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赫连策倒真想了会,“那便再加条腰带。”
床榻那边人已经没了声音,赫连策迈步过去,俯身摸了下她额心,声音下意识柔和不少,“可还有哪不适?”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楚湫脸更红了,只能闭上眼一直摇头。
见此,赫连策倒没有再打扰她休息,只是淡淡道:“不该想的不要想,好好休息。”
没有回头,她只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楚湫一时倒有些心绪烦闷,也不知是为何。
出了屋子,赫连策并未让人跟着,只有王德全跟在身后,漆黑的夜空不见任何星辰,可男人每一步都格外稳健。
“皇上,根据奴才调查,是云妃娘娘身边的白叶下的手,静月轩的钉子奴才已经处理了,明日奴才也会重新给娘娘选了一批忠厚老实的送过去。”王德全恭声道。
宫里的夜像是陷入一片死寂,男人不急不缓走在前面,声音冷硬,“云妃做不出这事,继续给朕查。”
王德全一脸苦大仇深的点点头,“奴才明白。”
前朝与后宫向来息息相关,双方本就沉寂了许久,这次倒是热闹了起来。
早朝时,群臣们却是摈弃了最近弹劾刘家一事,反而齐齐说起了昨日后宫的事。
“皇上,婧嫔娘娘资历尚浅,又未曾给皇上诞下龙裔,此等晋封为妃怕是有违祖制!”
说话的是一个年迈的御史,平日里为人刚正不阿,最看不得这种违背礼法之事出现。
有了开头,其他朝臣们也接二连三的站了出来,纷纷谏言。
“是啊皇上,那婧嫔出身卑微,又无建树,此番晋封怕是会寒了宫中其他娘娘的心!”
偌大的金銮殿内此起彼伏的谏言声不绝于耳,但也有极少数人按兵不动,李齐就是其中一个,冷冷瞧着那些老家伙,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无非就是他们的女儿也在后宫罢了。
龙椅上的男人身着五爪龙袍,气势内敛,就这么冷眼瞧着他们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等他们说的差不多时,才不急不缓的道:“礼法不合?朕说的便是礼法!”
群臣们一噎,他们何尝不知这位皇上向来是个独断专行的,可此番的确是太过分了,如此一来,那后宫岂不是成了那婧嫔一人的后宫。
“皇上!”
还是那个老御史,跪倒在地字字泣血,“您不立后已然于理不合,若还如此过分宠幸于一妃子,老臣唯有一死,去地下向先皇请罪!”
“还请皇上三思!”
瞬间大殿内跪倒一片,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宋天靖忽然不轻不重的道:“你们这是在胁迫陛下?”
“微臣不敢!”
这时一群人倒是齐心的很,只有在触碰到大多数人利益的时候,他们的目标便达成了一致。
赫连策也不着急,看着底下那群人跪着便也继续让他们跪着,不急不缓的摩挲着玉扳指,幽幽的道:“朕也觉得你们说的并非无道理,所以近日以有立后的打算,不如你们说说,立谁为后更合礼法?”
犹如晴天霹雳,劈的一众大臣们措手不及!
皇上居然要立后了!
此时谁还管的着什么婧嫔不婧嫔,纷纷提议自己心中的皇后人选,先前还齐心不已的一群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互相置喙,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只有那个老御史微微摇头,显然也没有办法。
李齐微微勾唇,还是皇上有手段,一句话便让他们各自为营。
这次的早朝足足比往日迟了一个时辰才散,下朝后一群大臣们还在那里看对方不顺眼,连忙赶回家各自筹谋,皇后这个位置,哪家不想要。
楚湫睡了一夜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一直在看昨夜赫连策送来的书画,有许多都是诊品,她立马让人赶紧收好。
早上内务府送来了新的奴才,还有封妃的金册与印章,其他宫的人自然是见风使舵送来了贺礼,不过她却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主子,您不知道今日朝上许多大臣都在奏请皇上不可立您为妃,不过好在皇上并未动摇,只是听说好像要立后了,那些人才没有盯着您罢了。”
听到紫意的声音,楚湫细细的剪着盆栽的枝叶,有些不以为意,“如今你们把东西都搬到昭仁宫那边去,我去一趟御书房,对了,参汤熬好了没?”
“已经好了,如今御膳房哪还敢懈怠,只是您如今身子还未好,再出去吹风若是受寒了怎么办?”紫意有些担忧。
“无事。”
楚湫来到院外,看着新到的一批奴婢,抬手指了几个出来,“你们两个,替了剩下的一等宫女位置。”
被点名的两个宫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立马跪倒在地,“奴婢九歌,奴婢柳絮,叩谢主子。”
让人迁宫,楚湫则提着参汤往御书房走,能换个大宫殿她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赫连策对她没有戒备,她去书房研墨的时候还能顺便喵一下折子,了解一下朝中之事,就是可惜不能与李齐联系,不然她可以让对方调查一下太傅家,从不会无迹可寻。
到了妃位是有轿撵的,等一路来到御书房时,她却是看到不少宫女在外面眼巴巴后者,手里还提着食盒,看起来倒像是各宫的宫女。
看到来人,王德全立马谄媚着一张脸,连忙迎了过去,“娘娘身子还未好怎就出来吹风,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得了。”
不再听这老狐狸的油嘴滑舌,楚湫提着参汤径直往书房里走,“皇上如今可忙?”
“不忙不忙,就是……”
话音未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宋天靖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袭白袍,干净出尘,楚湫看到他也愣了下。
“微臣见过秋妃娘娘。”他微微颔首。
视线中女子一袭樱红色累珠叠纱粉霞茜裙流光溢彩,亦如她整个人难掩端庄沉静之意,却又耀眼的让人不敢注目,宋天靖微微低下头,眸光微动。
“世子不必客气。”楚湫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径直就走了进去。
紫意瞧了眼那些进不去的其他宫的宫女,不要以为她不知道,不过是看着皇上要立后了,那些娘娘们自然是着急了。
屋内很寂静,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听到脚步声,书桌前的男人头也未抬,便一阵斥责,“身子不好还敢出来,才一夜未见,你就如此想朕了?”
放下参汤,楚湫还未递过去,闻言忍不住羞红了脸,恼羞成怒的瞪了他眼,“臣妾当然想皇上,时时刻刻都在想。”
说着,像是泄愤似的拿过墨条磨了起来,男人眼角一抬,一把握住她手腕,目光灼灼,“这等粗活交给奴才做即可。”
呼吸一顿,楚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墨条,这个何时变成了粗活?
看到她带过来的参汤,赫连策放下手中的折子,一边端了过来,“王德全。”
话落,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只见王德全巴巴的凑了过来,“皇上有何吩咐。”
“搬把椅子过来。”
王德全愣了愣,立马忙不迭帮了把椅子放在这位秋妃娘娘跟前。
“皇上……既然不需臣妾研墨,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楚湫皱着眉面上有些闪躲。
男人眼角一瞥,“留下陪朕用午膳。”
对上那双沉静无波的明眸,他忍不住眼眸一眯,“刚刚与世子聊的挺开心,一看到朕就如此不愿了?”
楚湫:“……”
她们好像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而已,何时聊的挺开心了?
握住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男人扫了眼面前的参汤,幽幽的道:“日后不是你做的,就不要给朕送来。”
第25章 光明正大
王德全低着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顺带合上了门。
楚湫看了眼那碗参汤, 神情有些怪,“那……皇上喜欢喝什么?”
礼尚往来, 自己好歹也受了他不少恩惠,如果这样可以偿还一些自然最好, 只是……看着那只被握住的手,她悄悄抽了几次都没抽回来。
“你与其问朕, 不如陪朕多用几次膳,到时自会了解。”
男人神色晦涩不明,继而将面前的参汤推到一旁,“自己喝。”
楚湫皱着眉, 心想这男人的确难伺候, 只能干脆坐在了一旁, 慢悠悠的喝着那盅参汤。
屋内又瞬间寂静了下来, 她瞧了眼旁边一直在批折子的人,忽然轻声道:“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男人头也未抬, “说。”
一手托着下颌, 她莹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犹疑, “臣妾想过几日出宫探望一下爹爹与娘亲,毕竟他们难得进京一次。”
如果不出宫, 她肯定联系不到李齐。
赫连策眼角一瞥, 眸光闪了闪,忽而将手中折子放在一旁,“等你的荷包绣好, 朕自会带你出宫。”
楚湫还准备一堆要装可怜的话,瞬间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冷淡的男子,她如今是越发看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或许,自己有必要适当的了解一下对方。
“一个荷包而已,臣妾两日就能绣好,若是皇上喜欢,臣妾就是绣十个八个都行。”她声音轻细。
一边批着折子,男人嘴角微勾,“那你便绣十个八个,朕每日换着戴。”
楚湫一噎,娇眉微蹙,戴这么多女人家的玩意,他也不怕被人笑话!
“皇上,张丞相求见。”
屋外忽然传来王德全的声音,楚湫立马起身收拾好汤盅,只是听到“丞相”这两个字,她手心就莫名一紧。
扫过她紧紧抿着的粉唇,赫连策眼神微动,“朝中污垢太多,若多些为国为民之人,朕也不会如此烦忧。”
动作一顿,楚湫不知为何鼻子莫名一酸,她的爹被人毁了一生清誉,最后惨死在牢房中,兴盛一时的丞相府没落至此,如果当初她没有死,是不是她爹就不会如此冲动了?
“臣妾先行告退。”
见人要走,赫连策顿时拉住她胳膊,楚湫一愣,回过头却见男人忽然起身,双手环住她腰,低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
四目相对,楚湫不自觉移开视线,更受不了这样的接触,小脸瞬间染上抹羞红,“臣妾惶恐,只要皇上能少折磨臣妾些,臣妾便皆大欢喜了。”
淡淡的清香环绕在鼻间,赫连策低头凑近她微红的耳廓,看着那白嫩无暇的脖颈,喉咙一紧,“朕倒想折磨你。”
时刻都想。
“皇上,张丞相求见。”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男人顿时沉下脸,楚湫慌忙将人推开,抬手捂着发热的脸颊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外面的冷风一吹,她立马就镇定了下来,那个张丞相也偷偷扫了她眼,跟着才一边进了屋里,只是眼神有些凝重,任由一个妃子进出御书房,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定要劝劝皇上才行。
外面不仅有张丞相,还有被拦在外面的云妃,凉风习习,她穿的格外单薄艳丽,可当看到出来的人时,那张姣好的面容瞬间闪过一丝不甘。
“王公公,你说本宫不能进,那为何她能进去!”云妃皱着眉一脸质问。
王德全也是低着头叫苦不迭的回道:“娘娘息怒,这秋妃娘娘能进去是皇上的意思,这没皇上的意思,就算再给奴才十个胆子也不敢放他人进去呀。”
“胡说八道!本宫看你分明是在阳奉阴违!”
云妃气的开始口不择言,一旁的宫女立马拉拉她衣袖微微摇头,皇上身边的人可不能轻易得罪。
楚湫也不理会那边,将食盒递给紫意,慢悠悠往撵轿那边走去。
“站住!”
云妃突然上前拦在她身前,她本以为这小门小户出来的贱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可瞧着对方行为举止气度落落大方让人挑不出丝毫错,一时间也恨的牙痒痒,这绝不是什么破落户出来的!
楚湫本以为对方又想教训自己,谁料云妃不知从袖中拿出个什么东西,猛地就往她身上一贴。
“你魅惑皇上,惑乱宫闱,本宫倒要看看你是何妖魔鬼怪!”
见对方又想在她身上贴东西,楚湫立马后退一步,随手摘下自己身上这道黄符,目光幽幽的望着对方,“云妃娘娘如此诋毁臣妾倒不要紧,只是您这意思,莫非皇上是那是非不分的昏君不成?”
话落,云妃立马脸色一变,气的死死的瞪着她,“你休要颠倒是非黑白,本宫看你分明就是个迷惑皇上的妖怪!”
见她又要动手贴符,后面的紫意立马上前拦在自家主子身前,低着头恭声道:“云妃娘娘息怒,主子身子还未彻底痊愈,如今更是受不得任何风寒,此刻该回宫服药了。”
“狗奴才!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云妃眸光一厉。
王德全这时也立马走了过来,拦在两人中间,一脸苦大仇深的道:“两位娘娘息怒,皇上就在里面,如此吵闹怕是不好。”
楚湫扫了眼对面气的一脸铁青的云妃,微微一笑,“王公公说的对,就算那些咬人的狗着实讨嫌,本宫又怎会与它一般见识,那岂不是大题小做。”
“你!”
云妃双目猩红一片,可王德全死死拦在她跟前,只能看着那道姝丽的身影上了轿撵慢慢离去。
长寿宫。
“姑母!您可一定要替云儿做主呀!”
空寂的殿内响起阵阵刺耳的嘈杂声,太后闭着眼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可依旧不时转动着手中佛珠。
“娘娘何必与一个知县之女置气,岂不是失了身份?”一旁的赵嬷嬷立马上前递上一杯热茶。
云妃坐在那气的脸都扭曲了,“一个知县之女如今都敢爬到本宫头上,日后还指不定如何!”
太后微微睁眼,瞧着她这副模样就有些无奈,一个名门出身的贵女竟被一个知县女压了一头,如今竟还好意思找她来哭诉,她们刘家是怎么养出这等不成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