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寂静半晌,姜玉姗扑哧一笑,清脆一拍掌,歪头,娇嗔道:“哈哈哈,死丫鬟,没眼色,果然变成‘死丫鬟’喽!”
  随即,她站起,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穿上鞋子往外走,正欲拉开房门,却一停,转身翻出镜匣里的剪刀,揣进袖内,反手关门。
  恰在此时·斜对面东厢
  “邱娘怎么回事?孩子都饿了,蛋羹还没来!”潘嬷嬷掩上门,纳闷走向厨房,着急郭烨的晚饭。
  天色昏暗,夜幕即将降临。
  姜玉姗站在树干后,目不转睛。
  潘嬷嬷前脚离开,她后脚走向东厢,一推门,便听见婴儿的咿呀声——
 
 
第163章 晴天霹雳
  姜玉姗带着一身戾气, 暴躁至极,神情恍惚, 脚底像踩着棉花,晃进里间,定睛望去:
  五个多月大的婴儿, 红肚兜外罩着雪青小褂子,白白净净,胖嘟嘟, 正平躺举着拨浪鼓玩, 两条小胖腿屈起,不时蹬两下,自得其乐。
  听见脚步声,婴儿好奇扭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有神,望着陌生姨妈, 咿咿呀呀。
  “讨人厌的小东西, 你在说什么呢?”
  姜玉姗踱近,站定, 嫌恶审视外甥。从昨天傍晚至今,她哭了太久, 双目红肿涩痛, 嗓音沙哑,讥讽问:“你除了贪玩和流口水,还会干什么?你和你娘一样, 讨人厌得很,偏偏所有人都喜欢你娘儿俩。尤其父亲,把姐姐夸上天,把我贬入地,甚至母亲,甚至明诚,甚至小弟……全家对我越来越不满了。”
  “母亲忒糊涂,随便挑了个男人,就逼嫁,巴不得我明天就嫁给姓夏的,滚离娘家。”
  姜玉姗极度不甘心,怒火与妒火齐燃,喃喃自语,“哼,姐姐有什么资格?当年要不是我拱手相让,她休想高攀靖阳侯府,她只配嫁给裴文沣那个酸书生罢了。”
  陌生姨妈自言自语,婴儿懵懂,继续玩拨浪鼓,双手握住鼓柄摇晃几下,鼓声“咚咚咚~”,成功把自己逗乐了,奶声奶气,咯咯笑。
  “吵死了!”
  “小东西,你笑什么?啊?笑谁呢?”
  姜玉姗脸色突变,厉声斥骂:“可恶,你居然敢嘲笑我?找死!”她狠狠一拽,抢走拨浪鼓。
  婴儿原本双手握住鼓柄,忽然被抢走,他不懂得及时松手,被拽力带得上身半坐起,胳膊疼,掌心疼,旋即摔回原处——万幸,榻上铺了垫子和褥子,并未摔伤脑袋。
  自出生至今,备受宠爱的小公子从未受过此等粗暴对待。婴儿先是一呆,摔下时嘴一扁,疼得哭起来。
  “呜呜呜……哇哇……”婴儿双臂摊开,蹬蹬腿,放声大哭,迅速脸涨红。
  “吵死了!”
  “闭嘴!闭嘴!”姜玉姗怒气冲冲,高举拨浪鼓,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与此同时·檐廊
  “唉,小丫头,毛手毛脚的。”潘嬷嬷匆匆往回赶,“明天告诉管家,派她打扫屋子,别进厨房添乱了。”
  奶妈邱氏提着小食盒,无奈说:“当时蛋羹搁在旁边,她在盛菜,我转身拿食盒,眨眼的功夫,她就筷子一抖,把一颗酱丸子掉进蛋羹里!没办法,只能重新蒸一碗。”
  “快走,小公子已经饿了。”
  “知道。”
  下一瞬,前方厢房猛地传出婴儿声嘶力竭的哭声!
  潘嬷嬷唬了一跳,闻声便跑,“怎、怎么回事?”
  奶妈尾随跑,惴惴不安,紧张猜测:“哭得那样厉害,该不会、该不会一翻身摔地上了?”
  “糟了,这下糟了!”潘嬷嬷顿感害怕,两人心急火燎,疾冲回房,进门便连声哄:
  “来了来了,不哭不哭!”
  “小公子,不哭啊,马上吃晚饭——”
  须臾,她们震惊停顿,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地打量:
  姜玉姗端坐,左手摁住婴儿,右手抓着一把剪刀,“喀嚓喀嚓~”,一开一合,眼神诡异,笑吟吟,欣喜说:“哎呀,你们来得正好,烨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哭不止,怎么哄也哄不住。”
  婴儿横在她腿上,俩胳膊被制住,徒劳蹬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玉姗的言行举止,透着邪气,一看就不对劲!
  “这、这……”奶妈年轻,吓白了脸,说不出话,急切推了推潘嬷嬷。
  “二、二姑娘,”潘嬷嬷年近五十,面如土色,颤巍巍伸手,结结巴巴劝说:“您、您请把剪刀放下,当心割伤手,您歇着、歇着,老奴会照顾小公子的。”
  “我们小公子饿了,该吃晚饭了。”奶妈鼓足勇气,举起食盒示意。
  “呵呵呵,是么?”
  姜玉姗笑嘻嘻,轻快说:“但依我看,烨儿分明不饿,听,他哭得多响亮,中气十足,哪一点像饿了?”
  潘嬷嬷惊慌失措,点头如捣蒜,“饿了,真的饿了!”
  奶妈附和,“对!小公子每天都是这个时辰吃晚饭的,一饿肚子就哭。”
  “胡说!”
  “本姑娘说不饿,他就不饿!”
  姜玉姗郁懑多年,无法再压制嫉恨与怨怼,听不得任何反驳,一遭反驳,便仿佛被拔了逆鳞,杏眼圆睁,眼珠子外凸,狰狞呵斥:“滚,滚出去!不用你们,我自己会哄孩子。”说话间,她挥动剪刀驱赶,婴儿恰挣扎蹬腿,腿一抬起,只听“刺啦~”一声,裤管被划破了。
  “啊——”奶妈惊恐万状,失手摔了食盒,蛋羹泼地,瓷碗“当啷”,应声而碎。
  “姜二姑娘!”
  “不要伤害孩子!”
  “姑娘,”潘嬷嬷扑通下跪,哭着说:“您、您为什么这样啊?小公子可是您的亲外甥,求求您,无论因为什么事不痛快,总之,不该拿孩子撒气。”
  “老东西,闭嘴!”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教我?”姜玉姗咬牙切齿。
  潘嬷嬷见对方神态疯狂,不敢贸然夺剪,磕头苦苦哀求。奶妈见状,腿软着转身,跌跌撞撞离开,跑去求援。
  幸亏,姜玉姗已彻底丧失理智,只顾斥责婴儿和潘嬷嬷,并未阻止奶妈。
  此前一刻·庭院
  众人簇拥姜世森,往正房走。
  入夜,郭府里里外外皆已掌灯。姜世森身穿墨蓝便服,手捋长须,踱着方步,边走边观察四周,夸道:“唔,干净整洁,清静宜居,离衙门又近,不错!”
  姜玉姝笑了笑,“现在住着挺舒适,但二进院不太够宽敞,我们打算买下东边那块地,扩建一番。”
  “唔,这个主意好!”姜世森欣然赞同,并决定悄悄接济女儿一笔银子。
  许氏慢丈夫半步,随手往东厢一指,含笑告知:“看,外孙就住在那屋里!他像玉姝,一样地喜欢花草,平日可喜欢赏花了。”
  “哦?”姜世森依言望向东厢,流露慈爱之色,提醒道:“到扩建时,记得辟个园子,栽些花草树木,供一家人游赏。”
  姜玉姝从善如流,“正有此意!”
  姜明诚是儿子,郭弘磊是半子,一左一右地尾随。郭弘磊莞尔,暗忖:小淘气,根本不懂赏花,只会摘花罢了。他抬手道:“您慢些,小心台阶。”
  少顷,一行人迈进正厅,落座寒暄,互相问候。
  姜世森微笑,解释说:“原本决定明早再来祝贺,但傍晚一忙完公务,我独自待在后衙,冷冷清清,想着这儿热热闹闹、其乐融融,顿时就坐不住了,仓促登门打扰,还望亲家母莫怪。”
  “嗳哟,太见外了!我刚才正想叫弘磊带些糕果去陪伴的。”
  王氏和和气气,“当时听见亲家来了赫钦,我立刻叫弘磊去请,但孩子们提醒,说钦差出巡期间不宜赴宴,我一想也对,所以没敢请,怕耽误你的差事。”
  姜世森叹了口气,“唉,我是劳碌命,比不得亲家母,教导有方,儿子个个有出息,不仅已经开始安享清福,连孙子都有俩了。而犬子,至今尚未成亲。”
  王氏听得开怀自豪,嘴上谦道:“哪里?我看明诚就很不错,假以时日,二位想必比我更享福呢!”
  姜明诚忙躬身,“您过誉了,小子不敢当。”
  许氏笑说:“他呀,远远不如弘磊懂事。”
  “明诚仍是一团孩气。”姜世森对儿子一贯十分严厉,“比不上弘磊一半稳重。”
  郭弘磊不免谦虚了一番。长辈在上,姜玉姝打起精神陪聊,偶尔插几句话。
  聊着聊着,王氏自豪之余,感慨良多,透露道:“唉,我们家遭过大劫,幸亏列祖列宗保佑,才勉强缓了过来。苦难磨练人,逼得弘磊稳重懂事,其实,他年少时特别倔,经常不听话,气得我呀,又骂又罚,几次险些亲手打他一顿板子!”
  姜玉姝忍笑,余光一瞥:郭弘磊神色如常,恍若被说的不是自己。
  “弘磊算非常不错的了,明诚才叫长辈头疼呢!”
  礼尚往来一般,姜世森立即表示自家儿子更顽劣,许氏亦帮腔,场面话一套接一套,双方均贬低自家孩子,夸耀对方。
  下一刻,谈笑声中,众人忽然听见婴儿的大哭声。
  姜玉姝吓一跳,不假思索地站起,下意识望着丈夫,“烨儿在哭。”
  因为隔得远,听不真切。郭弘磊诧异皱眉,“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哭成那样?”王氏担忧往外看,略一思索,懊恼猜测说:“估计是今天宾客众多,见了一些生人,受惊吓了。”
  许氏赞同颔首,“多半是。小孩子胆子小,容易受惊,夜间惊哭,睡不安稳。”
  郭弘磊一琢磨,觉得有道理,低声说:“我陪着长辈,你快去哄一哄。”
  “玉姝,赶紧去哄哄!”王氏很不放心。
  姜世森和许氏也催促,“去,别让孩子哭哑了嗓子。”
  “哎!”
  姜玉姝眉头紧皱,疾步往外走时,右眼皮莫名一跳,她尚未回过神,突见孩子的奶妈邱氏飞奔而来!
  “夫人!”
  “夫人快——”奶妈万分恐惧,跑进厅时,被门槛绊得摔倒。她心急如焚,连滚带爬地揪住姜玉姝袖子,哆哆嗦嗦,语无伦次地喊:“快!快去救救小公子!”
  “夫人,你妹妹好像疯了,她拿着剪刀,在、在折磨孩子,快,快去救人,晚了恐怕来不及!”
  众人不敢置信,慌忙站起,“什么?”
  拿剪刀折磨孩子?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姜玉姝脑子里“嗡~”一震,险些魂飞魄散,一声不吭便往外冲!
  她快,郭弘磊更快,勃然大怒,一阵风似的远去,火速救子。
  “老天,天爷——”王氏被仆妇搀扶,心惊肉跳,说不出话,与众人一道赶向东厢。
  下一瞬,姜府的丫鬟小喜流泪奔近,直直跪在许氏跟前,哭着禀告:
  “夫人,小梨死了!”
 
 
第164章 大义灭亲
  顷刻间, 厢房内乱成一团。
  郭弘磊率先赶到,潘嬷嬷仍跪地哀求, 他一眼看见儿子左臂受伤,雪青褂子被血染湿一片,正拼命挣扎, 哭得声嘶力竭,脸涨红。
  郭弘磊霎时怒形于色,目光凌厉, 大吼道:“住手!立刻放开孩子!你有任何不满, 尽管冲着我来,折磨一个无辜的婴儿,算什么本事?”
  姜玉姗左手当胸摁住外甥,把婴儿摁得平躺在自己腿上,右手抓着张开的剪刀,开刃一侧的锋利刀尖, 正紧紧抵住婴儿脖子。她额角脖颈青筋凸起, 嗓音沙哑,尖声喊:“站住!”
  “谁也不准过来!”
  “二公子, 你最好立刻站住,不要逼我。”姜玉姗似疯非疯, 似哭非哭, 抓紧剪刀,冷冷说:“你说对了,我确实没本事, 不仅没本事,还特别胆小,受不得惊吓,一受惊就手抖,手一抖,说不定剪刀就捅进外甥脖子了,到时血糊糊的,多恶心。”
  “你——”
  相距丈余,刀尖正抵住儿子的脖子,郭弘磊虽然武功高强,却投鼠忌器,生怕危及孩子性命,无十成把握,不敢轻举妄动。他皱眉,胸膛剧烈起伏,停下脚步,紧盯对方一举一动,沉声道:“二姑娘,你最好别冲动,冷静些,万事好商量。”
  姜玉姗凄然一笑,幽幽叹息,漠视潘嬷嬷,落寞质问:“商量?怎么商量?你和她,连孩子都有了。难道你能休了她吗?”
  话音刚落,姜玉姝赶到,她定睛一望,发现孩子已经受伤,登时心如刀绞,目眦欲裂,脑海一片空白,红着眼睛喝道:“要杀要剐冲我来,放开孩子!他才这么点儿大,还没学会说话,究竟怎么得罪你了?放开孩子,要撒气冲我来!”
  “站住!”
  姜玉姗抿嘴,似笑非笑,愉快端详恐惧失色的姐姐,好整以暇,歪头说:“姐姐若敢再靠近一步,吓得妹妹发抖的话,剪刀一旦捅进去,孩子可就成了你杀的。”
  “别慌,必须冷静。”郭弘磊一把拉住妻子,竭力克制怒火,叮嘱道:“咱们见机行事,设法稳住她,千万别激怒她。”
  姜玉姝不得不止步,无法自控,流着泪颔首,颤声答:“好,好。”
  紧接着,王氏、王巧珍、姜世森夫妇等人也赶到了,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回神即七嘴八舌地劝诫。
  王氏年事已高,亲眼目睹小孙子受苦,瞬间心乱蹦,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劈头问:“二姑娘,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快放开烨儿,有话坐下、坐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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