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少,是不是喜事将近了啊?!”
跟何之初熟悉的一些朋友冲了过来,站在离他们两米多远的台下笑着招手打招呼。
他们对长大的顾念之并不熟悉,但是都认得她头上那顶粉钻冠冕。
当初何家那盛大的订婚宴他们可是都出席了的。
虽然那时候他们还调侃何之初养了个“小童养媳”,但是当何家把那顶有历史意义的粉钻冠冕拿出来的时候,没人再说这样的话。
这顶价值连城的粉钻冠冕已经代表了何家最大的诚意。
再挑剔的人家都说不出一句不好。
而就在不远的地方,站在秦老爷子身边的秦瑶光浑身一震,几乎僵住了。
她死死盯着坐在轮椅上微笑沉默的顾念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这姑娘苍白、虚弱,虽然她还插着透明的鼻氧管,但是毫无疑问,她已经恢复过来了,不存在生命危险了。
没有最厉害的心外科专家做手术,顾念之是怎么活下来的?!
不是说她来的时候,一直处于晕迷状态吗?
她还以为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快要不行了……
难道……她的体质,真的到了连那么严重的枪伤也能自愈的程度?!
h城西营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说何少请了个医术特别高明的医生,给那位重伤患者做了非常成功的手术,但是秦瑶光还是不信,那个野鸡医生有这么大本事,能把顾念之从死神那里抢回来。
所以现在看到活生生的顾念之,秦瑶光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顾念之自己的体质,在她不知道的这十四年里,又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不,应该说,进化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秦瑶光的眼神热烈起来,她握了握拳头,心想这一次,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计划!
她眼圈陡然一红,踉踉跄跄分开众人,往何之初和顾念之那边扑过去,一边就哭了起来,哽咽着大声说:“念之?念之?是你吗?我的女儿!我还以为你的枪伤好不了了!有谁能在重狙之下还能活着呢?!你真是一个奇迹!你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奇迹!”
第1571章 见招拆招
居然这么快就扑上来了。
比她预计的还早了半个小时。
这秦瑶光不像沉不住气的人,所以她是有多急切啊……
顾念之在心里喟叹着,缓缓抬头,微笑沉默的神情一瞬间变得犀利,仿佛刚出鞘的利剑,甫开刃的宝刀,三尺锋芒倏然见长,像是有寒光从她墨玉般的双瞳里迸射出来。
她一言不发,只抬眸一个眼神,就生生让刚扑过来的秦瑶光止住了脚步。
但很快,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刚才的冷然肃杀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她完全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恰如其分地露出困惑的神情,还有一丝害怕和恐惧,浑然天成地出现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让人忍不住怜惜。
顾念之瑟缩着往轮椅后背靠了靠,小声说:“何少,她是谁?”
她的声音非常虚弱,显得中气不足,但通过她身上佩戴的蓝牙耳麦,同样清晰地传遍大厅。
只这一句话,就把重点轻描淡写地转移了。
秦瑶光刚刚挑起的那句“在有谁能在重狙之下还能活着呢”,几乎被大家忘得干干净净,大家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这母女俩的关系上来了。
这大厅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知道顾念之是何之初的未婚妻,也知道她是秦瑶光的女儿,更知道她在八年前的生日宴会上突然失踪了。
八年后,终于被何之初找了回来。
可她一开口,好像根本不认识秦瑶光。
不仅秦瑶光愣住了,大厅里的人也愣住了。
只有何之初神情自如,垂眸看了看顾念之,淡定地说:“你还没有想起来吗?”
顾念之摇了摇头,一双不描而翠的远山眉蹙了起来。
她上下打量着站在台下的秦瑶光,客客气气地说:“您好,请问您是哪位?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秦瑶光眯了眯眼,暗忖顾念之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她明明知道她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难道还想不认她这个亲生母亲吗?
秦瑶光的神情冷了下来。
她有全套的证据证明她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还想抵赖?
哪怕何之初对她深恶痛绝,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秦瑶光眼神微闪,严肃地说:“念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唉,看来你的伤势确实很严重,我就说不能随便找个野鸡医生给你做手术,看后遗症都出来了……”
顾念之一听就很不舒服,哪来的野鸡,还有脸说别人?!
她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沉声说:“请不要侮辱别人的职业。这位女士,请问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称呼救了我的医生是野鸡医生?”
何之初两手插在燕尾服的衣兜里,闲闲地站在一旁,嘴角噙笑,潋滟的桃花眼闪着迷人的光,下颌饶有趣味地扬了扬:“……她也是医生,秦氏私立医院集团的院长,脑外科专家秦瑶光。”
“原来是秦院长。”顾念之的语气缓和下来,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我就当你是同行相忌,可以理解,但你是明晃晃地说别人是野鸡医生,就太过份了,这样说话太粗俗了。”
秦瑶光有些脸红,不过还是义正辞严地说:“我就是这样的直性子,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哦,那真是蚯蚓成精了,一根肠子通到底吗?”顾念之失笑,“秦院长您真风趣。”
大厅里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瓦解。
秦瑶光被她说得一阵气闷,不过这句让她无比讨厌的话也让她明白过来,顾念之在装傻!装失忆!
看来她真的是想摆脱她这个亲生母亲了……
秦瑶光更觉得紧迫,如果顾念之仗着何家的势,执意跟她划清界限,她能怎么办?
那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可是她的计划,她的研究,她的科研成果怎么办?
还有她的终身幸福,挽回何承坚的最后机会,怎么办?
秦瑶光有些后悔自己对她严苛了,还不如就先做慈母,说不定更有可为……
但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再说她真的对她没有母女之情,何必假惺惺地装呢?
秦瑶光握紧了拳头,极力控制自己,压下心头的愤懑,一派慈祥地说:“你这孩子,以前就这样打趣你妈咪,今天又这么说。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我听说那可是重狙啊……能够打透装甲的重狙啊……打在人身上,就算是铁人也四分五裂了……”
顾念之在心里暗骂秦瑶光既毒又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那次受伤,真是找死。
她继续“困惑”:“秦院长,请问您在说什么?什么重狙?我听不懂耶……”
她侧着头看向身边的何之初,一脸不解地问:“何少,我不是被人用刀砍伤了吗?怎么秦院长硬说是重狙?”
何之初点了点头,淡笑着说:“我也很奇怪呢,念之一个多月前被歹徒砍了一刀,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刚刚才能坐起来。秦院长突然来一句被重狙击中,啧,您知道重狙是什么概念吗?”
秦瑶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何之初也要跟顾念之同流合污,公开撒谎了?
她明明记得何承坚跟她说过,顾念之被重狙击中,需要找个好的心外科手术专家做手术!
怎么过了一个多月,就变成“被刀砍伤”了?
大厅里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秦瑶光的脊背挺得更直了。
她受不了被人这样公开污蔑,质疑她的职业操守。
可这件事是何承坚跟她说的,她绝对不能把何承坚拖进来。
在心里暗骂顾念之奸狡计猾,不是东西,一边冷着脸,含糊其辞地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惊讶,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治愈的。明明是非死不可啊……可是何少跟她一起否认,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我要告诉你,是谁亲口跟我说的?”
“说啊,是谁亲口跟你说的?”顾念之心平气和地“诱导”她。
那一次行动是军部机密。
秦致宁是狙击手这件事根本就不应该被秦瑶光知道。
顾念之倒要看看秦瑶光能有多毒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军部的军事机密说出来!
秦瑶光意识到顾念之在激她,“何承坚”的名字在她嘴里兜了几个来回,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她瞪着顾念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是吧,那是我记错了,原来不是重狙,是被刀砍伤的……”
顾念之轻笑一声,偏了偏头,俏皮地说:“咦?秦院长好像很失望的样子。难道在秦院长心里,是恨不得我被重狙击中,而不是被刀砍伤?我可以向您保证,被刀砍伤真的很痛,我的后背伤得都不能见人了……”
她又做了个鬼脸,笑道:“我可记得刚刚秦院长还说我是您女儿,是您生命中最大的奇迹。啧,您就这么希望您生命中的最大奇迹死于非命啊?”
顾念之语音轻缓,柔糯又悦耳,蓝牙耳麦的高清功放在大厅里回荡,分外清晰。
刺激得秦瑶光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神情狰狞,几乎处于暴走崩溃的边缘。
大厅里的众人想起刚才秦瑶光哽咽抽泣的“慈母呼叫”,都忍不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神情。
不等秦瑶光反应过来,顾念之又语气平平的说:“不过呢,您要坚持说我是您女儿,那就是吧。反正我从六岁就被送到何家,一直到现在我二十岁了,这十四年来,您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一天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就算我的脑子没有失忆,我不记得您也是正常现象。”
温守忆见势不妙,忙上前来扶住摇摇欲坠的秦瑶光,温和地笑着说:“念之,你可别这么说。秦姨把你送到何家是为你好,不然你怎么能跟何少订婚呢?是吧?”
“再说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怎么说,秦姨都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现在长大成人了,翅膀硬了,就忘了是谁把你生出来的,这可不大好,你可不能不孝哦!”
顾念之轻轻咳嗽了两声,捂着胸口垂下头,为难地说:“你们俩能不能统一口径再说话?你让我孝顺她,她又想我死给她看,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孝顺她,我就必须死给她看?不然就是不孝?”
“你是这个意思吗?你为什么想我死啊?是为了她?如果你想她做你的母亲,你拿去好了,我不又不需要,我真的是不记得了。”
顾念之揉了揉脑袋,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
温守忆脸色铁青地看着顾念之。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仗着年纪小,最擅长装白莲花颠倒黑白!
她看向何之初,张了张嘴,非常想揭穿顾念之的虚伪恶毒。
何之初却看也不看她,弯腰安慰着顾念之。
拍拍她的肩膀,何之初直起身,对大厅里的众人点了点头,“让大家见笑了。今天我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给大家宣布一件事。”
他看向顾念之,目光无限缱绻深情,嗓音却清冽冷漠,一个字一个字像是用刀从心底挖出来一样:“从今天开始,顾念之就是我何之初的妹妹,谁人欺负她,就是欺负我何之初,欺负我何家。”
第1572章 给你我的心
大厅里的众人安静了几分钟,然后一片哗然。
就像是一滴冰水掉入热腾腾的油锅,噼里啪啦油星四溅,大家都被何之初的这句话几乎打懵了。 ???
顾念之不是他的未婚妻吗?
瞧她头上还戴着那象征聘礼的粉钻冠冕啊!
那可是有巨大历史意义的粉钻冠冕,曾经是沙皇俄国叶卡捷琳娜女皇的皇后婆母送给她的聘礼!
对,叶卡捷琳娜曾经是沙皇俄国的皇后,她发动政变,废黜了自己的丈夫彼得三世,然后自己登基做了女皇。
何之初的视线也落在顾念之头上的粉钻冠冕上,他微笑着继续说:“这顶粉钻冠冕,就是我们兄妹的凭证。——念之,你愿意叫我一声兄长吗?”
顾念之虽然早就知道何之初打算这么做,但是当他真的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红了眼圈。
她知道他这么做,也是在逼他自己不能反悔……
顾念之忙点了点头,抬头濡慕地说:“哥哥,我一直希望你是我哥哥,今天我终于梦想成真了。”
站在二楼一个房间里观望着大厅动静的何承坚一瞬间脸上涨得通红。
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阿初居然放弃顾念之了?!
何承坚在房间里气得团团转,但是他好保有一丝理智,没有当时下去就找这俩人问个清楚明白。
反正都在他家里,今天晚上不把事情说清楚,他不会让他们出这个门!
他从单面窗户里瞪着一楼大厅,这时听见大厅的音乐响起,舞会开始了。
“lastchristmas,igaveyoumyheart。
buttheverynextdayyougaveitaay。
thisyear,tosavemefromtears,
i‘llgiveittosomeonespecial。
……
irappeditupandsentit,
ithanotesaying,“iloveyou,”imeantit。
no,iknohatafooli’vebeen,
butifyoukissedmeno,
iknoyou‘dfoolmeagain。”
这是一首老歌,虽然是圣诞歌曲,却是求而不得的爱情歌曲。
何承坚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他看着何之初向轮椅上的顾念之伸出了手。
顾念之微笑着握住他的手,被他带着在大厅中央转了一圈。
她坐的轮椅不是一般的灵活。
何之初关掉他们两人身上的蓝牙耳麦,清隽颀长的身影围绕在她轮椅旁边,带着她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