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深情——薄荷迷
时间:2019-04-09 08:52:01

  林善赶到医院时,整个人跌跌撞撞,记不得推了多少人,满面泪水直接往急诊冲。
  联系的人在那边等她,见到时问她名字:“林善?”
  林善猛点头,颤着声问:“我妈呢?”
  对方痛心叹息:“跟我来吧。”
  关嘉谣被安置在一张床上,通身盖白布,床尾有濡湿的痕迹。
  林善全身发冷发麻,走了没几步就软了双腿,直至有人搀扶她过去,揭开一边白布,认清那张脸庞,她捂嘴哑然失声,低泣片刻后放声嘶嚎,滚烫的泪水混着未干的泪痕再次滑下。
  ……
  半夜转了趟火车,韩津整一晚没睡好,座位太硬,搁得他背脊酸。
  第一次出远门,浑身不自在,他好几次想给她电话,念及她正舒服地睡着觉,不忍心打扰,只能等窗外翻起鱼肚白。
  吃过早饭,他估算着她赖床的最迟时间,终于决定拨过去,连续几个都没通。
  他纳闷地改为发消息,仍然没有信。
  问同伴通讯正不正常,对方亮给他满格的信号看。
  韩津再次拨打,想着顺便将她吵醒算了,然而这一回才通了两秒,就被告知对方正在通话中。
  他清楚,这是被拒接了。
  心情郁闷的他再次拨打,屡试不爽。
  直到罗慎的电话突然间插拨进来,韩津皱眉接起:“你可别烦我啊,赶紧先去一趟我家,就看看她人在干嘛,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那边愣一愣,连声哀怨:“还上你家干嘛,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韩津心尖一跳,猛地起身:“你给我好好说话,出什么事了?”
 
 
第48章 
  罗慎此刻人在医院, 捂着手机看走廊尽头:“林善她妈妈走了。”
  “什么?”韩津五指捏拳, 没整明白,反复回想这句话, “什么走了, 去哪儿了?”
  “走了就是走了的意思。”罗慎无奈,不忍将话说得太明白。
  “你他妈说清楚, 是离开了还是……”韩津呼吸急促, 猛然想到重点,“你现在在哪儿?”
  “我就在医院里。”
  话筒这边的人立时麻木,像被兜头浇了桶冷水。
  耳边一阵聒噪声,韩津挤开人堆, 走去车厢衔接处, 不少人站着吸烟讲话, 他烦躁地堵住耳朵问:“什么情况?”
  罗慎犹豫道:“我就先跟你说了,我打给你呢, 不是让你回来,毕竟你也回不来。你就当听个事, 这事跟你爸有关,完了你代替你爸的面子,多安慰下林善, 不然我怕你们以后……”
  “少废话行不行!”韩津暴躁到想跳脚, “给我讲人话!”
  ……
  林善这几天接到不少电话,包括关嘉谣的她都一一看过,挑了平常联络的几个好友回复。
  多数人见她孤苦伶仃, 赶过来安慰节哀顺变。
  林善着装素色身形消瘦,眼泪早在那几天几夜中流尽,一双眼睛肿得抬不起来正视,多数时刻漠然垂头。
  出事那会,她几乎晕倒在医院,几番清醒后躺在休息室,看见房内站着的人,就抄起手边的杯子摔过去。
  韩齐深并没有理会她的满腔憎恨,只是托人帮关嘉谣料理后事,期间很少出面。
  林善无人可依,默许他人的安排,假装不知是谁在卖慈悲。
  入土合墓那天,林善在父母面前长跪许久,办完最后的程序,她走出陵园,问随行的人:“他呢?姓韩的这几天没脸见我?”
  对方满脸愧疚,冲她指了指街边的一辆车。
  韩齐深在车内等她。
  林善毫不畏惧,一步步走过去,直接将门拉开。
  韩齐深看她一眼:“进来说话。”
  林善狠瞪他,知道他对这事没完,也知道他有什么话想说。
  才坐进去,里面一份文件扔过来。
  林善直接翻开,粗略看了一下,不得不佩服,这是他一贯的无人性风格。
  拒绝会怎样,以暴驯服?
  “我知道你不想听废话,我也不多说,这些钱会打入你的户头,够你将来一个人生活几年。”韩齐深偏过脸讲重点,“条件只有一个。”
  “不跟韩津联系?”林善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嘴角溢出两声冷笑,“你放心,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再想跟你们有一点瓜葛。”
  “口说无凭,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怎么想,这几天他是巴不得想回来,过几年就能把你忘了。拿着钱走,你至少还能过得舒坦一点,将来要想报复我也有资本。”
  林善将双颊的肉咬紧,这几天她不是没收到他的电话信息炮轰,就连罗慎跟陈贺轩也似被逼到无奈,举着手机过来让她接听,被她一概回绝。
  既然明知将来不再有结果,不如就在这时候决然放弃,她也无需再将感情浪费在不可能的人身上梓。
  对不起,她在心底对他说了无数次,悲惨的现状让她无法作出回应,怕有一刻的心软,便再硬不起来。
  吸吸鼻子,她回过神来:“我会签,但我要加码。”
  韩齐深明显带了份鄙夷之色看她:“还要多少?”
  她不假思索:“三倍。”
  自己给的价已然不低,韩齐深不明白她是以什么底气出口,但想到后顾之忧,他敛起不满,将文件收回。
  “既然考虑好了,就不要轻易反悔,你可以走得远远的,但时刻记得我报复一个人挺容易,哪怕他以后过去找你……”
  林善握着自己的手玩,丝毫不惧他话中的恨意,打断说:“躲不躲得起是我的本事,看不看得住是你的本事,钱是证物,你给不给?”
  韩齐深没有恼怒她的态度:“明天会有人带改过的让你签。”
  他在这方面还算言而有信,林善这几日暂住在旅馆,隔天门外就有两个穿西装的人过来。
  他们再一次针对协议的保密内容向她重申,林善不做疑惑听过点头,最后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赫。
  “韩先生这边晚点就会给你打钱,注意查收。”对方公事公办说完,退身离开。
  离开之前,林善让他们传话:“让姓韩的晚上早点睡,我爸妈会常去梦里找他聊天。”
  对方表情尴尬。
  林善砰一声将门关紧,回身挺尸一样躺在床上,丝毫不去想任何人跟事。过了许久,她翻过身将头埋在枕间,任泪水在其中奔涌倾泻。
  几天没好好吃饭,林善洗净脸庞,出去找饮食店。
  栗子街就在隔壁,多次脚步不由自主朝那边扭转,她又及时退回来,逼迫自己忘却。
  回去以后,林善的卡上进账一笔数额,与韩齐深保证的不差一分。
  她看着那一串数字,心中无一丝波澜,甚至想当场将手机砸碎。
  从他答应的那刻起,就该知道这点资力,于他根本微不足道。
  她也成了彻底的蠢人,跟妈妈一样。
  林善痴痴一笑,想哭又哭不出,将脸埋进掌心。
  手机铃声划破寂静,响彻房间。
  过了足足半分钟,林善拿过来看,是肖霖。
  肖霖约她在之前那家咖啡厅见面,林善本想拒绝,去那儿势必要经过栗子街,不期然回忆起之前的种种。
  但转念又想,刻意回避才更难以淡忘,不如直面迎视,何况她一旦离开,不会再打算回来,就当走个过场告别。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肖霖喝下一口咖啡,试探地看着她。
  林善拨弄碗里的勺子,看着窗外的神情呆滞,她在想当初若是听取肖霖的建议,让关嘉谣离得远远的,现在会是什么局面。
  后悔的事不能多想,只会徒增伤悲,林善将视线收回。
  她对肖霖说不上热情,他的家庭摆在那儿,也是她不想接触的。
  但作为简单的朋友关系,她显得很平静:“我今晚就走。”
  肖霖问:“去那儿有照应吗?”
  “我有以前的朋友。”
  他继续说:“生活方面,你有困难的话……”
  “谢谢,我自己有打算。”
  肖霖看了她片刻,知她心中下了决心。
  “既然离开了,祝你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谢谢!”林善真心致谢,最后留了话,“如果以后你来找我,我还是会装作认识你的。”
  肖霖笑笑。
  当晚,林善订了近凌晨的火车票,启程北上。
  她仅提着一只箱子,从旅馆出来,夜游大街,任由初秋的晚风将眼中沁出的泪吹干。
  随身携带的手机放在兜内,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充电,这两天却出奇地安静,估计那边已不在主人手上。
  她站在街头停下,终于正视那一串号码,将未接来电翻了许久,主动拨了过去。
  回应她的是意料之中的忙音。
  林善将手机收好,继续往前走,直到前方可以打车,她招了一辆去火车站。
  离上一次来不过几天,心境完全天翻地覆,林善目不斜视,任何熟悉感也不想找,直接往候车厅走。
  厅内不少乘坐夜车的人,或形单影只,或成双成对,在座位上等待班次。
  凌晨时分,林善随着坐过夜车的人流,一齐检票进站。
  她忽然想起,一年之前,差不多也是这种时候,为了躲避债务,她跟关嘉谣连夜来到这儿,以为能重新开始新生活,却没想到跳下去是个火坑,如今只剩她一人漂泊于世上。
  夜间站台高冷风大,林善裹紧自身,等列车停靠在边,进车厢找到座位坐下。
  发车之前,她打开微信,找到那个曾被她置顶的联系人,打开聊天框,瞥见最后一次他发送的内容。
  “你对我不公平。”
  再往上,是他那几天得知事情后,依次发来的消息,多达上百条。
  “我都知道了,你别哭,我不当兵了,我马上就回来陪你。”
  “这件事你可以恨我爸,但你不能恨我。”
  “我做逃兵了,你信不信?”
  “被我爸的人控住,暂时回不来,但你放心我能逃出来的。”
  “我仔细想过你以前说的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接个电话行吗?我求求你了。”
  “别说你打算一辈子不理我,这事我知道说道歉也没用,我现在想听听你的声音行吗?”
  “在山庄那儿你答应我的话,我也不求你承诺了,只求你别不搭理我,给我回个消息,否则我联系不到你。”
  ……
  一眼往下来,没有任何一句不让她动容。
  林善眼睛干涩,已经流不出一滴泪水,她低头捂脸片刻,再一次看消息,自动滑至底部,回到他最后说的那一句。
  “你对我不公平。”
  不公平的事多了,她安慰自己,生与死本就不公平。
  就当她也连着被一块扼杀了。
  手指轻触屏幕,她在框内打字,几次硬下心想言辞,又忍不住软下来,最后修修改改许久,才终于落下一段。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以后请你别再来缠着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也请你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那都是安慰你可怜你,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无法指望成熟稳重,找借口做逃兵不缺你一个,从今以后你做任何决定都是你的行为,跟我无关。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再见。”
  按出发送的那一刻,林善眨了眨眼,才发觉眼底朦胧,有关于他的情感释放出来,还是控制不住难受。
  最后,她点进他的资料,将他删除。
 
 
第49章 
  林善在火车上睡了朦胧一觉, 并不安好。
  出站时分, 天色破晓。
  重新回到这个城市,过往十多年的美好记忆浮现脑海, 她终于露出多日不见的笑容, 迎着晨光深深吸了口气。
  任媛是她的高中同桌,也是过往最好的朋友, 替她在C大附近找了一间单身公寓。
  她们在公寓楼下碰面。
  任媛将钥匙递过来, 又陪着她上去看,叹息:“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本来说好了你跟阿姨一块回来……”
  林善目光盯着电梯壁, 不愿多想, 扯开话题:“媛媛, 这儿的个人隐私安全吗?”
  任媛点头:“放心,你就这一个要求, 正好我姨妈就在物业,你有什么担忧可以跟她讲。”
  林善握住她的手:“谢谢!”
  任媛抱她:“谢什么, 以后我就是你的好姐妹,咱们又可以经常一块了。”
  房子格局不大,但一个人住着绰绰有余, 基本的家具配用都已齐全。
  林善下午去超市采购了些生活用品, 窝在家里住了两天,等第三日开学报到,提着来时那只小箱子, 转到学校宿舍。
  开学后,她大多时候住在宿舍里,享受人多的热闹感。
  偶尔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她就回到公寓,简单打扫整理,慢慢收拾自己的小居所。
  日子似乎翻了篇章,过去的人跟事几乎不再出现于她的生活里,也没有任何被打扰。
  新手机号是她开学那日在通讯处买的,用于目前的人际联络。
  过去那张手机卡,她换掉时曾就地扔进垃圾桶,之后回想数次,又去捡回来,塞进一个收纳小盒。
  或许是因为时刻被提醒存在的痕迹,每隔一星期她都要拆卸新卡,将旧卡重装回去,自我灌输是为了看有无遗落重要信息。
  次数久了,原本她打算让那张卡就此自生自灭,又怕因此错落什么,给它续费存活了下去。
  甚至为了方便查看,她买了只新手机,用于新卡,旧卡仍然存放于原处。
  只不过,多数时刻,旧号处于关机状态,旧手机也被扔进柜子的最深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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