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学霸与学渣——橙子离
时间:2019-03-19 10:22:08

  程松柏那大铁塔一样的身高和黑脸,给高老太留下了深刻印象,听闻此话她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低声道:“教训一下孩子就行了,这家长下手没个轻重的吗?”
  “嗯嗯。”林夏遥重重地点了点头,予以附和,“完全没轻重的!简直是和儿子有仇!根本就是下死手!”
  高老太斜眼看了一眼小丫头跟她装傻卖萌,伸手轻轻拍了一下林夏遥的脑门儿:“起开,别挡着我拿东西。”
  等到林夏遥站直了,高老太伸手抽出来那摞卷子的最下面那两份,递到她面前:“说你们两家从爷爷就一块长大的,你和程冬从小就认识,我看你俩在班上也没多熟悉,也没见他去找你问题。你给我说说,这程冬是真成绩就这么差,还是故意的?”
  林夏遥接过试卷一看,就知道为什么高老师那么生气,为什么程伯伯又动手了。
  程冬顶替了江小胖,成了新任的倒数第一。他那数学试卷,就5分,只答了选择题的第一题。而且他的卷面和答题卡干净的要命,他就只答了第一题,答题卡也只涂了一个A,别的哪怕是选择题,他都没有蒙个答案上去。
  原任倒数第一江小胖得了25分,对了五个选择题。但这是不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也不好说,因为他一溜下来,答题卡全选的C,涂满了。但这么答题说不准比他自己做,分数还高些。
  林夏遥想起来当年初二时那个普通话不标准英文更不标准的班主任黄老头,总是把C念成“稀”,说不会就选C,叫做物以“稀”为贵。
  但江小胖甭管会不会做,态度是极好的,每道解答题都写个解,哪怕不写要扣分,写了却不给分,他也都写,然后把题干的已知条件抄一遍,胡乱加几笔。填空题不是0就是正负1,要么根号2,他都给蒙上。
  虽然高老太铁面无私,江小胖这么满满写了一试卷,除了选择题的25分,多余的一分也没给他加上。但是对比着程冬那空白一片的卷子,总让老师觉得起码态度还是很诚恳的。
  “嗯……”林夏遥歪着脑袋研究了一会儿,舌灿莲花,编出了可好听的借口,“高老师,我觉得是这样的。您看您在数学教学这一块经验太丰富了,这帮编教材的,几年一改,都是大路货,不像您,拥有明显特级教师个人特色的教学思路,并不是根据必修一二三四的套路来的。程冬从外省转回来的,他这明显是没有适应,两边教学进度,尤其是教学质量!出现了极大的断层!在学习上,这由俭入奢也是很难的!”
  高老太就听这小丫头跟她贫,倒也挺高兴,抱着暖手的杯子,听她吹捧。
  “再说了,您看他这个,会做的才做,不会做的就坚决不做,这是很高尚的品格,绝不弄虚作假,以次充好,胡蒙瞎猜。这是勇于直面自己的学习结果,才能鞭策自己更好的上进,把卷面随便填满糊弄自己糊弄老师,那也没意思,是吧。”林夏遥瞅着高老师笑起来,见好就收,“那我先把他卷子拿回去行吗?我保证下次他绝不会再考倒数第一了!”
  “你呀!”高老太太被逗高兴了,也没再追究病假不病假的,但还是加了一句,“你和程冬好好说说。他这不是和家长置气,他这是和自己的前途置气。”
  “得咧!”林夏遥装得巨乖巧地点点头,把程冬那些干净的不行的卷子都捡了出来,塞书包里,回教室去了。
  早自习的时候,唐果和任海珣抱了卷子和成绩榜回来,对全班同学实行公开处刑。
  原逍都预备好了林夏遥又要对他开启嘲讽状态一整天了,结果林夏遥只是友好地笑笑:“说了嘛,高手过招,比得是文科。你不要总是瞧不上文科呀。”
  然后全天几乎都忙得没功夫理他。
  原逍就瞅着林夏遥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一套月考的空白新卷子,上课时闲书也不看了,更不稀得和他讨论那些超纲的数学题,整个人认真得不得了,听老师讲卷子,从选择题开始,一题一题认真记笔记,写思路,旁边标注教材页码和知识点,连引用带举例,把整个卷面写得满满当当,活像是被肢解了一样,不同颜色不同引线,勾脉络圈重点。
  “有必要吗?你又重做一遍?又不是不会做。”原逍不能理解林夏遥这家伙在干嘛,“写这么细纯属浪费时间。”
  “熟能生巧?温故而知新?理解题目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林夏遥埋着头翻教材和卷子做对比,“看着答案会做,和看着题目会做,是两回事嘛。”
  林夏遥课间都没带挪窝的,午休也没去图书馆,一天之内把九门课的卷子都给肢解了一番。下课时有人从他们座位旁边路过,看到了那令人震撼的卷面,凑过来找林夏遥借卷子复印回去看。
  可林夏遥赶紧用左胳膊往卷子最左侧的学号姓名分数栏那里一捂。
  学习方面一贯大方得不得了,从来不藏私的林夏遥,居然就拒绝了同学的请求。
  “嗯,明天吧,明天。”林夏遥整个人趴在桌上,把卷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我回去印一份给你们,你们再谁要,自己去印,我不管。”
  “别呀,有几门课今天讲了,明早就要交订正了,明天再印哪里来得及啊。林第一,求求了,自习课借我抄一下,放学就还你!”来借卷子的同学知道林夏遥好说话,哀求道。
  “不行。这套今天不行。要么你去方静姝那儿拿我考试的那套卷子。她要是没看完,那你们借原逍卷子一样,他也满分!”可今天的林夏遥油盐不进,直接把不好打发的全一杆子支到原逍那去了。
  替林夏遥当黑面门神的原逍,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干嘛。自己的满分卷子借给方静姝,自己又拿套空白的重新做,做得跟教案似的。
  等到放学,林夏遥也不去图书馆耽搁了,拎起书包就回家,只不过悄悄绕到教室的后门走,顺手就从空荡荡的最后一排座位上,替程冬把今天布置的作业全带走了。
  找家复印店,把该捂住的地方拿空白A4纸一遮,印一份打发同学,林夏遥小心翼翼地把那套被自己肢解一番的程冬的卷子,夹进他今天的作业里,背着书包先去了程家。
  程伯母开门看是林夏遥,亲热地去接她肩头的书包:“遥遥要不今晚在我们这儿吃饭呢,熬了鲫鱼汤,你最爱喝了。老师没说你什么吧?”
  “没,作业和卷子我替程冬带回来了,伯母您给他?”林夏遥拉开书包拉链,把东西拿出来,“我回家吃饭就好了,我爸做了饭的。”
  “老林的手艺我知道,鱼汤肯定没我熬得好。”程伯母看林夏遥放下作业就要走,直接揽着她肩头去推程冬卧室的门,“程冬今天没去学校,耽误一天的课呢,你给他讲讲卷子,我厨房里火还开着呢。”
  卧室门被程伯母直接打开,一阵小暖风扑面而来,这才十一月,他们家里就开上空调了,因为程冬没法盖被子,裸着肩背趴床上看书呢。
  “妈!”程冬要疯了,他刚塞着耳机听英语,模模糊糊听着外面门铃和说话的声音,还以为快晚饭了,是他爸回来了呢。
  结果一抬头,谁知道他妈竟然揽着林夏遥就这么推门进来了。
  还挂在身上的耳机线都快被他扯断了,程冬激动地跳起来,一把从里面用力拍上了他卧室的门,对他迷糊的妈表示无语。
  林夏遥摸摸鼻子,不知道是应该先不好意思呢,还是应该先咋舌程冬背上的伤。
  是没两年前那次严重,也就几处破了皮见了点血,上了药休息一天已经结痂了。虽然在程伯伯看来,这是连病假都不用请可以直接去上学的程度,但在林夏遥这儿,还是觉得看着都疼。
  也就不到十几秒吧,程冬又拉开了卧室的门,身上已经套上了T恤,书桌上还胡乱扔着扯下来的衣架,整个人从脸上直接红到了胸口,也就是衣服遮着,看不清到底红到了哪儿。
  “进来不能先敲门吗!”程冬窘得无以复加,对自己妈妈毫不尊重个人卧室隐私的行为表示反对。
  “这孩子,又不是没见过,还害羞呢。”程伯母心大得不行,把林夏遥往里推,“你给他讲讲题,我去看着锅。”
  出去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省得儿子穿太少着凉。
  卧室门咔哒这么一关,林夏遥就这么和程冬面对面地站着,两人之间一股后知后觉的尴尬蔓延了出来,被空调那点小暖风吹得满屋子都是。
 
 
第23章 脱口而出是你小名
  林夏遥本来是没觉得尴尬的,就像程伯母说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 又不是没见过, 以前更糗的事情都有过。
  可在两个孩子中间招呼絮叨的程伯母一出去, 还把门带上了, 小卧室里顿时就安静得不行,弄得那明明号称静音的挂壁式小空调,嗖嗖送暖风的声音都特别明显。
  再加上程冬脸红个没完没了,褪都褪不下去, 又沉默着不说话,拒绝和林夏遥对视, 甚至干脆站她面前,就把头扭过去盯着书柜看,弄得林夏遥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心里没头没脑地浮起来一个念头,觉得程冬此刻肯定特后悔自己继承了程伯母白皙的肤色,弄得整个人红得像只挺拔的醉虾。要是像程伯伯似的整得那么糙, 再晒得黝黑, 估计脸红了都没人发现。
  林夏遥的思绪一时打岔, 就跑没影儿了。
  卧室里又暖和得不行, 之前程冬上身没穿衣服,屋里温度设置得还挺高,他倒是只套上了一件白T恤,可初秋的时节,林夏遥一贯手脚冰凉, 常常穿得比一般人都厚些,此刻在这空调屋里一闷,不一会就开始觉得自己也脸上发热发烫。
  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是个事儿,林夏遥想想,摸出书包里的作业和夹好的卷子递过去,很是照顾程冬想法的体贴说道:“我待一会儿就回家吃饭去了,省得现在立刻就走伯母会说的。数学作业你记得做,高老师比较严格,病假也不能少交作业的,别的科目倒是没关系的。”
  程冬伸手接了过来。
  可他刚低头把作业翻开,就看到了里面夹好的那些写得密密麻麻的卷子,题题都是抽丝剥茧,仔细解析。把他交上去的空白卷子,详细标注到不需要人讲,自己对着教材去翻,只要能认字不偷懒,总是能看明白的。
  作业里还夹了复印出来的A4纸,是林夏遥把她今天做完的作业印了一份,放在了里面。
  程冬抬头看了林夏遥一眼,她似乎对他的书柜产生了无穷无尽的兴趣,正靠在那边浏览打发时间,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程冬自己的书柜他自己清楚,漫画武侠小说全被亲爸扔了,现在里头全是教材教辅,哪怕就是有一点语文课外拓展阅读的名著,林夏遥也早都看过了,没什么能吸引她的。不过就是假装看看,打发点时间,不想让自己难堪罢了。
  什么都做了,什么都印了,还不说明白,也没向他爸妈邀功,照顾着他的自尊,悄悄地夹在作业里。只要他当不知道,她也不会说,默默地看就行。
  程冬看着林夏遥,心情很复杂。她还是那么小小的,年纪比自己小,个头也比自己小,此刻也不过到他胸口高而已。可两年多过去了,小女生却还学会了照顾他的面子。
  这么多东西,她今天一天,包括上课下课和午休,大概都没干别的了。可花费了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她又能得到什么呢。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都是无用功,她又不是不会做,纯属浪费她的时间而已。她又不是拿钱干活的老师,平白因为父辈的交情,付出这么多心力。
  “林夏遥。”程冬合上了自己手上的习题和卷子,那点没完没了的脸红终于褪了下去。
  “嗯?”林夏遥从书柜前回过头来,觉得自己还是不太适应程冬这么全名全姓地喊她。
  可程冬话还没出口,自己卧室的门就又被毫无预警地推开了。
  程冬在家是没什么隐私的,也没有关门的权利,程松柏回来一看他卧室紧闭,直觉就是儿子在偷懒摸鱼,非要人紧盯着才知道学习,直接伸手拍开了门。当然也就是他自己觉得是伸手拍开了门而已,实际上那力度和砸也没什么区别。
  卧室的小门板在门后的吸铁石上还来回蹦跶了两下,才肯老老实实地被吸住。
  “在家关什么门……”程伯伯一进门就是发脾气,而后被小暖风糊了一脸,再看着门旁边的书柜架侧被他吓一跳的林夏遥,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赶紧挤出个和善的笑容来,“遥遥过来了啊,你们学你们学。一会就在这吃饭吧,我给老林打个电话就成。晚上就在这儿自习,多教会他,就几步路,到时间了我给你送回去。”
  背上的伤也就将将结痂的程冬,明明白白就是不怕打,看都不看他爸一眼,不管不顾地当着他爸的面,就把刚才要说的话接了下去:“林夏遥,以后你不要浪费时间给我写这些东西了。我不用你管,也不用你教。你做你自己的事去就行。”
  程松柏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和善笑容,就被突突突往上冒的火气给冲散了,太阳穴都爆得疼,手臂上青筋直冒。
  程伯伯明显是被激怒了,瞪着眼睛怒视程冬,凶巴巴的样子林夏遥看了都怕,可程冬就平静地回视他爸,抿着唇,不再接任何一句解释的话。
  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真的是和程松柏心爱的妻子非常像,就是眼神的内核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惹人怜惜的迷糊懵懂,里面盛满了不屑一顾的不服和倔强。
  白天冷静下来的那点反思,那点后悔自己这次下手又重了的自省,全被怒火烧成了飞灰。
  这儿子就是不知好歹!
  早上六点半不到就出了门,忙活了一整天的程松柏气得脑仁疼,火到原地转了一圈,回过身,看见书桌上扔着的铁丝衣架,顺手就拿了过来。
  那是程冬刚刚因为林夏遥进门,脸色爆红,赶紧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也不管伤口碰着衣服疼不疼,赶紧先套到身上再说。衣架就被程冬随手扔在了书桌上,此刻却成了他爸顺手拿起打他的武器。
  程松柏拎着那细细的铁衣架就抽了过来,可是十七年以来,从来没有动手反抗过他爸的程冬,居然就抬手攥住了他爸的手腕。
  程松柏一愣,往常程冬再不服管教,再倔再犟,也就是挨打的时候从不认错从不服软,沉默的一声不吭,但他不肯哭,不逃跑,不讨饶,却也从来没敢对他老子还过手。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对峙着,程松柏第一次清晰而又明白地意识到,他面前的儿子,个头已经这么高了,居然也不比他矮多少。儿子架住他的手,居然也有了和成年人对抗的力量。
  其实如果此刻林夏遥不在屋子里,程冬可能就咬着牙,让他爸这一衣架子抽他背上了。哪怕伤上加伤,他也不会哼上一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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