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九十九分甜——李阿吾
时间:2019-03-12 09:14:52

  是哦,这房子太小了。
  常烟愣了几秒钟,并不打算放弃这个计划, “那就在书房放张床, 反正你每天晚上都忙到半夜, 刚好别来回挪动了。”
  被驱逐出卧室的男人并不作他想, 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做事三分钟热度,等明早醒来就把自己要折腾的想法忘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这次他还真的失策了。
  隔天他早早回家准备陪老婆共进晚餐, 谁知道等待他的竟然是书房里那张单人床。
  常烟甚至还发动了保姆阿姨换了床上四件套, 深蓝色底纹的床罩,是上次常烟做完帆布包剩下的, 闲来无事缝制了一套床上用品。
  本来说好是留着给以后的孩子用。
  怎么提前成了他的东西。
  倚在门口凝视了很久, 连迟终于还是皱着眉想弱弱地拒绝,“卧室那张床够大了,咱们为什么非得分开睡?”
  正在看幼儿节目的常烟闻言怒视回头, 情绪激动地控诉他,“谁让你晚上老是动手动脚的,而且非要搂着我睡,你瞧我肚子,是能抱着睡的大小吗?”
  明明是你往我怀里拱。
  连迟心里暗暗腹诽,却是不敢出声反驳,内双的眼睛往下无力地耷拉。
  “好吧。”
  还记得刚结婚时,常烟就跟个小鹌鹑似的,他说话声音大点儿,她就要缩脖子躲起来,现在怎么就角色互换了呢。
  凌晨一点半,他百无聊赖地独自躺在书房的单人床上。
  揉了下脸颊,猜想是以前自己太凶,所以风水轮流转,老天总要找个理由来整治他,偏这惩罚还让他甘之如饴。
  身边空荡荡的,自然是睡不着。
  他叹气,只能起床准备倒杯酒安神,毕竟失眠的夜晚太漫长,等待天亮曙光太难熬,客厅里已经悄无声息,他打开吊灯。
  到底是放不下,他还是推开卧室门,想看看她睡得好不好。
  却不曾想,被黑暗中抱膝而坐的身影吓了一跳。
  见他走进来,白天还得意洋洋的小女人忍不住嘤嘤哭出声,伸着双手要拥抱,“老公,我一个人害怕。”
  浓重的鼻音,不知道已经偷偷在这里哭了多久。
  连迟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柔声问道,“那怎么不去叫我?”
  “因为……觉得没面子。”
  哪有把人家赶出去又亲自请回来的,常烟红着脸窝在他脖颈间,泪水打湿他的皮肤,感觉到他带给自己的安全感,终于破涕为笑。
  两个人就挨着躺在那,很快便昏昏欲睡。
  良久,黑暗中传来常烟一声气急败坏地怒吼——
  “你又摸哪儿呢!”
  “滚回你书房去睡!”
  番外二:产子
  在做母亲之前,乃至成为未出世胎儿母亲的前几个月时光里,常烟都是抱有恐慌的。
  为人父母是不需要考试的,但是孩子却是单方面被动来到世界,也许他会失望于自己的容貌,或是为智商困扰,运动场上无法矫健争光,舞蹈房和钢琴房都会拒绝没有天赋的他。
  那时候他肯定会想,为什么我的父母没能给我优秀的人生。
  常烟多次从充满质问声音的梦中惊醒,神经兮兮地钻进连迟怀里痛哭流涕。
  直到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住进了月子中心的护理产房,等待着即将呱呱落地的小孩子时,才真正明白为人父母的心情。
  那一刻,他的优异出彩都变得不重要,真正令人难捱的,是每次的畸形排查。
  NT排畸、唐氏筛查、四维彩超、糖尿病筛查、心脏彩超等待,只要能看胎儿健康情况的检查,常烟全都不会放过。
  每次进去前都是双手冒汗,紧紧抓着连迟的衣角,双眼含泪无措。
  等结果时更别提,吓得连迟差点找人把院长找来。
  孩子就平平安安在母亲肚子里待了八个月,等着一个月之后的预产期,常烟这次也不怕花钱了,乖乖住进临市最好的待产中心。
  连迟任劳任怨地往来于城市的两边,每次看见她皮球大的肚子都眼皮狂跳,听说隔壁就有个孕妇,因为太瘦弱,早上起来打了个喷嚏,结果腰间盘突出。
  药也不能吃,电疗也不能做,活生生受着罪。
  夫妻俩还去看望了一番,回来心有余悸,自那之后,本就警铃大作的连先生更是草木皆兵,她拿杯水都要死死盯住。
  生怕呛着老婆。
  小家伙儿其实很老实,鲜少遇见他踹肚皮,每次都要夫妻俩稀罕好一阵儿,常烟喜欢倚在床头上读少儿绘本,放古典音乐。
  这夜里,公司服务器遇到恶意攻击,对互联网公司来说,这已经是家常便饭。
  只是幻影刚拿了公家的业务,此时绝对不能出岔子,连迟实在放心不下,更加上常烟的再三怂恿,终于还是驱车赶往公司。
  距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星期,他们从未想过,原本安静老实的小孩居然这么憋坏,专挑了这个时间要横空出世。
  阵痛刚开始时,常烟正要起身给自己倒杯温水。
  肚子的疼痛牵扯到大腿,像电流似的窜向四肢百骸,她当即没有稳住,磕磕巴巴跌倒在地上。
  好在地毯足够柔软,她自己也支撑的及时。
  预产期前小孩子总要闹腾几番,吓唬父母,用恶作剧叫人手忙脚乱,她不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以为又是虚惊一场。
  便不在意地扶着床站起来,继续着自己的活动。
  只是疼痛绵延不绝,倒是与平时的稍瞬即逝有很大差异,她数着手指头,确定是提前了二十二天。
  来不及恐惧即将到来的生产,常烟深呼吸,拿起手机平静地拨通号码,对方秒接,“老婆,我这就准备要回去了。”
  “我可能要生了。”
  与她如水无波的情绪不同,电话那通霎时传来东西倒地散落的声音,还有员工们阵阵惊奇地呼喊。
  冷静自持的男人再也无法带着面具,此刻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左右翻找了好几圈,最后还是秘书提醒道,“车钥匙在您手上……”
  下一秒,方才还主持大局、带领十几位高级程序员抵御防火墙攻击的男人。
  狼狈逃窜。
  就猜到他会这样,常烟无奈地叹气,接下来便是忍着海浪般汹涌的疼痛,起初是隐隐作痛,再接下来是骨头要碎裂的痛。
  只是还没到时候,她跟产房那边打了内部电话,又自己撑着甚至去洗手间。
  傅荔之和戚晓晓都蹭再三的告诫她,“生孩子没那么快,反正闲着没事干最好先洗个澡,不然坐月子要臭死人了。”
  温热的水淋在皮肤上,常烟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肚皮,仍旧无法置信,时光是如此的飞速,从血肉到单独的个体,小家伙真的要落地了。
  她披上浴袍,坐在洗手间的小凳子上吸气。
  心中奇妙的感觉久久不能消散,这是孩子在她身体里的最后一天,至此之后他们就要相见,此时的安静独属于这对还没分开的母子,静谧而甜蜜。
  而冲破这阵甜蜜地不看眼色的男人,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从公司到这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常烟看了眼时间,只花了四十分钟。
  哎,她无奈地摇头,肯定要扣不少分,肉疼。
  “宝贝儿,你怎么样?”
  “是不是特别疼,能起得来吗,我抱你吧。”
  “医生呢?护士呢?”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洗澡,摔了怎么办,碰到了多疼啊。”
  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话痨,常烟被摇的七荤八素,大脑一片空白,还没从跟孩子的专属时刻跳脱出来,也不想答话。
  医生和护士是见惯了的,等到常烟再次拨通电话,他们才到。
  推进产房的时候,连迟吓得腿都软了,紧攥着她的手不撒,两个护士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分开。
  躺着目送他渐远。
  常烟忽然泣不成声,因为她将要面临人生最重要的时刻,她和连迟生命的延续将在今天出现在人世间,可她很害怕。
  犹记得前段时间,他们还为此争执了一番。
  “人家丈夫都跟着进产房的,你出门问问哪个没去,怎么我就不能进?”他固执地要陪着她,说要紧紧握着她的手。
  “反正我就是不要。”
  “他们说生孩子的时候特别疼,我在旁边你也会安心点,可以掐我拧我啊。”
  “说了不要,这件事没商量。”
  后来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不多时又灰溜溜地自己回来,两个人绝口不再提这件事的选择,但是他退步了。
  是因为怕他觉得自己丑吗?
  常烟不觉得,她只是害怕。
  如果自己在生产过程中真的出了意外……
  不能让连迟看着她生命陨落的过程,哪怕只是杞人忧天的幻想都如此可怕,常烟见到产房的大门彻底关上,她再也看不见他的影子。
  纯白色的天花板,和助产士的闲聊。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从耳边滑落消弭,旁边的小护士看见,还笑着安慰道,“不要担心哦,待会儿只要用力就一定没问题。”
  “嗯,谢谢。”
  常烟攥紧双手,准备迎接汹涌而来的疼痛,汗水沾湿了她的头发,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只有助产士不断地呐喊。
  和她自己仓皇的心。
  “连迟,再跟你说一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之后的两个小时,产房里外的两个人经历了人生最漫长而艰难的时光。
  但是对助产士而言,这是非常顺利的一场生产,婴儿的啼哭响彻产房,她笑着亲自给常烟擦汗,“妈妈很勇敢也很努力哦,孩子很健康,你看看。”
  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又皱巴巴的。
  常烟甚至没有力气抬起手抚摸他,只是在昏睡过去前咧嘴傻笑了一声,便又陷入无边无际的苍茫白色里。
  她被推出去的时候,傅荔之已经赶来。
  若不是傅荔之在,甚至都不会有人去抱抱孩子。因为孩子的爸爸早就跟着推出来的病床不见踪影。
  常烟睡得太沉,反而叫连迟心惊胆战。
  他找医生确认了七八次,直到人家对着他这个大金主也展露不出笑容——
  “她真的只是太累了,孩子七斤多,她身子又瘦弱,难免伤了元气,等睡够了多补养,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轻轻拂开她脸颊的碎发,连迟脆弱地将她的手放在唇边。
  常烟的脸呈现出气力不足的灰白色,在灯光下更加孱弱,仿佛只要用手使劲捏上一把,她就要碎裂似的。
  她此刻是不是在做梦呢?
  梦见了什么?
  连迟不知道,常烟却知道。
  竭尽全力后的她正享受着睡梦中的松懈安宁,她在昏睡中走遍了前半辈子人生,从初记事时的懵懂到长大后的苦涩。
  她梦见连迟站在操场上,他穿着黑色的篮球服,两条小腿迸裂着肌肉线条,飞越着将橘黄色的球投向篮筐。
  啊,那是她高三的时候,木真上大三,经贸系和计算机系的篮球赛。
  原来在年少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有过他啊。
  茫茫睁开双眼,窗外明媚的阳光令她忍不住瑟缩眨眼,还来不及张嘴要杯水,肩膀便被人牢牢箍住,连迟冒着胡茬的脸在眼前放大。
  “你终于醒了。”
  许是错觉,他的眼底竟然有泪,不等往外流,便被纤细的小手轻轻擦拭干净。
  柔和的光笼罩在她周身,那颗心变得无比坚定。
  “对了,我们的孩子呢?”
  终于在她的生命中,除了丈夫和母亲,又多了亲密的牵挂,常烟转动僵硬的脖颈,四处寻找骨肉。
  连迟却显然不悦起来。
  这时候,老婆难道不应该抱着他痛哭流涕或是撒娇喊疼吗?
  为什么要去找那个肉团子?
  “他呀,从昨晚上到现在还没看你儿子一眼呢。”
  傅荔之恰好被推进门,怀里抱着弱小的襁褓,布料都是她亲自挑选缝制的,柔软的触感在手上,真是舍不得放。
  就知道他会这样。
  常烟无奈地斜睨了一眼,顺势艰难地坐起身来,伸手讨要,“快给我看看。”
  初生的婴儿哪儿都是软乎的,藕节般的小胳膊四处挥舞着,眉眼还没舒展开,看起来是有点干瘪,但是在母亲的眼里,他是最可爱最漂亮的。
  连迟闷闷不乐地坐在旁边,眼见着宠爱被百分之百的分走,又要生气。
  见逗弄的差不多。
  常烟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身旁,勾勾手指对他说,“我生孩子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名字?样貌?多少斤重?”连迟翘着二郎腿不悦地敷衍道。
  她霎时狡黠一笑,勾了勾手指道,“我在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那眉眼忽然严肃,像在诉说最端庄的事物。
  孩子的眼睛还看不见这个世界。
  但是犹如心灵感应似的,他望着虚无的空气,无声地咧嘴笑了。
  番外三:情话
  新生儿降生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无比喜悦的事情。
  别说傅荔之每天雷打不动的来看小团子,就连戚晓晓这个还鸡飞狗跳的新手妈妈,都忍不住经常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报道。
  最后一个来的是连逸。
  退出娱乐圈之后,她就安心跟着丈夫满世界飞,经常陪同在加州录歌找灵感,一待就是大半年,只是与连迟不同,她跟家里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毕竟是女儿,怎么也狠不下心。
  她新奇地将眉眼舒展的肉团子抱起来,百天后的孩子已经又软又胖又白,跟个发面馒头似的,谁抱着都爱不释手。
  最后下了结论,“跟你小时候长得差不多。”
  说完后脑勺便挨了一巴掌,她吃痛地回头,连迟面无表情道,“你比我晚生好几年,知道我百天什么样?”
  “……我看过照片的呀。”
  没想到自己还照过相片,连迟挑眉,摊手敷衍道,“抱歉,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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