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金斯:“福尔摩斯先生什么都能做到。”
华生:“……”
华生医生被威金斯理所当然的语气哽得说不出话来,而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如此。
而对于自带滤镜的玛丽来说,她则和街头的孩子们一样,干脆省去了惊诧环节,直接顺着威金斯的话语思考下去:“既然歇洛克已经知晓了写信人的身份,他有没有给我们留下线索?”
“没有。”
威金斯很是无奈地摊开了手:“福尔摩斯先生打扮成了一名酒鬼,跟着那个车夫走进了餐馆,没过多久就听到餐馆老板骂骂咧咧地将装扮成酒鬼的侦探赶了出来——我觉得侦探一定是故意的,因为当他摇摇晃晃走到我面前时,要不是突然言语清醒地同我说话,连我都没认出他来!先生只是让我转告你,他已经知道了写信人的身份和住址所以先行一步,然后也不解释,就匆匆离开了。”
好吧,这倒是福尔摩斯的风格。
“那我们先去约定的地点等待吧,”玛丽对摩斯坦小姐和华生提议道,“说是莱西厄姆剧院前的第三根柱子下面,是吗?”
“咱们走。”摩斯坦小姐点了点头。
摩斯坦小姐和华生医生走在前方,而玛丽刚刚转过身,就再次被威金斯拦住了。趁着华生医生正在同摩斯坦小姐说话的功夫,威金斯压低声音开口:“玛丽小姐,昨天你说那个秘密不用保密,对吧?”
玛丽一怔,而后明白了威金斯的意思:“我是这么说的。”
威金斯故作神秘地说:“所以我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了福尔摩斯先生,你不会责怪我吧?”
玛丽:“我不会责怪你。”
她迅速地瞥了一眼正在和摩斯坦小姐热切交谈的华生医生,见二人聊得火热,压根没有注意自己的想法,便放下心来,弯腰同流浪儿拉近距离声问道:“所以?”
男孩儿没有着急回答,他神气地仰起头,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小姐,福尔摩斯先生说了,就算不要求保密的秘密也是秘密,这件事仅限于你我和侦探,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玛丽:“谢谢你,那……侦探有什么反应?”
看来歇洛克·福尔摩斯说街头的流浪儿们聪明,也是有道理的。玛丽之所以强调“不用保密”,就是要借威金斯之口传话。而威金斯也领会了玛丽的意图,转头就把玛丽的“秘密”告诉了福尔摩斯。
威金斯瞧见玛丽期待的神情,更是高兴了:“福尔摩斯先生说,他知道了。”
玛丽顿时无语:“……”
“别着急呀,玛丽小姐,”就在玛丽无语时,威金斯又补充道,“我学着你的语气凑到他耳边说话,话音落地之后,侦探就直接笑了起来——真的是笑容,我还从来没见过福尔摩斯先生露出笑容呢!”
玛丽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陷入了思索。
“他是不是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玛丽问道。
“是的。”威金斯回答。
“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一件浅灰色外套,”威金斯努力回想道,“因为没出门,所以侦探才这么穿。”
的确。玛丽早就察觉到了,福尔摩斯只有在不出门,或者是确认自己接下来的行动不会弄脏衣物后才会选择浅色衣物——在搬来贝克街之前他没有这个习惯,估计是考虑到哈德森太太的神经吧,毕竟衣物盥洗是由她找人负责来着。
“嗯……”
玛丽仔细想了想,已然大概勾勒出了当时福尔摩斯的形象:“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穿着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双手合十。你进门时可能在闭目思考,直到你说有个秘密要同他分享,他才抬眼用浅色眼睛看着你,是吗?”
“是的,是的!”
威金斯高兴地险些要跳起来了:“玛丽小姐你真是了解他!”
玛丽:“不仅如此呢,我还知道在你出言之前,他的神情一定平静却又警惕,仿佛你的靠近能伤害他一样。”
直到小威金斯将“她也爱你”那句话说出口。
歇洛克·福尔摩斯笑出声来。
很难想象福尔摩斯是如何笑的,玛丽又不好意思继续问,只得自己想象成侦探是抿了抿嘴角,然后向来锐利又冷淡的眼睛稍稍往下一弯,露出一个不太过分,却又足以威金斯看分明的笑容。
脑海中的画面让玛丽也禁不住甜蜜地勾起嘴角。
威金斯:“嘿嘿。”
流浪儿见到玛丽的笑容,更为精神了。他自口袋中掏出了一英镑硬币:“福尔摩斯先生还给了我这个,整整一英镑!”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英镑,”威金斯说道,“侦探嘴上说着是感谢我调动自己人去寻找线索,但是嘛——”
威金斯拖起长长的尾音,挤眉弄眼说:“不然玛丽小姐你再告诉我几个秘密,这样我就发财啦!”
“鬼精灵。”
玛丽忍俊不禁,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可惜的是她没有亲眼看到福尔摩斯先生的笑容,但玛丽不着急,她有的是机会。
满心装满了浓情蜜意,她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叮嘱了威金斯和其他孩子几句,然后拎起裙摆,匆忙赶上了摩斯坦小姐和华生。
他们在莱西厄姆剧院的第三个柱子下面等了片刻,七点刚到,就有一名身材短小的车夫走了过来。
车夫在玛丽和摩斯坦小姐之间来回打量,最终不得已开口:“请问你们哪位是摩斯坦小姐?”
“我就是。”红发的爱尔兰姑娘回答。
倘若玛丽·摩斯坦小姐是一位和原著中相同的大家闺秀,面对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再大胆也免不了心生紧张的。但这个世界的摩斯坦小姐甚至要比车夫更熟络伦敦街头,所以她直接迎上车夫的审视,颇为不客气地补充:“这是哪路主人,请人上门,却还不自报门号的?”
在摩斯坦小姐主动应答时,车夫微微吃了一惊——怕是没料到自家主人邀请的竟然是个身上打着补丁的女工人。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情:“抱歉,小姐,我得先确认你和你的朋友们当中没有警察。”
“这位是约翰·华生医生,”摩斯坦小姐介绍道,“这位是玛丽·班纳特小姐,几天之前他们的名字还刊登在《泰晤士报》上呢。”
“你找了侦探?”车夫拧起眉头。
“你家主人只说不让报警,又没说不允许我向侦探求助,”摩斯坦小姐不客气地说,“我手头没有任何线索,自己的朋友又刚刚吃了光照会的暗算,还要我乖乖跟你走不成?”
“……”
车夫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小声嘀咕了几句粗话,但终究放下了戒心。
“算啦,算啦,”车夫说,“反正你们现在都是大名人了。原谅我的戒心,摩斯坦小姐,这件事确实不适合警察介入。”
“你的主人到底是谁?”华生忍不住问。
“我的主人是斯克鲁奇,”车夫回答,“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他。”
等等?
玛丽陡然意识到了问题。
在她的记忆里,《四签名》里邀请摩斯坦小姐共同去讨要自己那一份宝藏的人,好像并不叫这个名字呀?
第133章 作家真辛苦62
要是没出差错的话, 玛丽明明记得《四签名》原著中和摩斯坦小姐父亲一起发现财宝的那名军官姓肖尔托。
但鉴于这个世界的各个作品发生了诸多改变,玛丽倒是也没惊讶。她倒是更好奇这位“斯克鲁奇”究竟来自于哪部作品。一路上玛丽、华生和摩斯坦小姐面面相觑,她就在思考哪个作品中有这个姓氏。
思来想去, 玛丽也没得到什么确切答案。
“搞得那么神秘,”华生则有更为现实的担忧, “福尔摩斯真的能找对地方吗?就算他找对了地方,也不可能直接面见主人啊。”
玛丽眨眨眼:“我认同威金斯的说法。”
华生:“什么?”
玛丽信誓旦旦地回答:“福尔摩斯什么都能做到。”
华生:“……”
虽然华生已经同歇洛克·福尔摩斯成为了可以交换性命的好友, 也看透了玛丽和福尔摩斯的感情,但听到玛丽的话,华生还是非常不绅士地翻了个白眼:这滤镜恐怕是真的没救了!
玛丽也不急于反驳,她还是挂着自己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直到车夫停下了马车, 歇洛克·福尔摩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没有辜负玛丽的“盲目信任”。
马车停在了伦敦的郊区,同布朗洛先生和小奥利弗住的富人街区截然不同,玛丽走出马车时看到的是一片片的灰色, 低矮的砖墙房和格格不入的廉价酒馆节次鳞比, 连后方的小别墅显得也相当朴素, 一瞧就是新建的。
福尔摩斯先生正站在砖墙房的第三户人家前,同身边的人热切聊着什么。
“福尔摩斯!”
华生无比惊讶,他失声喊道:“你怎么在这儿?”——按照医生的想想, 就算福尔摩斯神通广大, 也应该躲在角落里默默观察才对, 直接站在人家家门口,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果不其然,车夫一听到最近口耳相传的名字, 免不了警惕道:“你们事先埋伏好了?!”
而福尔摩斯,他拿着烟斗,手掌夹在腋下,面对车夫的诘问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冷冷开口:“通常情况下,人们不会把当街闲聊称之为‘事先埋伏’,先生。”
车夫:“……”
和福尔摩斯闲聊的男士失笑出声:“福尔摩斯真的不是来埋伏的,他就是刚好路过,瞧见了在门外等待摩斯坦小姐的我而已。”
“你们认识?”玛丽迅速跟上了思路。
“克莱切特是一位拳击运动爱好者,”福尔摩斯说道,“而我是一名业余拳击手。”
“拜福尔摩斯所赐,”克莱切特洋洋得意地补充,“我在担任斯克鲁奇老爷的管家之余,还赢了不少赌拳的钱。”
她就说吧,福尔摩斯什么都能做到!玛丽立刻看向华生。
华生:“…………”
他算是服了!在知道福尔摩斯的打算下,华生也不点破,而是顺着管家克莱切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认识福尔摩斯,那就是你家老爷的福气了,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侦探,什么麻烦都能解决。”
克莱切特双眼一亮:“真的吗?之前我就在想托词,就是迟迟不好说出口而已。斯克鲁奇老爷确实——”
“——克莱切特!”
砖墙房里突然传来了一个颇为冷硬的声音打断了管家:“你在同什么人讲话?”
克莱切特:“是我的一位朋友,斯克鲁奇老爷,他刚好路过街头。”
斯克鲁奇无比暴躁地说:“我请你来不是叫你在街头闲聊的!”
克莱切特也不生气:“摩斯坦小姐和她的朋友也到了,真是巧合,他们刚好认识,而我的朋友还是名侦探。不如请他也进去吧,老爷?之前你也在报纸上读到过他的名字,就是那名福尔摩斯。”
室内的斯克鲁奇小声嘀咕了几句。
他明摆着有些迟疑,但有着克莱切特的推荐在先,斯克鲁奇还是硬邦邦地开口:“那就一起请进来吧。”
克莱切特二话不说,打开了房门:“先生们,女士们,请跟我来。”
四人跟着管家走进砖墙房,其中昏暗的走廊和不太整洁的摆设同室外没什么两样,和玛丽想象的别有洞天大不相同,甚至还不如街道上敞亮呢。
而斯克鲁奇早就在客厅等待了。
他看上去有些年纪了,生得一副严厉刻薄的模样,裹着一袭毛毯,坐在萧瑟的客厅里。瞧见克莱切特带人进来,斯克鲁奇先是开口:“哪位是摩斯坦小姐?”
“我是,”摩斯坦小姐回答,“你找我有什么事,先生?我与你素不相识。”
斯克鲁奇冷哼一声。
“你自然是同我素不相识,”他说着看向福尔摩斯,“报纸上不说这位大侦探有着通天本事,能做到未卜先知吗?不如让他说说我请你来做什么。”
“老爷!”
克莱切特哭笑不得地阻拦道:“就算是侦探也做不到未卜先知啊,他们是拿线索和证据说话的,眼下圣诞将至,大好日子也别给客人找不自在不是?”
斯克鲁奇:“圣诞!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华生和摩斯坦小姐流露出惊讶的神情——管家克莱切特可说的是“圣诞”而不是“万圣”啊。好端端的新年节日,怎么就晦气了?
他们惊讶,而玛丽却恍然大悟。
不说圣诞还好,一说圣诞,玛丽终于想起来这位斯克鲁奇是哪本书出来的人物了。
正是狄更斯诸多流传于世的作品中,最为受欢迎的《圣诞颂歌》呀。
与描述法国大革命的《双城记》、描述主人公跌宕起伏一生冒险的《大卫·科波菲尔》相比,《圣诞颂歌》篇幅短小,也没有多少现实批判性。故事很简单:讲述生性吝啬又人情淡薄的店主斯克鲁奇,在圣诞夜之时被过去、现在、未来之灵带去回顾了童年的记忆、现世亲人的幸福和未来惨淡的葬礼,在重见了人性美好和将来自己的悲惨结局后,斯克鲁奇找回了自己的良知,重拾人生的真谛,变成了一位慷慨仁慈的好人。
就是这么一个短篇,却在狄更斯再世时,获得了比其他作品更为热烈的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