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的价格一出来,其他几家也是一愣,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顾言惜,仿佛她们梁氏做的是赔钱的买卖一样。
顾言惜了解过产品的造价,自然知道这买卖不是赔本的,只不过利薄而已。
到场的企业一共有12家,开标会大概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便结束了。主持人说半天左右就能出评审结果,晚7点前应该就能将中标者和候选者进行网上公示,让回去注意着网络上的动向。
顾言惜出来时,厉江波本人还在分部,只吩咐了司机送她直接回酒店去。
她一个人在酒店里看电视,一会儿用手机刷一下网站,可公示的消息总是不出来。等快到晚饭时间,她接到厉江波的电话,说让她换身衣服跟他出席一个晚宴。
顾言惜这才又压下紧张的心情,重新化好妆坐车去跟他汇合。
刚好是下班的时间,路上有些堵车。顾言惜到场的时候,宴会基本已经开始了。她站在场内稍稍环视一周,瞧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上午的招标会里,有几位企业代表也在场。随即,她便见到了厉江波出众的身形。
她理好了裙摆、发梢,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厉江波此时正在跟一个上了些年纪、满脸慈祥的男人说话。看到她来了,他便侧过身子为她引荐:“这位是齐先生。”
话音未落,那位齐老先生跟着说道:“这小姑娘我上午见过,是来参加招标会的?”
顾言惜一怔,回忆了一下上午的情形,好似在签到的时候,她确实见过这位老先生。只是他与她们进的并不是一个会场,匆匆路过而已。
顾言惜与他点了点头:“齐先生好,我叫顾言惜。”
“我上午正好在那参加一个推动区域经济的会议。”齐老与厉江波稍作说明,又低头很平易近人地对顾言惜道:“十几个企业代表,就属你最年轻,怎么样,结果成功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顾言惜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任务,又不好意思在交谈中把手机掏出来,于是抬头望向厉江波。
厉江波立刻会意,与齐老打了招呼,将她带到一旁:“上去看看吧。”
顾言惜这才欣然掏出手机,刷了一下网页:“公示已经出来了诶!”
见她这又紧张又期待的样子,厉江波也不禁勾起唇角。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女人,道:“你成没成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没成。”
顾言惜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正瞧见陈璐娟背对着这边,一脸愤怒地讲电话。
“说好的事情,还带反悔的?”她的声音有些急促,在平和的宴会上倒是十分明显,飘飘忽忽就钻进了顾言惜耳朵里。“要是接受不了这么高的价格,您定1300干嘛?您直接1200到顶不行么?我费了半天劲,钱又没进你我的口袋里,你何苦在这难为我呢?”
……
“那我为什么要动咱们这层关系呢?你搞不定委员会,最后让我们背黑锅?”
顾言惜背过身,弯了眼角:“她在招标会上可猖狂了,说我太年轻,代表梁氏来参会,不尊重招标人呢。这下演砸了。”
言罢,她低头一瞧,公示已经刷出来了。梁氏的全名赫然出现在中标人那一栏里。
“厉先生,拿下了诶!”她高兴地挎上厉江波的胳膊,把手机举高给他看:“你瞧你瞧!”
厉江波只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在她挽住他小臂的手上。
顾言惜脸颊一红,便要把手抽回来,可他却使坏,故意夹紧上肢,偏不让她逃脱。
顾言惜索性伸直了手指,直接搭在他小臂上:“谢谢你呀,厉先生。”
望着她双眼兴奋得亮着,像含了星子,他的眼角不禁又柔和几分:“要是你每天都能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主动,我愿意天天加班替你做标书。”
顾言惜被他说得更加难为情,索性埋头看手机:“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去。”
厉江波自旁边拿了杯酒,仰头小口啜了些。
片刻后,她的微信编辑完发了出去,也拿了杯酒与他相碰。
“这里的酒不好喝,”她才刚刚喝了一口,他便伸手将她手里的高脚杯拿了去,放在一旁:“附近有一家酒吧还不错,上次你灌了好几杯的甜酒,要不要去尝尝他家的?”
“好啊!”顾言惜愉快地答应,转而又露出些担忧的神色:“但是,我们中途离席没关系么?”
“露一面就可以了。”厉江波小臂一垂,她的手便跟着划下来,正巧落在他掌心。他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番,拉着她向外走:“这回不怕喝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顾言惜抿了抿唇,小声道:“有你在,便不怕。”
厉江波本还想调侃她一句,正因为有他在,她才要怕。可当他低头望向她,却见她低眉垂目,满面娇羞与温柔,这话便噙在嘴边再难开口了。
他带她来的这个酒吧并没有舞池,更没有动感的音乐,只有驻唱歌手抱着吉他低吟浅唱,环境很安静。
他替她点了几盘小吃,又推荐了几种不一样的酒,让她每样尝一口。
她本抱着浅尝辄止的心态品,可两杯过后,便喝得高兴,不再顾忌其他了。
厉江波坐在她身旁,衬衫的领子微微敞开着,褪去了白日里雷厉风行的干练,深深的眼窝下,多了几分性感。
她将醉未醉之时,他低低开口问她:“顾言惜,我问你的问题,你想明白了么?”
她一怔,抬起头有些迷茫地望向他,却在对上他那双墨黑的眸子时,心跳陡然又快了几分:“什么问题?”
他的眸色随桌上的烛光微微闪动着,带着几分他特有的征服欲望:“你还是为了你爸爸、为了梁家,坐在这里跟我喝酒么?”
“我……”她咬了咬唇——答案明明就在嘴边,可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坦然说出口。
见她依旧有些摇摆不定,他继续追问道:“愿意搬进我的房子、睡在我旁边,除了你爸爸、除了梁家、除了避开你那个姐姐,还有其他原因吗?”
她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不知道若是坦然承认喜欢,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借着酒意,她真的很想直白地说出来试试。
于是沉默片刻后,她舔了舔樱红的唇:“虽然你的房子离爸爸那里更近,也的确可以避开梁音,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喜欢跟厉先生相处。”
听到她这样直白地承认,他眸色倏地一深,甚至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半晌,他拉起她的小手,嗓音低哑:“顾言惜,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第19章 霸道总裁爱上我19
须臾,他不再询问她,而是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又道:“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跟厉先生相处”和“我喜欢厉先生”,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很本质上的区别的,顾言惜当然明白。
她能将前者讲出来已经实属不易,让她直白说,我喜欢你,又是一个高难度的挑战了。
驻唱歌手一曲唱罢,正是在两首歌之间的空档期,周围寂静得出奇。
昏暗得近乎于暧昧的灯光下,她甚至有种自己那如雷的心跳声都要被他听去的错觉。
见她始终沉默着,厉江波抬起手,温热的指尖落在她的眉骨,一路轻轻抚下来,经过她的脸颊,最终落在她的嘴角。
他以拇指指尖在她的嘴角轻轻摩挲,又以食指将她的头微微抬起,整个人都凑近了些。
这样近的距离,两个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
“再不说,我要亲你了。”
轻柔的吉他声将他的声音衬托得更加低沉好听。
她只觉得热度从脸颊蔓延到了耳际,快将脑子里的某根弦烧断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凑上前,轻轻触上了他的唇瓣。在飞快触碰后,她又缩回身子,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我——”
话还未出口,她甜甜的声音便消融在再次相触的唇齿之间。
他揽过她的腰身,强迫她与他的胸膛相贴。温热的体温、结识的肌肉透过他薄薄的衬衫布料,直直印在她胸口。她阖上眼睛,周遭的一切仿佛都离她远去了,只剩下他揽在她腰间的有力的手,还有他身上独特的味道。
酒吧的一角,感情如同醇香的酒,慢慢地发酵着。他的呼吸愈发粗重起来,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自己骨血。
可一吻尚未加深,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有些扫兴地睁开眼睛,未离开她的唇,伸手便要挂断。可她却瞟见打电话来的是梁爸爸,只好赶忙松开他,把手机抢回来接听。
“言惜,我看到公告了,做得不错。”
梁伯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顾言惜平复了一下心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梁父又道:“回来的机票定了吗?用不用爸爸帮你定,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我——”顾言惜抬头看了看厉江波:“我跟厉先生在一起,他会送我回去的。”
“厉江波?他跟你一起去的?”梁伯远的声音顿了一顿,低声问道:“那我们这一单是……”
顾言惜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赶忙道:“没有,厉先生没有出手帮忙,是其他人要价太高了。”
“但标书是他的手笔吧。”梁伯远叹了口气:“我们梁家欠他太多了。”
顾言惜闻言,也不知该如何答话,只是沉默。
电话另一头,梁伯远旧事重提:“如果有机会,跟他提一下,爸爸想见见他,好好谢谢他的事情。”
顾言惜这次没有再推辞,痛快地应了下来。
“还有,梁音这孩子……她想找你回家吃顿饭,又不好意思自己开口,所以让我转达。言惜啊,其实这件事都怪爸爸。早先你不在咱家的时候,咱家里穷,吃的穿的都苦着梁音。后来家里富裕了,我跟你妈就总想着多宠着她点,弥补她。可这一弥补,把她给宠坏了。不管你们俩发生什么事儿,她现在知道错了,你就——”
“那些事儿都过去了,她毕竟是我姐姐。”顾言惜不冲梁音,也要冲二老的面子:“我会抽空回家的。”
梁伯远听言,放心了许多,又嘱咐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掉了。
甜酒味道好喝,后劲儿却足。顾言惜放下手机,就觉得脑袋沉沉得发昏。再加上时间差不多又到了她的困点,她控制不住地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厉江波。
“打完了?”缠绵悱恻正要变成意乱情迷,却被一个电话生生打断,厉江波的眸中颇有些不快的神色:“家里担心你了?”
“不是不是。”顾言惜怕他误会梁伯远不想让他们俩在一块,赶忙解释道:“梁音想跟我道歉,让爸爸转达而已。”
“哪天想回家就跟我说,我送你回去。”厉江波将西装拉平,坐回自己的位置。未等她开口道谢,他又道:“只能住一晚。”
“好。”顾言惜很乖巧地点头,默了一默,道:“爸爸说,你帮了梁家很多,他想当面谢谢你,又怕你没有空。”
“我知道了。”厉江波扬起唇角:“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主动请他们二老出来坐坐。”
“诶?”明明是梁爸爸想要请他,怎么又变成了他请他们二老?顾言惜一时没有想明白,可困意上头,她却也不愿再动脑筋。
厉江波抬手叫来侍者埋单,问她:“困了吧?我们回酒店。”
“是有一点。”顾言惜不好意思地撇嘴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初秋的夜晚,气温已经有些低。他放好钱包,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膀上,有力的双手将她圈在怀里,扶着她往外走。
上车后,她靠在他肩膀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小脑瓜一点一点的。他将她的头扶好,右臂使力尽量把她固定住。
望着她娇俏的侧颜,他无奈地扯开嘴角——早知方才不去封住她的唇,听她将那一句“喜欢”给说完了。所谓“酒后吐真言”,他又何必介意她尚在微醺中,非要等她有朝一日主动讲明呢?
顾言惜这一觉一直睡到了转天清晨,连他是如何将她抱上床的都浑然不觉。
等她洗漱完毕,两个人吃完早饭,又该乘飞机回去了。
厉江波近两天没有处理公司的事情,下了飞机便赶回天纬集团。而梁伯远则奖励了顾言惜两天假,让她在家里休息一下再回去上班。
傍晚,顾言惜接到厉江波的电话,说他又有事情需要到国外出差,保守估计还得一个礼拜。
挂掉电话后,她便觉得心里隐隐地有些什么情绪,和原来不一样了。说不清楚是失落、是懊恼,还是别的一些什么,她只想到前一天晚上在酒吧里,“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为什么就不能坦然地说出来呢?
第二天一早,她给公寓稍稍做了做卫生,便收拾好东西,跟厉江波报备了一下,准备回家住几天。等他同意,她才又通知家里。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梁音倒是变了许多。一家四口坐在一桌吃饭,她也懂得给爸爸妈妈添饭、夹菜了。
晚饭后,四口人坐在一块看了会儿电视,家里的氛围好了许多。
九点多,顾言惜回了自己的卧室睡下,可明明很困,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照理说和厉江波住在公寓,加一起也没有几天。可她怕是已经习惯空气中有他的味道,身旁有他的呼吸。
明明同床共枕时,他几乎不会碰她,总与她保持着距离。然而,仅仅是知道他躺在旁边这件事,也能让她安心不少。
家里还有梁爸爸与梁妈妈交谈的声音浅浅传来。但顾言惜却总觉得自己在被某种寂静吞噬着,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她坐起身,从包里拿出秋娘给的黑石。
被红绳穿着的小石头如今几乎通体变红,整个都呈现出赤红的血色,只有尖端的一点还现着一些黑斑。她将石头系在脖颈,拿出手机,望着厉江波的微信头像,来来回回地犹豫着——这一点,究竟是差在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