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气哦。
连逸委屈地坐在常烟身边撒娇,两人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都是性格极好的人,年龄相仿兴趣爱好共通,经常合起伙来对付他。
这样的场景,自从小团子出生之后,就再也没断过。
再也享受不到二人世界的连迟先生对此表示十分的暴躁痛苦,经常有种拿扫帚把这些人堆起来一股脑丢出去的冲动。
偏那个亲儿子也不叫人省心,彻底地霸占了常烟,吃母乳长大的孩子格外黏人,离开半小时就要嚎啕大哭,雇了月嫂来就像摆设似的。
他烦躁地挠头发,可怜却无人问津。
哀怨地望着沙发那头言笑晏晏的聚会,他插不进话,也没兴趣参与,只想让臭小子赶紧睡着,他想跟老婆说情话。
三个月了,他都没能再听过一句情话。
以前不论多晚回来,常烟都会等着,亲手煲的滋补汤会用香气充盈整个家,或是他去应酬,醉醺醺的摇晃着进家门。
这时候常烟会端上一碗醒酒汤,然后在他坐下后,轻轻为他按摩太阳穴和后脑。
柔软的手为他驱散疲惫,在夜里是最好的安慰剂。
但今时不同往日,无论他何时回家,灶台上的小汤锅里都只有沸水杀毒的奶瓶,或是满地的孩子的尿布玩具。
再也没人会为他按摩,常烟总是守在婴儿床旁边,柔声唱着儿歌,轻轻地摇着。
有时候母子俩会莫名其妙对视着笑起来。
如铃铛般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却不容他插足,连迟落寞地站在门口好久,终于确定自己无法得到更多的关注。
只得悻悻地洗漱睡觉。
好在睡后,他总是还能拥抱着常烟柔软的腰肢,趁着她心情好,可以讨点荤腥,毕竟都是年轻男女,只需要一点火星便能燎原。
如果那个臭小子不要动不动打雷下雨就更好了。
时间久了,对于连先生来说,初为人父的喜悦早就烟消云散,更多的是男人之间的敌视,即使对手是个几月大的奶娃。
小团子大名连曦,意为初升的太阳。
他实在很好脾气,谁抱都笑,偏生就跟自己亲爹过不去,像天生敌人似的,谁都不能碰对方一下。
偶尔连迟不小心蹭了他胳膊,下一秒便是哭啼啼地告状。
对于天生的父子关系,常烟也表示很头痛,有时候自己也会累,胳膊酸疼,偏孩子就是不让连迟抱,撇着嘴就要哭。
然,作为一名属于父母共同产物的团子,他势必要经历被爸爸看护的一天。
“两点的时候喂一次奶,温奶器旁边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会用的吧,”常烟不放心地又把这些注意事项写在便利贴上,“要不是保姆这些天请假,我真不会难为你的,老公。”
“尿不湿放在墙角的柜子里,他最近生痱子,先给他晾会儿屁股,半个小时后记得给他穿,如果拉粑粑一定要给洗干净拍痱子粉哦。”
“给他看动画片,或者听音乐都可以。”
仔细想了想,常烟确定已经没有其他叮嘱,看了眼时间,尖叫着便把孩子扔给他,匆匆忙忙地要离开。
临走前,她站在玄关处不放心地回望。
只见连迟和小团子分坐在沙发的两端互相不搭理,他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眼角慵懒的往下,看起来孤单又疲惫。
于心不忍,她飞速地跑回来,在他的唇上深深落下吻。
密码锁的声音响起,连迟摸了摸唇角的温度,难得笑容灿烂起来,连带着看那只傻团子都顺眼了许多。
小孩难得没有哭闹,也疑惑地望着他。
继而被电视里幼稚的早教音乐动画吸引去,他还不会坐着,只能翻身好奇地去看缤纷色彩,“呜呜”地叫着,口水流下来。
傻子,看得懂嘛你。
连迟嫌弃地用纸巾给他擦干净,转而放心地继续处理公务。
将近下午两点钟,他作为一个父亲,自然还是没有忘了喂食的责任,起身用温奶器加热,转身要回到客厅。
从厨房看过去视野足够,于是小团子尿出的那道完美抛物线也清晰映入眼帘。
伴随着“哗啦”的水声淋了一沙发。
啧,好像忘了给他穿尿不湿。
连迟一手举着奶瓶,大步流星又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一手将始作俑者提起来,穿着绿色连体衣的孩子新奇的在空中扑腾手脚。
英俊的父亲和可爱的儿子就如此沉默地对视了许久。
直到,小团子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懵懂地眨巴着眼睛,咧嘴讨好地笑起来。
白生生圆乎乎的脸,和没有牙的小嘴巴。
竟然能看出几分常烟的影子。
那时候,连迟的心似乎被什么击中,烦躁的心生出几分亲切,原本的怒气和指责轻飘飘消失。
他忽然明白——
这个孩子,似乎也是她说给他的情话。
盛大而隐晦。
第65章 番外又三合一 ...
(一)早教
世上总有严父慈母一说, 却又不尽相同。
比如这条铁律放在连家就不太实用,最主要原因还要归功于连曦的那张脸。
随着时间的推移,肉嘟嘟的小脸越发像妈妈, 抿嘴哭或是咧嘴笑, 黑白分明大眼睛总炯炯有神地四处看, 开心时弯成月牙形状,不快时便会蒙上氤氲水汽。
对着这张脸,连迟实在是无法狠心教育。
常烟刚买的搪瓷杯在地上跌成碎片,烫金边熠熠生光。
连迟闻声出来,倒吸一口气, 匆忙上前, 确定回天乏力, 这杯子已经跟人世间说拜拜了。
小团子仿佛还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 坐在学步车里划动双腿,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成人听不懂的语言,在客厅拼命地转圈。
傻子。
连迟在心里默默吐槽,决定尽人事听天命, 不想再管傻团子死活, 细心地将瓷片都扫干净,确保没有任何会把人划破的隐患。
因为连曦还没有到能幼儿园的年纪, 夫妻两个也不太想过早把他送到托班, 干脆就约定好共同承担孩子的教育责任。
大多时候都是常烟在家看管照顾,偶尔因为工作要出门,就要连迟抽空帮忙。
团子打心眼里开始喜欢自己老爹, 毕竟比起原则性极强的妈妈,他实在太过宽容了些。
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从文化馆回来,常烟将外套挂在玄关,保姆阿姨正在把晚饭端到桌子上,笑吟吟地脱下围裙,“小夫人啊,我这就去医院看我老伴了。”
“好呀,对了阿姨,这个你拿上。”
常烟痛快地答应,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谷物粉礼盒,“这是我朋友自己创建的品牌,叔叔进食不方便,把这个冲一冲喝进去,对身体也好。”
两人相互客气了一会儿,阿姨还是美滋滋拎着礼盒离开了。
连迟恰好将工作短暂结束,从书房出来准备吃晚饭,小团子依然在欢快地滑动着小短腿,徜徉在自己没惹事的假象中,直到——
“咦,我新买的杯子去哪里了?我明明放在茶几上的。”
寂静无声。
正在走路的大长腿顿住,正在划动的小短腿也停住。
父子俩的警铃嗡嗡作响,团子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自己老爹,圆面团捏成的脸蛋红扑扑,可惜换来的只是无奈摊手。
意思就是——你妈的主意哪能被我左右。
“连曦。”
清脆的女声阴恻恻响起,常烟眯着眼叉腰站在那儿,团子立马腿软,怯生生地从学步车上下来,盘腿坐在地上装可怜。
“妈妈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撞桌子?”
好像是吧,他对着手指头开始回忆。
“妈妈是不是也跟你说过,不准用手去碰桌子上的东西?”
说过吧,他小脑袋瓜里开始飞速的回忆。
左右他是听不进劝告的,越长大越有主意,尤其是连迟在身边时更有恃无恐,常烟压着火,低声道,“今晚上的甜点取消。”
这话倒是分量足够,立马引来一阵干嚎。
常烟不理他,起身去摆碗筷,将婴儿椅放好,孩子仍然坐在客厅正中央哭泣,她转身问道,“那你现在是想继续哭还是吃饭?”
团子不理,嘴张得比谁都大,眼泪却不见掉。
连迟见状连忙把他提起来塞进婴儿椅,“吃吃吃,当然是吃饭了。”
却不想把自己卷入了战火里,耳旁传来温柔的声音,“顺便我要问问爸爸,杯子碎了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
布菜的手颤抖而停顿。
“吃完饭都给我去面壁!”
于是晚饭后,他一个统领近千人、涉足五六个行业投资的公司总裁,陪着一岁多的傻团子面壁,并且态度良好的保证以后绝对不帮儿子掩饰罪行。
当晚,团子哭哭啼啼地入睡。
常烟其实心疼,但是她心里知道,家里的经济条件确实好,如果再无原则的宠爱,孩子长大了嚣张跋扈,回头总要去抱怨她这做母亲的不称职。
怜爱地捏捏他脸蛋,房门被连迟推开。
他端了一杯热牛奶,穿着柔软棉毛衫,轻手轻脚地坐在她身旁,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安慰道,“他长大了会明白的。”
“所以你不要老是惯着他好吧,”常烟接过,小口啜着,娇嗔地瞥他,“你在外面不是很严厉吗,稍微分出十分之一给他。”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连迟轻笑了一声,将她拥抱进怀中,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吻。
“傻瓜,谁让你把他生的跟你那么像。”
看见他就想起你,别说动手打一顿,就连大声呵斥都像是在犯罪。
(二)幼儿园
府西路别墅区位居临市新开发区,寸土寸金之地能拥有一套两层复式别墅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奋斗目标。
而今天,空置了很久的二十三号终于住了人。
这本来就是连迟的投资置房,两人结婚后住在小公寓里又温馨又舒适,从没有想过搬过来,直到孩子越来越大,必须要单独有个房间。
他提前半年就叫人重新装修了一遍,没有异味。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团子要上幼儿园了,新开发区的双语幼儿园招生,连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入学名额。
跟阿姨一起整理杂物,常烟把三口的合照放在床头上,接下来开始收拾团子明天上学要带的物品。
校服,书包,小饭盒,绘本……
“老公,帮我把他校服配套的帽子拿来好吗?”
话落几分钟,儿童房的门被推开,连迟高大挺拔地进来,腿上还搭了一个撒娇卖萌的挂件,树懒似的抱着他。
将帽子挂在小书包旁边,常烟笑着把团子抱过来道,“宝宝,明天你就要去上幼儿园啦!”
“那里好玩吗?”
小孩子天真的眼睛里充满着懵懂,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在于气球和糖果,闲来无事便跟老爸撒娇求抱。
只是对外,他并不热络。
自从接到入学通知后,常烟就开始担忧,时不时便要看着他叹气。
“明天你会遇见很多小朋友,大家可以一起玩,一起去郊游,一起午睡吃饭,所以团子要学会跟人家分享,学会讲礼貌。”
他最讨厌跟小孩子玩。
团子不开心地撇嘴,手里握着拼接玩具,内生生的小指头勾着她,“一定要和他们做朋友吗?”
看着爸爸妈妈鼓励的眼神,他勉强地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常烟专门提前起床亲手□□心早餐。
对于爱睡懒觉的她来说简直太难得,父子两人眼前一亮,都很给面子的迅速落座,香喷喷地进食。
香社幼儿园门口。
看着满眼穿着黑色小制服套装的孩子,常烟霎时被小可爱们萌到哭,应接不暇地张望,墙上贴了朵大郁金花的,大概就是团子班级了。
连迟亦步亦趋跟在母子俩旁边,时不时居然碰见几个好友,皆停下来打招呼。
老师正蹲在班级门口接待小朋友,常烟领着团子上前,“老师您好,我们是郁金香班的连曦小朋友。”
团子眨巴两下大眼睛,有样学样,奶声奶气,“老师好。”
有礼貌又生的好,人见人爱,老师自然也不例外,亲切地接过他,然而孩子心里还是恐惧,泪汪汪地要找妈妈。
常烟耐下心,再三叮嘱道,“老师会照顾你的,下午四点钟,妈妈一定是最先来接你的那个。”
这时连迟也跟人寒暄完,见到这依依不舍的场景心里也难免酸涩,忽略掉老师眼中的惊艳,他蹲下身来,“别忘了你答应过爸爸什么。”
这是父子之间的小秘密,团子哼唧很久,最终擦掉眼泪,跟着老师进班。
家长们在半个小时内被全部清理出幼儿园,常烟回头看了好几眼,直到所有教室的门都被关上,她的眼角才开始湿润。
关上车门,她终于忍不住嘤嘤哭起来,“孩子太可怜了,四岁开始上幼儿园,到大学还有十四年的时间,他都要这么辛苦。”
做母亲的点都很奇怪,虽然连迟心里也舍不得,但到底会坚硬些。
他揉搓着她的头发,安慰道,“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虽然辛苦,但是学习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今晚放学,我们带他去吃烤鸭吧,犒劳一下孩子。”
“……”
到底是谁想吃啊。
与此同时的郁金香班级早就乱成一锅粥,初升幼儿园的孩子们难免会吵闹不服管束,哭着找爸爸妈妈更是正常。
反而刚才还糯唧唧的小团子,此刻已经冷静地坐在墙角,冷眼旁观别人的窘态。
他手里握着自己的拼接玩具,身旁来去奔跑小朋友没办法提起他的任何兴趣,耳边还回响早上爸爸跟自己的约定,“今天放学要给爸爸介绍你的新朋友。”
新朋友,谁能做他的新朋友。
他又侧目扫了一眼身后正痛哭流涕的男孩,晶莹剔透的鼻涕把他想要说出口的话生生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