅改成了小床,加设一尺高的围栏,四周裹着软垫,凉席下铺着厚实褥子。
  婴儿热症未退,刚被灌完药,泪痕未干,抽噎平躺着,眼巴巴仰望长辈们。短短两三天,原本健康活泼的小淘气,迅速变成无精打采的小病人。
  分别在即,姜玉姝不禁哽咽,“好孩子,乖乖听你父亲的话,也要听嬷嬷和奶妈的劝,等娘一有空,马上去庸州看你!”
  “呜呜呜……”婴儿委屈抽泣,嗓音沙哑,非常不高兴被灌药。
  王氏亲眼看着孩子从瘦瘦小小长得白白胖胖,祖孙仨日夜亲密作伴,心肝宝贝即将出远门,她自然十分不舍,含泪嘱咐:“对,对!听话,一定要听你爹的话,不准淘气,治好了病就回家。”
  “弟弟,”郭煜和宝珠形影不离,并肩趴在围栏上。他依依不舍,惆怅说:“你早点回来,我和宝珠妹妹在家等你。”
  “嗯,我们等你,一起玩。”众人之前,龚宝珠总是怯生生的。
  紧接着,家人合力哄了一番,郭弘磊策马靠近,提醒道:“行了,该启程了,我们赶着去衙门与钦差汇合。”
  “知道。”
  姜玉姝等人不得不搀起王氏,慢慢下车,退至路边。
  “弘磊,千万照顾好孩子!”仆妇递上帕子,王氏按了按眼睛。
  郭弘磊于马上躬身,“您放心,这是自然的。”
  “二哥多保重!”
  “二叔,早点带弟弟回来。”
  ……
  方胜同行,潘嬷嬷和奶妈掀开帘子,姜玉姝再三叮嘱,少顷,挥了挥手,众人目送车马远去,待回屋时,个个唉声叹气,连郭煜和龚宝珠也不敢嬉闹。
  孩子被丈夫带去远方看病,家里顿时少了许多欢声笑语。自此以后,姜玉姝一边忙公务,一边苦等消息,隔三岔五写信询问病情,日夜担忧。
  她本以为合算妥夏粮账目即有空闲,谁知中秋后,待在府城督建仓库的大使梁左朴来信,告知军仓即将建成,事务繁杂,急需同僚协助,无法,她只能与魏旭一道,收拾账簿等物,匆匆赶往府城。
  结果,一忙便月余,转眼到了秋收之季。
  一车车粮食,源源不断地运向军仓,官员忙碌督促下属清点上账,谨慎入库贮藏。
  姜玉姝东奔西走,直到十一月初,才顶着冬季第一场雪返回赫钦。
  车轮辘辘,主仆俩闲聊解闷。
  翠梅历练多年,越发爽利干练了,兴致勃勃说:“信上说小公子康复如初,算算日子,估计已经回到家里了。哎,听说,他不仅学会爬,还正在学说话,也不知道他现在都会说些什么呢?”
  姜玉姝笑眯眯,感慨答:“据说最先学会的是喊‘爹’!”
  “哈哈哈,前几个月他待在公子身边,自然先学会叫‘爹’。”翠梅乐呵呵,“等回府见着面了,想必很快就会叫‘娘’了。”
  姜玉姝登时笑上眉梢,话锋一转,叮嘱道:“等回到府里,你略歇几天,然后我会安排人手,你带着年赏回刘村,交给田庄周管事。大伙儿辛劳耕作,规矩该赏些,好过年。”
  “是。”
  “西平仓与地方官府不同,我们不用忙到腊月才休息,你跟着我东奔西走,辛苦了,年底踏踏实实休息两个月,好好与长荣团聚一番,元宵后再下县里来。”
  “不辛苦,奴婢一点儿不觉得辛苦!”
  翠梅感激表示:“难得夫人不嫌弃,奴婢非常乐意跟随伺候,一则增长见识,二则学些本事,终身受益,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呢。”
  女子亦当自强啊……姜玉姝欣慰颔首,叹道:“但你与长荣新婚燕尔,却两地分居,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哪里呀?奴婢是自愿跟着您的,又不是被逼的。”翠梅脸羞红,抄手拢袖,小声说:“唉,其实,荣哥在军中,行动不自由,即使我天天专心等,也、也无法常团聚。所以,我们早约定了,荣哥会攒着假,年底一起休息。”
  姜玉姝夸道:“好主意!”
  两天后·傍晚
  “夫人,到家了!”两名车夫愉快勒缰。
  “您慢些。”翠梅先跳下车,转身搀扶。
  姜玉姝刚下车站稳,门口便涌出门房与小厮,殷勤请安。
  “邹贵,安排人把车上的东西搬进去。”
  “是!”
  姜玉姝脚下生风,满心以为能立即见到孩子。须臾,她在二门处遇见飞奔出来的侄子和表外甥女。
  “二婶婶,你终于回来啦!”郭煜兴冲冲凑近,龚宝珠尾随唤道:“二舅母。”
  “哎,好孩子,下雪天,难为你们出来迎接。”姜玉姝风尘仆仆,一手牵一个,迫不及待问:“你们弟弟呢?他在做什么?”
  “弟弟?”郭煜迷茫一呆,“弟弟在庸州,我不知道他正在做什么。”
  龚宝珠附和说:“珠儿也不知道。”
  “什么?”
  姜玉姝止步,瞬间失望且疑惑,惊讶问:“烨儿还没回来吗?”
  两个孩子齐齐点头。
  片刻后·正房
  彼此问候后,一家人落座。
  王氏叹了口气,无奈告知:“万幸,管御医果然高明,救了孩子。但因为路途遥远,老御医又在服刑,不能离开图宁卫,请他看一次病太难,弘磊怕孩子病情反复,所以不敢草率行动。倒是派方胜回来了,报平安。”
  “先治病,紧接着调养,耗时几个月,上月中原想送回家的,谁知庸州突然下雪了!唉,天寒地冻,烨儿刚康复不久,又耽误住了。”
  王巧珍悠闲剥糖炒栗子,头也不抬地说:“真是太远喽,莫说小孩子,大人赶路也辛苦。没办法,恐怕烨儿得跟着他父亲过年了。”
  “唉哟。”王氏束手无策,摇头叹气。
  姜玉姝喝了杯热茶,迅速打定主意,缓缓说:“半年没见孩子,我实在惦记得慌。老夫人,我想去庸州探望探望,天气合适时把他带回来,弘磊公务繁忙,烨儿不宜久待图宁。”
  “啊?”王氏皱眉思索。
  郭弘轩迟疑说:“雪只会越下越大,二嫂很可能也被困在庸州的。”
  “唉,世上哪个当娘的不想念孩子?”王巧珍心思暗转,一贯喜欢独掌家务,状似随意,随口说:“况且,弘磊一个大男人,本该专注经营前程,如今却得分神照顾孩子,必定手忙脚乱。”
  王氏一听,顿时心疼儿子,考虑半晌,叹道:“那行,玉姝,你去一趟庸州,看能不能尽快把孩子带回家,别让弘磊太累。”
  “好!”
  于是,姜玉姝刚到家,尚未歇息便开始收拾行李,急欲探望孩子。
  临行前,她把全年的俸禄分成两份,一部分交公,另一部分存为体己,并连夜安排妥所有应送的礼物,吩咐管家代为送出。
  其中,交公的俸禄先是到了婆婆手中,然后拨给长媳,用以过年。
  “啧,她当女官,也就这点好处了。”王巧珍拍拍装银两的匣子,撇撇嘴,内心滋味难言。
  雪花飘飘,姜玉姝辞别家人,再度登上马车出远门。
  十一月下旬·庸州城
  为了偶尔清静独处,裴文沣在城中置了一所小宅子,雇了厨娘和杂役,负责看屋子。
  这天休沐,他正抽空写家书,两名小厮忽然奔入书房,忐忑禀告:“公子,杜姑娘又来了!”
  “她独自一人,提着食盒,说是给您送年礼。”
  “不见!”
  裴文沣脸色一变,眼里饱含厌恶,“啪”地把笔拍在桌上,冷冷说:“吩咐下去,从今往后,除非我亲口允许,否则,谁也不准放她进来,撵走就是了。”
  “可、可是——”两名小厮为难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裴文沣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她又耍什么花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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