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娘!!寒儿知错了,寒儿知错了啊!!!”
怀兰已经被弟子们带离了比武场,她原本是想留下的,但初玲命令弟子必须将怀兰带离场。
“虽然不认识你,但你这个人真是可悲又可笑。”
初玲抬剑
“不会有下一次了,江问寒。”
第46章 交集
阿寒裹着厚厚的一床被子, 坐在盆炭火前取暖。
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带到地下室外面来了,虽然现在也是待在一间小屋子里, 但好歹这里有热水有被子还有不会熄灭的炭火, 桌子上还有些硬过头的糕点, 然后……在他身后不远处还躺着个被锁链捆住, 动弹不得的人影。
几刻钟前他是被初玲悄悄从地下室中带出来的,而且就在江问寒的眼皮底下,那时阿寒害怕得不行,但初玲只是捂住他的嘴像是拖牲口一样强行将他拖到了房梁上挂着。
被救出来后初玲就将他带进了这间没有人的屋子里,替他生好了火拿了些吃的,还帮他擦了擦全是凝固血壳子的脸。
阿寒那时候是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他很开心的握住初玲的手对她道谢,不过初玲脸上的表情没有他那么开心,只是叮嘱他一个人好好待在这个房间里就匆匆转身出了门。
可能是因为待得环境让人安心很多, 对于初玲的匆忙离去阿寒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慌乱, 他相信初玲还是会回来找他的, 只不过没想到下一次初玲出现的时候她拖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进入屋子。
那男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从四肢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都不明显。
“早知道那时候就该杀了你这个贱货……”男人说话的语调怪异,像是捏着嗓子在故意模仿女人。
阿寒惊恐的看着满手是血的初玲, 和被她扔到地上的怪男人,他脑子里有点昏沉, 好似自己不久前才见过这个怪男人,而且是和初玲一起遇见的他:“玲玲……这个人是谁?”
初玲没有回答阿寒的问题,只是从一旁的柜子地下拖出了一捆铁链, 三两下将太监给捆牢在了地上:“陈公公,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你要是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阿寒踌躇不安的裹紧了被子,他看太监的血已经流到了地板上汇成了一小滩:“玲玲……这个是坏人么?再流血他就要死了。”
初玲沉默了一下,看向阿寒:“你知道怎么替伤口止血么。”
按理说阿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见初玲问他问题,他便本能的想要表现一下,于是开始努力的回想自己记得的东西:“呃、用,用带子缠起来也行,但是伤口很大的话,也许……如果有莆蓟粉的话,可以很快把血止住。”
说完阿寒就看见初玲轻笑了一下,瞬间他感觉屋子里都亮堂了不少:“我、我说对,说对了么?”
“不知道,我不懂药,只是觉得你该记得的好像还是都记得。”初玲摇头,从旁边取过一些铺床用的薄布用刀割成了布条替太监缠上止血“接下来我还会出去一段时间,你就和这个太监待在一起,不用怕,我已经打断了他的关节,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了。”
太监躺在地上痛的呲牙咧嘴:“初玲,你和你师父都不得好死。”
“这句话是该我对你说。”初玲站起身,思考了下然后弯腰塞了一团布到太监嘴里,然后抬脚猛的又踩断了太监的脚踝“你能不能活着离开凌山就看你和你手下的喽啰多听话了。”
“而且。”初玲笑了笑“同时身为仙缕教的仙主,和安守阁的阁主,公公您这身功夫恐怕是都没有任意一位阁士的厉害吧。”
说完初玲又捆了几圈布封住太监的嘴,然后往他脑袋上踢了一脚,将他踢晕了过去。
阿寒就缩着脖子在旁边看着初玲施暴,他有点害怕,但也感觉到好似出了口恶气:“玲玲……”
“恩。”初玲转身朝阿寒走去,查看了下他身上的伤口“你就待在这里,不用等很久我会过来找你的。”
“好的。”阿寒看着初玲,眼睛里面满是信赖“我会在这里等的。”
听他这样说,初玲的表情有些复杂,不过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扭头出了门。
然后等到晚上,阿寒才终于听见门外有了些响动,他高兴的坐直身子等待外面的人打开门,但进来的人却不是初玲,是好几名身穿白色练功服的凌山弟子,他们身后还有一个看起来面容憔悴的妇人。
“你们是、是谁?玲玲呢?”阿寒见那妇人直直朝他走来,怕的站起身朝后退,因为动作太大差点带翻面前的炭盆“不要过来!”
“渊儿,是娘啊,是娘亲啊!”怀兰见自己的大儿子变成了这幅模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滑落,她的渊儿以前是什么样?仪表堂堂谈吐温润,怎么现在不止神智变得和孩童一样,脸也毁了一半“渊儿受苦了,是娘的错,让你受苦了……”
“……”眼前妇人的模样好似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阿寒还是想不起来,他只是退到角落不安的看着涌进小屋中的人,他们中有一些人扛着晕在地上的太监离去了。
“玲玲呢?”阿寒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妇人,那妇人好像生怕碰碎了他,苍白的手虚放在他破烂的右脸颊上“……你是谁?”
明明之前初玲说了会来找他,怎么到现在却进来了一群他不认识的人?阿寒有些抗拒自称是他娘亲的妇人,他只想着见初玲:“不要碰我……玲玲说要来找我的。”
“玲玲是……初玲吧?”怀兰擦了擦眼泪,知道自己也不能急于一时,初玲告诉她江问渊的记忆恢复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不停对他讲以前的事情就可以了“那位金垣门的女侠是还有重要事情处理的,刚刚关押在你屋子里的那太监,她要押送他下山去问云堂。”
初玲此举是在帮助目前无首的凌山派清理门户,怀兰是十分感激的,只要能获得问云堂和金垣门的帮助,那么凌山派还是能从仙缕教手中幸存下来,在之后只要等江问渊恢复记忆和武功,一切就不是大问题了。
这些门派的事情对阿寒来说都不重要,他一听初玲是还有事情要处理才没来找他,便松了口气:“那、那我就在这里等玲玲。”
“女侠可能要过好几天才回来了……渊儿先同娘一起离开这里吧。”初玲藏江问渊和太监的屋子只是门派外用来堆放杂物的房间“我们回去处理伤口,然后换一身衣服,再吃些东西好不好?”
“这些玲玲回来了都会带我去做的。”阿寒说什么都不肯同怀兰离开,虽然他已经知道了怀兰不是坏人“我……我要在这里等她。”
怀兰见真的劝不动,便只能让人多往这屋子里拿了些照明,然后铺了简单的床,总之暂时将这杂物间弄得能住人了。
接下来两天阿寒是真的寸步不离那屋子,怀兰也只能带人来替他换药治伤,然后絮絮叨叨的讲些以前的时候,有时候怀兰讲着讲着自己会哭起来,阿寒就会小声的安慰她。
也多亏了这个,他逐渐的想起来了有关母亲怀兰的事情,自然也有父亲江辞的事。
到第三天的时候怀兰发现江问渊已经可以很自然的和她交谈了,只是有时候好像会断片一下,然后会开始不停的问玲玲在哪里,对此怀兰也只能让人送了几封信去金垣门,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回复。
这几天里凌山来了几名问云堂的镖师,他们是要和怀兰商议清楚凌山范围内仙缕教徒的事情,但怀兰也拿不定注意,只能让镖师们和凌山内的弟子自己商议一下,之后又有金垣门的人来。
但并不是初玲,怀兰也稍微替江问渊打听了一下初玲的行踪,金垣门的人只说初玲还有事在身,并且即便事情忙完,她恐怕也是不会再来凌山了。
这让怀兰很是为难,她也不能强迫恩人必须来凌山见见问渊,所以最后是只能骗问渊初玲忙完事后会来见他。
而还抱着期望的阿寒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不再念叨着玲玲什么时候来找他,在第十天的时候他听从了母亲的话离开了杂物间,回到了门派内自己的新屋子。
江问渊让人替他做了个灰色的面具,刚好能将右边的脸给遮住,虽然他的记忆还是有些和江问寒的错杂在一起,但现在已经能勉强开始处理门派内的事情了。
他知道初玲这次离开后是肯定不会再回来见他了,原因……他比谁都要更清楚,初玲割舍不下的只是‘阿寒’而已,她会来凌山帮忙也是因为他作为阿寒被带走了,现在她已经帮忙铲除了凌山派内部的蛆虫,他也只需时间便可恢复记忆,所以在凌山,初玲已经没有什么好惦记的了。
她的师父和师兄还等着人照顾,现光逮住的也仅是仙缕教的仙主之一,外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他也需要尽快想办法恢复自己的武功……
再加上之前两人之间那些不怎么愉快的过去,江问渊觉得就这样不再有交集也好,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忍受初玲冷漠的态度,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性格适合同初玲深交。
虽然可以将自己之前那些恶劣的作为推到江问寒的头上,但江问渊自己是清楚的,那不是江问寒的记忆对他的性格造成了影响,他只是因为失忆,控制不住将本性暴露出来了而已。
他从小到大就不是什么好孩子,他就是喜欢看别人没有自己好,就是喜欢让别人陷入困境然后求助于他,但他已经很努力的不让这些表露出来了,可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兄弟察觉到了这一面。
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觉得全是自己的错。
所以这样的他怎么能再去渴求初玲的关心,那简直是恬不知耻。
第47章 掌门
“掌门, 是从寰山那边过来的信件。”
“好的,放在那边吧, 我等下就查看。”
来送信的弟子看了看坐在桌后处理大堆文书的江问渊, 如若是上代掌门, 肯定是不会亲自处理文书的, 那些堆积起来的文字功课都是交由底下的几位师叔来完成,而前掌门只是自己醉心武术。
到师叔们全被江问寒陷害而死的现在,凌山这些烂摊子就直接砸到了江问渊身上,一个这么大的门派,想要运作起来靠得肯定不止是武功,底下一些财产的进账,武器房屋维护,食物的采购,药物的准备等等等琐碎事情都需要操心。
再加上现在的凌山派元气大伤, 江问渊还必须要考虑怎么在之后重振门派, 除却这些他自己的武功也还并没有恢复到昔日。
不得不说这两月来他是过度劳神费心了。
凌山派目前分了一大半的人手交于问云堂和金垣门, 此举是为了与他们一同铲除仙缕教余孽,另部分原因也是为了重铸凌山派在江湖中的名声,不过分出大半人手的下场就是门派的内事件件都需要他亲自打理。
最近这半个月江问渊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那就是门派的选址问题,初代掌门是为了剑术而将门派定在了这么个偏僻又荒凉的地方, 他认为越严苛的条件,剑术也会愈加凌厉。
江问渊是不反对这样的观点,但眼下凌山派一件残破不堪, 先前因为江问寒的事情也闹得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这段时日是几乎没有收到任何新弟子……再留在这样荒芜的地方,只怕到最后是自己冻死自己。
在和母亲怀兰商量过后,江问渊最终决定是要将门派迁址,迁到适合人居住练武的地方,最好离城镇不远也不近,这样方便招收弟子。
方才那凌山弟子送来的寰山信件就是他派人去探址后写来的报告,江问渊将手中核对完的文书放下,拆开了信件。
派去的人是看中了寰山附近的三个地址,其中两个靠山,另一个靠水,如若是要在那里修建能够容纳两百人的楼屋建筑,大致最快是要后年才能完工,并且费用也并不便宜。
以前怎么从没有想过当掌门还需要考虑这些事情,江问渊将信件放回桌上,撑着额头叹了口气。
现在整个门派里根本没有人可以帮他来分担财务上的问题,他的母亲怀兰也只是能起到倾听的作用而已,而且自从江问寒那事后,怀兰偶尔会愣愣的神志不清,江问渊也让人请了医师来替怀兰诊断,不过医师只说没有大碍,怀兰也笑他小题大做了。
是他小题大做了?江问渊摇摇头,他并不想去苛责自己的母亲,但怀兰包庇江问寒的事情是让他有些失望的,即便那时候怀兰认为是他已经死了,可这样就能成为包庇江问寒的借口?她就不觉得这样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他么?
他知道从以前起怀兰就更偏爱粘着她的弟弟,也无意去争什么,只是没想到怀兰对于江问寒的偏爱竟然大到了能够蒙蔽双眼的地步。
江问渊叹了口气,打算不再去想这些繁琐的家务事,他拿起搁在砚台上的毛笔打算写封信回复寰山那边的人,钱的事情他会想办法解决,总之迁址的地方他决定选在靠水的地方,有水路的地方方便。
也正是这时候书房外又有人敲门了,江问渊没有抬头,只当是方才送信的弟子来找他讨要回复信件:“回复还没有写完,稍等。”
“不是……掌门,是外面有人求见。”门外的弟子声音有些犹豫“是金垣门的人。”
金垣门?江问渊写字的手顿住了,但只过几秒他就自嘲的笑笑,自己在想什么呢,初玲怎么可能回来找他……估计是金无圆派了其他弟子来同他商量仙缕教的事情。
“书房杂乱不便待客,你请客人先去凌誉堂稍等片刻,我稍后收拾一下便……”江问渊话还没说完,门外的弟子就干咳了一下。
“掌门,外面等待的客人还叫我转告一件事情。”
被打断话稍微有些不快,但江问渊并没有表达出什么:“何事?”
“……客人让属下转告掌门,是金垣门初玲求见。”
江问渊将手中那支毛笔杵进了砚台里面,上好的兔豪笔尖在墨水里面被戳成了一朵炸开的花。
“你、你…你、”江问渊仓惶的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毛糙,面前的书桌被他撞得一大趔趄,放在边缘的砚台直接朝桌下倒了去。
余光看见砚台翻倒的江问渊下意识用手去接,结果就接了一手的黑墨水,他恼火的用手在桌面上未用的宣纸上一顿擦,但黑色的印记现在暂时已经擦不掉了:“你、你去让人多端几个炭盆来书房!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