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兄死过很多次——江枫愁眠
时间:2019-02-24 09:42:29

      “嗯。”
      “那就去。”
      左右现下没什么头绪,两人只能尽可能地找不寻常的地方。
      越是往西北去,鸣烟铧心中越是笃定。原本宁静的森林在他们朝西北不断靠近的路上,有了动作。
      先是草茎圈脚腕矮树挡路这种小把戏,渐渐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在斩掉冲出来的一只树怪之后,鸣烟铧伸手,拦在了殷旬身前。
      “怎么了?”殷旬提着鸣烟铧送他的谷雨,银白清翠的长剑和他的月牙白袍极衬,一样乍一眼的中看不中用。
      “前面有水。”鸣烟铧皱了皱鼻子,“我闻到了潮湿的味道。”
      她话刚说完,鼻子前就出现了一截白色的袖子。鸣烟铧抬眸,对上了殷旬好奇的眼神,“烟铧能闻出我是什么味道吗?”
      鸣烟铧也没怪他这要紧关头还打岔,真的低头凑到袖口闻了闻,总结了下措辞,“香的,花叶子的味道。”
      殷旬抬起了另一只袖子,自己闻了闻,“我都从来没感觉到过。烟铧能闻出自己的味道吗?”
      鸣烟铧点头,“我和惊蛰一个味道。”
      “惊蛰是什么味道?”
      “我的味道。”
      对上女子理所当然的表情,殷旬只好转而道,“所以前面有水味,烟铧打算怎么办?”
      鸣烟铧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殷旬——操刀直上。
      树木植被渐渐稀疏,两人绕开最后一颗大树,面前露出一口石洞,这石洞来的突兀,从入阵至今都未见过类似的大小洞穴,现在这么大个洞口立在这,摆明了就是大有蹊跷。
      洞口被藤蔓遮蔽,漆黑阴森从藤条的间隙之中透出,隐隐约约却明晃晃地昭示着洞内的不详。
      殷旬放开神识,细细感知一番后朝烟铧点头,“怕是有草龙浸在洞底的潭中。”
      鸣烟铧颔首表示明白,她冲殷旬挥挥手,示意他退开一些。
      殷旬拉她,“下面不知深浅,不要冒然进入。”
      鸣烟铧有些莫名其妙,“我不下去啊。”
      她抬起左手,五指微屈掌心朝上,刹那之间,有紫红色的火焰瞬间窜出,她用提着惊蛰的那只手再次将殷旬往后拦了拦,“你是怕火的,往后退些,不要冲到你了。”
      殷旬眉梢一跳,还不待他确定心里那个荒谬的想法,面前的女子就利落召出巨大的火龙,直冲洞口而去。
      紫红色的火焰凝聚成龙,周围的草木顷刻之间化为灰烬,火焰直冲云霄,带动狂风大作,将女子的马尾和黑衣刮的四处摇曳,唯独那杆脊柱定在原处,四平八稳的分毫未移。
      炽热的风卷着沙土和枯焦的草木席卷大地,殷旬稳住身子,抬头看向女子背后狰狞暴怒的火龙,龙爪一抬一收之间,震天的龙吟响起,鸟雀百兽噤声,万物皆沉默低伏。
      硕大的龙身在半空挽出一个圆后,携着阵阵龙吟闯入洞内。不过多时,深处传来几声不同的龙吟,清风拂过,复有恢复了平静。
      殷旬抬眉,刚想说话又见烟铧抬手,黑衣马尾女子的背后,有三头火龙缓缓升起。
      “烟铧……”
      “我觉得,还是要保险一点。”鸣烟铧背对着殷旬解释,她脸上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右手提剑垂在腿侧,左手抬在耳边,掌心朝着洞口,弯了两下手指。
      龙吟呼啸而过,紫红色的火龙顺应主人的指示齐头涌入了洞口。
      这一次,深处的龙吟只响了一声便没了声息。
      殷旬暗叹一声,这般强悍到粗暴的实力,放眼三界也是少见。
      偏生烟铧没什么自觉,木阵一破,两人回到了白色的小路上,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果真有那么多闯阵的人都丧命于此?”
      殷旬:“……让神君没有尽兴真是抱歉。”
      “不,”鸣烟铧很有自知之明道,“金阵那里若是没有你,恐怕我就一直困在那里了。我只是疑惑,从前的那些人闯阵,难道都是孤军奋战,不带同伴的么?”
      像她带上了殷旬,相互配合就能很快破阵,鸣烟铧不知道换成卫黎效果会怎么样,但想来卫黎也能很快悟出金阵的意图。
      从前的那些人,怎么不带些脑子好使,或是修为高强的人一起闯阵?
      殷旬就这个问题给出了回答,“神君知道,闯阵的多是魔族,而高阶的魔族,都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大家都有自己的脾气,互相瞧不上,最后也就形单影只单身一人闯荡了。
      接踵而来的是水阵,这阵法让鸣烟铧很受用,一条路过去,边上都是美丽艳丽的鲛人示意讨好,虽然知道是幻象,一旦触碰他们就会彻底溺死在这深水之中。但好看的事物总归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更何况这幻象极为逼真,就连鸣烟铧都只是隐隐约约有直觉罢了,故而看起来的视觉体验更加美好了。
      尤其是鲛人镶嵌着亮晶晶鳞片的鱼尾和轻纱似的鱼鳍,好几次尾鳍飘到烟铧面前,让她忍不住去摸一摸。
      可她到底还记得这是幻象,加之殷旬在旁边不停的咳嗽,咳得极为频繁,听得鸣烟铧都为他担心了。
      “你别咳了,再咳喉咙就该哑了。”
      被她点破,殷旬也就不再采用这种提醒方式,转而道,“神君是喜欢陆生的动物,还是水生的?”
      “都喜欢。”
      “非选一个呢?”
      “我喜欢颜色好看一点的。”
      殷旬想起了那个烟铧在韶华买的三色流苏,心里对“颜色好看一点”的颜色,有了个大致的估计。
      他见烟铧眼巴巴的看着游走的一条红色鲛人,近乎不忍心道,“回去我驯一只九尾红狐送给神君。”神君不要再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去碰了。
      连个幻象都这么不舍,这块上古玄石到底有多向往活物……
      “真的?”鸣烟铧立刻转头看向殷旬,黑曜石似的眼睛亮了又暗,“可是寻常的小动物都不喜欢我。”
      “无妨,我代烟铧驯好之后再送过去,必定不会让烟铧失望的。”
      鸣烟铧十分感动,她拉起殷旬的手,真诚道,“殷旬,你真是个好人。”
      “能让烟铧高兴,我也就开心了。”殷旬回以浅笑。被蓝色的水流洗涤,那笑容更加干净温柔,看得人心情不自觉跟着变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你们的作者刚刚看见有人污蔑我很喜欢的一个作者,和那个人键盘battle了一架。
      一气之下,决定学习我喜欢的那个作者加更。
      顺便祝大家寒假快乐/即将快乐。
 
      ☆、第九十章
 
      一路闯过了四阵, 鸣烟铧有些失望, 这失望是她满一万岁后就一直有的。
      不仅自己的修为刀法遇到了瓶颈, 就连遇见个能打都难。这些机关阵法,除了专门禁锢上神那类的, 其他鸣烟铧基本不放在眼里。
      五行地狱,难则难矣,却不到让她筋疲力尽的程度。
      这话刚在心里一闪而过,鸣烟铧就为自己的轻视而受到了惩罚。
      火阵——
      满目融融火浆之上,温度炽热得可怕,鸣烟铧尚且没什么大碍,但旁边的殷旬,体表浮出了一层薄红。他肤色本就偏白, 这一红,就分外明显。
      有汗水顺着他面颊流进衣襟,鸣烟铧看着, 想起了一个词——香汗淋漓。
      她有些不解, 这温度虽然是烫了些, 可对于堂堂一个魔君来说, 调解起来应该绰绰有余才是,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见他这般,鸣烟铧忍不住道, “你实在是热的话,就把衣服都脱了吧。”
      闷热窒息的魔君露出了片刻的错愕表情。
      鸣烟铧以为他是热到脑子昏涨了,就帮他解衣。行军打仗之时, 待到炎热之地休息之隙,将士们脱去衣袍赤。裸膀子也是常有的,她也一时没觉出这有什么不妥。
      “不、不劳神君。”殷旬按住女子扯开自己衣襟的手,又顺道给自己施了层清凉的结界,“我其实不热,就是容易出汗。”
      鸣烟铧将信将疑,不过既然殷旬自己说了不热,那就是不热,自己的身体当然是自己最清楚。
      但她总归有些担心,从储物袋里摸了许久,掏出一颗碧色的小珠子递给殷旬,“这是避火珠,你拿着,能好受一些。”
      那还是小时候卫黎怕她控制不住火送给她的,已经被烟铧蒙尘几万年了,好在如今依旧可以用。
      “多谢。”殷旬接过,握着珠子的手暗暗收紧。好险……
      他深吸了口气,调匀了气息,缓缓道,“神君小心,这最后一关,威力和前几关不可同语。”
      “嗯?”鸣烟铧没什么感觉,倒是在这火山火海之中,愈发的通体舒畅。
      两人飞在熔浆之上,下方的红亮的熔浆咕噜咕噜地吞吐出泡泡,有些地方亮,有些地方漆黑一块。稍有不慎坠落下去,便是骨销肉融。
      殷旬唇色已经有些泛白,偏偏他脸红的彻底。
      不行,再这么下去,必然露出破绽。
      他稍微放慢了些速度,落在女子身后,然后从袖中摸出一粒紫黑的小药丸吞下。药丸甫一入口,大脑就空白了一瞬。殷旬踉跄了几步,咬牙直接顺势扑到烟铧后背上。
      “殷旬?”鸣烟铧转身,扶住身体绵软无力的男人,想看看他怎么了。然而殷旬一个劲地将头往她肩膀上埋,不肯让她见到自己的脸。
      “我、我有些不适。”微弱似蚊的,男子的气息洒在鸣烟铧纤细的脖颈上,其温度丝毫不比周围的空气要低。
      一瞬间鸣烟铧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她甚至怀疑殷旬的本体是木头,现在要被这火阵点着了。
      她从前倒是有过卫黎虚弱半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经历,那时候替他把骨头正一正,喂两颗丹药或是输送灵气给他,找个干燥的地方放着,等个一两天卫黎就能自己变好了。
      但是殷旬是不同的,鸣烟铧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同,她总觉得殷旬是要娇贵些的,不能那么随随便便的粗暴治愈。
      从小几乎泥地里摸爬滚打的女战神,此时突然得到了个白瓷花瓶似的,捧也不是抱也不是,脸上的表情分外纠结。
      “怎么帮你?”
      肩膀上的头左右来回擦了擦,大抵是在摇头,“让我……休息一会儿。”
      见殷旬自己这么说,鸣烟铧就站得笔直,搂着殷旬靠在自己身上。
      卫黎不矮,卫黎的双生鸣烟铧自然也不矮,殷旬也就堪堪比她高出小半个头,此时两人的姿势毫无违和感。
      考虑到这样殷旬休息得不太舒服,鸣烟铧贴心地提议,“我抱你吧。”
      怀里的白色动了动,魔君拒绝了这个很舒服的提议,“不用了。”
      “你不重的。”
      “真的不用了,多谢烟铧好意。”
      “好吧。”
      殷旬松了口气,待到眸中的血色退去后,才缓缓地动了动指尖。
      充盈的灵力流淌在体内,他阖眼运法,将一切灼热都隔绝在外,很快,原本滚烫的身体凉了下去。
      他自觉地退开两步,冲笔挺笔挺站了一刻钟的女子道谢,“多谢烟铧,我已经无碍了。”
      鸣烟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殷旬几眼,也不多问,只是点头,“那我们继续走吗?”
      “嗯,走吧。”
      继续前行的路上,殷旬不动声色地瞥向身旁的女子,笑道,“烟铧都不问我方才为什么会突然那般么。”
      “你要告诉我了吗?”
      她说完,见殷旬并无坦言的打算,便先一步道,“师父从小就告诫我们,不要随便追问人家不想说的事。”她轻轻摇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殷旬垂眸,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那颗避火珠,忽然问道,“烟铧,若是当年鸣领主没有收养你,你会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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