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小裁缝——朕乃刁民
时间:2019-03-02 10:25:35

  阮程看着他摇头。
  他轻轻笑,“我烧给严海了,当初他的愿望就是回家乡当一名公安……我来这里下放当公安就是完成他的遗愿,你是我救的就是他救的,你感谢我就是感谢他,我烧给他,好叫他知道。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这封信,我可能会失去信念……”
  他情绪有些低落,慢慢又说起从前,阮程见他情绪低落抱了抱他,“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他如今看到自己愿望实现,看到自己母亲和哥哥安好,在天上也会笑的!”
  宁建军点点头,只抱着她不说话!
  半响才说道,“说好了你是我的了,答应我这辈子都别离开我!”
  阮程不说话,他更用力的抱紧她,恨不得将她揉到骨头里,好叫她再也逃不走!
  到了晚上,宁建军死活赖在阮程这里赖了一个晚上,脱了衣服钻被子里怎么赶也赶不走。
  不过,这年头,思想觉悟高,宁建军又经过那样的事,自然不会犯错误,只苦了阮程,隔着衣服大腿都差点要被磨破了。
  宁建军走的那天,阮程没有相送,并不是她不想送,而是那家伙滑头,闹了阮程一晚上,第二天阮程还没有醒,他便开着他的小吉普车走了,只留了一个便条,说是不忍看她相送掉泪,然后又叮嘱她好好的照顾自己,还给她留了一卷钱。
  宁建军走了,阮程看似时间多了,但却并没有闲下来。
  供销社的事定下来了,哪些人留用,哪些岗位要新招人,卖的东西也得重新规划,还得再装修一下,处处都是事,都需要好好的出个章程。
  面且,钱也不凑手。
  不过还好的是,这年头的人很有家庭观念,过年基本是不在外面吃东西的,所以,到了过年,小馆子也可以彻底休息,阮程便就和袁婶子说好,二十八就开始放假,直到来年正月初八再来上工。
  可这当头,徐为和顾盼盼却出了事。
  那天顾盼盼哭着跑到她店子里来,也不说话,就是哭,哭得伤心伤意。
  怎么问都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徐为也来了,捂着脑袋垂头丧气。
  这两个,一个哭,一个叹气,可将阮程给吓坏了。
  好半天,阮程才搞清楚,事情是这样的————
  汉北油田,一般处对象的男方小年都要去女方先拜个早年,然后再带着女方到他家里去认个门。
  徐为和顾盼盼的处了对象,两家都是知道的,徐为自然要带着顾盼盼正式回家一趟。
  这当然是件有面子的好事,徐为妈一大早就上街买菜,买好菜,准备款待未来儿媳妇。
  路上有人问起,自然是春风得意的说,儿子处了个对象,对方是酱油厂主任家的千金,长得好性子好直将人夸上了天。
  却不知,偏有那不长眼的人跳出来闹事。
  几个中年妇女正围着说话,徐为妈也正享受着别人羡慕的目光,那病歪歪的杏子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直接就对徐为的妈冷嘲热讽,说一个破鞋而已,也值当这样抬捧,真是瞎了眼。
  她这话一出,一边几个满眼羡慕的中年妇女,顿时眼神就不对了。
  那看过来的目光,差点被将徐为妈给气吐血。
  自上次的事情出了后,徐为妈和杏子家早就势不两立,被杏子这样跳出来没头没脑的讥讽,自然是拉着她要她将话说清楚。
  杏子就将,之前顾盼盼差点被人轮女千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当初酱油厂确实是件轮女千未隧案来着,那可是小城成立以来的第一件强女千案未隧,一时间惊动了很多人,那几人都是被判了重刑的。
  听说那女孩子的衣服裤子都被脱了,那兄长彪悍,还因此差点打死了人。
  厂里闲来无事,很多人议论,说什么未隧,一定是已经被那啥了,只怕是为了保住颜面,才不敢说的,毕竟衣服都脱了。
  又说,衣服都脱了,就算没有被那啥,也被人给摸了看了,照样的不清白……
  “……那个女的就叫顾盼盼,哥哥叫顾长河,徐阿姨要是不相信就去酱油厂打听打听,想来,记得这事人还多得很,对了,听说,这顾盼盼当初还处了个对象,叫什么何单,就是因为出了这事,人家将她给甩了……”
  杏子说得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自然不可能是编的。
  原来这姑娘不但差点被轮,之前还和别的男的处过对象……
  几个一边看热闹的中年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味。
  再看徐为妈,就一脸的同情了。
  甚至那个平素与徐为妈不太对付的脸上挂着同情,口里带着讽刺的劝,“徐为妈,你也想开点,既然公安都说是未隧,那就是未隧,想来也没什么事,身子被看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有些不讲究的,生了孩子还不是当街奶娃娃,那奶*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去了,又有人说什么?也不掉块肉,你们说是吗?”
  “是啊是啊,那边王霞结婚前还不是处过几次对象都吹了,最后不都嫁出去了……”
  “……”
  一个黄花大姑娘能和生完孩子的妇道人家比?
  那王霞谁不知道,当初就是因为第一个对象吹了,后来一连又吹了好几个之后,最后只能嫁个三十好几,死了老婆拖了个拖油瓶的二手货。
  她儿子可是模子好身子好家庭也好的五好青年。
  怎么能与那等子人相提并论!
  徐为妈气得发抖,瞪着几人,说不出话来。
  其它比较中庸的几个顿时尴尬得很,说不出话来。
  那说风凉话的几个到底还是不太敢得罪徐为妈,万一厂长嫉恨,反正效果已经达到了,互看一眼都推说有事,转头就走。
  有人带头走,边上的自然也不会留。
  但到底是大新闻,那虽然是走了,但又一个个交头接耳的样子,谁能看不出来,是在私下议论呢。
  徐为的妈妈丢尽了脸面,一口气出不来,竟然头回不顾体面,将才买的菜直接就砸到了杏子身上,和杏子干了一架。
  杏子才流了产,大病初愈,自然是打不过身强体壮又发了狠的徐妈妈的,要不是有人看到不对,过来拉架,只怕要被徐妈妈将一头头皮一根根给拔光。
  如此这般闹剧,徐妈妈回家蓬头垢面,满脸通红,眼睛也是肿的。
  于是乎,等徐为带着顾盼盼到家的时候,家里冷火秋烟,徐家妈妈一脑门的官司,直接就将顾盼盼给撵了出去,叫她滚!
  不但狠狠的打了她一个大嘴巴子,还骂她不知廉耻,说一个破鞋居然还敢肖想她的儿子!
  顾盼盼被打傻了,反应过来捂着脸就跑了。
  徐为自然是要追,却被徐妈妈拉住,徐妈妈说了,要是他敢追出去,她立时死给他看。
  因为本来说好的中午小顾同志要来家里吃饭,所以,徐为的爸爸就请了半天假,回家的便早一些。
  他大约也听到了些风声,虽然此时也不再同意徐为和顾盼盼的事,但他素来会做人。
  也从不意气用事。
  不过也对,如果是个意气用事的,怎么可能在没有根基的情史之下,几年之内就从一个小小的技术员坐到了副厂长的宝座呢。
  他想着顾盼盼家的父亲在酱油厂里还说得上话,又想着
  儿子要和那顾长河一起承包供销社,觉得两家的关系,不能一下子就闹僵,就算是两人不处对象了,那也得是和和气气的分手,毕竟儿子的前程是大事。
  便劝了徐妈妈,又做主,让徐为出来。
  那丫头受了羞辱就这样跑了要是出了事,只怕要怪到他们徐家头上。
  当然了,徐爸爸让徐为出去找顾盼盼,也是交待了任务的,是让他出来和顾家将这事说清楚,表明他们的态度,正式分手的。
  所以,徐为才也来了她的小店。
  分手的话他说不出来。
  但是,他妈妈的话说得又很绝,有顾盼盼就没她!
  绝决的样子,一个劲的说,要是他再敢将顾盼盼领回来,她就一头撞死。
  又说她早就看中了她娘家嫂子的表侄女,让徐为年前就去相看提亲快快将人给娶回来云云。
  阮程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她不能不管。
  说到底,这事也赖她。
  也是因为她的撮合,两个人才好起来的。
  她早应该想到,顾盼盼的事大约也瞒不住。
  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由杏子那样说出来。
  严格来说,她算得上是他们的媒人了,也只有她出头去做工作了。
  安慰了顾盼盼一通,又和徐为将顾盼盼送回了家。
  好在徐为也是个有担当的,虽然说他妈不同意,爸也那态度,但他却没有说分手,只说让顾盼盼将心放在肚子里,他会解决。
  怎么解决?
  还不是叫阮程出马。
  *
  再说,顾盼盼这边。
  这边,因为女儿要上门见公婆,顾盼盼的妈张婶子,一大早上的就为女儿备好了礼送她出门,哪里想到女儿那样子回来。
  当下气极了。
  可她虽是个泼辣性子,知道女儿受了这样不公正的待遇,却也没有责骂徐为半句。
  如果是别的事,她早打上门去。
  但是,如果是因为那件事,她底气不足。
  这时只是搂着女儿安慰,女儿哭,她也红了眼眶。
  等到终于将顾盼盼劝得差不多了,顾长河和他爸回来,有人看着顾盼盼,才又溜出来找阮程,求阮程在中间帮着说几句好话。
  看徐家那边能不能转寰。
  顾长河却是咬着牙,夜里跑到锅炉厂,找到杏子的家,好一顿打砸!
  将杏子家闹得是人仰马翻。
  *
  再说阮程。
  被徐为托付,又被张婶子求肯,锅炉厂阮程自然是必顺要走一趟的。
  第二天阮程就买了年礼,借口提前拜早年,到了徐为的家里。
  费了八百斤的口舌,最后,徐为妈妈虽然没有松口,但到底也没再骂顾盼盼说她破鞋,阮程又拿自己的事举例子。
  她也是强女千未隧案中的女受害人啊!
  阮程自举例子,徐妈妈却不认同。
  当初阮程出事的时候是公安大队的宁建军救的,公安大队的宁队长可以证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被人摸过,更没有扯掉什么衣服出什么丑。
  大家伙议论纷纷多是因为此事的主使人居然是她的养母李菊。
  而顾盼盼就不同了,她们酱油厂里人多眼杂,出了事她一度精神不好还住了院,说什么的都有,再加上好像还是证词在证明她哥是出于保护她正当自卫她哥才能被派出所放出来的,既然是正当防卫,那就是人家做了什么她哥才动的手,这被脱了衣服被人摸那可就是板上钉钉了。
  但徐妈妈到底也不是那种刻薄之人,最后还是轻叹了口气,说了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阮程以为事情要成心下一喜,哪知徐妈妈话头一转,却是又说了,“不过,她可怜也不是我家徐为害的,只要她不与徐为来往,我可以将她当亲生闺女看,将来等风声过了,别人不再记得这事了,阿姨我还可以帮她相看人家。”
  阮程:“……”
  徐妈妈这样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阮程也不好再劝。
  有些事,只有时间能淡化。
  等再过几年,人的思想开放了,或许就能接受了吧。
  不过,好歹徐为妈妈不再瞎闹了,也说要给徐为时间,不逼他非要现在就向外公布说和顾盼盼分手,也不逼他和别的姑娘相亲,这已经是最大的退步了。
  如此也算是不了了之。
  大过年的当头,出了这事,两家过年都不是很爽快。
  阮程恨不得将杏子好生扭打一顿。
  但是想了想,却没有付诸行动,被狗咬了,总不能咬回去的。
  何况,那杏子结了婚就被离婚,没有工作单位,还不能生育,就因为她作天作地,听说因为这事昨天被顾长河将家里打砸之后,连最疼爱她的妈妈都觉得她是个祸头子,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
  *
  没几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各家各户都在备年货,大扫除,街上人来人往,一派喜庆,只有阮程一个人,形单影只。
  正月二十八那天关店门,袁婶子看阮程一个人,好心叫阮程去她家过年,被阮程委婉拒绝了。
  最后,阮程的年饭是在郭师父家吃的。
  因为郭师傅的喉疾,入了冬就咳嗽手抖不能裁衣,所以阮程将他拉入供销社,也没费多大工夫。
  倒是郭师父,很是感激阮程给他这个机会。
  他虽然手抖,但是多年做服装,眼光和经验还是有的,十分同意阮程说的话,将来,大多数的人都会买流行的成衣穿,而不是自己做衣服。
  最近,到他店子里做衣服的,不都是要求做那些流行的,有些等不及,或者是条件好一点的,自己到省城去,直接买了成衣,然后和那些在他这里做衣服的人炫耀,他也是看了不少。
  更多的人还是倾向于买成衣了。
  在供销社里弄个地方卖成衣,不再做衣服,不用裁剪,两老口后半辈子算是又有了着落,何况,他还在里面占着股份。
  有股份那就是正式工。
  没想到当初被人看不起的个体的他,如今也能进国营单位,也能有铁饭碗。
  在郭师父家吃年饭,其实也不热闹,老两口无儿无女,加上一个阮程,一共也就三个人,虽说还是弄了一桌子的菜,但却也没有吃完,总算是因为有阮程,三人还打了会子牌,也算很是融洽。
  到了十二点,外面炮火通天,便算家里只有三个人,气氛也是热闹的。
  阮程放了鞭炮,还和邻街的几个熟人一起炸了鞭炮,又收了师父师娘的压岁包,这个年,没有家,她同样也过得很圆满。
  过年的前一天还收到了宁建军的一封信,想来,是刚回去就给她写了信,信里说对她很是思念,还说他已经办好了转案手续,年后就可以报道了,还说他过年会回B市过年。
  她也回了信,不过却没有寄到他留给她的地址B市。
  他家在B市,但B市是京都,离汉田油田好几千公里,信到了那里,估计一周了,那个时候,只怕他也要到部队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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