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谨鸢
时间:2019-03-04 09:32:33

  只听到咚的一声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莫正清长长舒出一口气。
  ——世界终于清静了!
  **
  “少爷,过了这处便是一条直线,船能走得更快些。”
  一艘乔装成商城的船在河面静静往前。
  许嘉玄站在船头,眺望前边的三叉河道口。
  只是如今已经月上中天,除了前边几艘船灯忽明忽暗,几乎是辨认不清景物。
  “这处水流似乎比刚才又急一些?”
  他感觉到船身晃动得比先前厉害,不由得又四周环顾一圈,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跟着他的锦衣卫皱眉,有变急吗?
  正这么想着,突然响起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到甲板上的闷声。
  许嘉玄警惕转身,眼尖看到有身形闪过,当即高喊:“有人上了船!”
  随着他一声,越来越上船的声响也响起,有人已经举着刀,寒光闪闪地朝他扑袭刺来。
  许嘉玄利落侧身一躲,手肘重重敲在那人手臂关节处,只听到咔嚓一声,袭来之人吃疼惨叫,下刻手中的刀已经脱手。
  暗夜中,来人看到了自己眼前银光一闪,明镜一般的刀面有双凌厉的眼晴倒映着,脖子一疼便再没有了知觉。
  许嘉玄极快处理了一人,身后已经再围了四五人前来。
  他刀出如疾风,兵刃相碰的细碎星火不时映亮他面容,眸光冷若冰霜,如修罗一般刀刀见血。
  随同的锦衣卫都从船舱出来,跟这些人拼杀在一块。
  许嘉玄抽个空看了眼船下方,才方向下边居然有着好几艘小船,这些人是趁暗直接渡江面过来的。
  他们却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多半也是因为这三叉水道口,水流急声响大,天时地利都给他们起了掩盖。
  “——谁派你们来的!”
  许嘉玄耳边响起袭来的破空声,侧头一躲,反身一刀直直插入袭来之人的肩胛。
  这一刀力道之重,直直将那人按到在地,刀尖都没入了甲板,将对方就那么钉在那里!
  那人凄厉惨叫,四脚不断挣扎着。
  许嘉玄眼中闪过戾气,将掉在脚下的刀拾起如法炮制,一刀穿过那人腿骨,将他另一侧的腿亦固定在甲板上。
  此时锦衣卫们已经处理完了这些人,前来禀报。
  许嘉玄听过后低头再去看这人,一把扯掉他捂着口鼻的布巾,有人拿着火把过来照亮。
  这奄奄一息的人面容黝黑,一看就是常风吹日晒,而且长相亦不太像是北边的人。
  他站起来,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上黏腻的血迹:“拉下去审,看还有没有活口,一同审。”
  这人给他的第一反应是前阵子抓到的水寇。
  从面相和口音,都跟他们无异。
  可是怎么会有水寇来袭击他们。
  是真认为他们是商场,还是已经有消息走漏了,是来刺杀的?
  许嘉玄眸光沉沉,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不知怎么又想起玄真子那句,如若是平王世子那他就是个毫无人性的变态。
  玄真子一口咬定平王世子觊觎梓妤。
  他伸手握住了栏杆,手背青筋突起。
  很快,锦衣卫已审出东西。
  “副使,那些人是水寇,听说我们船上有好东西,所以这才就潜了上来。”
  “听说?听谁说?!”
  那么商场不劫,只劫他们?!
  “属下已经用尽手段,他们是扛不住才说出来这些的,只说如今他们那条道上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恐怕还会有人再来偷袭。”
  许嘉玄闻言冷冷一笑,深邃的面容在月光下冷酷无比:“再来?将他们全给丢下河,让尸体泡那么一夜,我倒看看谁敢来!”
  多半还是被泄露了,那他就看看能不能顺着这藤摸到大瓜。
  锦衣卫心中一凛,应是将尸体跟还有几口气活着的水寇走一路丢一路。
  次日许多人都看到湖面有数十尸体就那么顺水漂浮着。
  不过三日,平王世子那边就收到了来信,说是许嘉玄将水寇的尸体丢江里,一时间吓唬了不少水寇,都没敢再上前去动手。
  心腹低着头说:“世子,我们是不是再继续散播许嘉玄他们船上暗运着珍宝?让他们再壮壮胆。”
  平王世子扯着嘴角笑,淡声说:“这个时候不要再动,许嘉玄是故意丢尸体,看似震慑,多半是想让我们不服气再派人去。再有动作,就会被抓到尾巴……”
  “那个煞神,也不是没脑子的。”
  心腹闻言低着头就往后退:“那小的吩咐下去。”
  从头到尾,连平王世子的一根头发都不敢看,万一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平王世子见他没出息的样子,冷着脸没吱声。
  如若不是此人得力,他是真不留到现在。
  梓妤那里并不知道许嘉玄才离京不到七日就遇到袭击。她将小林氏送回任家后就回了外祖家小住,把太子不小心弄断的小木人胳膊给修好,让莫正清送了回去,后来莫正清带来些朝堂上的事。
  “近日几位皇子的人似乎想在浙江做手脚,有书信从那个地方频频传来。近来与浙江能牵上关系的,就只有河道一事,恐怕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
  “陛下下了旨,让许嘉玄也到浙江一趟对吧。”
  梓妤在家这几日呆得有些无趣,老是想起许嘉玄说的那句,有空带你到江南走一趟。
  其实……先日不如撞日对吧。
  梓妤想了想说:“我写封信,你替我送侯府给侯爷。”
  她也下江南!
  **
  自从遇了一次袭,许嘉玄一行越往南下越顺畅,别说水寇,就连小毛贼都没遇上。一路通关手续也极顺利。
  但这一路来也不是没有收获,沿途遇见的商船,停靠时总免不得碰面。许嘉玄又是有心打探消息,自然是主动过去与人交谈,再就近请些花娘陪着,几杯酒水下去总能探听出道道来。
  这日傍晚,众人跟以往一样,停靠补给,左右的四支商船都是一路上识得的。
  刚刚停下,对方便在船头朝许嘉玄这喊:“林老弟,来来,今儿老哥我做东,喊上王东家的、萧东家的,一块儿!你可不知道啊,这虽还离苏杭有些距离,可这儿也有名气盛的大家!”
  许嘉玄身边一名锦衣卫就不歇轻笑,低声跟他说:“也就他们有脸把妓子喊大家,说是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能,可这就能当大家了?没得辱没了这词。”
  “不过是捧着她们,在之前没落的几朝,对女子尊称是有这词,确实也是辱没了。”
  许嘉玄淡淡回了句,对面又喊了起来。
  他只好扯出个假笑来,应一声,准备下船过去。
  对方也早已经差人去请,那名清倌儿就住这附近,在他才要登船的时候,一方粉色的小轿便远远而来。
  很快,一只细白的手指就撩开了帘子,由侍女扶着下了轿。
  只是白纱覆面,只隐隐可见白纱下的身形婀娜,走起路来如同柳枝迎清风,叫人恨不得想看到面纱下去。
  而此时也有陆续的轿子停到岸边。
  岸边的脚夫有些不要脸的,吹着口哨调戏,引得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前来停靠的商人寻欢作乐是常见的事情,众人也就是看两眼漂亮的姑娘,就各种该干嘛就干嘛。
  许嘉玄上了对方的船,便被拉扯着进内室,那些上船来的姑娘见他身形高大威武,都纷纷暗送秋波也围了上去。却不想头顶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
  有人纳罕道:“哪来的小东西,长得真漂亮,胸前的羽毛还是紫色的,名贵着呢!”
  许嘉玄闻言抬头,看到一只鹦鹉就在头顶盘旋,他一愣。
  这鸟怎么长得有点像梓妤那只?
  他还特意朝它尾巴看了看,却没看到缺失那块。
  他拔掉的那尾巴,长了许久也没长好的,多半是同一类的鹦鹉。
  他看了几眼,一个不察觉,就被拽进了船,手里还被塞了酒杯。
  半个身子还在外头呢,这些人就先闹起来了:“林小弟先喝一杯,你先喝这杯,我就让你先选!”
  许嘉玄被哄闹得暗暗皱眉,不得不忍耐,仰头酒喝。
  哪知刚才还在外头飞着的鹦鹉就落在门边,跳了跳,突然高喊:“——煞神!”
  许嘉玄刚到嘴里的酒一半都被呛了出来!
  离得他近的姑娘们纷纷往后退,他咳嗽着抬头看门上的小东西,它已经飞出去。
  他心突突地跳,连跟着往外走,远远地看到小东西飞到不远处一艘小船上。
  那船是普通的客船,看起来极不显眼,方才他也没留意。
  而此时船头正立了位白衣少年,胳膊一抬,小东西就落在他胳膊上。他还看到那少年面如冠玉,眸若皎皎明月,含笑朝他看来:“——林老哥,分我一个姐姐吧。”
  许嘉玄一激灵,险些没握住栏杆,要一头栽河里。
  ——她怎么跑来了!
 
 
第85章 
  鱼灯星点倒映在江面, 仿佛是细碎的星河飘荡在粼粼水波间。
  梓妤倚靠着菱格木窗, 对着外边的景致不眨眼,耳边是几个商户拉着许嘉玄喝酒的热闹声, 当然少不了那些来陪酒的花娘嬉笑。
  她正看着, 突然被人推了一下肩头,侧脸看去, 是她身边的一个花娘, 朝她向前眨眼示意。
  “我说陈家小少爷,你围着这么些漂亮的姑娘家不看, 看外头的做什么,你别怕你表哥!既然出来了, 就是来长见识的!”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附和:“来来,陈小少爷,我老萧敬你一杯!”
  一杯酒就递到梓妤跟前。
  许嘉玄长手一伸,将酒给挡住,笑道:“她年纪小,实在是不好喝酒,去替她给喝了。”
  说罢接过一饮而尽。
  有花娘掩嘴低笑, 有人喊好。
  那几个行船的商人见许嘉玄真的护得紧,也不好再劝梓妤。他们面前的少年看起来确实太小了些。
  身形矮小纤细,居然才到那林老弟的肩膀, 恐怕十五岁都没的样子。还男生女相, 如若不是看到他领口被喉结顶起, 真要叫他们以为这是个女孩子假扮人。
  从商的向来都是会看脸色的,一时间也没有人再劝梓妤喝酒。许嘉玄的桌子下暗暗用力握了握梓妤的手,像是在责怪,但自己的手心却又湿漉漉的。
  梓妤眸光流转,瞅见还有往他身边凑的花娘,忽地一笑,装出一副好奇又懵懂地样子说道:“表哥,我上回听人李家二哥哥说,喝酒时还有人给喂吃的,说什么神仙般的享受。”
  许嘉玄刚喝进去的酒就给呛了出来,咳嗽得脸通红。
  花娘们闻言都在窃笑,作东的赵姓商人哈哈大笑:“小少爷的李家哥哥可说对了!你们!还不快点伺候小少爷!”
  随着话落,当即就有花娘笑吟吟给围了上来,千娇百媚的靠在梓妤四周。有人已经手托着糕点和甜瓜,还朝她抛媚眼。
  “小少爷,奴家来伺候您。您只管张嘴,啊——”
  “使不得,使不得!”许嘉玄忙将她身边的花娘给推开,“要是被家里知道我带着她这样胡闹,是被打死的。”
  众人看他紧张得跟护鸡崽一样哄笑。
  梓妤在他们笑声中眨眨眼:“那你们别喂我了,你们喂我表哥,我开开眼界也成。为什么李家哥哥每回说起,都神魂颠倒似的回味。”
  众人又都笑作一团,萧东家已经在起哄:“快快,小少爷年纪轻,没得要吓着,你们还是伺候林老弟,可要叫小少爷看清楚了,省得老是心里记挂着。”
  许嘉玄头皮都在发麻,哪里不知梓妤是在作弄自己。
  他原本想着清者自清,这些天是有花娘在,却顶多是让捧个酒,她要跟着上船就上船了,他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结果她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容不得许嘉玄多想,一位貌美的花娘已经捏起一块甜瓜,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咬住一端,另一端就往许嘉玄嘴边送。
  梓妤在边上看得眯了眼,众人都在许嘉玄往后靠中嬉笑,看热闹不怕事大还喊着:“林老弟,别躲呀,甜瓜哪里有美人嘴里的蜜有滋味啊。”
  “莫不是林老弟不爱甜瓜,爱喝混了蜜浆的琼液?”
  这边已经有花娘捧了酒杯,也要倚偎前来,含酒眉目传情的。
  许嘉玄被胭脂香气熏得脑壳都疼了,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微笑,仿佛就真的是来看什么叫伺候。
  他眼眸深处光芒一闪,居然不动了,就坐在那里,看向靠近地花娘勾着唇角淡淡一笑。
  他长得本就俊朗威武,如今露了笑来,那叫人觉得如剑般锋利的眉峰都柔和了,让两个花娘都看愣了。
  在花娘怔愣的空隙,他已经站起来,朝着几人拱拱手:“我这偷跑来的表弟顽劣,叫诸位见笑了。今儿就先告辞,改日再给诸位赔礼。”
  说罢直接拉了梓妤就往外走,那两个差一点就能近身的花娘傻在那里。
  还等着看热闹的几位商人面面相觑,嗳了几声都没能喊停。
  梓妤被拽得趔趔趄趄,走下船的时候许嘉玄居然又一把把她扛到肩头,也不顾那么多人看着。
  王东家看着在里头啧了一声:“要不是看过那林老弟的货,就这体格,还以为是位军爷呢!他那表弟说扛走就扛走了。”
  萧东家亦附和着,唯独那做东的赵姓商人转动着酒杯没有吭声。
  “林表哥,你还要扛我多久啊,这都到屋里了。”
  梓妤被扛着直接进了许嘉玄的屋子,可能是知道她来了,房间里居然还放置了果盘和几样糖渍的零嘴。
  许嘉玄顺手就把果盘给端了过来,把人往椅子里一扔,在她要挣扎起来的时候抬脚一顶,就把她给逼到这狭窄的空间没法逃离。
  他一手捻了块甜瓜,梓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要说话,哪知才张嘴甜瓜就被他塞进嘴里,脸颊就鼓了一块出来。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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