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顾家除了水师营几万兵马,其次并无兵权在手,他不知多稀罕这些勋贵!
这次盗料的事被揭露,回头就算有吴莅背锅,可他终究少不了要受顿斥责。
倘若凌渊这里的确有机可乘,于他而言岂非反倒是件好事?!
所以见不见凌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应该先顺着苏馨容的话去挖掘挖掘这个沈长缨!
……
郭蛟打断霍溶跟长缨叙话,把霍溶引到屋里,凌渊还坐在原处,面前却已来了几个将领,议的是他巡视下来看到的一些疏漏。
大家各抒己见,现场也拟出几条方略来,自然也不会有人再把注意力放在私事上。
长缨出来去码头转了转,直守到船料全部运送到之后才上岸。
从头至尾刘蔚居然没再遣人来添堵,这令她有些意外,按他那气焰,她可原是料他要牛气一把的。故而即便他没出来闹腾,也还是交代了人下去,仔细看管份内差事,免得再出什么漏子。
码头上尚算平静,湖州城外驿道上,此时却疾驶而来两匹骏马。
马上的少擎与紫缃风尘仆仆,一路到达城楼之下下,抬眼看看城门,而后才又打马进城,穿城而来……
第132章 皇帝在给他铺路
长缨接到吉祥来送信说少擎两人已经到府的消息时正在往回赶的半路上,闻讯自然是扬鞭打马加快了速度。
此去也不过一二十日,但却觉得过了有一两个月那般漫长。
回到府里只听见人语声不止,少擎正拿着只猪蹄边啃边跟吴妈绘声绘色说着什么。
她快步进门:“可算等到你们回来了!”
众人皆站起来。少擎放下猪蹄又道:“半路听说凌家老大来了,已经马不停蹄往回赶了!”
“刚听吴妈说侯爷昨日还弄伤了姑娘,可把奴婢急死了!”紫缃也道。
“无事,先吃饭,然后书房里说话。”
长缨安抚他们。
凌渊由于还登船去了江面,比长缨慢回来,刚回至府门口,护卫就过来了。
“冯家五爷和紫缃回来了,他们风尘仆仆的,听门下小厮与之对话,原来是去了通州。”
凌渊自知少擎是跟着长缨一起的,自他来到湖州也确是还没见到少擎露过面。
郭蛟道:“五爷他们定然是照璎姑娘的吩咐去的,只是不知他们去通州做什么?”
凌渊沉吟:“什么时候去的?”
“约摸二十日之前。”
“少康恰好是那阵子成亲,他也不曾回府去?”
“算是路程时日,应是未曾回去,否则的话冯家不可能这么快放他回转。”
凌渊门望着门下,半日道:“传他到府里来。”
长缨回房把饭吃了,洗了把脸,又把吴妈端来的药服下,少擎他们俩就进来了。
看他们都还精神,她便坐下问:“此去可还顺利?”
“除了途中遇到几场大雨,此外没有什么不顺的。”少擎道,“我们途中换了几回马,到达通州直接去了柳儿屯,打听那姓孙的佃户,当地村民说根本没有此人。
“而我们说及三年前你在孙姓佃户家借住过的事,这才有人有印象,说那孙姓佃户已经于三年前迁出柳儿屯了,不知去向。”
佃户不可能让人查到长缨已经猜到,但亲耳验证到这消息,又还是让人心头微凛。
“还查到什么?”她问。
“此外也没什么了,我们没进京,通州转了转就回来了。不过,倒是得到京师不少消息。”
少擎咽了口茶道:“凌家老二已经入吏部观政,程啸的案子也已经盖棺定论了。
“据说,太子被皇帝召去乾清宫严加斥责,虽然没有提出废储,但却已将此事通告了三司六部,等于是是公布了罪状。
“说到这里我就看不明白了,眼下几个皇子,太子先不论,二皇子早夭,三皇子魏王有顽疾,四皇子也不在人世,五皇子楚王是上扶不起的阿斗。
“皇上既然没有废储之意,那么理该把这事捂着不说。
“他这又不废储,又要弄得人尽皆知,让太子为人所指,皇上就不怕来日太子承继大统之后,会得不着民心么?”
长缨道:“皇上自然是有深意的。”
谁让她知道未来会有个真正的五皇子出现呢?
皇帝不废太子,又要将他推入被动境地,自然是为了给杨肃铺路。
这么好的机会,即便是不能把太子一把拖下来,至少也能一步步将他推向深渊。
“唉,只可惜魏王与楚王都指望不上,否则的话,随便一个上台指不定也比杨际上台要强。”少擎叹息。
长缨却不这么认为。
如今情况下太子都能够不完全受顾家掌控,足见是有些手段的。
宅心仁厚,可不见得就能治理好江山,真正能凭本事坐上那位子,就没有几个手脚干净。
当然,这也不是说太子杨际就适合为君。
不过说到凌家,她又问道:“有没有打听到凌颂为何匆忙下场参加会试?”
“不曾。我们没有进城,只在郊外镇子上打听了几嘴。”
京师郊外很多权贵们的田庄,在镇上溜达,也能听到不少消息。
长缨总觉得凌颂比前世提前了一届入世有些问题,但她一时也推测不出来会是什么缘故。
可两世里凌颂都是入的吏部担任观政,那么想来未来厄运也不会逃得过去才是。
“还有什么?”她问。“荣家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少擎道,“听说荣家那位大小姐跟继房斗得死去活来,秀秀每日里夹着尾巴做人。”
长缨嗯了声。将要再问问荣大小姐,门外泛珠又走了进来,说道:“侯爷那边来人了。”
一语落下,一屋子人便都不由自主地支楞起了腰。
郭蛟走到门下见状,不动声色地躬了身:“侯爷听说五爷回来了,特命属下来请五爷过去叙叙旧。”
冯少擎平日挺威武的一个少年,此刻却连话都已经说不好:“他他他,他找我做什么?”
当初他出京来寻长缨,瞒了所有人,如今让他逮了个正着,回头还不是得被他攥在手里随便折腾?
关键是,凌渊知道了,他家里的老爷子肯定也会知道,回头他还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呢!
郭蛟道:“五爷不必慌张,我们侯爷真的就是请你过去喝个茶。”
“我信他才怪!”少擎跳到长缨身后,却又不敢直言说不去。
长缨也道:“你回去跟侯爷说,是我让五爷帮我保守秘密的,侯爷有火气,还是一并算在我头上吧。”
郭蛟瞅了眼她,仍是道:“侯爷只想请五爷喝个茶,五爷若不去,侯爷就得亲自过来了。”
凌渊亲自登门那还得了?长缨这才好不容易松下口气来呢。
少擎无奈,咬了会儿牙,出门了。
事情到了这步,他就是不去这趟,他爹也会知道他下落的。
长缨不放心,打发着吉祥瞳光轮流去凌家面前转悠。
苏馨容等码头船料押回库房才回府。
刚到家门口就见冯少擎跟着郭蛟往凌家去,原本跟刘蔚说过话后这一整日心就没踏实过,此时见久不曾露面的冯少擎居然被郭蛟毕恭毕敬地请去对面,心里又禁不住一咯噔。
冯少擎素日在沈长缨面前唯命是从,却居然又被凌渊的护卫这般敬着,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厮见她立在门口出神,便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馨容瞅了眼他,想起刘蔚背后极可能是太子,便又停下步,说道:“你帮我去趟码头……”
第133章 杀死老侯爷的刽子手
吉祥与瞳光在凌家门口徘徊,见苏馨容盯了这边半日,便就戳了戳瞳光手肘,使了个眼色。
紫缃不免关心起长缨跟凌渊的接触。
长缨料着凌渊不会真对少擎做什么,想着也该让她和吴妈知道当年事了,便着她把吴妈唤来,将那日跟凌渊所提之事原原本本复述给了她们听。
俩人听到半路已经抹起眼泪来,等她说完,便相继道:“我就知道姑娘那么做是事出有因,可怜您自己闷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说!
“你当时说出来可多好啊!奴婢们就是日日跪在侯府门前替姑娘请愿,也是中的!”
“自然是不能随便说的。”长缨一手拉住她们一个。“姑父当年嘱我这么做,连谁都不曾告诉,自然有极要紧极要紧的原因。
“倘若你们去侯府跪求了,又或者让姑母他们信了你们,然而宽恕我,那么他当初又为何不直接跟姑母他们通气呢?”
她始终相信凌晏此举背后有了不得的原因,尤其是在她知道将来凌家有大难之后。
她不能说,既顾忌着不会有人信她,也因为凌晏或许是另有原因,因此守口如瓶多年。
但如此令得吴妈紫缃越发难受,相互又抹着眼泪说了会儿当年事才收场。
刚刚说完,正好瞳光就进来了:“方才苏馨容盯着五爷去凌家,古古怪怪地瞧了半日。”
听到苏馨容,长缨就蓦地想起前日自卫所议厅出来后,苏馨容堵着她跟她打听的那番话。这个苏馨容,竟然对她这么好奇?
“姑娘,这事儿您不能对外说,那您岂不是得一直背着这锅下去?”
紫缃担忧起来。“侯爷来势汹汹,即便后来没拿您怎么样,可当初一定是想要收拾您的。这要是有人从中猜出了您的身份可怎么办?”
长缨沉默起来。
那日凌渊当众对她动手,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摆平。
别的人倒罢了,像苏馨容这种时刻盯住她的就得十分当心,而如今凌渊并未对她完全消去恨意,也保不准哪日他突然报复心又起,再说出点什么来呢?
她丢了差事,于他来说无关紧要,可能对他来说断了她的官路他还觉得这是轻的。
但她可不一样了,这可是她重生回来的最大目标!
她若把当初真相说出来,先不说不会有人信,就算信了,于她来说也是自损八百,万一凌晏当初这么做的原因真的藏着莫大秘密呢?
到时候总会有些人会相信的,而那时她和凌家岂不是变得更加被动?
“明儿我再去见见他吧。”
这是跟凌家也相关的事情,她必须跟他在这件事上达成默契,哪怕是暂时的。
说完未久,少擎就回来了,神色自然,举止淡定,看模样果然不像是被教训过的样子。
“奇了怪了,他不但没有拿我爹来威胁我,居然还说要我好好跟着你,他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长缨想了下:“据我所知,他就是有阴谋,好像也犯不上使在你我头上。”
“我觉得也是。”少擎琢磨着,然后下去了。
长缨对着夜空默了会儿,才回屋。
翌日早饭前,她琢磨了一下今日该办的差事,收拾好便准备往凌家去。
刚到门下,早起去卫所应卯回来的少擎就一路狂奔进来,见着她劈头便道:“长缨,不好了!卫所里到处都在传你是凌家的表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传出去的?!”
长缨立时顿在门下。
听到动静的吴妈他们也纷纷跑出来。
“怎么回事?”吴妈塞了簸箕给吉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跟咱们不怎么熟络的那些将领,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全都知道了长缨是凌家表姑娘!
“有些都已经公然在骂长缨是害死老侯爷的刽子手,在吆喝着要去凌家问个清楚了,看模样倒像是要把长缨拖出来将她手刃似的!”
少擎抹了把汗,又急又怒之下五官都变了形。
长缨万没想到事情会传得这么快,这没道理!
凌渊遇见她并掀起风波也不过是前日的事,虽说他当时言语极易引人联想,可是湖州距离京师千余里路,一部分人连当朝有哪里权贵都不清楚!
剩下一部分即便知道武宁侯府,也不见得就知道凌家有没有小姐。
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快从凌渊话里确定她是凌家的表姑娘?!
换句话说,即便是如徐澜这般,碰巧真有知道当年事件的,在有证据之前,也不敢贸贸然出声认定她就是沈璎,所以,事情又是怎么会失控的?!
“我没有往外说过,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只能是前日在卫所里侯爷对我动手的那一着。
“你们都去查查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怎么传出来的?!回来报我!少擎也去卫所里转转,看看究竟又是怎么掀起来的?”
即便是她的身份暴露,如此大声势地散播也不正常!
这都到了要去替凌渊伸张正义的地步了,还能只能指指她脊梁骨而已?
“其余人各司其职,我先去对面看看!”
她交代完后,随即跨下石阶。
“姑娘!谭将军与诸指挥使们都已经往卫所去了,好些人都已经到达侯府门外,要求见侯爷了!”
扫着院子的吉祥抓着扫把踉跄着冲进来,将一众正准备分头行事的人皆堵在了门下!
周梁怒道:“眼下侯爷都未曾发话,是谁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小的都不认识那么多,但是,黄慧祺的父亲黄建德也在其中!”
吉祥道。
长缨心下微顿,快步走到前院,街头喧哗声已经传来,到了花窗之下张眼望去,果然凌家门下已站了四五个将领,当中一人,不是黄建德又是谁?!
这就很明显了,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她!
她倏然又想起昨夜里吉祥禀报她的,看到苏馨容在盯着少擎看的事情,苏馨容一天到晚地盯着她,这么说来,这事莫非跟她有关系?
但她又哪来的渠道知道确定她的身份的呢?!别的不说,凌渊这会儿还在这里呢,她就不怕万一搞错,把凌渊给惹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