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不良——木耳甜橙
时间:2019-03-27 09:52:08

  魔帝定看他,刹那神色一变,哈哈笑道: “作何如此严重呀,使不得啊使不得,魔界可是缺你不可。早些歇息吧!”
  伍峯望着他腾雾远处的背影,呼了一口气,今晚可真是——有些波折。
  ***
  帝君将步莨抱回屋时,她已闭上眼倒在他怀中昏昏欲睡。他无奈苦笑,虽心底疑问横生,又不忍将她喊醒审问好好训导一番。
  他将步莨放在床塌,脱下布靴,再帮她解开发髻,褪去外裳。正盖上被子时,步莨嘴里咕哝了一句,他未听清,耳朵贴在她唇边。
  “你说什么?”他问。
  “擦脸,不干净……”
  这会听清了,帝君抬起身,刮了下她鼻头: “都睡了还挺讲究。”
  嘴里虽念着,却还是起身取了巾布,打湿后坐在床沿,动作轻柔细致,抚过双眼,拭过鼻峰,揉过两颊,掠过双唇。目光随着擦拭的手指流连在她面容每一寸肌肤。
  冷静后才明白,方才对伍峯那冲顶翻滚的怒意缘于何,是吃味。
  今晚他方寸大失,想到昨晚她那个假设,又听到她酒后说要娶伍峯的无稽之言,连思考都不作,迅速将伍峯臆断成她假设的那个曾爱过的人。
  他从未如此不据理地胡乱揣测,更不会这般失了态。方才对峙时,他掌中蓄力,险些一掌打向伍峯。终是存有理智,将这满腔恼怒硬生生压下去。
  一切不过自己情绪怂恿,蒙蔽了理智。步莨八百岁时对男女之事尚且懵懵懂懂,又哪来曾有个什么深爱的人?
  帝君收了巾布,食指在她脸颊下侧摩挲着,眸中柔和如窗外明月洒下的水光。
  “昨晚你为何问那问题?即便我知道那只是假设,却仍忧心。其实我已经回答了你,倘若我知道你曾有过心爱的人,我不会考虑什么心境,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你爱他多深?如今是否还存着感情?若你问我该如何…我想将那人从你脑中移除,让你永远也记不起来,你大抵会觉得我不可理喻。”
  他倾身吻在她额头,这才起身去洗净巾布。待收拾好走回床塌,只见步莨半掀双目,定在某处,眼尾滴落泪珠。
  帝君心头揪紧,忙坐在她身旁,擦着她眼尾泪痕: “怎么哭了?”
  步莨视线缓缓移来,却看着几许迷茫,不知是醒着还是醉着?帝君琢磨不出她此刻的状况,不好强行喊醒,便等她自行反应。
  步莨俨然酩酊,神识尚不清明,方才听到那熟悉声音,断断续续如远方荡入耳中的空灵之声,以为在梦中,才会听到期盼多年的情深话语。
  步莨望着他,将满腔爱恋汇成眷恋目光,落在他眼中,道出埋藏心底的酸楚。
  “成亲这些年,我只敢唤你帝君,可我实在想唤你曦华,更想唤你夫君,只因我面对你时向来羞怯,又觉夫君二字情意深重,遂只敢将此二字含在口中,默念时都会口中生蜜。我盼着有一日你也能同我说你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到那时我定有勇气唤一句夫君。”
  她笑容柔软又苦涩,娓娓道着: “日夜盼着念着,好似成了我的执念,于梦中不知徘徊了多少次的幻境,听着你说喜爱我,我可开心,总能笑醒。可我如今却庆幸自己未能说出口,或许你期盼念出夫君二字的……从来都不是我。”
  北霁帝君听着她像自言自语般的心酸倾诉,错愕不解: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从来不是你?”
  步莨笑了笑,梦中的醉意让她大胆了许多,抬手抚摸这清俊秀雅的面容,指尖触在他唇上,那春雨润物般的柔声呼唤便是从这溢出。手掌缓缓移在他胸膛,隔着衣裳感受这拥过自己的温暖。
  伤色漫出了眼眶,坠坠落落,汇出了一道道心碎的水痕,划过眼尾。
  “别哭!”帝君赶忙帮她擦着泪,泪水似火,灼得他心口痛。
  他以为步莨喜欢唤他帝君,便由着她,他向来事事顺她,只愿她维持脸上明亮的笑容。却不知她藏了那么久的苦和伤!
  “阿莨,你可日日唤我曦华,唤我夫君也行,你喜欢怎般便怎般,我其实一直都想听的。你想作何都可以同我说,好吗?”他话音很轻,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太大会吓着她。
  步莨渐渐止住了泪,她就知道,在梦里,他深爱自己宠溺自己,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可梦在清晨就会被日光唤醒,再回到现实。
  现实便是,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自行强求而来的,她总自信地认为帝君定喜欢她,否则不会答应娶她。可姑姑那些话如咒语响在耳边,她维持不住多少信心。
  九霖庭的一整棵梅花树同她那一枝梅花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步莨闭上眼,一抹淡笑: “好啊。”饶是梦里,她也满足此刻收获的喜悦,只要是他给予的,即便虚幻美梦,也是种安慰。
  “我会的,我会让帝君喜欢我的。”
  誓言含在嘴里,吐字不清,帝君没听到最后几个关键字,却见她缀着笑意沉沉睡去,倒也安心了些。
  他褪下衣裳,躺下将步莨拥在怀中。入睡前,想着明日清晨就能听到她开始喊自己夫君,心里似涂了蜜般,嘴角舒悦地勾起笑。
  可事与愿违……
  ***
  黎明破晓前,魔帝急匆匆赶来步雪殿,说守卫万寂之谷的魔兵连夜赶来通报,见到一团暗红色的烟雾正在冲撞封印。
  帝君讶异万分,两人昨日去试探许久也未见到异样,且还将封印加固,怎突然生变?
  路上,魔帝神色凝重: “我们之前所猜无误,那根本不是祟缨魔心的力量,即便是魔族始祖的魔心,也不可能两万年都焚毁不尽!暗红色团雾的的确确是浑沦之力……”
  帝君默然思量,沉声道:“两万年来万寂之谷一直未有动静,只有阿莨出生时,封印遭到重击险些破损。前日魔兵说封印之处有人擅闯,今夜又突然冲撞封印,恐怕有人同浑沦说了什么。”
  魔帝猛瞪大眼:“难道阿莨的魔心被……不,不可能啊!我已封存设下结界,没人知道那颗魔心的存在!”拔高的音调透露他不安的情绪。
  帝君未语,神色同样不安。
  却不知,有人趁帝君离开之际,悄悄潜入步雪殿,施了药,正要将昏睡中的步莨掳走。
 
 
第十五章 
  天将蒙蒙亮,有一瘦长人影闪入步雪殿内。屋内步莨仍在熟睡,这人拿出一瓷瓶,揭开朝床塌处吹将而去,白烟顿时绕入步莨鼻间。
  片刻,这人行至床边,见她睡得昏沉,得逞一笑,弯身正要将她抱起。
  手刚伸去,只见步莨猛地睁眼,迅速扼住面前探来的手腕,那人未有防备,被她狠力一拽,猝然跌向床塌。
  步莨急速翻身,单腿跪压在那人胸口,一手握住匕首抵在他脖子,一手仍钳住他手腕。
  定眼细看,惊得愕目,竟是不久前侥幸逃脱的傀首!她顿生恼意,手使力捏着他腕脉,疼得他直倒抽气。
  “以为凭你这点小伎俩就能杀我不成?”
  傀首仍那副不正经吊着嘴角: “我这点本事当然杀不了公主,但公主可莫冤枉我,公主这般娇俏可爱,我怎舍得下手呢。”
  “休要贫嘴!说!迷晕我意图为何!”
  “上次见过公主后,倍感思念,却奈何进不得魔宫来。今天趁机得以进入,就想再睹公主倾城容貌,以解……呃!”
  傀首话语戛然止在步莨的举动中,她不耐烦地将匕首直对准他心脏位置插入半寸,魔心可是魔族的命脉。
  匕首锋利无比,瞬间见血,痛得傀首脸色苍白,喘着粗气。小公主看起来天真无邪,下手还真狠!
  “我警告过不要废话,再不说出目的,这魔心我即刻就帮你取出来!”步莨厉言威胁。
  傀首颤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消瘦的面颊让这僵硬笑显得几分狰狞可怖。他道: “我家主上想见见公主,我怕公主推拒,这才耍个手段带公主前去。”
  “你家主上?”步莨眉头蹙起: “祟缨?!”
  傀首道: “祟缨早两万年前就死于北霁帝君和你父王手下,消弥于世间。我如今的主上又怎会是她?””是谁!”
  傀首咧嘴吐出两字: “浑沦。”
  步莨一怔,万寂之谷未焚毁的果真是浑沦之力?她冷色盈目: “休要胡言乱语,浑沦如今被封印,你如何同它认作主上?”
  傀首无所隐讳,直言: “祟缨魔心被扔入万寂之谷后,我便去过一次,这才得知祟缨一直靠着浑沦之力才能纵横六界。谁能给予我的傀灵以无穷力量,我便跟随谁,为何不能认它作主上?即便封印了,又怎不会再出来?”
  浑沦是天地形成之初的力量,即便残留于世的再无盘古时期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也不容小觑。纵观祟缨几万年的飞扬跋扈,肆意妄为,其力量可见一斑。
  “盘古开天辟地,本为一体的浑沦被迫割裂为阴阳,浑为阴沦为阳。随着万物形成,浑沦渐渐同化于天地,化为天地灵力。残留的一丝浑沦游离世间千万年,终在消散之时寄存祟缨体内。”
  傀首倏然裂出古怪的笑: “两万年前天魔大战,浑沦分体,浑被封印,沦趁机逃脱。公主想知道沦如今在何处吗?”
  步莨脑中猝然浮现那日在傀首眼中见到的自己诡异的模样,而傀首特意来抓她去见浑……
  见她惊谔愣然的模样,傀首诱引道:“公主若想知道真相,随我去一趟万寂之谷便知。”
  步莨恍回神,目露寒光: “谁都知傀首最会幻术,也最会迷惑人心。不过就是想将我骗去,包藏祸心!我这就带你去见魔帝,看你还能吐出什么连篇鬼话。”
  步莨幻出长鞭将他紧紧缠裹,收回匕首,提着鞭子就起身下床。
  没走几步,就听傀首笑道: “公主既然知道我最会幻术,怎得还会陷入其中呢?”
  步莨脚步顿住,狐疑看着他,忽觉手中重量登时变轻许多,还未弄清状况,本被缠裹的傀首突然变成一块人形木头。
  这是傀儡!
  步莨警惕握鞭,旋身四下环视,却未见傀首真身。究竟几时中了幻术?莫非醒来之时便在他幻术中。
  “小公主…”身后倏然传来一声叫唤,惊得步莨浑身悚栗。
  她迅速转身,迎面袭来青烟,异味冷不丁撺入鼻腔,步莨以手臂遮脸迅速后跃。可这药性极为猛烈,她踉跄两步,视线已然模糊不清。
  晕倒前,隐约看到青烟中踏步而出的人,一身青衣,不是傀首又是哪个!步莨再撑不住,倒在地上。
  傀首挥下衣袖,烟雾散尽。走到步莨身前蹲下, “要请小公主委实得费一番功夫啊。”
  确定她已不省人事,这才将她抱起。踏出房门,面前倏然闪现一身黑袍之人,身姿颀长,面容冷肃。
  傀首愣了愣,好似有仇般眦目切齿,直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 “步筌!”
  ***
  步莨迷蒙间听到谁在叫唤自己,似乎陌生,却又隐隐在哪儿听过。仿佛从山谷深处飘荡而来,轻悠渺茫,又好似很近,就在耳畔。
  她颤了颤眼皮,缓缓睁开眼,突然射入眼中的阳光让她不适应地又闭上。忽而一双手遮在她双眼上,手掌很凉,就像浸过冰雪。
  “你慢些睁开,再试试?”一个男子的声音,她听过这个声音,记忆深处,久远之时……
  步莨倏然睁眼,霎时握住眼前遮光的手掌,拽开。逆着头顶穿过树叶洒下的斑驳日光,看清了蹲坐在她面前的人。
  搜寻记忆中那张略显模糊的面容,在此刻渐渐变得清晰,尤其这双狭长眼眸,历来透着风过无澜的冷静,也曾令她安心和依赖。
  步莨鼻头微酸,抿着唇愣愣望着她,喉咙翻滚着话语,却凝噎难言。
  “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男子冷硬的声色流露些微柔软。
  熟悉的揶揄唤醒她潜藏的记忆,小时候哭闹,他总会笑话她,说她长大了再哭鼻子就没人要了。
  那时她会一边哭一边哼哼说气话: “我是魔界公主!谁敢不要我,我就狠狠揍他一顿!”
  步莨再难忍,氤氲的泪雾瞬间破眶为水泪,滴滴涌出。她撑起身扑入他怀中,紧紧攥着他手臂,抽泣不停,好似有万般委屈要发泄,用手捶打他后背,有气有恼。
  步筌一动不动被她抱了会儿,才缓缓回抱她身子,手掌轻轻安抚地拍着,帮她顺气。
  “明明前一晚你还在帮我粘土人,承诺会让我一辈子无忧无虑。第二天就走得一声不吭!”步莨在他怀中哭着抱怨: “既然走得洒脱,突然回来做什么,我不会轻易原谅你!”本要愤然责备,却变成了嗔骂。
  步筌定定看着她,于他眼中慢慢绘出另一张脸庞,长大了真的有些像。他眼中闪过一瞬柔色,喃喃细语:“我对你的承诺怎会有假。”
  步莨往他黑袍上蹭了蹭眼泪,抬起头,泪眼婆娑瞅着他,赌气道: “哥哥就是个大骗子,别以为我会像小时候那样相信你!”
  步筌视线落在她通红双眼,瞧她气呼呼模样,跟小时候没区别。他摇摇头,伸手擦了擦她眼下的泪花,步莨仍抿唇瞪着他,要他给个解释。
  “哥哥这次回来,是来带阿莨离开魔界的,你可愿意随我一起离开?”
  步莨被这话惊得一瞬没了反应,错愕坐起身: “当初你突然离开,怎的如今回来就说要带我离开?我不懂。魔界是我们的家啊,为何总想着离开?”
  “不……魔界不是我的家。”步筌音色忽而冷了几分: “其实你知道,我只是魔帝的养子,我是他和魔后从妖界带回来养大的。我原本是黑蛇一族,妖界才是我的家。”
  步莨怔住,忙握住他手,捏得紧,就像要说服自己:“但你从小在魔界长大啊,为何要拘泥过往的身份?这里有你新的生活。”
  步筌伸手捋顺她耳边被风拂乱的头发,长长叹了口气,凝眼看着她: “阿莨,许多事你不清楚。长久以来你活在被他们编织的幻梦中,我不忍拆穿。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许会让你无法承受,但也只是希望你不再被蒙蔽,知道真相后作出选择,随我离开魔界,哥哥会护你一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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