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槿这个贱人竟然还没死!郑氏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老嬷嬷见了差点惊呼出声,立马扶住了郑氏。
郑氏死死的看着那信纸,一字一字道:“嬷嬷,你把这些信装好,恢复原样。”
看着郑氏这般模样,老嬷嬷心疼的很,却还是照做,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样,郑氏撑着身子走了出去,末了还交代:“二爷的书房要些乱了,我过来收拾一下,这点子小事就别烦扰他了。”郑氏从前也会去陆斐书房整理,这些小厮不以为然,也就没有告诉陆斐。
回到屋子里,郑氏一下子就软在了床榻上,她闭上眼睛,可脑海中浮现的也都是那些字,怪不得陆斐会起了这心思,原来顾初宁就是徐槿,徐槿那个贱人竟然又回来了。
郑氏觉得好冷,她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在自己的身上,却还是冷得很,她的牙齿都开始打颤,怎么会,六年前她分明亲手毒死了徐槿,她怎么会回来,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竟能死而复生吗。
明明还是盛夏,郑氏却冷的要命,她看着老嬷嬷:“嬷嬷,徐槿她……不是死了吗?”
那毒无形无色,她也是一日日下毒,掌握好了量,才会看起来如同真的生了病,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徐槿她也确实死的透透的,如今怎么会变成顾初宁回来?
老嬷嬷心疼的不得了,她的心却冷了下来:“她还是徐槿的时候就被咱们毒死了,死了也是一个糊涂鬼,如今也不知道是您下的手,就算她回来了,咱们也能再杀了她!”
听了这话,郑氏渐渐冷静下来了,嬷嬷说得对,徐槿死了是一个糊涂鬼,重生回来也不知道真相,既然她能毒死徐槿一次,就算她现在变成了顾初宁,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再害死她一次,谁叫徐槿挡了她的路,挡她的路的都得死!
郑氏坐直了身子,声音像是从地狱来的一般冷彻:“嬷嬷,六年前的那毒……还在吗?”
老嬷嬷摇了摇头:“那毒如此金贵,就是当年咱们也是耗尽了家产才弄到的,当年就都用完了,现在想再去寻,怕是难了……”
郑氏看着那一点幽暗的烛火,就算寻到了那毒,毒发身亡也要大半年,更何况徐槿这次说不定会怀疑,她得另想个法子,让徐槿立刻就死!
…
这厢陆远正在办公,忽然间程临一叠步的走了过来,面色很是凝重,只有短短一句话:“大人,那毒的来源查到了!”
六年前的毒,一年前才开始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查到了。
“是谁?”陆远问。
程临回道:“是……郑氏。”
陆远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往府里走,一句话都没留下,半路上竟然碰上了陆斐,想来陆斐也是刚回府里。
陆远知道陆斐对顾初宁的心思,他向来就不喜欢陆斐,可先前只是不喜欢,现在就是厌恶了,程临查到的结果是郑氏,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初徐槿的死就是因为陆斐!
显而易见,当时陆斐喜欢徐槿,被郑氏知道了,才暗中下的毒手,可恨他当时年纪尚幼,竟不知这些。
陆远现在顾不得这些,他只想回去见顾初宁,然后跟她说这件事,可到底没忍住,他狠狠地撞了一下陆斐稍解怨气,现在陆斐也不知顾初宁就是徐槿,他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能这样出口气。
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原来是陆斐袖中的匣子掉落在了地上,竟露出一个簪子来,陆斐的面色忽变,忽然间福至心灵,陆远先陆斐一步捡起了那根簪子,这是一个羊脂色茉莉小簪,内刻妧妧二字,是她的小名!
陆斐大惊,喊道:“你胡闹些什么?”
可来不及了,陆远全都看见了,陆远何其聪明,一瞬间就将所有事都想明白了,这是陆斐打算送给徐槿的!
虽然前世今生顾初宁的小名都是妧妧,可今生陆斐与顾初宁并不熟悉,不知道她的小名,那么这簪子一定是给徐槿悼念的,六年了,他果然还存着这心思。
陆远讥笑道:“陆斐,枉你说你喜欢她,可这所谓的喜欢不值一提,你竟不知道她究竟死于谁手吗?”他想叫陆斐认识认识郑氏的画皮。
陆斐的心忽然跳的很快:“你胡说些什么?”她前世不是因病而死吗。
陆远的声音像是飘在风中:“她被人下了毒,那背后毒手是你枕边人,六年已至,你竟什么都不知道吗?”他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陆斐静静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匣子,陆远不会骗他,也没有缘由骗他,他想起先前顾初宁曾问过他她的死因,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陆斐拔足就往郑氏房中跑。
…
陆远走路极快,很快就到了房中,可屋子里空落落的,顾初宁竟然不在屋里,她从来这个时候都是在屋里的啊。
珍珠正守在房里,见陆远出现很是惊讶:“姑爷,您怎么回来了?”往常这时候陆远都是在办差的啊。
陆远问道:“妧妧呢?”
珍珠回道:“姑娘出去了,说是要出去逛街,她领了珊瑚去,奴婢在屋里守着,”她今儿是小日子,顾初宁体谅她,就叫她在屋里歇着。
陆远松了口气,那只能等她回来再说了,也是,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陆远顺口问道:“她今儿还是同宋芷一起去逛街了吗?”她和宋芷时常在一处,现在应当玩的开心。
珍珠笑道:“姑娘今儿没去寻二姑娘,是府上的二夫人来邀约的,左右姑娘没事,也就随着一起去了。”
二夫人……郑氏,陆远的心坠了坠。
陆远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毕竟如今郑氏不知道顾初宁就是徐槿,不会害她的,可想起郑氏的毒辣手段,陆远却根本不放心。
“她们去哪儿了?”陆远的声音都是担忧。
不会的,一定不会有事的,陆远转身就往外走。
第94章
珍珠见陆远面色巨变, 心里不由得也咯噔一声:“说是去洛水那边赏景儿了。”
洛水是环绕京城的一条河, 蜿蜒流长,人们所说的去洛水一般都是去比邻街巷的洛水旁, 那里有很多摊贩, 周遭的景致也好。
可陆远听了面色却越发不好, 若是去寻常的酒楼茶馆倒也好说,那里毕竟人多也安全,可洛水却不同, 洛水极大,不只有热闹之处, 更是有极僻静的所在, 那就说明郑氏极有可能同顾初宁单独相处而周遭无人。
想起郑氏那样的狠辣手段,纵然现在郑氏不知道顾初宁的真是身份,陆远也不想让顾初宁同郑氏这样单独处在一起。
陆远想了想又问:“三嫂跟着去了吗?”
珍珠摇了摇头:“三夫人说是头有些疼,就只二夫人和姑娘一起去了,”她说完后心下越发惴惴不安:“姑爷, 可是有什么不妥……?”
陆远想了想还是道:“无事, 只是突然寻妧妧有事。”
毕竟现在郑氏不知道顾初宁就是徐槿,想来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害顾初宁,索性他就不告诉珍珠了,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还是亲自过去为好。
他先前在顾初宁身边安插了影卫也好保护她, 可那次顾初宁发现之后,他知道顾初宁不愿如此, 就把影卫给撤了,如今想来却很是后悔,若是有影卫在,顾初宁定然不会有危险的。
陆远撩开帘子,并没有回头。
…
与此同时,陆斐拼了命的往郑氏的屋子里跑。
他与陆远向来不对付,但他知道陆远的性子,从来不会作假,为人磊落坦荡,何况陆远也没有理由骗他,他想起陆远的神情,想来陆远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顾初宁就是徐槿了,这才将这事告诉他,桩桩件件,都说明郑氏就是凶手。
陆斐与郑氏好歹夫妻一场,可他向来也只以为是和郑氏性情不投,却从未想到她竟有这样蛇蝎心肠的一面。
他深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竟是死于郑氏之手,可恨他今日才知!
陆斐在朝为官多年,从来就不是个蠢笨的,徐槿因何而死,郑氏为何要下此毒手,他不用想都知道是因着他,原来他心爱的女子竟因他无辜而死,这事说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陆斐慌不择路,竟一连撞到了好几个丫鬟,那些丫鬟登时就面如土色,抖如筛糠,他却丝毫都没有理会,一路往前。
此刻他心里仿若有一团火在烧,若不是因为他,若不是因为他的爱慕,顾初宁何必遭此劫难,无辜枉死,最终的源头竟然是他,是他害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陆斐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一年他爱上了徐槿,就如同现在这般给徐槿送些吃食帮她,兴许就是这样,叫郑氏发现了他的心思。郑氏叫丫鬟们都出去,然后不管不顾的同他嚷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的无力和对郑氏的对不住,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是他先认识的徐槿,之后才被迫娶了郑氏,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懦夫,知道对郑氏不住,可他真的做不到不去喜欢顾初宁。
那后来他还以为郑氏要继续闹下去,可郑氏却没有,他还以为郑氏是放下了,没想到郑氏竟暗中下毒害死了徐槿,这份心计智谋,谁能想得到?
终于到了正厅。
陆斐一把推开门扇,却只见一个老嬷嬷,郑氏却不在,他的声音极度的冷厉:“郑氏呢?”
老嬷嬷一见之下就抖了起来,陆斐现在眼睛都红了,浑身都是杀气,她向来没怎么见过世面,如何能禁得住,因此就颤抖着道:“夫人和四夫人出去了。”
郑氏知道顾初宁就是徐槿的事陆斐现在还不知道,故而老嬷嬷就如实说了。
陆斐知道这老嬷嬷是郑氏的陪嫁,郑氏什么事都和老嬷嬷说,因而一步上前就道:“事到如今,你和郑氏还要瞒我?”
老嬷嬷心一跳,难不成陆斐是知道了郑氏的计划,可转念一想,这不应当啊,因而理直气壮的道:“二少爷说什么呢,老奴听不懂。”
这屋子从前也是陆斐住过的,西墙上就悬着一把剑,陆斐一把抽出了剑然后抵在了老嬷嬷的颈子上,瞬间就出了血:“你和郑氏谋害了徐槿,还要瞒我?”
老嬷嬷从来不曾见过这阵势,何况陆斐说出了这样惊天的秘密,她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差点没尿出来,她太过惊骇,竟然说不出话来。
见老嬷嬷如此情状,陆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剑尖下指:“还不说明白,否则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陆斐的剑不是作假的,那老嬷嬷脖子上的伤痕又深了一些,老嬷嬷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陆斐是真的要杀了她,她额头上冷汗扑簌簌的往下流,二少爷这是什么都知道了,若不然不可能这样来兴师问罪,为了活下去,她都招了出来:“二少爷,不管怎么说,姑娘嫁给您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对四夫人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您啊。”
不管怎么说,老嬷嬷确实是个忠仆,她还在为郑氏求情:“二少爷啊,自打姑娘嫁过来,满心满眼里都是为了您啊,若非如此,她怎会对四夫人这般呢。”
陆斐握着剑的手却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四夫人……?”
也就是说,郑氏知道了顾初宁就是徐槿,若不然怎么会叫四夫人,那这样说,郑氏还要对顾初宁加以毒手?
陆斐仿若地狱里来的修罗:“郑氏现在在哪里?”
陆斐提剑离去,老嬷嬷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她失了全部的力气,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
顾初宁和郑氏走在洛水旁,周遭全是游玩的小娘子和夫人,好不热闹。
顾初宁看着悦目的景致,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二嫂,三嫂可还好,今天这样好的天气,她不出来可惜了,若不然咱们三个一起更好。”
郑氏笑了下,眉眼秀丽:“孟氏她还好,只是头有些疼,只略略休息几天便成,待改日再邀她一起来玩儿。”
郑氏又道:“这里人多吵嚷,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僻静的所在,那里人少安静,景色还更好。”
顾初宁想着点了点头,洛水周遭就是山林,随便转一转就能寻个清净的所在,那应该是另一番滋味。顾初宁含笑,然后跟着郑氏往前走。
郑氏则是看着顾初宁的脸微微感叹,这样漂亮的一张脸,里头竟是另一个人,先前的徐槿已经生的足够漂亮了,可这张脸还要更胜一筹。
郑氏从前与徐槿接触很少,不大了解徐槿的性情为人,可这样两张陌生的脸,下头竟然是同一个人,郑氏还是不得不感叹。
若非是陆斐,她绝不可能发现顾初宁就是徐槿。
她讥笑了下,就算你有那等狐媚子的起死回生的能力,还不是要折在我手里,六年前我能杀你一次,六年后还能。
郑氏本以为杀了徐槿就好了,可六年后徐槿竟然又回来了,还变成了顾初宁,又一次勾了陆斐的魂儿,她不能再忍下去了。
过得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之处。
听不见远处那些人声喧嚣,再配上这里的景致,当真是怡人的紧,顾初宁笑着道:“这里的景致当真好,我从前还没发现过呢,下次再来就来这里。”
郑氏也笑,她却不经意侧转了头,往近处的林子里看,心下暗暗着急,怎么还没来,现在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若是过会儿有人来了就难办了。
顾初宁隐约觉得郑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她刚要问郑氏是不是有什么挂心的事,就听见了一阵马蹄声,竟然还是从两个方向传来的。
郑氏也一惊,她和顾初宁看过去,那马蹄声越来越近,竟然是陆斐和陆远。
顾初宁看着不远处的陆远,惊讶道:“阿远,你怎么来了,”这时候他不是该在办差的吗,怎么无故出现在这里。
陆远立刻下马,然后吁了口气,应该是他想多了。
顾初宁的神情还带着迷惘,忽然就听见陆远的声音:“妧妧,小心!”那样撕心裂肺的声音。
顾初宁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陆远松开缰绳疯了一样的朝她跑过来,她也终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儿了,她的身前忽然多了一道劲风,那是疾驰而来的箭羽带来的劲风,猎猎作响。
这箭准头极准,定定地朝着她的心脏射来,分毫不差,那射箭的人似乎一点也不换乱,这箭射完,接着又是几箭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