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不一样[综]——奚染
时间:2019-03-31 09:02:11

  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是彻底吃透了那艘船的结构,然后手把手教给了洞庭的人。
  谢临云走的时候,他也正好来辞行,最后还非常不客气地表示要蹭她的马车回家。
  “反正你是要去江南,我也要回江南,捎我一程也没什么?”他理由充足。
  “……你家住何处?”谢临云想到他为洞庭带来了新财路,还是给了他面子。
  “谢湖主往江南走,到了嘉兴将我放下便好。”一上马车,这位天下第一船匠就占了最舒服的那张塌,“可算把欠那小子的情还完了。”
  后半句说得口齿不清又幽微,但谢临云还是听清了。
  她怔了怔,到底没忍住问道:“不知朱先生欠了什么情?”
  朱先生躺在软塌上,哼唧了两声才道:“黄药师那小子,教了我故交后人武功。”
  谢临云:“……然后要求您来洞庭造船?”
  “不,造船本就是我的爱好。”朱先生解释,“但我这人懒散惯了,要不是欠了他人情,我绝不会为造船出这么远的门。”
  谢临云一时无言,心想这脾气还真是有够怪的,真不愧是黄药师的邻居。
  说来奇怪,在她和黄药师结伴同行的那些日子里,她从未好奇过黄药师的过去。
  但如今对着他的邻居,她反倒忍不住在意起来。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再问。
  马车行了一个半月,才穿过庐州抵达江南地界。
  五月中旬的江南尚在雨季,还是那种一下就恨不得把街道淹起来的瓢泼大雨。
  可能是因为雨大,也可能是因为到了江南就意味着快见到黄药师了,谢临云久违地有些烦躁。
  等到了嘉兴,这种烦躁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朱先生已经自行回家去了,而按照路上的约定,到了江南后,阿飞也要自己游历闯荡去,她则独自去做她要做的事。
  于是入了城门后,谢临云提议分别之前先吃一顿饭。
  “争霸会上的洪少帮主你还记得吗?他以前跟我说起过,嘉兴南湖的鱼十分鲜美,咱们去试试。”谢临云说。
  “听湖主的。”阿飞依旧乖巧。
  两人遂往酒楼林立的南湖方向去。
  谢临云是第一次来江南,也不知哪家的味道更好,只能挑一个看上去最门庭若市的进去。
  吃饭期间,她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荷包,拿出一半的银票给阿飞让他收着。
  阿飞非常紧张:“我用不上那么多——”
  “那也收着,出门在外,还是有点钱傍身为好,我不担心你的武功和剑术,但你游历江湖,总有用钱的时候。”谢临云一边说一边把银票推过去,“还有,我知你想磨炼自己的剑术,但武学之道学无止境,天下能人无数,倘若真碰上什么厉害角色,你也勿要硬拼,你年纪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进步。”
  话说到这份上,阿飞只好接过。
  谢临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风卷残云般扫完了桌上的饭菜,才再度开口道:“行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去,这儿的账一会儿我结。”
  阿飞垂着眼,没有立刻动,似有些迟疑。
  谢临云便笑着重复了一遍:“去,让天下人看看你的剑。”
  最后这句话可算起了点作用,阿飞终于乖乖起身下了酒楼。
  谢临云坐在原处目送他离开,一时颇有一种送孩子进高考考场的感觉。
  为着这股于她而言十分奇妙且罕见的感觉,阿飞下了楼后,她还特地站起来,朝窗外的街道望了下去。
  玄衣少年腰间悬剑穿过人群,步速极快。
  一切都很顺利和谐,但谢临云却皱起了眉。
  她眼力好,哪怕隔着一整层楼,也清楚地看见了阿飞进入人群的时候,与他擦肩而过的一个小孩伸手摸向了他腰间的荷包,动作隐蔽,堪称她平生仅见。
  谢临云:“……”
  幸好阿飞也不是那种毫无警觉的少年,他也察觉到了从腰间传来的细微动静,一个旋身避过了那双手。
  那小孩见自己被发现了,当即意识到自己挑错了下手对象,转身就要跑。
  可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跑得过阿飞?
  他连剑都没有出,手一捞,就拎起了那个瘦得跟猴似的孩子。
  谢临云有点好奇他会如何处理这事,便安坐在二楼没有动。
  下一刻,她看到阿飞认认真真扫了这孩子一眼。
  阿飞问:“为何要偷钱?”
  那小孩大概从没被问过这种问题,一时卡了壳。
  就在此时,不远处湖边传来一道清亮的孩童声音。
  “他是与我打了赌,说必能偷到第一个从醉仙楼里出来的人荷包!”
  谢临云顺着声音定睛望去,果然看到了一个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小孩。
  那小孩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表情鲜活灵动,很是讨喜。
  他跑到阿飞面前站定后,先是道歉,再又替自己的朋友解释道:“我与他时常这样打赌,但每次打完赌,他都会把荷包原封不动还回去的!”
  阿飞却不怎么信:“是吗?”
  解释的小孩转着眼珠,刚要张口继续说,表情却忽然一僵,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谢临云注意到他似乎默念了一句“完了”,不禁有些在意,便循着他的视线,朝楼外的南湖湖面瞧了过去。
  今日天阴,早上下了一场雨,街道还未干透。
  湖上雾气弥漫,一片朦胧里,谢临云看到了一艘青黑色的小船。
  船在岸边停下,舱内却无人出来,只有一道令她熟悉万分的声音响起。
  “你说替我买酒,结果是来同人打这种赌了?”
  是黄药师。
  “陆小凤,我看你是想再练上一百遍落英剑法。”他坐在船舱里接着说道,“练到没力气瞎闹才行。”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那隔断了船舱与甲板的布帘终于被拉开。
  青色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映入眼帘,证明谢临云并未产生幻听。
  南湖边的垂柳迎风而动,枝条打在他身上,切切实实地停顿了下来。
  时隔大半年,他好像又长高了些,是个再挺拔不过的少年了,谢临云想。
 
 
第56章 骤雨初歇02
  黄药师生得清隽挺拔,又兼气度不凡, 一从舱内出来, 就吸引了街上大半行人的注意。
  一些穿着轻罗夏衫的少女, 更是在经过时用时绢扇挡住了半张脸, 只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人娇笑不停,走过了还要回头再望两眼。
  而他站在柳树下浑不在意,仿佛那些人看的说的根本不是他。
  街道上, 之前拦在阿飞面前的那个小孩,脸已经彻底垮了下来。
  他耷拉着脑袋转向黄药师,道:“落、落英剑法我已经学会了!”
  “是吗?”黄药师挑眉,“那我不动内力,只用落英剑法里的招式与你打一场?”
  小孩顿时说不出话了。
  就在这时, 黄药师终于走下船, 行到了街面上。
  他手里拿着一管与衣衫同色的玉箫, 动作十分迅速,却半点不显焦急。
  走到阿飞面前站定后,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住了那个小孩的脑袋,而后才对阿飞道:“他二人贪玩,常在南湖畔捉弄人,但除了捉弄, 并无他意。”
  阿飞听懂了,低头扫了一眼被自己拎在手里的另一个小孩,再落回黄药师身上时, 目光忽然一动。
  他看着黄药师,道:“你用剑吗?”
  楼上的谢临云:“……”不是?
  黄药师也是一愣,但旋即点头:“用。”
  阿飞松了手:“我不跟他们俩计较,但我想同你打一场。”
  如果他的邀战对象不是黄药师,谢临云或许还会感叹一下这小子进入状态真快,刚下酒楼就找着切磋练手的对象了。
  可这番少年意气用在黄药师身上,就让她有些担心了。
  因为她记得之前争霸会的时候洪七说过,黄药师这一年进境迅速,水平已同他相当。
  阿飞在争霸会上输给了洪七,出来见识江湖之大,本就有重塑信心的一层目的在,现在上来就和一个与洪七水平相当的对上——
  谢临云觉得不太妥当,可她也想不到一个妥当的阻止理由。
  总不能直接跳下去跟阿飞说你现在打不过这个人,这一样有损阿飞的信心。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黄药师竟痛快地答应了:“好。”
  那个叫陆小凤的小孩立刻“哇”了一声,一派即将有好戏看的兴奋模样。
  南湖边酒楼林立,哪怕在整个江南算,也是极繁华的一块地方,常年人来人往,车马不绝。
  阿飞与黄药师要打,自然不能在这里打,恰好黄药师有一条船,他们就决定了去湖上打。
  陆小凤拉着与自己打赌的同伴要跟上,却被黄药师勒令留在岸上。
  他再度垮下脸来:“啊?为什么呀?”
  黄药师没有回答,直接甩袖转身就上了船。阿飞紧随其后。
  岸边街上,陆小凤大失所望,对同伴道:“哎,刚才那个人能抓住你,武功应该很好,他们俩打架,肯定很精彩。”
  他的同伴显然也同意这一点,垂头思索了片刻,道:“不然我们另外喊个船家跟上去看?”
  这两个小孩说着就要往渡口那边去,谢临云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啧了一声。
  她留了一锭金子在桌上结账,而后朝窗外的街道弹出一粒花生米。
  花生米流星一般从他们眼前划过,只差一厘,就要贴上他们的鼻尖。陆小凤跟着黄药师学了大半年武功,也算见识过高手了,故而立刻警觉地抬起了头:“谁?”
  谢临云没有特地将头探出窗口,只维持着原先的坐姿道:“他不让你们跟着是为你们好。”
  陆小凤循着声音看过来,发觉看不清她的样子,一时更加好奇:“你怎么知道?”
  谢临云终于起身,朝已经重新往湖心去的青黑小船望了一眼,道:“他们真的动起手来剑气横飞,船都不一定保得住,你们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陆小凤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知道黄药师厉害,也知道阿飞能发现自己朋友的小动作,武功肯定不低,但船都不一定保得住——
  他眨了眨眼:“姐姐,你不会是骗我们?”
  谢临云笑了笑,抬手朝湖心指去:“不信的话,你自己看就是了。”
  陆小凤顺着她的手势瞧过去,果然看到了平时难以一见的水幕被剑气激荡至冲天而起的景象。
  他惊呼着扭头,然而已寻不着那道提着枪的身影。
  身旁的伙伴提醒他:“那个姐姐去渡口了。”
  陆小凤:“啊?”
  谢临云的确去了渡口,她随便挑了一艘船,要艄公带她去湖心。
  艄公有些为难,因为他看到了那边正有一黑一青两道身影神仙打架,猜想大概是两个武林高手正比武,可谢临云出手太大方,叫他很难不心动。
  最后他还是拿起了撑船的竹竿,道:“姑娘,咱先说好,小老儿我胆子小,可不敢离那边太近。”
  谢临云嗯了一声,说本来也不用太靠近。
  “那您坐稳了!”艄公撑着竹竿,将船驶离渡口,穿过雾气,朝湖水翻腾的地方而去。
  临着水湿气重,把欲来不来的暑气吞没了大半,再加上湖心有人动武,带起阵风,令这一处更加凉爽。
  划船的艄公时不时抬手去抹面上的水珠,道:“也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厉害人物,动起手来这么吓人!”
  谢临云想,这其实一点都不吓人,不过对向来洁癖深重又注重形象的黄药师来说,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毕竟打完这一场,他的衣服不说湿得滴水,也决计不宜再穿在身上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身下的这艘船也慢慢停了下来。
  艄公胆子不够,不敢再往前了,握着竿回头问她道:“姑娘,就停这行吗?”
  谢临云点头:“行。”
  艄公立刻放下竿,在船尾坐下了。
  坐了片刻后,他忽然“哎”一声,从船尾的箱笼里摸出一把伞来,跟谢临云说看天色怕是雨又要来了。
  “我看您似乎不打算进去坐,那拿把伞。”
  谢临云想了想,伸手接过,道:“多谢船家。”
  艄公摆手:“您给的钱够我全家老小吃半年了!一把伞算什么呀……”
  这艄公应该是嘉兴本地人,虽则说的是官话,但语调之间还是一番吴侬软语的味道,说到句尾更是明显。
  谢临云听在耳里,再看着眼前还在继续交手的那两道身影,忽然就想起了两年前在洛阳,她曾在半梦半醒的黄药师口中听过的那句吴地方言。
  她当时没有很放在心上,一是因为他说得有点含糊,二是因为听不懂。
  但她记性好,隔了这么久想起来,差不多也还能把那句语速极快的话还原出来。
  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她问坐回船尾的艄公:“船家可是嘉兴人?”
  艄公愣了一下才点头:“是,您问这个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听到船家的口音,想起了以前一个朋友,也是江南人。”谢临云道。
  “江南口音分得可细啦!”艄公大约对此十分自豪,一边说一边眉飞色舞起来,“姑娘听着觉得像,那八成是松江府周围这一带的。”
  “是吗?”谢临云眼波平静,“那我学一句他说过的给你听听,看是不是。”
  “好啊,您说便是!”艄公立刻作侧首倾听状。
  谢临云便把黄药师那句梦话讲了一遍。
  艄公听完,面上笑意更甚,道:“错不了了,您这朋友肯定是这一带的,别处可不这么称呼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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