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盛宠之腹黑小毒后——顾轻狂
时间:2019-02-28 11:28:11

 
    深夜扰人已是不妥,更何况程清的坏脾气众所周知,身份尊贵如镇国将军,也要敬他几分。
 
    连胜抱歉道:“深夜叨扰程大夫,实在是连某的不是,只是事出突然,连某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不得已而为之。”
 
    程清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说得比唱得好听,派了一队兵大半夜地敲他家的门,他敢不来么?但连胜已将姿态放低,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肃容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胜将事情说了一遍。
 
    程清上前一步,走到棺木旁细细查看了董月容的遗容。掀了她的眼皮,又查看其口舌,思索片刻,拆了她的发髻,用手指拨开头发,忽然噗嗤一笑。
 
    连胜心中不悦,道:“程大夫,何故发笑?”
 
    程清像是才意识到这是在灵堂之上,抬头看见对面的连锦,微微一愣,随即转头对连胜道:“回禀将军,二夫人确实是中了毒。此毒名曰莲杀,且此毒下得隐秘,想来年月已久,应当是混在每日的吃食中。因无色无味,故难以察觉。”他顿了顿,转回脸,看见连锦若有所思的样子,道:“原本也不至于被发现,但巧就巧在,二夫人用的是柳木的棺材。”
 
    他拍了拍棺材,众人这才将视线投注到棺材的材质上,柳木所制,沈淑莲果然是精打细算,便是棺木也不肯多花一分!
 
    程清接着道:“莲杀中有一味药材与这柳木相冲,天气炎热,这柳木又是新制,难免有味道散发出来,是以原本无色无味的毒素,悉数显现出来,你们看。”
 
    他将董月容的头发拨开,其间有灰白的纹路蜿蜒,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连锦道:“那程大夫可知,此毒来自何处?”
 
    程清微微一笑,“正是不才在下所制。”
 
    堂中一片尴尬的死寂。
 
    连胜道:“程大夫怎可随意卖出此等害人之物!”
 
    程清摆摆手,一脸无谓,“连将军今日请了我来,想必也是知道我的为人。我擅长毒理,所制毒药自然是要卖出去的,有人高价来买,我便乐意卖出,至于用途,那并不是程某可以掌控的。”
 
    “你!”
 
    连胜怒瞪着他,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想想自己的夫人所中之毒就是来自眼前之人,恨不能将其立即斩于刀下。
 
    相比之下,连锦却冷静得多。她嘶哑着声音道:“那程大夫可还记得,来买药的人?”
 
    程清赞赏地看她一眼,道:“此药昂贵,这么些年来买的人寥寥无几。既然此事因我而起,那程某便帮你们指认一番。”
 
    连锦心中一动,这程清,无论是外貌还是举止,处处透着些轻浮的意味。不想心思通透,一点就通。他那双眼滴溜溜地转,探究意味太浓,惹得她下意识就避开了那目光。
 
    那厢,连胜已吩咐人将人带了上来。
 
    沈淑莲与连沁如站在最前头,沈淑莲的脸色已经不能看,连沁如面上却是一派楚楚可怜,分明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像是被这般阵仗吓到,泫然欲泣地看着连胜。
 
    而后面,则站了一众奴仆。家中的仆役几乎都被叫了过来,钟嬷嬷站在中间,头低得不能更低。
 
    连胜一眼便看到了她。
 
    钟嬷嬷是随沈淑莲陪嫁过来的老人。
 
    早些年连胜在朝中势单力薄,刚娶了沈淑莲之时,也曾因愤怒而在新婚夜未曾去新房。当时便是这老仆,口中眼中皆是傲慢,还硬要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与他说明利害关系,“教导”连胜要善待夫人。
 
    这么多年,她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在将军府中俨然一副管家的派头。
 
    当下大喝一声:“给我抬起头来!”
 
    连胜常年在军中,早已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现下一声暴喝,那钟嬷嬷吓得一个哆嗦,险些又跌到地上去。哆哆嗦嗦抬起头来,见了程清玩味的目光,立刻避开了视线。
 
    程清打了个哈欠,指着钟嬷嬷道:“就是她。”
 
    钟嬷嬷腿软了一下,道:“程大夫,我从未见过你,你怎可血口喷人!”
 
    程清却摆摆手,边往门口走边道:“言尽于此,我回去睡觉了,回见。”
 
    留下堂内一片死寂。
 
    连胜道:“将这毒妇拿下!”
 
    几乎是立刻,两把大刀架在了脖子上。钟嬷嬷犹强自镇定道:“将军,切莫听信小人之言啊,我是太傅府上出来的,怎会做此等事!”
 
    连锦冷冷睨着她,到了这般田地还在强调身后的太傅府。她垂下眼,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温柔的阴影。再抬目时,目光清亮逼人,看得钟嬷嬷心中一颤,立刻想到了先前灵堂中那诡异一幕。
 
第六章 闹剧
 
    连锦低声道:“若此事与你无关,为何你一来便脱口而出一句‘程大夫’?”
 
    她转身走到棺材旁,静静看着董月容的易容,再不发一言。
 
    那厢,连胜的脸越来越黑。
 
    他沉声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钟嬷嬷一愣,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沈淑莲。几乎是立刻的,她不顾身旁那两个士兵的钳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道:“是老奴错了,看那二夫人进了府,唯恐她威胁到夫人的地位,是老奴自作主张,与夫人无关呐将军!”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形容好不狼狈。
 
    连胜还待再问,她已面朝沈淑莲的方向磕了个头,哀声道:“夫人,是老奴连累了你,是老奴对不住你,夫人心善,待老奴从不似下人,今日老奴只能以死谢罪了!”
 
    连锦猛地飞身过去,但是晚了,一捧鲜血洒落在地,一旁的士兵还有些发愣,钟嬷嬷已带着脖子上淌血的刀口,缓缓倒在了地上。
 
    好一个忠仆!连锦转脸去看连胜,一眼便见到沈淑莲母女二人松了一口气。
 
    她有些怒,却也很快平息下来,缓缓在心中勾起一个残忍的笑,此事急不得,更何况,她要他们母女偿还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一场闹剧,最终以钟嬷嬷的死做了了断。
 
    连锦斜倚着窗台,静静看着窗外阴沉的天。
 
    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
 
    钟嬷嬷以一死将此事全部揽下,即便连胜再有怀疑,也不得不忌惮沈淑莲的身份。
 
    那日,她是看着连胜黑着脸挥退了一干闲杂人等的。
 
    沈淑莲房中之人,除了死去的钟嬷嬷,前一日被带下去的小桃也被杖责了一番,赶出了府。钟嬷嬷侍奉沈淑莲时日已久,堪比左膀右臂。沈淑莲失了从小照顾自己的嬷嬷,又加深了丈夫对自己的厌恶,可谓得不偿失。
 
    若说此前她还顾及颜面,惺惺作态一番,到了此时,却已是不再做戏了。整日整日地泡在佛堂中,看向连锦的眼中再不掩饰那深刻的恨意。
 
    夜风稍有些凉意,吹得抹额的飘带一动一动,拂在面上,轻微的痒。母亲已经下葬了,此时头七已过,母亲葬礼已处置停当,已在府中歇了一日。
 
    连着好几日不眠不休,这一觉一直睡到午后。她倚在窗边,乌云迅速飘过来,几滴凉意落在面上,不多时,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响,雨滴啪啪地打在地面上,很快聚起来小滩水。
 
    她将窗户合上,听了一会雨声,起身走回梳妆台前坐下,解下了微湿的抹额。
 
    镜中人明眸皓齿,朱唇不点而红,若是眼角稍稍眯起来,便是两弯月牙。
 
    只一双剑眉酷似男子,为这张脸添了几分英气。
 
    常年被抹额覆盖的皮肤正中央,有一道细短的伤疤。已有了些年头,那疤已淡了不少,只还有些粉色,与周围的皮肤区别开来。
 
    她摸着那道小小的疤,想起一些久远的事来。
 
    那是她六岁时候的事了,正是贪玩的年纪,时常背着母亲偷偷跑出门玩。
 
    她家的武馆坐落在僻静之处,出了门转过几条街,便是上京繁华的街道。
 
    那日她取了些碎银子,想去同货郎买串甜香的冰糖葫芦吃,才转过自家门口的街道,迎面走来几个衣着华贵的小孩。
 
    小连锦下意识地往一旁退让了几步。
 
    但那几个小孩子中,竟然有认得她的,脱口道:“这不是正弘武馆那个没爹的野孩子么?果然是野孩子,穿得如此寒酸,不知羞!”
 
    另外几个小孩儿立刻跟着附和起来,“没爹的野孩子!没爹的野孩子!不知羞!”
 
    几个人围着她又是笑又是骂,更有甚者,还捡起石头来扔她。
 
    连锦虽小,却也有了极强的自尊心。
 
    “谁说我没有爹爹的!我爹爹对我好得很,他只是经常要出远门!”
 
    “哈哈哈,笑死人了,野孩子也幻想着有爹爹,做梦去吧!”
 
    连锦憋得一张脸通红,狠狠推了一把嘲讽她的小男孩。
 
    立刻被反推了一把。
 
    那时她不过六岁,初初开始接触武功,却也只是学了些扎马步之类的基本功,更何况对方都是比她大的男孩子,力气本就比她大,她被围在中间推来搡去,很快就落了下风。
 
    不知谁一个用力,她被推倒在地上,额头撞到了一处台阶的棱角,额头中央破了皮,有鲜血沿着鼻梁流下来,她咬着牙,不肯呼痛,只狠狠瞪着他们。
 
    那带头的男孩一瞪眼,道:“瞪什么瞪!我抽你!”
 
    他抬起手,还没来得及挥下,忽然感觉手腕一紧,竟是被人抓住了。
 
    有一少年着玄色锦袍,额间配着抹额,冷冷地看着那人,手上一用力,那小男孩几个趔趄,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几个人联合着欺负一个小姑娘,究竟是谁不知羞。”他说话时面无表情,仿佛厌恶至极。
 
    那男孩显然不服,看见那人与他们年纪相仿,身后又只有一个大人跟着,立刻就要呼唤着伙伴们上前。
 
    谁知那少年动也不动,他身后之人道了声“找死”,身形翻转间,那一伙男孩悉数倒在了地上。
 
    对方是小孩子,那人显然是下手较轻的。几个男孩见讨不到好处,咬着牙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跑了。
 
    连锦愣愣地看着那少年朝自己走过来,自怀中掏出一方丝帕递给她。
 
    她有些犹豫,那方丝触手柔软,若是被血污了……那少年忽然抢过丝帕,道一声“麻烦”,替她擦干净了额上的血,她只好讷讷道:“谢、谢谢。”
 
    那少年认真看了眼她额上的伤口,微微皱眉道:“伤口有些深,怕是要留疤了。”他思索片刻,摘下了自己的抹额,塞到连锦手中,道:“日后若是留了疤,就用这抹额遮着,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连锦握着那条抹额,面上无甚神情,眼中却是清冷一片。
 
    那抹额的内侧,绣着一朵精致的金线牡丹。
 
    上一世,她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这样的图案,乃皇家御用。
 
    若不是后来的重逢,发现萧浩便是当年救下自己之人,她或许也不会那么快地陷进去。
 
    这一世重生,一开始便遭遇了母亲的事,她竟然到此刻才发现自己一直佩戴着这抹额。
 
    是啊,上一世,她何其珍惜这条抹额,明知是萧浩心大,将不适用于女子之物随意赠予了她,她却也当宝贝般天天带着。
 
    她的手轻轻拂过抹额内侧那精致的小小牡丹,经了些年头,已有些磨损。手上用力,微微撰紧。她微微闭了眼,脑中响起自己前世临死前那一句赌咒:萧浩,连沁如,我连锦,诅咒你们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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