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公公苏!——枭药
时间:2019-02-27 09:36:49

      惠明原本就正犹豫间,恰好元宝便送来了这两块细貂皮,宫人穿貂皮是有些招摇了,但这两块的大小,却是正好将貂毛缝在里面做一件比甲,不起眼,若门外冷风候驾时,穿着又再舒坦不过,送与苏公公,倒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至于那最贵重的白狐裘……惠明倒是当真起了些私心,她打算遇过上两日,偷偷往静芳斋里给小七殿下送去。
      抱着这样的主意,惠明便找了一块包袱,将这狐裘包起暂且收到了自个的箱子里,等着遇上一个合适的时机。当下只是摒弃杂念,一心忙起了为许嬷嬷所做的护膝,她心细手快,又不是什么大件,这么专注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做好收了手。
      惠明也没耽搁,次日一早,便带着去上了差,等的服侍过陛下起身去处理朝政,便寻了个空档带着护膝去寻了后殿的许嬷嬷。
      许嬷嬷果然是个倔强坚韧的,虽然并不出门,这样的时辰,也已然处处都收拾的一丝不苟,略微歪在靠椅上烤着火盆,看见惠明后,这些许放松也立即不见,腰身挺直的坐直了身子,问起了她的来意。
      即便在众人眼里她宋惠明早已是许嬷嬷跟前一等一的亲信心腹,但来了嬷嬷面前,她也并没有丁点优待,依旧是这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惠明对这也早已习惯,行礼之后,便掏出做好的一双护膝呈了上去,也规规矩矩道:“是苏公公那送来的上好貂毛皮,给您的一份孝心。”
      虽然惠明决口不提自己,可许嬷嬷低头摸了摸护膝,触手绵软,针脚细密,比寻常绣女更添了十二分的上心,又哪里不知道这是惠明的一番心意?
      虽她自己不察,可在惠明眼里,却是瞧着许嬷嬷的神色已是显而易见的温和了下来,只是声音还依旧严肃:“这些日子,魏氏可有再寻你麻烦?”
      惠明连忙摇头,又谢过一回,再夸赞了许嬷嬷的身份威势,看见着该说的都已经说罢,以许嬷嬷的性子只怕马上下一句就该催她回去,不要耽搁上差了,便抢在对方之前,连忙开口问道:“嬷嬷,还有一桩事……”
      许嬷嬷正了正身子,惠明见状便低着头,将自个对陛下派了苏公公去操持先后忌辰的疑惑说了出来。
      许嬷嬷皱了皱眉头,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先问了一句:“这样的事,你怎的不去直接问苏公公?”
      惠明当然知道直接去问苏公公更利落些,事实上,不光这先后祭祀,她恨不得直接去问问苏公公这会儿到底有没有牵扯进两王夺位里,只不过,这样的大事,若是不得苏公公的信任便轻易开口,除了交浅言深之外,想来也是定然问不出丝毫痕迹,说不得,还会引得苏公公戒备怀疑,因此她直到今日,当着苏公公的面还是没有寻到机会提起罢了。
      看出了惠明面上的犹疑,许嬷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般的叹了一口气:“你与瑾哥儿这般亲近,哪里有出事不去问他,却拐着弯问一个外人的道理?这可不是夫妻相处之道!”
      惠明听着前头心下就已经有些觉着有些不对,等到最后干脆说出了“夫妻”两个字,她更是心头一跳,一时间只差从坐上跳起来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了。
      只不过,上辈子她听到这样的话时,心内是愤懑、是委屈,是为了证明自个的清白,而现在呢?惠明想着却又是一愣,现在同样是想惊慌否认,可她心内的感觉,却竟是连她自个都有些说不出来算是什么……
      惠明正愣神间,便又听得许嬷嬷又道:“你刚来时,我本以为你是不乐意的,这些日子才看着倒是我错了,你既是想通了,就合该好好过日子,又为何作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听到这,惠明总算回过神来,既然说不清楚,便按下自个的满腔复杂,只替苏公公分辨起来:“嬷嬷误会了,我因刚进宫时与苏公公有过一面之缘,后又在司制局见我被大嬷嬷责罚才出手相助,苏公公正人君子,并不像旁人传言那般……”
      听着这样的话,许嬷嬷却是抬着头斜斜的瞧了她一眼,又冷哼道:“虽不是什么秘辛,可事关先皇后祭祀,其中缘故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告诉的,既然你说瑾哥儿与你无意,那他定然不想叫你知道,我哪里能与你多嘴?”
      惠明听着一顿,正无措间,便听得许嬷嬷又开了口:“你不如先回去问问,若是瑾哥儿并不拿你当外人,愿意告诉你,你再过来,我便将其中缘故说与你知道。”
      惠明:……
      作者有话要说:
      惠明:等等,我有点晕,好像有点不对劲?
      神助攻*看清一切*不吃狗粮*许嬷嬷:哼哼,叫你们两个再和我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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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被许嬷嬷这么一顿绕,惠明还没来得及分辨清楚,就许嬷嬷一句送客很是利落的赶出了屋门。
      而接下来,惠明除了仔细当差,也并没有好意思如王嬷嬷所说的一般,亲自去问问苏公公陛下吩咐他主持先后祭祀的缘故。
      给许嬷嬷送去了护膝后,她为苏公公做下的比甲才刚开了一个口,也还没想清楚许嬷嬷一早与她说的一番话时,天色便忽的变得沉沉,等到傍晚,便已下起了鹅毛似的大雪,一夜之间,整个皇宫便已是银装素裹,铺了厚厚的一层的洁白,簌簌的飞雪却仍旧一阵一阵,不知何时能停。
      这般的天气,所有人都是能不出门就决计不会出去受冻的,乾德殿偶尔有宫人当差出入之时,也都纷纷披上了早已发下的兜帽斗篷,低头疾行,再顾不得理会旁的琐事。
      惠明与六安轮换着当值,昨日是她当差,今个便正巧有了半日空闲,再加上这样的大雪,若要给七殿下送狐裘,又哪里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
      看着左右今日当差的宫人都已早早的出了门,加上自个横竖也捋不清自个与苏公公的到底是个怎样情形,惠明想了想,还是换了出门的衣裳,将狐裘抱在斗篷里,赶了个大早往静芳斋里行去。
      静芳斋里是个什么情形,惠明是再清楚不过的,更不提上次七殿下与王嬷嬷过来时的情状,惠明现在还记得,面圣这样的大事,想必已是能找出的最体面的穿戴,七殿下也依旧一层层的套臃肿累赘,更莫提王嬷嬷,身上的衣裳更是半旧不新,想也知道,七殿下的那边的炭火冬衣都不会有多完备。
      炭火这东西,惠明没法子时时去添,倒是这狐裘,按苏公公说的,送过去当作铺盖,倒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东西,只要不遇上那等太冷的天,十几年也够用的。
      虽是昨夜才落的大雪,可要紧的宫道与主子宫里,却也早有洒扫的粗使宫人们早早在半夜里便铲了大半的雪,这会正不顾风寒,往地上铺着粗盐以防上冻。
      只是类似康太妃这般无人在意的偏僻宫室里,却是自然没有这般待遇,越往西走,地上的雪便越厚,等得到了静芳斋不远处时,惠明的鞋面都已被雪浸的湿润,冷气顺着雪水渗进来,只冻的双脚冰凉。
      当真是日日在乾德殿里,叫经夜不断的地龙火盆惯坏了,只这么点冷,竟已有些禁不住了,惠明立在门外跺了跺脚,心下暗自摇头。
      许是因为她今日来的太早,又是这般的大雪,距离静芳斋最近的角门还关着,惠明敲了半晌,才好不容易有一个满脸不耐的老内监开了门。
      惠明只说是与王嬷嬷有旧,来看她的,又早有准备的塞了一块碎银子,这才叫他满脸不情愿的开了口,一边带路一边粗声粗气道:“早也没见过你,这会过来,收尸不成?”
      惠明闻言眉头一皱,只是因为多说多错,却并没有与这宫人刨根问底,直到被带到了静芳斋侧门,才先有礼的谢过了,又隔着屋门叫了一声王嬷嬷,略等片刻间无人答应,便自个推门进了屋内。
      屋里的火盆冰凉,比起外头来竟是也并不暖和多少,惠明皱着眉慢慢往里,绕过木插屏往里看去,只一眼,便也隐约明白了方法那老内监所说的“收尸”是指什么。
      床榻上的棉被下头躺着一个人,只露出斑白的头发,瞧着正是几日前才见过的王嬷嬷,惠明心头一紧,撂下狐裘几步奔上前去,看清楚床上人脸的一瞬间,心下既是一沉,又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发沉的是因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人正是王嬷嬷无误,且面色通红,一看便已是病了许多,松一口气则正是因为王嬷嬷的面色通红,离得近了也还能听出微微的喘息,好赖没能叫她当真过来“收尸。”
      惠明又靠近几步,在床角坐了下来,本打算再好好瞧瞧王嬷嬷的情形,谁知她手心才放到王嬷嬷的额头,余光一扫,却是又猛地吓了一跳!
      七殿下,正双手抱膝,窝在床角最里,睁着一双黑亮透彻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七,七殿下……”惠明回过神来,小七殿下倒是并不可怕,只不过这么悄不声儿的坐着,猝不及防的忽然瞧见,就是在有些吓人,惠明抚着胸口,依旧有些心神不定:“您怎的一个人在这?”
      七殿下一动不动的看着惠明,惠明也是上辈子十几年的习惯,对着这样的小殿下,便也只耐下性子,静静的等着对方开口。就这般过了良久,七殿下方才将目光转向了躺在床上的人,慢慢开口,却只是声音嘶哑的叫了一声:“嬷嬷。”
      与此同时,惠明的手心也已摸到了王嬷嬷的额头面颊——已是烧的烫人,再想想上一次王嬷嬷到乾德殿时,便已是忍不住咳嗽打颤,显然,王嬷嬷病倒,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想到上辈子自己到静芳斋来,却是从未见过王嬷嬷的踪迹,惠明的心下便又是一沉,病的这样厉害,身边却只一个小小年纪的七殿下守着,莫说请医问药,只怕是连个烧火喂水的人都没有,王嬷嬷这样的年纪,如何能活?上辈子,只怕王嬷嬷就是病倒在了这个冬天,也难怪,上辈子惠明过来时,七殿下身边压根就无人照料,病症也要比现在厉害的多。
      不过这般起来,以七殿下的性子,上辈子,他难道就是这般在旁边守着,眼睁睁的看着王嬷嬷去了不成?
      惠明看着窝在床角的单薄身影便是又是一窒,暂且按下了心头的忧愁,又慢慢坐下,轻声开口道:“殿下,嬷嬷一时半刻还醒不来,你先出来可好?”
      七殿下闻言又抬头看向了惠明,没有理会这一茬,虽然害怕的浑身都在发抖,话语也丁点没有正常孩子的伶俐,但却一字一顿,叫人听得心内发酸:“救救,嬷嬷,求求,你。”
 
      
      第20章 
 
      听到七殿下的求肯,惠明带了很是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小殿下说话极少,上辈子即便是与她在一起,通常也只是能够安静的待着,惠明送茶传膳食时,能够用行动接受,虽然惠明一直知道小殿下其实心内是清明的,只是无法表露,才叫旁人皆以为他是痴儿。
      但在上辈子,她用尽了方法,却从未成功叫小殿下与她开□□流过,更莫提这般的主动求她一个“生人。”
      不到两年的光阴,没了王嬷嬷,小殿下的病情便厉害了这么多?
      心下想的虽杂,实际上也不过就瞬息的功夫,惠明立即点头,算是应下七殿下的哀求,摸着床上的棉被用的久了,已然有些污糟,转身先将自己方才带来的白狐裘贴身盖到了王嬷嬷身上,再把棉被盖到上面。她知道以七殿下的情形,应当也问不出什么,便自个在屋里寻了几圈,找出半篓子炭火来,点了火盆在床前头放着,又掏出自己身上的帕子,在屋里早已冰冷的水盆里浸过,拧干放到了王嬷嬷额头。
      做罢了这些,惠明摸了摸自个身上的荷包,出去找了那方才的老内监,请他给送些热水姜汤来。
      因为要来静芳斋,为了以防万一她倒是带了几角碎银子,只是若要长久,只怕还是不够,更莫提,小殿下身边已是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王嬷嬷这般情形,即便有银子,身边也无人照料,她到底还有乾德殿的差事,又哪里能时时照应?
      对了,还有七殿下,也是需人照料的,惠明扭过头看着床角的小小一团,又试着叫了一声,可七殿下攥着佛珠的手心还在微微发抖,对惠明的话不知听懂了没有,闻言却是毫无反应,甚至越发往里缩了缩身子。
      见状,惠明便也不再强求,按着上辈子的经验,只当他不存在一般,又转身去为王嬷嬷换了一回额上的帕子,等的热水送来,又试着给喂了一回水。
      只是结果并不是很好,王嬷嬷牙关紧闭,一碗热水喂下去,倒撒了半碗出来,身上的热度也是丝毫不减,口中喷出的热气,都只叫惠明摸着有些心惊。
      不行,这症状,靠自己熬着是决计不成了,按着宫中规矩,内宫地位尊崇的主子们患病还能可能破例宣太医进来,宫人却是绝无可能,在主子跟前有些体面的能还请医女来瞧瞧,如静芳斋这般不得宠的,熬药都嫌污了屋子,能找管事领了牌子,去药房领些现成的丸药就已是顶天了。
      可已王嬷嬷现在的这般病情,又哪里是几颗丸药能医的好的?
      正巧方才那内监又送了姜汤来,惠明便只将自个剩下的银钱并手腕上的一对绞丝镯子一并塞了过去:“烦您先照料着,我去请个医女来看看。”
      那守门的老内监垂着眼角愣了愣:“你能请的来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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