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兄死过很多次——江枫愁眠
时间:2019-02-24 09:42:29

      “没错。第一层的关卡确实不难,那么现在呢?”殷旬指了指已经积起来不少的金沙,“天壁已破,再无突破口,等这些金沙将这里全部充满时,又该如何。”
      “天壁之上呢?”鸣烟铧道,既然天壁破了,他们可以从破口飞出去。
      殷旬笑了,侧身站到一边,“烟铧不如自己上去看看?”
      鸣烟铧看了他一眼,遂兀自冲破上方汹涌彭拜的金沙,往高处飞去。
      黄金自她身前的结界处分流,面前的屏障外只有满眼的金色,看久了,晃眼得难受。她飞至天壁之上,待看清四周后愣了一愣,上方正是刚刚进来时的景色,无边无涯的金沙,头顶黄茫茫的一层天壁。
      这是……无穷叠加?
      鸣烟铧尝试再一次破开了这一层的天壁,随即彭拜的金沙再次从破口处奔下,四周也同样再次暗了下去。
      不需要多次尝试,鸣烟铧已然了解了,他们刚刚进入时发现脚下的洞,便是上一层的天壁,而上一层的大洞,便是下一次的天壁。
      无穷无尽,层层下落,进入者就在这一模一样的景色之中来回奔波,不停的凿破天壁、躲避箭矢暗器,却发现只是无用功罢了。
      随着金沙的流逝,最终,也在这湮落阵中流逝心性和生命。
      看起来殷旬早就看破了,怪不得不随自己上来,方才凿天壁时,也只是站在旁边笑看。
      烟铧神君感觉被人玩。弄了,她立即返身回去,回到殷旬身边,“你可有法子?”
      “没有。不过有结界护着,就算金沙全部落下,也不能伤着你我。”殷旬展颜,和颜悦色地拉起鸣烟铧的手,眉眼缱绻,“在这满是黄金的世界里,和神君一起坐而论道,殷旬此生也算无憾了。”
      鸣烟铧:“你院中的那些奇花异草可有人照料?”
      “其实要破此阵不难。”殷旬顿时放下鸣烟铧的手,转而指向天上的金沙,正色道,“神君可知为何以金作沙,而不是用普通的黄沙?”
      “因为这是金阵。”
      殷旬被女子笔直笔直的思路噎了一下,“是,没错。但更为重要的,是心。”
      “莫说凡人,就是三界之内,有多少人在面对金山银河时能不动如磐。这洞,洞得是欲。”
      那天壁,则是心,心若有可乘之隙,欲则会肆意横生。而最后,那些冲破天壁的黄金也就成了自食恶果的无血之刃。
      “这般的诱阵倒是少见。”被殷旬点拨后鸣烟铧反应过来,实在是因为在她眼里,这金沙和普通沙子并无两样,压根就没想到这还是个拷问心灵的诱阵。
      况且一般的诱阵,都让人迷神晃眼,乐不思蜀沉醉其中,哪见过这般生硬可怕,上来就放箭矢的诱阵?
      “神君峻节高风,心思不在这些俗物上,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这点。”殷旬笑道,“寻常闯阵的,可有不少人想将这些金沙带出去呢。”
      这么多的金沙,带出去足够挥霍百年。然而鸣烟铧进来后,也就只是觉得金灿灿的一片看着挺美。
      她道,“天壁已被我凿破两个,按此阵来讲,算是心神已动,还能补救吗?”
      “自然。”殷旬点头,“所谓放下,任何时候都不晚。”
      鸣烟铧倒是有些想和殷旬坐而论道了,他一点都不像个魔族,不仅气质外表,说出来的话比她还像个上神。
      “既是如此,若是破阵只要将天壁和下面的洞堵上便可。可层级无穷无尽,洞需要堵到什么时候?”鸣烟铧问。
      “一个即可。”殷旬再次召出他的大叶子,递给鸣烟铧,“起心动念,不需全然,只要心里埋下种子,便足够生根发芽。”
      鸣烟铧接过贴至天壁的断口处,那叶子舒展开来,短短几息,就大到了遮天。
      下方的洞已被殷旬堵住,这一方漆黑无光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再也听不见金沙滚滚的声响,只余天地上下两片碧色的叶子,发出淡淡的萤光。
      鸣烟铧吐出了口气,没了晃眼的金沙,只觉得四周一片宁静祥和。
      不过多时,黑暗散去,环顾四周,两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条白色的小路上。
      所谓金阵,在殷旬的几句话中,简简单单的破了。
      “没有你的提点,恐怕我会在里面耗费多时。”
      “若不是花草没人照理,我倒是很想和烟铧在里面耗费些时日。”殷旬看起来还有些惋惜。
      鸣烟铧忽视他的玩笑话,看向面前新亮起的一道绿边水门。
      两人没有多话,直接跨入。
      这一次呈现在眼前的,是偌大一片森林,蓊蓊郁郁的树木枝杈纵横交错,层层叠叠的叶子簇在一起,上不见日;团团攒攒的草茎挤着,下不见地。
      脚底的土质湿润绵软,几乎每一寸的土地上,都有扎根其中的植物。
      鸣烟铧谨慎地提刀前行,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好像少了什么。
      啊……殷旬呢?
      殷旬蹲在入口的地上拔草。
      “你在做什么。”鸣烟铧蹲到他旁边好奇地问道。
      “看。”殷旬将刚刚编好的草环带到她小指上,“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欢颜草。”
      鸣烟铧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抹翠绿细环眨了眨眼,嘴里问道,“那是什么?”
      “是一种能让人心情愉快的草。”殷旬道,“神君有觉得开心一点了吗?”
      “没有。”
      殷旬略一思索,在地上又拔了两株,编好后都戴到烟铧手上,“现在呢?”
      “没有。”
      两人蹲着,四目相对,皆是无言。良久后殷旬轻轻开口,“这是上古益草,给它点面子。”
      “好吧。”鸣烟铧点头,“真开心。”
      殷旬轻咳一声,“传闻这是初代魔君送给他妻子的定情信物,他的那位妻子是位名震三界的美人,但奇怪的是,她天生不会笑,常常面色忧愁。”
      “我也不会笑。”鸣烟铧指了指自己。
      “嗯,烟铧也是名震三界的美人。”到底是因为美貌还是吓人震撼了三界暂且不议。
      殷旬蹲在地上接着道,“初代魔君远征边境九死一生。回来时,带给了他妻子一株边境特有的翠草,做成了指环套在他妻子手上的那一刻,从来不会笑的妻子第一次露出了笑颜。后来大家就给它取名叫做欢颜草。”
      鸣烟铧听完很感动,“可惜最后被师父杀了。”
      初代魔君,死于鸣阡鹤刀下。
      殷旬笑着叹了口气,“天界流传的,都是鸣领主的神力无边,可是在魔宫卷轴里的记载,有些许不同。”
      “嗯?”
      “恐怕大多数人不知道为什么初代最后会突然掀起两界的大战,甚至被描述为疯癫无常,滥杀魔族。
      就我所知道的,在他掀起那场大战的前半个月,初代的妻子去世,死在了天界和魔界的交界处。”
      “她是怎么死的?”鸣烟铧问。
      殷旬摇头,“不知道,史书上没有记载。”
      “重点是,这欢颜草已经许久未见踪迹了。今日赠与神君,我也想看看神君笑起来的样子。”他拖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鸣烟铧。
      鸣烟铧摇头,也拔了两根开始窸窸窣窣的动作,片刻之后,一只草蚂蚱被她塞到了殷旬手里,“我笑起来不好看,你笑。”
      殷旬微讶,看着手里的小蚂蚱道,“烟铧还会做这个?”
      “是卫黎教我的。”鸣烟铧戳了戳殷旬手里的草蚂蚱道,“我自小没有动物缘,从前他就给我编草动物,摆在刀剑架子上看着,练剑就不累了。”
      殷旬听后,思索了片刻,好像得到了什么启发似地开口道,“神君稍等。”
      鸣烟铧见他手上忙活,便听话地蹲到一旁稍等,不消片刻,一头巨大草象拔地而起,四腿如柱,身躯似船,站起来足足比旁边的参天大树还高出两倍。
      她错愕地抬头,大功告成的殷旬站到她旁边,十分开心地邀功,“神君,我做的比起卫黎神君如何?”
      “好……好大。”
      “既然要做,自然是越大越好。”他拍了拍手,那巨象抬起一条腿,朝前走去,站在边上的鸣烟铧明显感觉大地震了震。
      “你看,它还可以动,是不是栩栩如生?”殷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还会叫。”
      尖锐的象鸣应声响起,将周围的树叶都震下来了不少。
      鸣烟铧久久无法回神,有那么一瞬,不苟言笑的卫黎,在她脑海中温柔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金阵——
      殷旬:神君醒醒!那是金子!是金子!不是沙子!
 
      ☆、第八十九章
 
      初代魔君在生死一线的时候, 趴在地上, 狠狠扯起了面前的欢颜草, 他想,他一定要回去, 因为那个人还在等着自己。
      怀着这样强烈的爱意柔情,初代一次又一次的再危急关头挺了过来。
      当他返回家乡的那一刻,他将欢颜草编织成了纤细的翠色指环,带在了爱人的手指上,发誓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叛自己的爱人。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露出了满是爱意的笑容。
      如今,现任魔君将欢颜草编织成了大象,和他喜欢的神君一起, 两个人满森林地追着大象玩。
      他们,也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鸣烟铧:“你让它再跑快一点。”
      殷旬:“这已经是最快的了,神君不如自封七成法力?”
      “那不行, 万一有危险。”说到危险, 鸣烟铧终于想起来他们是来干嘛的了, “等等, 我们还没有破阵。”
      殷旬跟着她停下,为难地说,“可是破了阵, 它也就消失了。”
      “这样……”鸣烟铧想了想,“那晚点破阵也不打紧。”
      总归没什么紧急的事情。
      她伸手去拉草象的尾巴,被殷旬制止, “别,那里是头,一拉就全散了。”
      鸣烟铧就更想拉了。
      她看着那一甩一甩左右晃的尾巴,压抑住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舔了舔下唇,问道,“那我能坐在上面吗?”
      “神君请随意。”殷旬侧身,笑着对她做出了请的动作,然后鸣烟铧爬了上去,在象背上指挥着大象满林子乱跑。
      殷旬负手在后面看着,碧色的眼眸微弯,他若有所思望着象背上兴高采烈的女子,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听闻鸣阡鹤怜爱座下弟子烟铧,赐予她鸣姓。他从前还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双生,性格能力应该都差的不大,鸣阡鹤却要怜爱烟铧一些。
      如今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换做是卫黎,此时大抵已经洞悉了他的心思,甩袖而去了吧。
      烟铧神君……除她之外再未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过,还需进一步细看。
      男人背在身后的手指相互摩挲了几下,随后挽上了担忧的神色飞身赶上。
      听见殷旬在后面唤自己,鸣烟铧停了下来,见他跃至自己身旁,指了指下面被草象踩倒的大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林中空地狭小,容易伤及树木。况且若是不小心撞到机关阵法会有危险。等回去我再做别的陪你玩可好?”
      “好吧。”鸣烟铧意犹未尽地点头,这样大型的动物她许久未接触,见到了,也都是各上仙上神的宠物坐骑,它们是不愿意靠近自己的。
      殷旬拉着大象尾巴把它拆了,一大坨绿绿瞬息之间散成一堆草茎落在地上。
      鸣烟铧抱着惊蛰,突然开口,“我方才在象背上,察觉到西北放有灵气。”
      “烟铧想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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