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是哪种可能呢,先生?”
福尔摩斯瞥了玛丽一眼:“这就要看你对破案的经验和理解了,小姐。”
玛丽笑了笑:“反正我已经完稿了,不如猜猜看我的经验和理解如何?”
听到玛丽这么说,侦探也不再犹豫。
“抛尸不现实,既然是如此平静的教区,某个人失踪势必会引起注意。倘若他真做的毫无破绽,那便是远离教区作案了。只是如此,他工人的身份就会是个阻碍,反而是当个邮差,或者其他方便走动的职业更为方便,”侦探说,“而有限的篇幅里,并没有说明他是否离开过教区,又是否引人怀疑过,所以我并不能推断出来具体的作案方式。”
“确实如此。”
“你应该把这写在开头的,这至关重要——连伦敦的警探们碰到凶杀案,首先都会询问当事人的行踪作为突破。”
玛丽张了张嘴,刚想接着侦探的话出口反驳,随即意识到她要是同福尔摩斯讨论剧情,那一准儿要说漏剧透。
不行。
虽然玛丽很想和福尔摩斯讨论,更想知道他对后面案件展开时的剧情有什么看法,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破坏侦探的阅读体验吧。
于是玛丽只得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先生,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福尔摩斯:“暂且只有这点疑问。”
玛丽:“……就这些?”
不应该吧,看侦探之前大肆嫌弃侦探小说的模样,玛丽都做好被吐槽到爆的准备了,而是真到头来,就那么简单吗?
她意外的表情过于明显,让福尔摩斯有些莫名——天底下还有求着别人骂她的作家不成?
“《海滨杂志》于你的版面太少,关乎案件本身的剧情不过如此,”侦探说,“文中尚且没有一丝线索,我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也是。
不过话说到这儿,福尔摩斯微微蹙眉:“不过——”
“不过?”
“断在关键处,确实吊人胃口,”他颇为不爽地评价道,“你的编辑很懂得商业技巧。”
那可不是!
玛丽失笑出声,她其实也觉得断章断的有些过分。剧情还没展开这么干还好,要是以后也这么干,不知道要急死多少《海滨杂志》的读者了。
而侦探先生的这番简短评价,倒是给了玛丽一点信心,以及更多的期待。
她兴致勃勃地问:“你还会读下去的吗,先生?若是后续案件展开,也会给我反馈的吧?我会上门等你评价的!”
“我会读下去。”
福尔摩斯回应,但听到玛丽最后的问题却摇了摇头。
“但恐怕你短时间内不能上门了,小姐,”他说,“宾利先生和桑顿先生将后续查案的重任交付于我,我得去海外走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桑顿先生是谁也没关系,当成姜花原创的工厂主达西先生就行了,反正我觉得脾气一毛一样的【你
请大家自行想象一下老福读到关键处未完待续的心情……是不是觉得姜花断章也没辣么过分了呢!【喂。
最近姜花人比较忙,天天写更新写到一点才睡,早上八点又要起,连和好兄弟去喝酒的时间都没了,累die,有时候晋江还抽搞得我很暴躁,所以评论不一定能回复了。但姜花还是有认真读每一条评论的!我还是抽空尽量回复,像大家道歉qaq,姑娘们都很可爱,每条评论都看的我美滋滋的,忙过这一阵我一定会恢复正常回复评论的,爱你们!
第43章 红娘好难当45
“我得去海外走一遭。”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一句话, 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玛丽身上,把她心中因为侦探阅读连载的激动情绪浇了个透心凉。
玛丽又不傻,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伦敦追随福尔摩斯先生追查线索, 无非是侦探本人不拘小节,外加宾利先生生性善良、又因为玛丽是简的妹妹而给了个面子而已。
即便如此, 她在这个过程中也是碰到了不少困难。
工人们一开始的敌意,和夜晚不方便出门都是小事, 真正的问题在于,玛丽·班纳特是位女性,并且还没结婚。就算是歇洛克·福尔摩斯再怎么认可她,玛丽也不可能像约翰·华生医生那样, 成为他随叫随到的同事与助手。
也就是说,除非玛丽现在绑架福尔摩斯去结婚,否则她没有任何理由跟随侦探一同出国继续查案。
分别来的那么快吗。
玛丽的心绪已然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 她知道自己在真正的经济独立前总需要回家的, 想独自搬出朗伯恩, 搬到伦敦会是一场“硬仗”,而在她打赢这场战争之前不可能随时随地与侦探先生见面。
只是理智归理智,当他把分别的话语说出口时, 玛丽还是有点伤心。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思考。
“仅仅是宾利先生和桑顿先生的委托吗, ”玛丽问道, “你的车马费、住宿费由他们支出?”
“是的。”
“可是财力在异国还是次要的。”
玛丽自己说着,似乎明白了什么:“调查所需要的线人,除了人力之外的物力又从哪儿来……先生, 还有其他人帮助你吧。”
侦探低了低头,他浅色的眼睛里有几分锐利闪过。
瘦削的绅士双手放在兜里,他挺直脊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一如既往的敏锐,玛丽小姐,”他说,“除了宾利先生与桑顿先生外,还有一位政府官员希望我能亲自走一遭。”
政府官员?
在这之前,歇洛克·福尔摩斯从未说过,莫里亚蒂教授操纵纺棉工业全球市场的事情有“政府官员”得知,玛丽心中一动,莫非……
她大概有个答案了。
但表面上她只是眨了眨眼睛:“那我就放心了,先生,莫里亚蒂教授势力甚广,总得有人保证你的安全。可以告诉我你打算去哪个国家吗?”
“法国和德国,”福尔摩斯回答,“若是有时间,我也会去埃及看一眼。”
这倒是没出玛丽意料,虽然汉普先生提供的那个供货商来自于加勒比海,这着实远了一点。
相比之下,埃及同样生产棉花原料,而且距离德法两个工业大国更近,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势必不会放过这里的供货商。
而歇洛克·福尔摩斯早在接下盗窃案之前就已经在调查棉花市场的事情,他对詹姆斯·莫里亚蒂的掌握,肯定比玛丽多。
但玛丽比侦探占便宜的是她读过原著小说。
《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莫里亚蒂教授可是侦探的一生劲敌,即使有人帮助,玛丽还是觉得独身一人前去调查有些危险。
她思索片刻:“一定要小心,先生。以及,虽然我想你已经发现了,但我觉得……亨利·戴克的状态不是很对。”
福尔摩斯:“确实如此。”
说着他飞速瞥了一眼正在等待桑顿先生写完推荐信的亨利·戴克。
“如果那日来点燃魔鬼脚跟的是卡特上尉,”他说,“前后脚离去时,总会有人注意到他,但是并没有。”
“你认为另有其人?”
“我离开后,玛丽小姐,你最好不要再到贫民窟来。”
玛丽一凛,随即明白了侦探的意思。
之前在设计引卡特上尉上钩时,侦探就再三叮嘱,让玛丽避免了曝光在任何外人的目光之下。她做的很好,玛丽有自信保证,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就算知晓了福尔摩斯身边有位女士帮忙,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来。
但若是教授另辟蹊径,从工人这边着手跟踪打听,玛丽则很容易暴露。
玛丽不怕危险,选择追查案件她就有所觉悟了,但玛丽还有亲人朋友,她不能把自己的父母姐妹也牵扯进来。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如果有事,我会先联系摩斯坦小姐。”
“务必保重。”
这分别的意味也明显了!玛丽承受不来。
左说右说,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玛丽还是很想跟福尔摩斯先生一起去探案。
现实真残酷啊,唉。
退一万步讲,她和简在伦敦住了够久了,也该回家啦。本来来到伦敦就已经把莉迪亚丢在家里独自生气了,小妹还欠玛丽五顶帽子呢。
“那么,先生,”玛丽开口,“我的姐姐和宾利先生会在入夏的时候举行婚礼,距离那时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
“我赶不回来。”
不用玛丽说完,福尔摩斯就领会了他的意思。侦探按了按帽檐,正经回应道:“请代替我向宾利先生道喜。”
“好吧。”
玛丽只得应下来:“婚礼上也不会有你感兴趣的案子……嗯,最好别有。”
听到她的后半句话,福尔摩斯先生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
“还是让我发自真心地祝福一对深爱的恋人吧,小姐,”他勾着嘴角说道,“至于你好奇的案件进展,若是有时间,我亦会写信给你,就像是在伦敦一样。”
这多少给了玛丽一点安慰。
至少侦探还是愿意和她沟通的不是?能让福尔摩斯主动挂念着写信,玛丽觉得这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
因此,她也动了得寸进尺的念头。
“还有……”
话到嘴边,玛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若是方便,我可不可以把后面几期《海滨杂志》寄给你?如你所说,先生,我没有真正的侦破过案件,因此你的意见和想法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福尔摩斯一哂:“如果你愿意的话。”
玛丽:“当然!”
看上去他似乎压根没把玛丽的连载放在心上,还一副你寄过来我也不一定会看的模样。但玛丽觉得侦探一定会看的,他都看了开头了,还抱怨霍尔主编断章断的格外“商业”,就是证明对后文有所好奇嘛。
虽然她觉得,后面展开菲利普·路德侦探和凶手爱德蒙的对峙推理时,侦探先生一定对毫不客气地批评自己。
但是有反馈就有进步,玛丽并不害怕批评,相反她觉得那是提升自己的阶梯。
因此玛丽还是重申道:“我会尽可能寄杂志给你的,一定要记得给我反馈啊,先生!”
福尔摩斯:“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玛丽:“……”
她看起来就这么啰嗦啊?!
显然歇洛克·福尔摩斯一眼便看出了玛丽的百般不舍,但在男神面前,还是迷妹的执着精神战胜了玛丽的羞涩。
“还有,”她不依不饶道,“还有最后一件事,先生。”
“你已经讲了很多事了,小姐,”福尔摩斯回应,“再多一件也没什么。”
玛丽闻言无比认真地仰起头,直视着侦探鹰隼般的眼睛。
“你离开伦敦,前往国外,可是国内也仍然可能存在着线索,”她说,“虽然我的身份不太方便到处走动,但总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如果有,请告诉我。”
“暂且没有,小姐。”
“一定有的,”玛丽坚持道,“我会尽我所能——哪怕是为我找点事做!”
福尔摩斯没有回应。
他瞬间的沉默让玛丽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没有再次否认,就证明侦探确实有她要做的事情。
“如果你有机会,”他直言道,“可以去一趟米尔顿。我认为汉普并没有完全说出实话,除了宾利先生外,他或许还向莫里亚蒂教授推荐了别的合伙人。”
果然福尔摩斯先生不太喜欢汉普先生其人。
在原著里侦探对委托人的好恶就很明显,像汉普这样推脱责任、只顾自保的商人,自然不在侦探的认同范围之内了。
“我会想办法的。”
玛丽想了想,宾利先生既然和桑顿先生是合伙人,那么要去一趟米尔顿也不是太难。
“祝你顺利,先生,”她十分不舍地说,“也请在追查线索的过程中,首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我会的。”
说完,福尔摩斯先生伸出了右手。
挺拔瘦削的绅士将手掌伸到了玛丽面前,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立在玛丽面前时,她愣住了。
玛丽·班纳特已经有整整十九年没有见到过这个姿势。
歇洛克·福尔摩斯,要同她握手。
不是假惺惺的绅士礼,亦不是疏离的点头致意,他愿意同她握手——穿越到维多利亚时代这么久,玛丽几乎还忘记世界还有握手礼的存在了。
世界中当然存在着握手礼,但没有人会同一位未婚小姐握手,对于十九世纪的年轻女性来说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玛丽从不觉得维多利亚时期的绅士们对有钱小姐的“礼遇”是真的将她们视作平等,那不是的,一切都不过是掩盖在资产阶级社交道德礼仪下的赤那个裸需求关系罢了——淑女们需要保护,需要照顾,因为她们不是独立的人,不是有思想的个体,而是体面绅士身边的物件,鸟笼中的金丝雀,玩偶之家的漂亮娃娃罢了!
而在这个距离女性参政运动还有几十年的时代里,歇洛克·福尔摩斯朝她伸出了右手。
玛丽的错愕太明显了,侦探见状挑了挑眉:“怎么?”
言下之意: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当然是玛丽想要的!
那一刻,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玛丽只觉得在她胸腔之内有种喜悦和苦涩纠结在一处,化作一种远超于感动、既不是崇拜亦不是憧憬的感受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