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潘嬷嬷霎时大喜过望,磕头道:“多谢夫人宽容!”
  “不准磕头,立刻起来。我一宿没睡,有些头昏脑胀,你一磕头,我更烦恼了。”
  “是,是!多谢夫人。”潘嬷嬷慌忙站起,搀她坐下。
  姜玉姝靠着桌子,轻轻揉捏太阳穴,缓缓说:“嬷嬷和奶妈的为人,我十分了解,昨晚的事儿,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你们之所以走开,是为了给孩子张罗晚饭。玉姗的失心病突然发作,所有人始料未及,她深深怨恨我,迁怒于烨儿,揣着剪刀行凶,防不胜防,即使嬷嬷在屋里,恐怕也拦不住,只会白白多一个人受伤罢了。”
  潘嬷嬷感激涕零,千恩万谢,频频擦泪。
  “夫人头晕,不如躺下说话?”小桃关切提醒。
  姜玉姝摇摇头,“不了,一会儿我还得去上房,喂孩子吃饭喝药。你沏一壶浓茶来。”
  “是。”
  姜玉姝叹了口气,第无数次地反省,沮丧懊恼,皱眉说:“孩子受伤,我作为母亲,难辞其咎。昨夜之事,严格追究起来,我有错,竟未能及早察觉妹妹性情有异,致使孩子遭受折磨。”
  “您切莫自责!唉,老奴该死,辜负了公子和夫人的信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小公子独自待着,即使没倒霉碰上疯子、咳——老奴该死。”潘嬷嬷尴尬打住,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姜玉姝苦笑,“怕什么?继续说。‘我’娘家的脸,已经被玉姗丢光了。”
  “总之,无论夫人准不准老奴继续照顾小公子,今后绝不能再让孩子独自待着了,他已经会翻身,既怕摔下床,又怕磕碰受伤。”语毕,潘嬷嬷突然抬手,悔恨自打嘴巴,垂眉臊眼,哽咽说:“这道理,老奴一天三遍地提醒别人,自己却粗心大意,没脸见人了。”
  “啪啪啪~”耳光声中,姜玉姝忙放下茶杯,叮嘱道:“好了好了,知错就改即可。切记,下不为例!”
  “老夫人那儿,我虽然已经保下了,但你应该带领奶妈去表个态,明白吗?”
  “明白!”潘嬷嬷会意,点头如捣蒜。
  “到时,小惩大诫十有八/九免不了。”
  “应该的,错了就该罚!”
  姜玉姝点点头,喝了杯浓茶,洗把脸,正欲吩咐端上食物和药去喂孩子时,郭弘磊大踏步进屋。
  “回来啦?”
  姜玉姝迎上前,迫不及待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妥了。”郭弘磊脱了袍子一撂,先去洗漱,水声哗啦,简略告知:“那个丫鬟葬在了郊外,至于玉姗的尸体,岳母执意带回都城,拗不过,只能依她。千里迢迢,路途劳顿,大家都怕她路上悲伤兼憋闷,一气病倒。”
  姜玉姝给他倒了杯温水,“我父亲呢?”
  “送岳母启程后,他赶回衙门处理公务了。僧道之事,如何了?”
  姜玉姝轻声答:“早起就交代下去了,我叫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悄悄去各大寺庙道观打听,请两拨人,一拨驱邪,另一拨超度,尽快让上上下下安心。”
  “唔,不错!”
  姜玉姝又问:“夏公子他们呢?”
  “家丑不宜外扬,对外只能说玉姗水土不服、不幸猝然病逝。夏兄信以为真,颇悲伤,护送岳母一同回都城,但东勤伯府信不信,却难说了。”
  “悠悠众口堵不住,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索性任由外人说腻了为止。”
  郭弘磊洗漱毕,喝完一杯水仍渴,连喝三杯才告知:“对了,我刚才在门口遇见魏旭的小厮了,他奉命催你去衙门,说是有要事。”
  “什么事?”姜玉姝一惊。
  “他起先支支吾吾,我亲自问了,他才含糊说事关借出去的‘三百万斤粮种’,沈钦差似乎有些不满。魏旭想必扛不住,所以着急找你商量对策。”
  “粮种是我做主借出去的。”姜玉姝顿感不安,“沈大人过问,我得去一趟衙门解释缘故!”
  “今天告假,我已经和老夫人说了,会专心照顾孩子,没想到——唉。”姜玉姝倍感无奈。
  “既领了俸禄,官员当以公务为重。”郭弘磊安慰道:“但再急也不在乎一时半刻,走,先吃午饭!”
  “嗯。”
  午后炎热
  县衙宽敞,县令特地给西平仓官员安排两间屋子以办公。
  门窗大敞,魏旭生气且担忧,没吃午饭,屏退小厮,独自待在厅里,桌上凌乱摊开一堆书籍、公文等物。眼看要赴上峰责问的约了,他焦头烂额地翻查公文,紧张思索对策,频频望门口,暗忖:
  没来。
  还没来。
  她什么意思?莫非真决定当缩头乌龟了?真决定逼我独自担责了?
  可恶!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她竟如此自私!
  魏旭觉得遭了背叛,咬牙切齿,“啪~”地合上公文,重重一掼,铺纸并提笔蘸墨,潦草拟写几行措辞对策。
  然而,写着写着,气着气着,骂着骂着,他笔尖一停,鬼使神差,笔尖挪到空白处,转眼间,极熟练地勾画了一个女子轮廓,边作画边喃喃骂:“叛徒,你个叛徒。”
  “亏我心里经常夸你‘巾帼不让须眉’,结果一出事,立马畏缩了!叛徒,你怎对得起我?”
  “长得再美又如何?当了叛徒,哪怕美若天仙,我也瞧不起。”
  下一刻,姜玉姝主仆仨赶到县衙。
  姜玉姝吩咐小厮,“你把糕果送去,告诉我父亲,我一忙完就去看望。”
  “是!”小厮捧着食盒,快步去寻姜世森。
  路过茶房时,翠梅说:“奴婢去提一壶滚水沏茶。”
  “去。”
  小吏与衙役来来往往,姜玉姝熟门熟路,不时颔首回应问候,匆匆踏进厅里,一眼望见同僚正伏案疾书,忙歉意说:“抱歉,我来晚了。”
  魏旭猛地抬头,大惊失色,活像见了鬼,吓得整个人半弹起,脚被桌腿一绊,狼狈摔下椅子,“扑通~”倒在地上——
 
 
第167章 上峰责问
  糟糕, 叛徒来了!
  俗话说得不错,果然“白天莫说人, 说谁谁到”。
  魏旭摔下椅子的瞬间,焦急心虚,头皮发麻, 脱口问:“你怎么突然来了?有没有看、看见什、什——石头呢?”
  “石头?我刚到,没看见你的小厮。”姜玉姝脚步一顿,茫然止步, 打量慌里慌张的同僚, 疑惑问:“魏大人,没摔伤?这么慌张,究竟出什么大事了?”
  “谁、谁慌张了?”
  “唉,你忽然走进来说话,吓人一大跳,害得我摔倒。”魏旭一咕噜爬起, 心急火燎返回书桌, 顾不上看对方一眼,情急之下抓笔蘸墨, 火速涂抹,把偷偷画的佳人涂成墨团。
  转眼, 画作已毁, 但他仍不放心,“唰唰~”把纸揉成一团,丢进痰盂, 亲眼盯着纸团被水浸湿、墨晕开,才松了口气。
  姜玉姝信以为真,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桌,歉意说:“吓着你了?抱歉。我在家里听说出了岔子,急急忙忙赶来了,顾不上敲门。”
  魏旭强作镇定,严肃告知:“咳,不错,确实出了岔子!”
  “前不久,咱们借给庸州的三百万斤粮种,被沈大人得知后,他十分不满,今早把我叫去,不太听解释,劈头盖脸责问——咦?”他惊讶打住,端详对方右掌问:
  “你的右手怎么了?受伤了?”
  姜玉姝落座,单手整理桌面,含糊答:“和你一样,不小心摔了一跤。”
  “真、真巧。看着在渗血,伤得很厉害吗?”魏旭关切皱眉。
  姜玉姝摇摇头,“皮肉伤罢了,过阵子就会痊愈。”事实上,姜玉姗当时狠狠一捅,开刃的剪刀把她的右掌扎了了个对穿,万幸并未伤筋动骨。
  “所以,你是因为受伤才告假的?”
  “嗯。”
  魏旭恍然大悟,霎时暗感内疚,流露后悔之色,心想:原来是受伤了,而非故意躲在家里推卸责任,我刚才不该一个劲儿地骂她“叛徒”……思及此,他不由自主踱近,清了清嗓子,“你单手不便,为何没带下人来伺候?”
  “带了的。”
  话音刚落,翠梅提着一壶滚水,与石头先后迈进厅里,略挽起袖子,麻利沏茶。
  魏旭莫名仍心虚,为了掩饰,不悦喝问:“石头!你上哪儿去了?半天不见人影!”
  “小的遵照公子吩咐,打探消息去了啊。”石头纳闷之余,小声禀告:“沈大人歇了个午觉,一刻钟前离开后衙,现在应该已经在议事厅里了。”
  相距不远,姜玉姝听见了,皱了皱眉,轻声提醒道:“石头胆子够大的,竟敢窥探钦差行踪,当心被侍卫抓住盘问。”
  “不敢不敢!小的并未‘窥探’,而是站在高处,光明正大‘看见’的。”石头脖子一缩,赔笑端起翠梅沏好的茶,殷勤奉上。
  姜玉姝颔首以道谢,魏旭接了茶,意欲开腔,腹内却“咕噜~”两声,立时尴尬得脸发烫!
  “我家公子忙了一整天,”石头深知公子性格,不等人询问,抢着告知:“连午饭也没空吃!”
  姜玉姝一愣,“唉,怪我,碰巧今天告假,辛苦魏大人了。不知沈钦差规定几时见面?如果赶得及,你该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才有精力办事。”
  “申时。”魏旭生性心高气傲,爱面子,脸微红。
  姜玉姝便吩咐:“那不急,还有小半个时辰。石头,快去给你家公子弄点儿吃的。”
  “是!”小厮领命,一溜烟去了。
  魏旭欲言又止,最终默许,目送小厮远去,暗忖:你到底谁家小厮呢?这般听她的话!
  翠梅沏完茶,惯例开始收拾书桌,而后抹桌子,顶多忙两刻钟,余下便坐在旁边,认真识字看书,发奋用功——因为姜玉姝曾许诺,她若能通文墨、会简单记账,就提拔她当女管事。
  但今天,她无心学习,担忧问:“那三百万斤土豆,全已经运去庸州,马上要夏种了,钦差这时候责问,万一勒令追回,咱们该怎么办?”
  姜玉姝掏出钥匙,翠梅开锁,她拉开抽屉翻找,翻出一份借条,“借出去的粮种,犹如泼出去的水,追回是不可能的。”
  “哼,以庸州纪知府的精明性子,收入仓中的粮种,他绝不肯归还!”魏旭定定神,返回自己书桌并落座。
  从昨夜操劳至今,姜玉姝疲倦不堪,喝着浓茶提神,正色问:“早上见面时,沈大人具体问了些什么?他最不满意哪一点?”
  “唉!”
  “快别提了!”魏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彼此相熟,他压着嗓子,直言不讳地告知:“当时我刚站稳,沈大人劈头问‘西平仓是不是借了三百万斤粮种给庸州’?我答‘是的’,才解释几句,他脸色就变了,严厉训责,足足两盏茶功夫!主要告诫‘粮食是最重要的军储,军粮应专供戍边将士,而不宜借给地方官府’等等,再者便是反复督促年轻人‘遇事多动脑子’。”
  反复督促年轻人遇事多动脑子?哦,想必是朝廷大员对新小吏施以威压和嫌弃……
  姜玉姝侧耳细听,缓缓颔首,“明白了。上午我不在场,全让魏大人扛着,委屈你了。”
  刹那间,魏旭逐渐心气平顺,大度一挥手,状似满不在乎地说:“无妨,不委屈。谁让人家是大官、是钦差呢?咱们品级低,只能受着了。据你看,待会儿该如何应对?”
  姜玉姝审视借条,垂首沉思,随口答:“见机行事。”
  “啊?”
  姜玉姝宽慰道:“别慌,咱们又没触犯法规,到时我会向沈大人解释清楚的!”
  于是,一行人掐着时辰,随从守在门外,两人准时求见。
  厅内
  钦差之一沈天恒,现任户部员外郎,端坐上首。他四十开外,四肢不算胖,却因好酒而大腹便便。
  沈大人简直海量,接风宴上,我差点儿被灌倒了……姜玉姝忆起丈夫所言,与魏旭一同行礼,“下官见过沈大人。”
  “你便是郭姜氏?”
  “是。”姜玉姝一怔,琢磨对方语气,登时觉得自己像是犯案受审的犯人,暗忖:难怪魏大人气呼呼,以他的性子,恐怕咽不下这种憋屈感。
  沈天恒神态肃穆,法令纹深刻,嘴角略耷拉,气势威严,“坐。”
  “谢大人。”姜玉姝和魏旭并排落座。
  沈天恒扫视几眼,“姜特使,手怎么回事?”
  姜玉姝起身答:“不慎受伤,故告了半天假,未能及早拜会大人,下官惶恐,万望海涵。”
  “只要不耽误公务,本官就不怪。”
  沈天恒板着脸,语气硬邦邦,抬手示意对方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本官今早才听说,西平仓借了三百万斤粮种给庸州,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谁的主意?”沈天恒皱眉。
  开始皱眉了!又想责骂吗?难道早上还没训够?魏旭心里“咯噔”一下,忐忑不安,憋屈且无奈。
  姜玉姝再次站起,内心冷静,迷茫反问:“不是朝廷的意思吗?”
  “什么?”沈天恒单侧浓眉高挑,扬声问:“朝廷何时命令你们往外借粮了?”
  姜玉姝镇定答:“下官等人当时也纳闷,但仔细一打听,方知庸州纪知府所言不虚。庸州百废待兴,纪知府奏请朝廷赈济、拨粮种等等,朝廷让他找西平仓商量,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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