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不必斟茶道歉。”郭弘磊目若朗星,威严说:“只需记着,下不为例。”
  “一定,一定!”
  夫妻俩相视一笑,待踏进堂屋,姜玉姝果然倒了杯温水,郭弘磊一气饮尽,疑惑问:“我回来没看见三弟,听周延说,阿哲变成村里的先生了?”
  姜玉姝笑眼弯弯,“没错!七月不是有几十个外村里正吗?我让他暂当先生,把栽种新粮的经验教给里正,结果,他教着教着,顺便给村里孩子启蒙,渐渐成例,农闲每天教一个时辰,讲授《百家姓》、《千字文》、《三字经》,认认字。”
  “这……是他自己决定的吗?”郭弘磊惊讶,简直不敢置信。
  姜玉姝喝了口茶,“当然。三弟十五岁了,越来越懂事。他办的私塾,免束脩,精心授课,深得村民敬重。”
  “好,很好!”
  “三弟从小斯文,有些怕生,万万没料到,他竟敢当先生!”郭弘磊大感欣慰,起身问:“私塾在哪儿?我瞧瞧去。”
  姜玉姝带路,“就在附近,随我来。”
  彭长荣等人心知三公子自幼怯弱,暗暗惊奇,一行六七人,同寻去私塾。
  暮色四起,家家户户准备晚饭,炊烟袅袅。
  途中,姜玉姝轻声问:“上次你匆匆回营,我来不及打听。不知曹大人是什么来头?观曹家谢礼,价值不菲。”
  郭弘磊答:“他是赫钦卫的指挥佥事,世居西苍,世袭武官,想必家底丰厚。”
  姜玉姝不解,茫然问:“指挥佥事是什么官儿?”
  “平日主要监管军纪。”眼前一道坎,郭弘磊自然而然地搀扶妻子。
  姜玉姝颔首,“哦,原来是管纪律的。”
  尾随的彭长荣见状,也伸手,意欲搀扶翠梅。
  翠梅却害臊,躲开了,“做什么呀?我自己会走。”
  “嗳,大胆搀吧,我们不看就是了。”林勤笑嘻嘻,彭长兴打趣亲弟弟,“你俩定亲半年,迟则明春早则年底,尽快把亲事办了,免得长荣朝思暮想。”
  “哥!别说了。”彭长荣赶紧使眼色阻止。
  彭长兴和林勤勾肩搭背,哈哈大笑。
  翠梅脸羞红,啐了一口,快步走远了。
  少顷,一行人抵达简陋的私塾,恰逢散学,从窗口望进去,只见:
  郭弘哲端坐上首,腰背挺直;学生近二十,年龄有大有小,高矮胖瘦,书囊各式各样,个个规规矩矩,躬身作揖,与先生道别。
  少年文质彬彬,殷切吩咐:“中秋佳节在即,准你们歇两天,回家记得温书,不可松懈。”
  “是。”众学生归心似箭,却一步一步离开私塾,走远了,才敢追逐嬉闹。
  胡纲一贯以书童的身份陪同,他无意中瞥视窗口,立刻提醒:“公子,快看!”
  郭弘哲吓一跳,扭头,霎时惊喜交加,“二哥?你、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姜玉姝轻快答:“你二哥听说你荣当先生,十分高兴,特地来瞧瞧。”
  郭弘磊昂首阔步,迈进私塾审视四周,欣慰之下,使劲一拍弟弟肩膀,朗声说:“我刚才看见了,学生们尊师懂礼,你这个做先生的,教导有方,很不错!”
  “哪里?唉,我并无功名在身,多亏村里人不嫌弃,才把孩子送来发蒙。又幸得嫂子赞同,说服里正,才得了这个地方办私塾。”郭弘哲被兄长一夸,嘴上谦虚,心里乐滋滋。
  郭弘磊一听,更加欣慰,把弟弟肩膀拍了又拍,赞不绝口。
  旁边,胡纲嚷道:“咱们的私塾免束脩,学生家里感激,几乎都送了中秋节礼,全是蔬果干菜,光甜瓜就几十个,沉甸甸,我正愁提不动呢。林哥、彭哥,劳驾帮把手。”
  “来了来了!”林勤和彭氏兄弟凑近,齐心协力,才把节礼搬回家。
  男人们肩扛手提地踏进院子里,潘嬷嬷和周延妻正在清点军中赏赐的皮子,抬头一看,讶异问:
  “哟?”
  “怎么搬回来这么多蔬果?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胡纲与有荣焉,得意洋洋,又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学生家里懂礼数,知道先生辛苦,才肯送节礼呐。”潘嬷嬷笑眯眯,招呼家人把蔬果放进地窖。
  姜玉姝天暖怕热,天寒怕冷,累出一身汗,回房更衣。
  潘嬷嬷目送她走远,悄悄把郭弘磊扯到一边,皱着眉,不放心地问:“公子真是的,送什么礼物不好?竟然送了匹马,多危险!”
  “无妨,那匹马驹非常温驯。”
  “再温驯,也是兽类!夫人有孕在身,万一被、被——多危险!”
  郭弘磊耐性十足,宽慰道:“放心,我已经叮嘱她了,等明年才能学骑马,现在只是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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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嬷嬷不赞同,连连摇头,叹了口气,提议道:“下回千万别送危险之物了,送首饰,岂不稳妥?”
  郭弘磊也叹了口气,“但依我看,首饰和马驹,她更喜欢马驹。”语毕,他大步流星回房,“我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哎?”
  “公子——”
  潘嬷嬷喊不回人,目送郭弘磊背影远去,无可奈何,叹息道:“唉,麻烦,劝不听。”
  周延妻抖了抖一块狐皮,小声说:“您老人家怎么糊涂了?小两口恩爱,公子明显在讨夫人欢喜。”
  潘嬷嬷埋头整理皮子,忽然乐了,笑得合不拢嘴,解释道:“我怎会看不出来?一眼就明白了。只是觉得,女人不该学骑马,既危险,又损端庄。老夫人若在场,公子一准儿挨骂!”
  夜间,东屋烛光摇曳。
  “硬的?”郭弘磊把人抱在怀里,放轻力道,皱着眉,手掌来回抚摸。
  姜玉姝肚子微凸,“嗯。”
  “四个月了,怎么还没显怀?”
  姜玉姝想了想,“估计得过阵子吧。”两人聚少离多,她心里一直隐隐担忧,犹豫半晌,忍不住问:“如果是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郭弘磊先是一愣,继而一笑,严肃答:“到时,咱们就有掌上明珠了!”
  “……对,掌上明珠。”姜玉姝忙点头。
  郭弘磊心情畅快,不假思索,脱口问:“如果是女儿,就叫明珠,或者宝珠,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郭明珠……郭宝珠……
  诸位小天使,觉得如何?【doge】
 
 
第94章 
  “明珠?”
  “宝珠?”
  姜玉姝喃喃琢磨一遍,下意识觉得俗气。
  “唔。你觉得好不好?”郭弘磊兴致勃勃, 虎目炯炯有神, 却严肃板着脸。
  四目相对,姜玉姝屏住呼吸, 观察他眼睛里愉悦的亮光,悄悄放下心, 暗忖:幸好, 他不像潘嬷嬷她们。
  每当我聊起女儿,嬷嬷她们就急,老是拐弯抹角地打岔,仿佛一提“女儿“二字, 就吓跑了儿子……殊不知,其实一怀孕, 是男是女就定下了, 半途绝不会改变。
  虽然她认为“明珠、宝珠“忒俗气,却不忍败坏孩子父亲的兴致,稍一沉吟, 委婉提醒道:“挺好的。只不过,全天下无数女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假如给孩子取名‘明珠’或‘宝珠’, 岂不是太多同名吗?”
  “哦?这倒也对。”郭弘磊若有所思。
  姜玉姝清了清嗓子,好声好气, 苦恼问:“试想,在繁华热闹的街上,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忽然大喊‘明珠’或‘宝珠’、‘珠儿’,估计十个女子里有五个回头,岂不好笑?”
  “哈哈哈~“郭弘磊朗声大笑,亲昵搂紧妻子,正色道:“刚才我是说笑的,别当真。”
  姜玉姝登时松口气,轻轻拧他胳膊一把,“你开玩笑,做什么板着脸?弄得我当真了!”
  “我的不是,夫人息怒。”
  郭弘磊头一昂,郑重其事,缓缓道:“咱们的女儿,怎能随口取名?据我所知,正经取名,应该等孩子出生以后,拿上生辰八字,请大师为她算一算命格,谨慎参详,取个最吉祥的名字。”
  姜玉姝欣然一笑,“潘嬷嬷也是这样说的。”
  “当年,大哥的儿子出生,嫡长孙,取名‘煜’,不知费了多大功夫!另外,大姐的几个女儿,取名也是慎之又慎的。”郭弘磊回忆道。
  大姑姐?
  姜玉姝眸光一转,顺势告知:“对了,大姐前阵子给我寄来一封信,特地给老夫人和大嫂问安、给咱们几个问好,我已经回信了。”
  郭弘磊一怔,沉默瞬息,旋即打起精神,关切问:“天南地北,不知何日才能见面,我曾去信问候,却久无回音。她在冯家过得好不好?”
  “这……她没提婆家,只说小外甥女满周岁了,一切安好,勿念,并叮嘱咱们好生照顾母亲。”姜玉姝据实相告。
  郭弘磊摇摇头,忧心忡忡,沉声说:“那么,单单大姐家,咱们就有四个外甥女了,至今尚无外甥。靖阳侯府兴旺时,有权有势,冯家纵不满也无法如何,从不敢嫌弃姐姐。现在却难说了。”
  “娘家败落,二姐、三姐嫁去了舅舅家族,亲上加亲,日子安稳。大姐却嫁给了外人,她天生性子软弱,缺乏主见,我真担心冯家给她气受。”
  姜玉姝本人绝不重男轻女,却十分同情连生四个女儿的大姑姐——在乾朝,男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正妻若生不出儿子,只能视庶子为己出,避免被休弃。
  哼,生男生女根本不能事先选择,怪罪于妻子简直荒唐!
  姜玉姝忿忿不平,暗骂一通,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忧了。虽然咱们暂时无能为力,但郭家亲戚不少啊,众目睽睽之下,冯家应不至于苛待大姐。”
  “但愿如此。”
  郭弘磊低头,凝视自己手掌,掌心下的微微凸起,是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他有感而发,突然叹息,饱含歉意,皱眉道:“等孩子出生时,不知我能不能在家?倘若赶不回来,又让你受委屈。”
  姜玉姝心下惴惴,却佯作镇定,轻快说:“放心吧,家里有大夫,村里有稳婆,万事俱备!”
  “我总是不在家,家中里里外外都叫你操心……生不生气?”郭弘磊倍感无奈,自投军以来,战火频频,归期不定,往往隔三两月才探亲一趟。
  姜玉姝坦率答:“你有正事,并非外出玩乐,我生什么气?不过,如果你外出寻欢作乐,就是逼着我生气了。”
  “岂敢?”
  郭弘磊挑眉,把人摁倒在榻上,俯身说:“如今这家里,你最有威风,郭某言行举止一个不慎,就被嬷嬷数落‘不懂心疼人’。寻欢作乐?简直想也不敢想!”
  “是么?”
  “你不信?尽管问问它。”说话间,郭弘磊捉住她的手,按着自己的心。
  姜玉姝忍俊不禁,笑意盈盈,“好了好了,我信!”
  两人说说笑笑,玩玩闹闹,郭弘磊渐感燥热,却因妻子有孕在身,硬生生隐忍。他咬咬牙,双臂猛地撑高身体,仰躺在旁,闭目默默克制,浑身冒汗。
  姜玉姝心知肚明,红着脸坐起,挪到榻沿,脚刚沾地——
  “你上哪儿?”郭弘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人。烛光透过屏风,榻间昏暗,他紧盯着人,眼神发亮。
  “我去拿扇子。”
  郭弘磊毕竟年轻体壮,燥热得浑身难受,泛疼,实在忍不住了。他扯落纱帐,重重亲吻,再度捉住她的手、沿着自己腰间往下摸索,附耳说:
  “先帮帮我……待会儿,我帮你拿扇子。”
  姜玉姝手腕被牢牢握住,抽不回手,也说不出话。
  良久,当帐内动静停歇时,她累得手酸,衣裳散乱掉在脚踏上,裹着薄被昏昏欲睡,忽一阵风吹拂——
  “喏,扇子!”郭弘磊信守承诺,精力充沛,打着扇子说:“不早了,睡吧。”
  姜玉姝胡乱颔首,在一阵阵凉风里,迅速入眠。
  次日便是八月十五。
  百鸟在后山树林里鸣叫,天清气朗。
  姜玉姝掀开纱帐,独自一人,洗漱后踏进堂屋:空无一人。
  她扫视周围,纳闷朝外走。
  潘嬷嬷和周延妻正在厨房里商议,闻声探头,招呼道:“夫人醒了?”
  “请回堂屋坐着,早饭已经好了,马上端进去!”
  姜玉姝疑惑问:“其他人去哪儿了?”
  “唉哟。”潘嬷嬷直摇头,拍了拍围裙,絮叨说:“公子起得早,刚吃过早饭,三公子就说想学驯马,邹贵、胡纲、翠梅几个素日爱玩,甚至小桃也跟着去了,生怕我这个老婆子阻拦,溜得飞快。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中秋节啊!”
  “趁公子在家,得准备一桌供品,戌时祭祖。瞧,月饼才蒸了三笼,正忙着呢,她们竟丢下活儿,跑出去玩了。”
  姜玉姝恍然,笑道:“无妨,一年才一个中秋,难得不用下地,让她们玩会儿吧,免得闷坏了。等我吃完早饭,就张罗供品。”
  “怎么能让双身子的人忙活?”周延妻端着早饭走出厨房,“您尽管安心歇息,其实厨房也没多少活。”
  话虽如此,但姜玉姝吃完早饭后,便挽起袖子,三人合力做月饼。
  “啪“一声,姜玉姝垂首,敲敲木质模子,印出一块圆形月饼,惆怅慨叹:“月饼仍是叫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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