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谨鸢
时间:2019-03-04 09:32:33

  许嘉玄沉着脸看围住自己的那些人,冷冷看向崔知府,结果正好看到崔知府在那里朝自己挤眉弄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梓妤也看见了,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她怕自己再多看那张都是肥肉的脸,忍不住要打人。
  崔知府使了半天的眼神,也没有见许嘉玄动一下,急得直想跺脚。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他带兵前来,然后赵利安排的人直接放人被他假装抓起来啊。
  “——你这蠢货!快放开同知夫人!”崔知府着急得直接就骂上了。
  梓妤:“……”
  这是哪里来的蠢货。
  许嘉玄被骂得眼角一抽,抬手在虚空中示意,四周的屋顶齐刷刷出现了手拿弓|弩的锦衣卫,箭头泛着寒光指向围着许嘉玄的一应人等。
  知府看到这个阵仗,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巷子里又传出齐整的脚步声。穿着软甲的锦衣卫们出来,见到自己上峰被人围着,怒道:“锦衣卫办差,尔等敢阻拦!把你们的刀拿开,伤了我们大人,罪加一等!”
  崔知府望着从巷子里钻出来的锦衣卫更茫然了。
  怎么会有锦衣卫?
  不是赵利的人吗?
  许嘉玄看到这个时候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崔知府就是个酒囊饭袋,这么些年来,恐怕就是被人操纵的一个棋子!
  “扬州知府伙同贼寇,意图控制漕运,劫持诰命,先关押起来。”
  许嘉玄淡淡下令,后方的锦衣卫应是,当即反包围起扬州衙门的一众人等。
  崔知府被摘了官帽的时候总算反应过来,看着火光中的许嘉玄,整个人一哆嗦,居然昏厥了过去。
  梓妤:“……”
  这是她首次见到那么没有担当的官老爷。
  她拉了拉许嘉玄的袖子,看着被七八个人抬走的那团肥肉说:“你其实就是等着这最后一网打尽吧,引了他们的人出来,才能够直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连同知府打为与贼寇勾结。”
  他才更好下手,也能直接接手,去抄了知府的家翻账本。
  知府才是他最后要的人。
  这人一点也不傻。
  许嘉玄看着被抬走的知府,面上却没有一点喜悦,反倒显出几分阴郁。
  他握住她的手说:“算是吧。”
  然后想着那个地方其实也没有必要去了,就准备带着她直接住到知府衙门去,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收尾。
  他在扬州暴露了行踪,漕运衙门那里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有些事情要趁今晚一同理清为好。
  正要抬步,后面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人留步!”
  夫妻俩转过身,居然是货郎的老母亲拉着他跌跌撞撞跑来。
  “老人家,怎么了?”
  老妇人一把将畏畏缩缩的儿子给拉到了前边,推到夫妻两人面前:“谢谢这位大人特意寻人来找我,还救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如若大人和夫人不嫌弃我儿子蠢笨,就让他在大人和夫人身边伺候一辈子吧!”
  许嘉玄看了看抹着眼角的老妇人,再看了眼不敢抬头的货郎:“……”
  这老人家是来恩将仇报吧!
  他嫌弃!
 
 
第91章 
  货郎母子俩都被梓妤留了下来。
  原来家中也就只余下母子, 屋子也是租住的, 每个月都紧巴巴,日子实在也不好过。
  许嘉玄因为这件事情一直黑着脸,梓妤指挥着婆子去收拾衙门后边的屋子,将就住一晚上,见他一言不发上前轻声跟他说话。
  “那个货郎在这扬州城里到处走,知道的东西不少, 他先前就说过漕运上的船只有问题,他能认得出那个标记。我们收留他们母子, 其实也是帮我们自己。”
  许嘉玄听着她的苦口婆心, 冷哼一声,接过六顺递来的兽皮手套, 慢慢绑到手上。
  “让他在外头呆着, 不能靠近内院一步。”
  梓妤见他松口, 朝他一笑, 见他这个装备是要出门, 问道:“你这是要去大牢还是去抄家?”
  许嘉玄将手套绑紧, 慢慢地说:“我要赶路去一趟漕运衙门,这两日恐怕都不在, 六顺留下, 还有侯府的侍卫,你就呆在这个府衙里头。”
  漕运总督衙门。
  “那是在淮安, 快马也要几个时辰!”
  梓妤估算了下路程。
  许嘉玄淡声说:“我会注意安全, 现在不赶过去, 事情就要功亏一篑。四皇子那里不能让他就那么溜走了。”
  他来做什么的,他最清楚不过。
  梓妤知道公差在身,没法劝,转身去翻箱笼,拿出自己带来的厚实斗篷。
  “正好是黑色的,你路上穿着,夜里还是凉的,更别说是荒郊野外。”
  她贴心,许嘉玄任她将斗篷给穿好,离开前低头亲了她眉心一下,这才快步离开。
  梓妤站在屋门前目送他身影融入夜色中,回想起他今天晚上的反常,心里总是有那么些不安。
  她觉得许嘉玄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虽然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很好,可是……等他回来了再问问吧,现在她要做的是好好照顾自己,别拖他后腿。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许嘉玄踩着脚下的霜色,直接出来府衙。
  有锦衣卫早早候在门外,见到他出来,当即禀报道:“副使,那个赵利果然是在渡口安排好,我们潜伏的人才上了船要擒人,他们当即就开了船,将我们的人逼下水,逃了。”
  许嘉玄就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原本他还想去渡口的,可是后来一想,赵利既然能将知府当棋子拿捏那么久,必然十分警觉。
  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翻身上了马。
  赵利败漏,绝对不敢再在江浙一带逗留。
  他接过马鞭吩咐:“你们着人在水陆路盘查着,通知江浙一带留守的锦衣卫,见到赵利必须拦住!”
  那个是平王世子的人,他即便要禀报明德帝平王可能有异心,也该拿出证据来。
  劳里那个心腹多半是不会开口说话的,顶多是把四皇子牵扯进来,这本来就是平王世子的打算。
  经历过这几天的事情,许嘉玄想明白了赵利透出那些官员阴丝事的做法,不外乎就是要把后面跟漕运有关的四皇子推出来。
  这样太子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何况玄真子说过,那个平王世子极可能预测未知之事,所以他们总在他的算计中。
  而平王世子现在纵着人让太子跟皇子们相斗,极大可能是要借太子的手铲除那些皇子。
  如果他猜测不假,四皇子就是平王世子最想要先出去的。
  看来四皇子是皇子中对太子和平王世子威胁最大的人。
  但是这样也会让太子坐大,所以他又猜不透平王世子为何觉得对上太子会比对上四皇子有把握。
  而且平王世子要梓妤究竟想要如何!
  他们明明是堂兄妹!
  许嘉玄想到这里,强迫自己先收起思绪,扬鞭策马。不管如何,漕运总督衙门他必须要走一趟!
  洒满月光的江河里,赵利把手里的酒瓶子砸了个稀巴烂。
  “许嘉玄!”
  他居然才是中了计的那个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许嘉玄居然会来这么一手。
  真是小瞧这个武夫了!
  赵利气恼的握着围栏,看着滔滔江水,知道这一路肯定都会有许嘉玄的人追踪着。
  这船也不能要了,陆路多半也走不通。
  有种叫人上天入地无门的绝望。
  但是他们到底也算是把江浙这一带闹了个天翻地覆!
  “到老龙沟靠岸弃船!”
  既然到处都能遇到盘查,他就自己开辟别等道路走。
  赵利想着阴恻恻一笑,脑海里浮现起梓妤那张如玉的容颜。
  世子要的人,总是跑不掉的。
  他等着再会会这个许嘉玄!
  很快,赵利的船就到了老龙沟,一行人带上武器和细软,又把船凿了洞,扬起帆放到河中央,看着它沉下去才转身进了树丛茂密的林子。
  **
  “小鱼这丫头,说走就走,真是够任性的。”
  京城陈府,陈老夫人摆弄着新得来的一盒沉香,突然想起外孙女来。
  陈老太爷今儿沐休在家,闻言从书本中抬头,看着老伴眼里有担忧,安慰道:“有侯府的人跟着,还有锦衣卫,何况大郎就是浙江布政使,你就别担心了,就当小鱼去探望舅舅。倒是操心下修谨的亲事,如今马上四月了,出了五月就该娶亲了。”
  “还两个月呢,你倒是着急,着急人也不会把姑娘先嫁过来。”
  陈老夫人头也没抬,可把陈老太爷给噎着了。
  平时在朝上舌战群雄的首辅大人,干瞪眼。
  就那么静了片刻,陈老太爷才哼了声,想要说什么,外头来了小厮,递上信。
  他低头看了眼,认出字迹,当即拆开。
  果然是太子的亲笔信,上面写着吴皇后想要他选妃,私下来信问他有无属意的。
  陈老太爷看得一愣。
  半晌才叹气,想起梓妤离京说的姐弟相认一事,她离京交待过太子,让他有拿不住主意的就来寻他这个外租。
  可是太子选妃,已经不是他们这些长辈能干预的,被帝王知道,恐怕也要忌惮。
  而且,陈家的姑娘也觉得不会进宫去。
  太子写这信来,难道是想要陈家姑娘?
  陈老太爷捏着信,一刻都做不下去了。
  他站起来,喊来人更衣要进宫。
  陈老夫人看了眼已经近晌午,朝他匆忙的背影喊道:“你不用饭了?”
  陈老太爷头也不回,摆摆手:“你只管吃你的,别管我了。”
  “糟老头子,还生气了不成。”老人嗤笑一声,喊来丫鬟,“装些糕点让首辅带出门,路上好吃一些。”
  陈老太爷来到东宫的时候,太子正捧着茶坐着大殿里不知道想什么,听到老人沐休却还进来宫,当即请了进来。
  内侍上了茶,按着他眼色,把屋里伺候的都给带了下去。
  大殿只余下祖孙俩,陈老太爷才神色严肃的问道:“殿下来信何意?”
  太子知道外祖父进宫能说的也只有此事,看了眼外头翠绿的灌木丛,神色不明的说:“母后想让我取吴家女。”
  先前吴家人避嫌一般,从来不主动出现他跟前的。
  而在吴皇后等了后位,吴家便是领着一般的差职,皇后唯一的哥哥这么些年来都外放不曾回京。
  今日吴皇后突然透了这个口风,让他一时也诧异。
  如若围猎的时候没有发生意外,他的太子妃多半也已经定下了,但现在耽搁了下来。
  陈老太爷闻言亦是吃惊:“何故突然会定了这个人选?殿下知道吗?”
  太子沉默了片刻,说:“父皇即便知道了,多半也不会拂母后的意,父皇心中有愧。”
  “那殿下如何看待此事?”
  “我也是两难,不然,不会贸然给您去信。”太子叹息一声,眸光微幽,“母后于我有养育之恩,为吴家打算也无可厚非。”
  “殿下来问我,可是想让陈家姑娘进宫替代吴家女。”陈老太爷到底直言将想法说了出来。
  太子一惊:“您怎么会这么想!这后宫之地就如同牢笼,我如何也不能将血亲再往这牢笼里带。”
  陈家的姑娘是他嫡嫡亲的表妹!
  怎么能够害她一辈子。
  陈老太爷神色却是越发严肃:“如若陛下应了皇后,极大可能就会因为愧疚,把陈家姑娘也给你赐婚。”
  “那怎么可以!表妹即便给我做太子妃都委屈了,何况这太子妃一位还被别人占了去!”
  太子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陈老太爷捻了捻手指头:“那殿下甘心就此娶吴家女?”
  太子被问得愣在那里,好半天都没有回答。
  如果说甘心不甘心,他肯定是不愿再和吴家的人有什么干系。
  因为吴皇后就让他十分有压力。
  养育之恩,又和他生身母亲曾经那般好,即便是现在知道真相仍默默承受着。
  太子宁可自己再给吴家在朝堂占一席之地,也不愿意这样联姻来报养恩。
  他下意识就不愿意接受吴家女。
  陈老太爷没有等到他的答案,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不知道吴皇后是不是会因为发现你的身世而害怕,想给吴家找一条出路。但是,我害怕的不是现在,是以后……”
  以后……外戚坐大。
  太子根本和吴家没有关系,吴家人知道后,肯定是要牢牢把握他,最后可能发展到外戚为大,特别是吴家再出一个皇后。
  太子闻言一凛。
  吴皇后是这个意思吗?
  “我不会娶吴家女!”
  太子握拳,眸光冰冷。
  陈老太爷随之沉默了下去,心里无奈说了句冤孽啊,实在不行,也只能他这把老骨头去得罪吴家了。
  而此时的坤宁宫,张公公正给吴皇后松着腿,偷偷抬头见她此时神色平和,将心里头的犹豫问了出来:“娘娘怎么突然说要接表姑娘进宫来小住,从蜀地过来,可是路途遥遥。”
  吴皇后知道他想问什么,说:“不过是想家里人了,父母年迈了,也想见见孙儿的,我不过也就是想外甥女了。”
  张公公闻言闭上了嘴,他那里不知道这是吴皇后在敷衍他。
  皇后自打进宫之后,跟吴家人来往极少,即便是她母亲进宫来,母女两也是相见无话。
  他不是傻子,他许久前就发现吴皇后和吴家人生疏得很,哪里真是什么想见见家人。
  可是她昨天跟太子说话的意思里,就是在让太子娶吴家女为太子妃。
  既然生疏,为何还要让太子娶,这点说不过去,还得让太子反感吧。当时太子的神色就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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