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小裁缝——朕乃刁民
时间:2019-03-02 10:25:35

  假话里渗了几句真,就成了真话了,连阮程自己都相信了。
  宁建军眯着眼看了她半响,“你一个女同志,说话咄咄逼人的,开口左右逢源,闭口搞暧昧,羞也不羞?”
  阮程很想说,我不知道什么叫羞,我只知道,不能叫那个女的在这里赖着不走,搞得人人都以为你是脚踩几条船的负心汉。
  可她不能说。
  只能一仰头,尖刻到底,“我,我帮了你,你不但不知道说声谢谢,还要讽刺我,果然不识好歹!”
  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出派出所的宿舍大院,那要将人烤化的阳光在阮程的眼中居然一点都不晃眼了,甚至,还有几丝温暖。
  让她不禁对未来生出几分期许。
  虽然她今天在他面前表现的很是尖刻,他也好像有点讨厌她,但是她帮到他了,不是吗?
  来日方长!
  出了派出所的宿舍,阮程就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师娘关照过,她送完了衣服就可以回家了,不用再去裁缝铺子,来来回回的热坏了划不来。
  回来家里,李菊,刘桂香和阮铭都不在。
  家里难得清静,阮程靠在床上,不禁想起昨天晚上,阮为岚和李菊的对话。
  当时李菊说:“我怎么不能这样对她了,她又不是……”
  她本以为李菊往下会说,她又不是她亲生的。
  结果,阮为岚却将话头给劫了过去。
  “她又不是什么?就因为她不是男孩所以你就要这么对她?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她可是你亲生的女儿……”
  再然后,李菊居然沉默了,并没有反对。
  亲生的?
  亲生的!
  所以,她还是亲生的?
  只要想起这句话,阮程心里就拔凉拔凉的。
  她心底深处,是多么希望李菊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那么,她的心,可以不那么痛。
  可惜,这世上没有电视剧里的那么多狗血情节。
  *
  自从听说阮程去了裁缝铺子当学徒,不能挣工分,李菊的脸就十分难看,经常恶声恶气,使唤阮程干这干那。
  阮程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就算去采石厂挣工分,李菊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总之她守着自己的底线,不和前世一样在大方向上随她拿捏,再徐徐图之,就行了。
  日子不好不坏,过得不快不慢。
  到了第三天,郭师娘说的那个,在她前面进来,但一直生病请假的学徒也来上班了。
  没想到,那个学徒居然是顾盼盼。
  送她来上班的是个男同志。
  顾盼盼一看到阮程,也高兴坏了。
  两人打了招呼,激动的感叹了几句后,顾盼盼就拉着阮程,给阮程介绍送她来的那个男同志。
  “这是我的哥哥,顾大河。”
  “哥,这就是我说的那天在医院里半夜不睡陪我开导我的阮程,我们是好朋友。”
  顾盼盼生得很是柔弱,她的哥哥顾大河却长得很是高大,眉眼间很有几分英气,果然是那个传说中将几个歹徒用板砖给拍昏了的人。
  阮程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装作酸酸的样子和顾盼盼打趣。
  “有哥哥真好。”
  两人在医院里住的那几天,阮程要开导顾盼盼,自然会拿自己家里的不幸反衬,于是顾盼盼对阮程家里的情况也了解一些,知道她妈重男轻女,对她不好。
  当下抱了抱她,安慰着说,“我们是好朋友,以后,我哥就是你哥,谁要是欺负了你,你就和我说,我让我哥给你出头。”
  她笑得很是明媚,看得出来,心里的阴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阮程很是欣慰。
  倒是那个宁建军,不知是不是对她上次说的话有些怀疑,居然带着那个邱公安到她们裁缝铺子里逛了一圈。
  只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又走了。
  阮程倒是没什么,顾盼盼却是吓了一跳。
  顾盼盼来上班了,郭裁缝身子也好了,一口气,将积了好些天的布料子都给裁得七七八八,可将阮程给累得够了呛。
  并不是活儿多将阮程给累到了,而是顾盼盼什么都不懂,总是问东问西的打岔,害她分神打岔。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收获,只一天,她就从顾盼盼的好朋友,升级成为她崇拜的‘偶像’。
  “啊啊啊~你怎么那么聪明,只学了四五天,就能上缝纫机做成衣了,真是厉害。”
  “这个地方怎么弄了,怎么我就是学不会呢?”
  “啊~程程,你的手真巧……”
  顾盼盼出事前,可是在这里已经学了半个月了,如今还不能上缝纫机,别说是线踩不直,连贯转轮都做不好。
  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帮忙做成衣,只能一边帮着钉扣子,绞扣子眼。
  钉扣子还好,钉扣子眼也是要有技术的。
  高手绞的眼齐整,而初学的绞的很是粗糙,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盼盼也就只能帮着绞那些不太讲究的男同志穿的裤子扣眼。
  她还看不懂裁衣,便一直站在阮程后面,看阮程做什么就跟着学。
  倒好像,阮程才是她师傅。
  活多,又要教顾盼盼,阮程忙得就有些晚,自然回家的时候就晚了。
  等阮程到离家不远的那条小巷子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小巷子里,有一道人影立在墙角边,很显然是在等她。
  自然是徐为。
  见阮程回来,他直接迎了上来。
  漂亮的眉毛挑了挑,笑得极暖。
  笑意里,似乎还带着股子撒娇的味道。
  “程程,你总算是回来了,你最近在忙什么,都没见你的人,是不是那天杏子又说什么招你了?”
  阮程在他发光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身影,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世的事。
  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徐为才对她表明心迹,她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徐为对自己有心思的。
  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没有办法回报。
  她不能让他被杏子欺骗糟蹋,但是,却也不能耽误他。
  趁现在,他对自己可能情根并未深种,得转着弯的打消他的念头,方是上策!
  做好决定,阮程抬眸,直盯盯的看着徐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你不是问我最近怎么总是怪怪的吗?我……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谁?”
  “他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嗯,没有人评论,我可寂寞了!
真的,可寂寞了!
 
  ☆、我又不傻
 
  徐为暴风疾雨般连番质问阮程的同时,双手箍在她双肩之上摇晃。
  力气之大,只差点要将她的双肩肩骨给捏碎。
  徐为这么大的反应,倒将阮程吓了一大跳。
  她原以为,没有经过那件事的洗礼,他如今对自己的心意还不太肯定,哪曾想……
  心中顿时苦涩不堪。
  抬头正好撞上他夹着红血丝的眼眸,不禁心虚低头。
  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真的不好受。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你,你弄痛我了!”
  徐为僵了一下,似乎也被自己突然的动作给吓坏了,放开阮程,语无论次,“对,对不起!对不起,我……”
  “你怎么了?”
  阮程小心翼翼的问,再抬头,徐为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的褪下,眸光灰暗,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心好硬!
  难道,她重生一回,就是为了伤害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吗?
  不!
  不是的。
  她眼睛红了,似有泪下。
  徐为一下子慌了,“你,你别哭!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觉得吧,你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一定是哪个不要脸的男的缠着你花言巧语哄骗你,对,你一定是被他给哄骗了,你告诉我他是谁,我去好好的凑他一顿。”
  说到这里他已经镇定下来了,眸子里的光虽然与之前不同,但是,却又恢复了光亮。
  “你们在干什么?”
  阮程正不知道下面要怎么接的时候,杏子突然从巷子一边窜了出来,旁若无人的拍了下徐为的肩膀,“徐为,你怎么在这?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是在打蓝球吗?今天怎么没去打球?”
  听声音徐为就知道是谁来了,回过头,眯着眼,一脸不好惹的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我啊,我来等程程啊。”
  杏子的声音很轻快,不得不说,她也是个人物,这种气氛下丝毫不有一丝尴尬,应付完了徐为,又过来拉阮程的胳膊,“程程,那天是我口没遮拦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可是,那天,你也不应该和我开那样的玩笑。”
  杏子虽在笑,然眼睛里看着她隐藏的不喜阮程可是看得分外清楚。
  一天之内,被两个女人用正室看三小的眼神看,也是够了。
  她不着痕迹的躲开杏子伸过来欲揽她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那天我和你开了什么玩笑,你又说了什么口没遮拦的话,我有些不记得了,不若你现在说出来给我听一听?”
  杏子明显没料到阮程会如此不留余地反问,顿时一愣。
  据她以往的经验,只要她道个歉哭上一哭,不管说过什么伤人的话,都能烟消云散。
  她,变了!
  杏子带着审视的眸光看阮程,阮程不为所动,“杏子,我说过了,不要用我当借口,你应该懂我说话的意思。”
  “徐为,你看,你还说我欺负她,分明是她针对我,她……呜呜呜……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什么时候拿她当借口了,她怎么那么多的心眼啊……”
  杏子哭着指责阮程,看徐为,指望徐为给她出头,哪里晓得徐为却是眼角一挑,极不耐烦,“少在我面前假腥腥,我从小看着程程长大,还不知道她,她哪有那么多心眼。”
  “徐为!”
  “没事你就先回吧,我和程程还有话要说。”
  徐为都这样说了,杏子自然不好再留,瞟了阮程一眼,满满的嫉恨,跺了跺脚呜呜咽咽着跑开了。
  她这样跑开,徐为连半分怜惜都没有,只回头看阮程颇有几分欣慰,“你终于变聪明了,我早说过,她这种人你以后少和她玩在一起。”
  徐为不提刚才的话题,阮程自然也不会再提,有些话点到即止,她笑着看徐为若有所指,“你怎么知道她是什么人?”
  徐为眼里也有狡黠,“我只是不喜欢读书,所以才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但并不证明我人傻。”
  也是,他一向不傻,不然,上辈子也不可能在三十几岁后被那个女的伤了离乡背井的,还创出那么大的家业。
  她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徐为哥你是最聪明的。”
  她话里带了个哥字,很明显的取悦了徐为,徐为眼睛一弯,阮程又说道,“再不回去我妈又要骂人了。”
  “那你先回去吧,忙了一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
  阮程嗯了一声,往前走,徐为在她后面,又状似不经意的问:“哦,对了,你是在河李街的那个郭记裁缝铺子当学徒是吧?”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你先回去吧,我躲这里抽支烟再走。”
  阮程挥了挥手,继续往前。
  等阮程走得看不见人影,徐为才抽出一支烟来。
  一边踱着烟,一边自言自语。
  “郭记裁缝铺!”
  “裁缝?”
  “看老子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
  今天的阮为岚大约是上的早班,这个时候已经洗了澡坐在那里教阮铭下象棋。
  李菊也极难得的没有出去跳舞。
  见阮程进屋,阮为岚抬头笑着招呼,“程程回来了。”
  “嗯。”
  一边刚刚还笑着看两人下棋的李菊,见阮程回来,却只是瞥了一眼,一副老大不耐烦的口气,“每天回来那么晚,干吃饭还不挣钱,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说完就低头和阮铭笑着说棋去了,完全当阮程不存在。
  倒是阮为岚站起身,走过来,小声安慰,“别管你妈,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阮程没接话,抽了抽嘴角,她那哪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刀子嘴刀子心!
  阮为岚体贴的帮阮程放下挎包,“你吃了饭没有,你妈给你留了一碗饭,炖在炉子上温着,我去给你端过来。”
  阮程还没说话,那李菊就抬起头,冷眼扫来,“你去端什么,让她自己去,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你个当爸的伺候吗?以为是千金大小姐呢,再说了,你还不是上了一天的班。”
  低头看着阮铭是千恩万笑见眉不见眼,抬头看她就是嫌弃鄙夷加不耐。
  这脸变幻得都不用道具自然流畅,连早已习惯的阮程都极是佩服她这门功夫。
  自己端就自己端,这种事没必要争,阮程转身去厨房拿饭菜。
  一碗饭一碗菜,分开装着,放在煤炉子的铁锅里将着水,温在炊皮上,一看就是阮为岚精心为她准备的。
  绝对不可能是李菊,若是吃饭的点她没有回来,李菊收了饭菜,才不会管她吃没吃,更不会给她这般精心分开温好。
  阮程心里暖呼呼的,将饭菜端了过来,一边吃,一边和阮为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爸,你最近身子怎么样?我记得,上次我住院的时候,你好像有些胸闷来着。”
  阮程当然没忘记当初阮为岚为了她和李菊吵架,结果没说几句就捂着胸口冒冷汗,然后猝死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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