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硬糖——绿蜡
时间:2019-04-09 08:51:19

  “他还是嘉树的干爹,还是我的好朋友。”
  “所以你把用在我身上的耐心,全给他了?”
  “因为他救了嘉树,会无条件地爱他。”
  “即使他有病?”
  崔玉很久才道,“他会好起来的。”
  “即使你知道他是用你和宝宝弥补自己?”大房忍不下去,“他不能把对生父的恨寄托在我身上,对我不公平。”
  崔玉猛然偏头,直瞪着他。怎么会知道?
  “我查了他一下,包括父母亲缘一切资料,血型不符太显眼了。”他苦笑一声。
  “朱迪帮过我,我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抽身。”她轻声,“那是他的秘密,你不能到处宣扬,否则他真挺不下去。”
  长灯如星,晚秋的风凉入骨。
  大房从包里翻出烟来,抽了一根放口中。他说,“你等我抽根烟。”
  她点点头,没有拒绝。
  烟点燃,他开了半窗,右手捏着烟支出去一点。
  烟草焦香的味道随风而入,勾得崔玉有点心痒痒。她道,“给我一根。”
  大房食指点了点烟,烟灰飘散。他说,“你还要喂奶,不可以抽。”
  “不行,想得厉害,给抽一根。”
  “半根。”大房将手上的烟拿进来,深深吸一口,眼看着红色的光点迅速燃烧。他吹出烟,将剩下的半根递给她,“抽吧。”
  崔玉没嫌弃烟嘴上沾染的口水,拿过去放口中,浅浅地抽了一下。
  大房突然笑了,许多年前的某个午夜,孤身进入房家别墅的她睡不着,鬼鬼祟祟地出房间,钻进花园里找地方。他当时准备出去打游戏,悄悄跟在她身后,却见她所在位置亮起来,淡淡的凉薄荷烟味儿飘出。明明看起来是个乖乖女,背后却干出轨的事情。突然对她有了认同,都不过是被家长控制的傀儡而已。
  他便走过去,嘿了一声。
  她吓到了,他开心得不行。
  “笑什么?”她问。
  大房偏过去挨着她,似乎又想吻了。
  崔玉捏着烟看他,车内微光,一切无所遁形。
  她食指和中指夹住烟,深深吸一口却没吐出烟来,反而将唇扬起。大房懂她的意思,低头吻上去。她猛然放开唇,满腔烟搅入他口中。辛辣,直入鼻腔刺激泪腺,眼泪忍不住喷了出来。崔玉想退,大房不让,两手死死把住她脸颊。
  亲吻,第一次坦诚,毫无保留流泻出来的感情。
  最后大房不得不放开,低头看着自己□□。
  “硬了。”他说。
  “憋着。”她回,随手将剩下的烟头丢出窗外。
  “你还会爱我吗?”大房问。
  “爱你太苦了。”崔玉答,“我想轻松一点。”
  大房眼圈绯红,立刻被击中了最柔软之处。
  他低头想了想,“你没必要让朱迪带嘉树出国,来来回回折腾,一个病一个弱,都不安全。”
  “我只有这个办法。”
  “你明天一早把嘉树接走,去老赵或者欧阳那儿呆着。老房在家里跋扈,对外还是比较讲道理,也不愿丢面子。我直接去找他谈——”
  “你妈呢?”
  “先搞定老房,我妈比较容易。”大房笑了,“妈妈对儿子都没有办法。”
  崔玉没吭声。
  “老崔,你信我不?”
  崔玉信的,但开不了口。她毫无理由的请求,他全都同意了。
  “再信我一回。”他道,“等过了明天,你和嘉树跟朱迪开开心心过日子。你们爱结婚结婚,爱出国出国,爱干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他用力揉了揉眼睛,“我不去见嘉树了。”
  “嗯。”她没憋出,鼻子里抽泣出一声。只好急匆匆抹了一下眼睛,似乎是解释,“你要把我搞哭了。”
  “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你不理我,你生气,或者有点伤心,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崔玉低头,手抚摸着方向盘。
  “哎,不说以前了。”大房用力抽抽鼻子,“大男人哭起来也不好看。”
  “老崔啊,这回我听你的,帮你和嘉树和房家撇清关系。你们高高兴兴自自由由的,想干啥干啥,我保证不出现。可你要是和朱迪搞不好,能不能再给我个机会?”
  “我保证只爱你一个,不让你伤心。”
  “我很后悔以前没对你好点。”
  “等你休息够了,也有力气想再找个人了,能不能把我排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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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崔玉开车回城, 想先送大房回他住的地方, 他拒绝了。
  “直接回你家,我在楼下呆会儿。”他说。
  她想说没有必要, 可他又说,“最后一次。”
  车便真的回了她家楼下。
  她将车停在停车场,他下车找了个花台坐, 一直抽烟。
  她锁好车, “你早点回去。”
  他冲她摆摆手,“你上楼,别管我。”
  崔玉向前走了两步, 忍不住又回头看。
  “别回头,你再这样我就舍不得放了。”
  她低头,咬咬牙,小快步进了小区门。
  大房坐在花台上抽烟, 直到烟盒空了,什么也倒不出来。他啐了一口,将烟盒丢在地上踩了又踩。这操蛋的世道, 狗逼的玩意。
  一盒烟伸到他眼前,手指白皙纤细, 手腕骨瘦且分明。
  他看过去,是朱迪。
  他笑了, 接了烟盒,扯开金丝线摸出一根。
  “你抽吗?”
  朱迪摇头,拢着衣服坐他身边。
  “都快半夜一点了, 还没睡呢?”他含着烟迷迷糊糊问。
  “等崔玉和嘉树,想接他们的。”朱迪轻声道,“没想到崔玉自己回来了,车上还有个你。”
  “你也是半条命的人,好不容易有个傻瓜蛋捐骨髓,咋一点也不爱惜?感冒了怎么办?发烧了再去医院?还是你以为人会傻第二回?”大房冲他脸上喷烟,“不是说要当我儿子爸爸?早死了怎么当?”
  朱迪闷了闷,“我自己有数。”
  “有什么数?”大房继续抽,完了一根又是一根。
  “你别来了。”朱迪认真道,“崔玉在船上发现怀孕后,一直没睡得着。我带她回海城,去大学城找了房子才好点。后来你出现,她又失眠。等谈好一个月见一两回,她好转。你冷不丁出现一会儿,她第二天精神就不好。”
  大房嗯了一声,算是听进去了。
  “嘉树现在小,还没啥。等他长大了,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怎么办?你也年轻过,狗都嫌的时候干过些啥?那样的错误不要再犯了。”
  “个个都说得我是瘟神一样,怎么就祸害嘉树了?”大房很不服气,“不就是,结婚吗?”
  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是结个婚吗?
  “你一定不会让他们幸福,总有一天会抛弃他们,到时候怎么办?”朱迪道,“等有了没,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狗屁。”大房冷笑,“你以为我是你那个不知所谓的亲爹?”
  朱迪也不吃惊,只道,“你果然知道,资料查得很全啊。”
  “没办法,有钱好办事。”大房盯着他看,“我要再花点钱,还能把你亲爹找出来。你有兴趣没?”
  朱迪摇头,“不必。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也不想把妈妈的伤心事翻出来。我的爸爸只有一个,那个人一点也不配。”
  大房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半晌有点诡异道,“兄弟,咱们打个赌行不?”
  朱迪冷漠地看着他,他道,“愿赌服输,来不来?”
  “赌什么?”朱迪问。
  “明天我把我爸妈全部搞定,他们会放弃嘉树。包括我,过了明儿不见他,一个月两回的约定都不算数。”
  朱迪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
  “也就是说,房家和崔玉彻底没关系,也不会承认嘉树。”大房扯了扯嘴角,“你们自由了,可以不管我,随便谈恋爱结婚生小孩,都没问题。”
  “当真?”
  “我给了崔玉承诺,就不会骗她。”
  “你想要什么?”
  大房又把烟丢地上,“她和嘉树都是我的宝贝,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既然她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会辛苦,我当然也舍不得。放她去找能让她更幸福的,这是我心甘情愿。可是朱迪,我捧在手心里,你能接得住吗?”
  朱迪手紧紧拽在一起。
  “你对自己的病,有信心吗?”
  “你能陪得起他们一辈子吗?”
  “如果和你在一起,她还是不幸福。那你凭什么?凭什么要和我抢她?”大房声音有些尖锐,完全没了平时的爽朗,“就凭你比我弱?”
  “别找借口粉饰自己,对着镜子看清楚,到底怎么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你有病,还把崔玉困住。那不是爱,是自私。就像你对你父母——”
  朱迪手推了大房一下,“闭嘴,别提他们。”
  大房一把将他打开,“老子能屈能伸,能舍也能拿得住。你呢?拽着崔玉和我儿子当救命的稻草,亏心不亏心?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你对得起老子——”
  给你的那些血吗?
  “咱们就赌一个互相。你对崔玉说我在会让他们不幸福,行,我来解决问题,消失;可我觉得你根本不会爱上崔玉,真正爱上那种。我能说到做到,而你敢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心意?”大房眯眼,“赌一辈子。”
  “你,敢吗?”
  朱迪很平静地说敢。
  大房讽刺地笑了,那就看谁能留到最后。
  朱迪看着大房耸肩离开,原地站了很久。半晌后摸出手机,找到宋医生的电话。
  电话拨出去,响了五六声被接起来。电话中人很清醒,仿佛从来没有入睡。
  “宋医生,我现在心悸,呼吸困难,全身无力。”他说,“脑子里有个人一直在跟我说话,我不想听的。”
  “你在哪儿?”宋医生语速不快不慢,有些低哑。
  朱迪没回答,“我现在可以去找你吗?”
  “可以,但你最好呆在原地别动。发一个定位过来,我马上去找你。”
  “我可能等不了太久。”他叹口气,“可我还是想活——”
  “我马上下楼。我这边开车到你家那边,不到十分钟,很快。别挂电话,跟我讲讲话,我需要你帮助。”电话里传来宋医生走路的声音,关门的声音。
  朱迪揉了揉眼睛,“还是挂电话吧,不耽误你开车。”
  “你在哪儿?家楼下是不是?”
  “是。”他回答,挂了电话。
  黑夜沉沉,居然看不见一丝曙光。
  崔明烟习惯早睡早起,良好的生活习惯让她有安全感。
  半夜两点,正是睡得最香的时候,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迷糊着眼睛抓起来看,是隔壁的宋医生。接电话,那边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朱迪犯病了,但还有求生欲。”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都这个点,怎么突然犯病了?”
  “应该是遭受比较强烈的刺激,必须马上安抚下来。你去我家,把治疗室收拾一下,准备好精油和熏香。”
  “嗯,还有呢?”
  “灯光也调整一下。”
  “知道了。我顺便把他明天排的班取消,这样子还是不能接触过多人群,避免刺激。”
  “特别是崔玉,恐怕真成他病因了。”
  崔明烟挂了电话,翻出崔玉的电话又停住。情况已经够乱,不能再给他们任何人压力。她下床,套上家居服,裹了一件大衣去隔壁。宋医生走得太急,连大门都没关上,露出门槛里面的香案和财神像。
  一个给人治心病的医生,信奉的却是财神爷。
  她恭恭敬敬给点了一炷香,对着香案拜了三拜,“财神爷,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能让宋楠失手。拜托你开开眼,等事成后,我家也给你供一个位置。”
  崔明烟和神仙做完交易,熟门熟路开客厅大灯,打开治疗室门,从壁橱里找出香烛和精油来。这个屋子她来过很多次,最绝望的时候,潜意识给自己安排过许多次末日,都是在这里被拉回来。
  宋楠不是话多的医生,大多数时候都让她自己说。刚开始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经常面对面一个小时也不说一句话。后来她自己玩儿手机,宋楠就趁机看书。她播放傻雕视频的时候,宋楠让小声点,说书背不好考试不过怎么办?
  再后来,她手机也玩得没趣了,就去翻宋楠的书架。大多数是心理相关的书籍,剩下的全是各种发财小窍门,理财方法,组合投资,以及赵公明的话本子。
  “发财了吗?”崔明烟好奇,“真能挣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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