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郭弘哲和郭弘轩一左一右地搀扶母亲,胆战心惊,连声劝阻。
  “混账东西!”
  “玉姗,”姜世森脸色铁青,厉声训斥:“你这是在做什么?立刻放开孩子,那是你外甥,亲外甥!你疯了吗?”
  “二姐,如果你再不放开外甥,今天就没法收场了!”姜明诚试图夺剪刀,却被郭弘磊拦下了。
  许氏不知所措,紧张劝说:“姗儿,你、你糊涂了。快放开孩子,听娘的话,来,把剪刀给——”
  “休想!”
  “吵死了,闭嘴,统统闭嘴!”
  “谁也别和她吵。”姜玉姝眼眶含泪,指尖止不住地哆嗦,极力镇定,耳语嘱咐:“各位,不要激怒她,她一疯狂,就拿孩子撒气。”
  姜玉姗神态狰狞,呼哧呼哧地喘,剪刀始终抵着婴儿脖子。她瞪视父母,仿佛面对不共戴天的仇人,牙齿咯咯响,从牙缝里吐出字,激动嚷:“退后,都给我往后退!”
  “横竖家里早就容不下我了,父亲不公母亲糊涂,全家逼着我嫁人。哈哈哈,我、如今我还怕什么?我千辛万苦逃到西苍,你们仍不依不饶,不仅全家一起追捕,还特地叫上姓夏的,活像一群土匪,软禁我,只差没五花大绑押上山寨了!”
  姜玉姗咬牙切齿,脸色惨白,眼神直勾勾,倏尔哭倏尔笑,戾气十足地说:“我有言在先,宁死不嫁姓夏的,你们却当做耳边风,该死,你们都该死!”
  “不、不是的,姗儿,你误会了。”许氏连连摇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逃亲出走,娘怎可能主动告诉振昀?其实是他自己打听到的,一路追赶,快到西苍时,我们才汇合。”
  姜玉姗撇撇嘴,冷笑,两眼布满血丝,“我不信!哼,你已经不是第一次骗我了,当初,你明明答应拒绝东勤伯府的提亲,一转身,却偷偷收下定礼,还吩咐隐瞒着,把我当傻子。”
  “娘也是为你好。”许氏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姜玉姗暴怒,忿忿不甘,“真为我好,当年为什么安排姐姐替我出嫁?怪你,一切都怪你,自作聪明,毁了我的终身大事,害得女儿沦为笑柄,传遍亲戚间——”
  “唉,别说了!”许氏急赤白脸地打断。
  姜世森胡须颤抖,食指凌空指着次女,“孽障,不孝的孽障,长辈白疼你了。”
  姜玉姗癫狂,半疯半醒,笑嘻嘻说:“这几年,父亲的心简直偏到了胳肢窝,姐姐是争气的好女儿,我是‘不孝的孽障’。呵,孽障嘛,就该做些混账事儿,如您所愿喽。”
  “玉姗,假如你实在想当郭家媳妇,我的三个儿子,随便你挑,你喜欢谁,就嫁给谁。”王氏老泪纵横,若非两个儿子搀扶,早瘫软倒下了。她急不择言,压着愤怒,赔着小心说:“哪怕弘磊,也可以的,我能做主,叫弘磊娶你。”
  “我、我才不做妾呢。”姜玉姗状似嗤之以鼻,却情不自禁动心,剪刀“喀嚓~”合上,又“喀嚓”张开,猫戏耗子一般,戏弄众人。
  王氏救孙心切,忙说:“只要你放过烨儿,我马上叫弘磊休了玉姝,改娶你为妻,如何?”
  王巧珍虽然不服姜玉姝,平日爱针对,屡因家务琐事发作对方,但她从无杀害之心,附和婆婆稳住疯子道:“玉姗,冷静些,只要你愿意,一封休书罢了,不难的。”
  “真的?”
  “不,不可能。骗人,你们肯定也是在骗人,像我娘那样,故意哄我。”语毕,姜玉姗再度暴躁,眼神阴郁,嗤笑说:“休想骗我!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众人苦苦相劝,几度尝试靠近,均被剪刀吓退,郭弘磊反复把岳父岳母往后推,忍无可忍地怒问:“你究竟想如何?”
  “姜、妹妹,”姜玉姝咬着牙,悬心吊胆,整个人发抖,涩声说:“无论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只求你别伤害孩子。关于亲事,你要怪就怪我——”
  “本来就怪你!”
  姜玉姗歇斯底里,“你臭不要脸,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
  “是,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姜玉姝目不转睛,凝视孩子,唯恐对方杀/婴泄愤,心思飞转,“我自知该死,要打要骂要剐,任凭妹妹处置。”她举起双手,仰脸露出脖子,试探往前走。
  “妹妹,来,只有杀了我,你才能彻底消气解恨。”
  姜玉姗压抑多年,恨姐姐入骨,“你本来就该死!”
  “对,我该死。”姜玉姝一步一步靠近,冷汗涔涔。
  郭弘磊下意识抬手,本欲拽回妻子,最终却垂下,双手握拳,骨节泛白,紧盯着疯子。
  婴儿左臂受伤,脖子亦被戳伤,正渗血。他扭头,眼巴巴望着熟悉的亲人,逐渐无力踢蹬双腿,红头胀脸,哭哑了嗓子。
  稚嫩孩子痛苦哭泣,一声又一声,犹如一把又一把刀,不断扎在母亲心上,令母亲心急如火,心如油煎。姜玉姝屏息凝神,察言观色,慢慢靠近,一直冒险袒露脖子。
  众人各怀心事,屏住呼吸旁观。
  不料,当距离床榻半丈时,姜玉姗忽然喝令:“跪下!”
  “你——”郭弘磊刚张嘴,却见妻子立即跪下,顿时喉咙发梗,怒目切齿。
  “玉姝——”王氏等人束手无策,个个不敢眨眼睛。
  发现面熟的亲人靠近,婴儿本能地高兴起来,蹬蹬腿,使劲挣扎,急欲抽出胳膊讨抱,“呜呜哇哇~”求助。
  为了孩子,姜玉姝忍辱负重,不假思索地下跪,膝行继续往前,绞尽脑汁地稳住对方,“妹妹,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看着姐姐对自己下跪,姜玉姗痛快极了,得意洋洋,兴奋乃至亢/奋,遍布血丝的眼睛异常亮,“哼,你本来就对不起我!”
  “对,你说得对。”
  双方越来越近,姜玉姝心如擂鼓,嘴上恳切表示:“其实,我一直想把弘磊还给你,但之前郭家背负流刑,行动受制于官府,无法离开,故未能成功归还。”五尺,三尺,二尺,姜玉姝全神戒备,继续挪,“直到去年年底,圣上才赦免我们,现在好了,你的弘磊,人称郭校尉,当上了咳、咳咳。”
  “当上什么啦?”姜玉姗语气像梦呓,恍恍惚惚,脑子里乱哄哄。
  “千户。”姜玉姝终于挪到对方跟前,咬咬牙,正欲动手时——
  许氏担心女儿,脱口喊:“姗儿小心!”
  姜玉姗颤栗,如梦惊醒,怒火中烧,右肘一沉,略微后移以蓄力,狠狠把剪刀捅向婴儿脖子,尖声呵斥:“骗子!你也是骗——啊!”
  电光石火间,姜玉姝全力一扑,趁对方略移开剪刀的瞬间,右手不顾一切地抢剪刀,掌心登时被刺穿!她忍疼,拼命扯开对方左臂弯,避免孩子被勒/死,火冒三丈地骂:
  “松手,疯子,你个疯子!”
  “我所拥有的一切,全是、全是努力挣得的,不是白捡的,谁也别想抢走!”
  “你想坐享其成?简直做梦!”
  几乎在妻子一扑的同时,郭弘磊火速跟随,雷霆震怒下毫不留情,他首先抬脚一踢,击落剪刀并夺走,旋即把姜玉姗抓离妻儿,拎起她并往屏风处一扔!
  “啊——”
  “咚~”、“咯啦”一阵乱响,姜玉姗撞翻屏风架,倒地时,上臂如常,小臂却反折,明显断了。她捂着伤口,翻来滚去,凄惨哀嚎。
  “姗儿!”许氏脸色苍白,慌忙蹲下搀扶。
  “二、二姐?大姐,孩子怎么样?”姜明诚看看大姐母子,又看看二姐,脚步迟疑不决,惶惶不安。
  “烨儿!我可怜的孙儿,你受苦了。”
  “二嫂,没事?”
  “都伤哪儿了?”王氏等人一拥而上。
  姜玉姝抱着孩子,泪如雨下,哽咽难言。
  郭弘磊左手按住儿子臂伤,右手捂住妻子掌伤,无暇追究,扭头喝令:“大夫呢?立刻叫大夫来!”
  老管家早已驱散其余下人,闻言一推提着药箱的方胜,急忙答:“是!老方,快进去救人,看你的了。”
  方胜候命已久,匆匆推门而入,忙碌救治。
  嘈杂混乱间,只有姜世森站在原地,脸色黑沉沉。
  须臾,他突然揪起次女,重重掌掴,“啪~”响亮耳光声后,姜玉姗嘴角破裂,下意识呼唤:“娘!”
  “大人,大人手下留情啊。”许氏左拦右挡。
  姜世森颜面扫地,挥开继妻,咬牙说:“此等孽障,一而再再而三地任性妄为,闹得家无宁日,今天更是犯下不可饶恕的错,留不得。让开,谁也别拦着,我要打死这孽障,打死了她,太平清静!”
  “不,不行!”
  “爹,您、您息怒。”
  一家三口推来搡去,姜世森接连掌掴次女,并随手捡起被撞坏的屏风架木条,劈头盖脸地抽打。
  “你、凭什么打我?又打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姜玉姗始终认为自己委屈,左闪右避间,面庞扭曲,频频反击,单手搂住父亲的腿,仰脸,瞪视嚷:“我恨你,偏心眼的老东西,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孽障,孽障。”
  姜世森急怒攻心,眼前发黑,差点儿昏厥,刹那间真想大义灭亲了。他抽出腿,狠狠一踹!
  “我恨——”姜玉姗被踹倒,摔在散架屏风上,后脑勺恰被一颗长铁钉刺入,骂声戛然而止,浑身抽/搐几下,蹬了蹬腿,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姗儿?”
  “你、你怎么了?”许氏呆若木鸡。
  姜明诚仓惶蹲下,壮着胆子探查一番,哭着禀告:“二姐后脑勺被钉子扎了,好像、好像没有气息了。怎、怎么办?”
  许氏跌坐,抖若筛糠,伸手触摸女儿的气脉,半晌,猛地扑在女儿身上,肝肠寸断,哭喊:“姗儿,我的心肝,娘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竟、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天呐,天呐,我苦命的孩子!”
  终究是亲骨肉,姜世森错愕愣住,气喘吁吁,颤声说:“我刚才那一脚,并非、并非——”他停顿,一声长叹,“罢了,看来,天意如此,讨债的孽障,不孝的东西,确实留不得。”
  “大姐,二姐死了!”姜明诚泪流满面。
  “啊?”
  “什么?”姜玉姝一家人面面相觑,随即神色各异。
  王氏面无表情,别回脸,立马换上慈爱笑容,专注哄慰小孙子,不住安抚他。
  郭弘磊尚未回神,忽见岳母放开女儿尸体,站起来,一头撞向岳父,连挠带打,悲愤喊:
  “姜世森,你赔我女儿!”
  “我跟你拼了!”
 
 
第165章 同僚之怒
  “我可怜的姗儿!”
  “姜世森, 你赔我的女儿,你赔!”掌上明珠身亡, 许氏无法承受,鬓发凌乱,揪住丈夫衣领又挠又撕, 伤心欲绝,哀哀嚎哭:“姗儿是你的亲骨肉,她年纪小, 不懂事, 还是个孩子,一时糊涂犯了错,你可以骂可以罚,但、但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舍得下那般狠手?”
  姜世森也伤心,脸色灰败。他精疲力倦, 不屑与妇人互殴, 一把甩开继妻,颤声说:“玉姗年纪不小了, 她忤逆不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咎由自取。”
  “你好狠的心, 居然把孩子活活打死了,我、我跟你拼了!”许氏恸哭,听不进任何话, 再度扑上前动手,仪态全无。
  “娘,您冷静些!”姜明诚顾不上擦泪,焦急劝阻,脱口说:“二姐后脑勺的钉子,是个意外,谁料到木头架里竖着钉子呢?父亲是无心的,他绝非故意为之。可能、可能真的是天意。”
  “天意?”
  许氏一听,勃然变色,转身扬手,“啪~”地掌掴长子,失望责骂:“明诚!那是你姐姐,你亲姐姐,难道在你心目中,你亲姐姐十恶不赦吗?啊?姐弟亲情,你到底懂不懂?”
  “懂!我懂!”
  姜明诚挨了一耳光,脸颊火辣辣,哽咽小声说:“在我心目中,大姐和二姐,都是亲姐姐,都是父亲的孩子,是一家人。刚才,娘也亲眼看见了,二姐莫名满腔怨恨,竟然想杀外甥?匪夷所思,从小到大,她明明是最受宠的,连小弟都靠后,她为什么仍不满足?我实在不能理解。”
  姜世森痛心疾首之余,欣慰看着长子,含泪喃喃:“慈母多败儿,果然,慈母多败儿啊!你二姐,就是太受宠了,稍稍不合心意便耍性子,任性妄为,最终自作自受,丢了性命。万幸,为父一向严格管教儿子,要不然,为父后半生,还有什么指望?老了依靠谁?”
  “胡说!”
  “就算我多宠了姗儿一点子,也是认真教她学好,从未溺爱。”
  “况且,你们懂什么?”许氏捶胸顿足,攥住丈夫袖子不放,固执说:“姗儿根本没疯,她只是、只是初次出远门,千里迢迢,途中的荒山野岭,难免有孤魂野鬼,或者不干净的邪物。我苦命的女儿,肯定是被脏东西‘缠’上了,身不由己,糊涂的言行举止,并不是她的意愿!”
  “我的姗儿,何其无辜!”
  语毕,许氏瘫坐,爬向女儿,哆嗦合上死不瞑目尸体的眼睛,哑声承诺:“可怜的孩子,娘相信你,放心,娘一定、一定请高人施法,驱魔除妖,还你安宁。”
  另一侧
  王巧珍听了半晌,倏然站起,忍无可忍,忿忿说:“哼,玉姗算什么‘可怜、苦命、无辜’?真正的可怜无辜,难道不应该是我侄儿吗?一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他何错之有?差点被所谓的姨妈杀害了,简直祸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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