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曦[快穿]——柳亦瑜
时间:2019-04-10 08:19:52

  话说到后面,苏碧曦的声音哽咽,几近不能开口,恨得紧紧抓着刘彻的手臂,刘彻几乎感觉到自己的手没有了知觉。
  冰冷的泪珠落到了他的心口,就仿佛透过皮肉,掉进了他的心底最深处,刺得他心中剧痛,猛然团成了一处,每一寸都写着君儿的名字。
  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痛。
  他痛她之所痛,早就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刘彻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坐起身来,用被褥把人抱起来,不断亲吻苏碧曦脸上掉落的泪珠,“我的乖乖儿不要哭………你阿翁不好,你还有郎君了………乖乖儿这么做再对不过了。你看我的阿母也是不像样子,郎君都没处儿哭去……”
  刘彻一边使劲地劝,一边心里也是叹气,他跟他的乖乖儿,也同是一样的苦命人。
  他的大母窦氏,阿母王氏,与其说是他的亲人,到了后来,都成了他的敌人。
  这些外戚依附着刘氏,想方设法地从刘氏身上拔下一层皮,取出一块肉,是刘氏身上的蛀虫。待到刘氏身上的血肉哪一天被吃干净了,汉室也就完了,这些外戚才会罢手,寻求另一个目标。
  自他以后,汉室绝不能再有外戚专权之事。他的大父阿翁传给他的基业,绝不能毁在外戚身上。
  秦始皇未曾千秋万代的基业,在他刘彻手上,就是要传到万子千孙,哪怕要违抗他的阿母,哪怕要他亲手拔出王氏田氏,相比汉室的江山,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君儿的阿翁狼子野心,再三攀附权贵之时,刘彻就有心要除了卓王孙。
  卓王孙不过一介商贾,就仗着他赐给他们的东西,仗着君儿,图谋后宫之争,图谋皇嗣,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最让刘彻不满的是,卓王孙分明是踩着君儿,躲在君儿后面占尽了一切便宜,反倒要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刘彻的声音愈加低柔,亲吻苏碧曦还在落泪的眼眸,眼底流动着爱惜,“我的乖乖儿掉了这么多珍珠子,可要费了多少的财帛……不哭了,不哭了……待会把眼睛哭红了,旁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了我家的女君……天可怜见,我们家可是女君做主的,我都得听我们家女君的……嘶……”
  刘彻话音未落,腰上便被苏碧曦掐了一记,只见怀里含着两包眼泪的小坏蛋犹不解恨,抓住刘彻的肩膀就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咬出了牙印,才肿着眼睛恨道,“净胡说!我哪里有那么凶?你可是天子,我哪里管得了你去!”
  “天子也要归我的乖乖儿管啊”刘彻见苏碧曦终于忘记哭了,心下松了一口气,继续哄她,“我的乖乖儿这么好,我是心甘情愿给乖乖儿管的。要是没有乖乖儿管,日子哪里还过得下去啊!”
  刘彻冲着苏碧曦眨了眨眼睛,凑到她耳边说道,“现下我什么都不指望,就指望乖乖儿给我生个小乖乖出来。乖乖儿要是不高兴,身体就不好,那可就坏了。”
  苏碧曦本来还高兴了,听到刘彻后面的话,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你就是为了孩子!孩子还没有了,就一心只有孩子了。”
  这话明显就是在闹脾气了,刘彻摸了摸鼻子,失笑,“君儿,若非是我们的孩子,我为何要盼着?好了,你闹了这一通也就罢了。且记住了,日后再敢一个人这般骑马,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落,刘彻想起苏碧曦失了神一般纵马狂奔,周身的气息就冷凝了下去,肃着脸看着苏碧曦。
  刘彻很清楚,举凡天下,如果说有人能制得住眼前女郎的人,能够让她听得进去的,只有自己。
  同样的,真正能够制约他,能够管束他,能够让他甘心听服的人,也就只有君儿。
  今日之事,再不可有第二次。
  “你如何处置卓王孙,如何处置其他任何人,我都不管,都随你意”刘彻语气低沉,将苏碧曦牢牢地包裹着,“但只有一条,绝不可伤着你自己,一丝一毫都不行。”
  苏碧曦被他裹在怀里,被刘彻周身的气息团住,闻着熟悉的隐香,莫名地安心了下来。
  她懒懒地嗯了一声,便把自己安置在刘彻怀里,舒展着身体,任由刘彻抱着。
  狭窄的空间里,温馨静谧的气氛让人沉迷,更让人昏昏欲睡。
  等到刘彻自己倒了磁石上的茶水喝了,想喂苏碧曦也喝一口的时候,才发现怀里的人早已经安稳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刘彻只得度了一口茶水给她,而后替她用丝帕稍稍擦了身子,穿上里衣,将人安置在自己怀里,扬声让外面服侍的人启程回府。
  马车开始朝着翁主府而去,刘彻抱着他怀里睡得香甜的乖乖儿,啄了一口小人儿的樱唇,把她调整到了舒服的姿势,抱着自己最珍贵的珍宝,也沉沉睡了。
  凤箫声断月明中,高情云渺,风雨散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第267章 
  《汉律》有言,吏员五日一休沐。
  官员们休沐了,作为汉室天子的刘彻,并不会也跟着休沐。休沐日上午,他依旧处理了一些奏折,接见了几个重臣之后,空闲下来,被苏碧曦拉到了翁主府的伙房。
  “阿丹,去把干柴都搬一些进来。芷晴,将碟子都放在这边的柜子上。”苏碧曦站在伙房里,兴冲冲地吩咐着。
  现下的伙房可不是以前的只能蒸煮炸炖的地方。经过苏碧曦的一番改良,锅灶炒菜都已经被添置出来,跟她所熟悉的厨具已经十分相似了。
  刘彻一脸的无奈,看着苏碧曦热火朝天的架势,“君儿,定要我来做这一顿午膳?你不是还说稍后还要出门?”
  “这不耽误你来做午膳啊,才刚你得了闲,早就许给我的一顿膳食,万不可给你赖了”苏碧曦白了刘彻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可千万不要忘了,这是你许了我多少年的事了。堂堂汉室天子,连欠女郎的一顿膳食都不打算兑现呢?”
  旁边伺候的人早就知机地退出了伙房,站在可以听见吩咐,又不打扰两人的地方,刘彻便凑了上去,圈住苏碧曦的腰,贴在她右边耳朵低语,“君儿,我有这么能干的女君,哪里用得了自己下厨去做档头?再者,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伙房给烧了?这可是翁主府的伙房,我到时候可不赔你。”
  苏碧曦被刘彻抱着,气息打到了脖颈上,浑身不自然地就是一颤,而后咬牙掐了一把刘彻那极劲瘦的腰,在刘彻“嘶”的一声中冷哼,“区区一个伙房,本翁主再修一百个也不在话下。本翁主亲自坐在这里,替你洗菜切菜,指点你下厨,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你还不从?”
  刘彻头痛,语气更加温和,“君儿肯教,定是能够出高徒。只是我资质愚钝,莫不是浪费了君儿的一片心意。”
  “这儿是翁主府。翁主府的所有人,俱要听命于我,否则……郎君,你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苏碧曦横了他一眼,继续冷笑。
  苏碧曦虽然脸上在笑,眼中的威胁确是实打实的,刘彻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欠身一揖,“女君在上,但凡女君所言,仆无有不从。”
  “嗯,且开始。”
  苏碧曦得意地扬眉,一一指着灶台上的东西,“午膳只需做一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品即可。做汤最费功夫,我们先来做这个。这个锅已经洗净了,这里有香菇,处理妥当的鸡肉,姜跟当归黄芪。将这些都一一洗净,放到锅里,加上水,就可以了。”
  只需要将东西洗干净而已,想来并不难,刘彻点头答应,先用水把鸡肉并其他东西洗了。
  翁主府准备的食材,这些自然是上佳的品质,可是轮到清洗香菇的时候,他便被苏碧曦打断了,那个笑意盈盈,用手抱住他腰,头放在他肩膀上的女郎指点道,“香菇的梗也是可以吃的,不用全部摘了。”
  “把坏掉的部分全部剥掉。”
  “这个香菇太大了,要剥开两半。”
  刘彻从未被她这么黏过,心里既高兴又无奈,“君儿,你抱着我,我无法弯腰。”
  刘彻身形很高,要洗灶台上的东西势必要弯腰才行。再加上他还要加水进来,将姜切块,被苏碧曦抱着,实在不是很便宜。
  “那我要放开了。”苏碧曦十分乖巧,刘彻一开口便松了手,等到刘彻把东西都下锅以后,倏地又趴到了他后背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感受他身上紧实的肌肉。
  真是一把好腰,好身段啊。
  看来在她离开长安的日子,刘彻从未放下过练武才是,才能有这样的身段。而刘彻这么强健有力的体魄,受益的就是她了。
  一想起这么一张清贵俊美的脸,这么合她心意的瘦腰,归了她,她就要忍不住得欢喜。
  刘彻早就知道苏碧曦定然会再抱住他,转过身来,将这个爱撒娇的女郎团进怀里,逮住怀里人的樱唇,唇齿交缠间露出些许话语,“乖乖儿,郎君的乖乖儿……”
  苏碧曦眉眼带笑,沉迷于刘彻的气息里,感受他充满爱意眷恋的亲吻。待一吻结束,她吐气如兰地道,“郎君,还有好几个菜要做了。”
  刘彻自然是一切都依着她,两人有说有笑,将将花了半个时辰才做完了午膳。苏碧曦很给面子地一顿猛夸,拿着勺子喂刘彻喝汤,“郎君,是不是自己做的膳食,格外地美味呢?”
  刘彻喝下鸡汤,将苏碧曦抱到了自己的坐垫上,捏着她的脸,“你说这句话,就打量着日后要我时常做膳食。你这个小坏包,真是怀够了。”
  苏碧曦吐吐舌头,一双桃花眼笑得弯成了弯月,“陛下英明。”
  ………
  两人情意延绵地吃完了午膳,便乘车来到了长安西郊,一排大气凛然,却又质朴淳厚的屋舍出现在眼前。
  此处为泾河跟渭河交界之处。
  屋舍用黑白砖石砌成,旁边间歇种植着几株绿树,颇有宁静致远之感。在屋舍之前,用甚为普通的砖石建造了一座石碑,上书“泾渭学宫”。
  这就是苏碧曦筹划多年,仿造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稷下学宫所创立的学府。
  刘彻亲政以来,就提倡“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这固然可以在思想上创建一个大一统的国家,有助于汉室的江山社稷,更可借助官府的力量,扶持儒学,将儒学钦定为官方思想,从而影响了华夏两千余年。
  可是此儒术,将孔子捧到了大成至圣仙师,乃至于圣人的地位,真得对于华夏文化的繁荣皆是益处,而无一害吗?
  这个独尊儒术的儒术,真的是孔子所创建的儒家,有教无类的仁义之学吗?
  仅仅扶持儒家,而将其他百家加以贬斥,莫非儒家真得好到了旷古绝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永远不会错,永远不需要进步的地位?
  任何东西,包括思想跟行为,任何人,都需要不断吸纳新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香的还是臭的,经过自己的去伪存真,经过自己的判断吸收,方能够不断进取,不断有新的活力。
  春秋战国是华夏思想空前活跃之时,影响了华夏几千年之久。可是自从春秋战国以后,华夏可还曾有过这样人杰辈出,能够流传千古的思想家及流派的时代?
  没有了。
  自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以吏为师,到刘彻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两项不过换汤不换药的愚民之术,将权力跟儒家捆绑在了一起,提倡三纲五常,使得民众但凡不学习儒家,便不能举孝廉,便不能参加选官,便不能参加科举。
  到了程朱理学之时,更是到了存天理灭人欲,并且有了女子守节不能再嫁,以至于后期的裹小脚等诸多灭绝人性的恶行。
  而对于女性的残害,对于人性的灭绝,对于八股文的提倡,到最后使得华夏富国强兵,文明教化,再次重现了百家争鸣之盛景,开创了汉唐盛世了吗?
  仅仅扶持一种思想作为统治思想,实在是可怕至极,危险至极。
  因此,在苏碧曦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一直试图让刘彻能够留出一丝缝隙,使得其他的思想学派能够存续下去,而不是就此湮灭。
  仅仅是汉之一朝,仅仅推崇儒学的害处就已经显露无疑。
  苏碧曦只需拿着文锦居士的幌子,将不过几十年后古文经跟今文经之争,仅仅是哪些儒家的典籍,就可以让朝廷党同伐异,党政之风盛行于世,外戚宦官争权夺利,而儒生们师门遍布,不思报国,反谋名利。
  仁、义、礼、智、信尽皆成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权势滔天。
  刘彻现下并不是十分信重董仲舒,对董仲舒所提的《天人三策》也颇有疑虑,这就给了苏碧曦最好的时机,提出了重建稷下学宫的建议。
  一座不需要刘彻掏钱,不需要刘彻操心,不需要朝廷出人,就能得了好名声的学宫,朝廷何乐而不为?
  刘彻今日是泾渭学宫建成之后,第一次来到这里,对于此处的屋舍颇为满意,“此处的屋舍,匠人可谓独具匠心了。”
  仅仅用了白墙黑瓦,却能让处处入画,犹如一幅水墨画一般清丽素朴,着实应了那句大巧若拙之词。
  苏碧曦眨了眨眼睛,巧笑嫣然,“那匠人在此,谢过陛下谬赞了。”
  刘彻诧异,眼睛都睁大了,“此处,为君儿的巧思?”
  “正是仆之主持。所以陛下,此处乃是仆之产业,若有冒犯者,可别要怪仆不讲情面了。”苏碧曦笑道,语声中却有不容置疑的认真。
  刘彻笑着摇头,刚要答话,却见石碑之后,屋舍围着的一座庭院之内,传来了阵阵喧哗之声。
  “仁、义、礼、智、信乃是为人之根本。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若是为人者连此三纲五常都不能守之,岂能称之为人乎?”
 
 
第268章 
  杨柳风飘,草色青翠。
  学宫庭院的高台之上,端坐着一个头发随意束成一把,穿着广袖袍服,面容普通,却风姿独特,让人一见便难忘的中年郎君一手支颐,一手搭在身上,懒洋洋地瞧着穿儒服,戴着纶巾的老者侃侃而谈,“君为主、臣为从;父为主,子为从;夫为主,妻为从。父母给予子女生育,养育之恩。从怀胎之时到子女能够提步行走,凡三年不足,直至子女长成,恩德可比天高。如此恩德情义,子女对于父母,当事事顺从,莫有所违。父母有过,当柔声以谏。父母有罪,子女相隐,直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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