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为妻(重生)——静辞
时间:2019-04-11 09:43:54

  沈淮淡淡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少给我来这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名声有多坏。”
  他回道:“他的好只有我知道。”
  李豫气竭,这真是鬼迷心窍了:“你俩这算什么?一夜风流?他若是普通人也便罢了,他可是九将军,南诏中流砥柱,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尾随你回北晋,无名无份不清不楚哪里有他在南诏威风八面风花雪月来得舒服。”
  慕玖的真实身份着实吓了李豫一跳,他怎么都无法把杀伐决断的九将军与那个嬉皮笑脸的小乞丐联系在一起,卿书若真能把他带回北晋无异于折断楚王一根臂膀。
  南诏鬼将与北晋战神联手他无法想象在战场上会是多么大的震慑力,这么大的诱惑力足以让他忽视卿书有违伦常的情愫,身为皇子处于权利的漩涡之中,私心里他真的希望卿书有能耐把慕玖笼络回北晋。
  沈淮若有所思道:“让他委身于我确实是委屈了。”
  李豫惊骇道:“什么?他委身与你?”
  完了完了,那慕玖就更不可能随他们回北晋了,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对卿书的容貌武功都有信心,可一想到堂堂九将军在床上婉转承欢就有些过于违和。
  一名暗卫下跪行礼,沈淮抬手让他起身回话:“回禀侯爷,属下查访了所有与慕公子关系匪浅的姑娘,她们自称并未与慕公子有过肌肤之亲。
  只有红袖招的锦瑟姑娘,百叶堂的林姑娘无从下手,不过属下查知林姑娘乃是西陵王的侧夫人。”
  李豫似笑非笑道:“这倒是有趣。”
  沈淮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果真别有内情,我相信她绝非朝三暮四之人。”
  暗卫迟疑道:“属下还查知慕公子在外有个私生子,不日便抵达晋州。”
  他的笑容凝固在嘴角,李豫赶忙安慰道:“传言不可信,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沈淮认真点了点头,李豫汗颜,这便相信了?你的精明睿智呢?卿书真是魔怔了,对待慕玖之事简直毫无任何原则可言。
  “名册的事可有眉目了。”
  暗卫呈上一张地图道:“在子午暗室,里面的死士都是宋祁的人。”
  沈淮扫了一眼子午暗室的方位道:“今晚我去探查一番。”
  李豫道:“子午暗室遍布机关陷阱,卿书,我不能让你铤而走险。”
  “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百叶堂,慕玖放下竹篓俯身把草药分门别类的放好晾晒,林嬿婉回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端来四色点心: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
  慕玖丢入口中一枚玫瑰松子糖便转到林嬿婉身后帮她揉捏肩膀:“回房歇息一会吧。”
  “我不累。”林嬿婉小口咬了一块翡翠甜饼道,“成亲诸事繁杂,这两日我便回王府帮忙筹备你与王爷的婚礼。”
  “不必了,我要退婚。”
  林嬿婉放下手中的翡翠甜饼,清冷的面容微有怔忪之色,一把按住她的手问道:“又吵架了?”
  慕玖自嘲道:“是我般配不上。”
  “又置气。”
  慕玖伸手覆盖在林嬿婉的手背之上少有的一本正经:“我不爱他了。”
  林嬿婉垂下眼睫恢复了惯有的清淡:“阿慕,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慕玖道:“嬿婉,你有何打算?”
  林嬿婉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用剪刀拆开荷包上的封口,她抽出里面写着密密麻麻行楷的宣纸,咬破中指按压在页角处,那是一封休书,与她相仿的字迹,她不会认错,那是楚策的笔迹,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嬿婉便可以孑然一身悬壶济世。
  林嬿婉对着她笑笑:“即便是西陵王府的侧妃,若无这封休书我又怎能在外抛头露面。”
  慕玖俯身抱了抱她鼻头酸涩,前世到底是因为她误了嬿婉一生,林嬿婉拍了拍她道:“我去配药,你无事便把屋内的草药都拿出来晒一晒,还有把决明子、豆蔻、酸枣仁、辛夷捣碎备用。”
  慕玖撇了撇嘴认命的跑去干活,百叶堂的小伙计在后堂煎药忙得脚不沾地,她把房中的草药一一摊在竹席上晾晒,而后坐在廊下用药臼捣药,既然嬿婉已拿到休书,她要不要寻个机会帮单铎牵一下红线?
  她这个想法一冒头,抬头便看到单铎迈过门槛走了进来,慕玖支着下巴感叹真是天命不可违。
  “将军,魏姑娘和小少爷明日便到了。”
  “这事办得不错,回头我请你去沅江楼喝酒。”慕玖往药臼中加了一把决明子捣的十分卖力,“你若无事便去帮林姑娘煎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将军,名册被宋祁转移到了子午暗室。”
  慕玖停下捣药的动作,神色肃冷,名册一事牵连甚广,北晋、西秦、南诏、东蛮甚至是西北五胡、东南羌族,是宋祁牵制各股势力的筹码,前世因着成亲一事耽搁她并没有拿到那份名册,以至于庐阳一役之中五万将士葬身霍连山。
  她双拳紧握指节泛白:“我今晚去一趟子午暗室。”
  子午暗室的子午鸳鸯锁结构复杂程度仅次于集机关之大成者天地乾坤锁,正反相同的回复结构,她还真没有把握万无一失,若可以一己之力阻挡数以万计无畏的牺牲以身犯险又有何惧。
  子时,慕玖悄无声息的探入子午暗室防卫最为松散的冰室,孰知冰室的暗门刚刚闭合她便感觉身侧一道劲风袭来,她在心里咒骂了一声,这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坏,还没进去就被抓了个正着。
  慕玖身体后仰右手反扣住那人的手腕,身后之人任由她抓着没有躲避:“慕玖,是我。”
  慕玖侧头讶异道:“淮阳侯,我们又见面了。”
  沈淮穿着宽衣窄袖的墨色长袍,雍容清贵,冰室温度极低他眼睫上沾染了细细的白霜,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夜探密室需要穿这么好吗?奢靡!
  他皱眉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你不也是一个人?北晋的情报可真是厉害,在南诏依然横行无阻。”慕玖瑟缩了一下身子,这冰室真的不是一般的冷,北晋真的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费一兵一卒收复三郡借南诏御五胡顺道还能借助宋祁的名册清除朝中隐藏的蛀虫,一箭三雕,怪不得人家繁荣昌盛。
  不过有个盟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北晋战神与南诏鬼将还破不了区区子午暗室,她眨了眨眼伸出拳头以示合作,沈淮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拇指轻轻掰开她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比她的还要凉,她却感觉无比安心,但两个大男人牵着手也太奇怪了吧,不是应该抵一下拳头意思意思么?
  她道:“这里也太冷了,我们不要耽搁时间了,子午暗室为庐陵子所建,所有暗室融会贯通,此间必有机关暗门。”
  暗室四周皆是厚厚的冰块,冰盆中盛放的钟乳石发着微弱的光芒,长短不一的冰凌悬挂其上似一支支蓄势待发的白羽箭。
  极目所至,空无一物,沈淮走到东南方向的冰壁前停下了脚步,伸出右手敲打了几下,慕玖搓了搓他冻僵的左手捧到唇边呵了几口气,他手指微动轻笑道:“谢谢。”
  “别把这么好看的一双手冻坏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沈淮手心触着冰壁,眸光却看向对面的钟乳石,右行三步,左行五步,手中一把乌扇飞出直击东南方幽蓝的钟乳石,冰屑四溅,他足尖一点地上的青砖,耳听沉重的摩擦声响,青砖错位,出现一个三尺余宽的洞口。
  慕玖与他相视一笑,心里莫名有几分自豪之感,她正欲跳下去探看下面的情况却被沈淮伸手环住了腰:“未免触动机关,我先下去。”
  她身体一僵,瞄了一眼揽在她腰间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结结巴巴道:“可……可……可……”
  他含笑摸了摸她的头顶:“乖,听话。”
  慕玖被他温柔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鬼使神差道:“好。”
  待沈淮确认安全之后慕玖毫无一丝犹疑的跳了下去,身上骤然一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浅淡的木叶清香盈满所有感官,这……这怎么还抱上了?
  她勾着他的脖颈,足尖点地不悦道:“你做什么?”
  沈淮道:“会硌脚。”
  她微微一怔扭头便看到侧旁参差林立的石笋、钟乳石有些恍惚,会硌脚?以往她向刀尖上撞也没有人拉她一把告诉她会受伤。
  “我轻功很好的。”她扬起下巴炫耀般的辩解道,“那份名册对北晋有那么重要吗?”
  “若可以一己之力阻挡数以万计无畏的牺牲我认为很有必要。”
  慕玖心头似乎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这话竟与她所想不谋而合,分毫不差。
  沈淮举着蜡烛沿着狭窄幽深的甬道往前而行,声音不疾不徐:“庐陵子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独步天下,他耗尽毕生心血设计建造了两处密室地宫,一是西秦乾坤帝陵,二是北晋子午暗室,两者皆巧妙的化简为繁。
  乾坤帝陵根据乾坤天地锁的结构修建而成,而子午暗室则是子午鸳鸯锁的结构排布,密室地宫,机关错步,牵一发而动全身。”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石壁上凹凸不平的浮雕暗纹,曲云文、饕餮纹、龙凤纹、麒麟、赑屃、貔貅、獬豸、穷奇……一一印证了慕玖心中疑窦丛生的思量。
  文帝修子午暗室,蓄养死士,暗藏文史典籍,情报密文,历代案宗,多少左右天下大势的秘密都被幽闭在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中,自文帝驾崩,子午暗室遍寻无踪,天下尽在股掌之间确实所言非虚,但也恰恰因此断送了南诏的基业。
  文帝当初建立子午暗室运筹帷幄意图扭转天下大局何曾料到正是他一手谋划的情报组织断送了他殚心竭虑苦心安排的官僚体系。
  慕玖沉声道:“去典册室。宋祁掌控了密室内唯一一条安全通道,重兵把守,甬道狭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未免打草惊蛇不易强攻,权衡之下破解机关出其不意更为妥当,名册必然在典册室。”
  “好。”
  不知何时甬道石壁上的浮雕花纹已然发生了改变,朴素无华的卷草纹似乎以某种特定的规律变幻着形状,灯花爆裂,明灭之间隐约可见已至尽头。
  沈淮回身握住她的手停下脚步,借着微弱的烛光,室顶九个打磨光滑的汉白玉玉柱自上往下延伸出两尺余长,他把手中的蜡烛放到她的手中温声说道:“你站在这里等我。”
  慕玖轻攥着他的手并未松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她的指腹:“不怕,有我在。”
  她尴尬的松开了手,这句话不是该她说吗?美人,不怕,有我在。不过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还不错。
  慕玖隔着一段距离环臂端详片刻道:“看此形制设计应该是开启典册室的锁芯,以你一人之力无法打开,我配合你。”
  沈淮负手行至第一根圆柱相对的青石板处,数着地上整齐方正的青石板板数,幻影无形,三连、六断、中虚,足尖有规律的飞快点过契合的石板,汉白玉玉柱沉闷的往下移了五寸。
  他面色微沉凝神注视着石壁上的卷草纹浮雕,把头顶上的玉柱一点一点往上推了八寸上去,石砖错位,卷草纹开始舒展。
  慕玖俯身把蜡烛放到地上,沈淮道:“右五,左三,正一。”
  她飞身而起稳稳落在第二根石柱下方,沈淮接着道:“上推七寸。”
  摇曳的烛光把两个人影子拉长重合成一个瘦长的身影,她嘴角不自觉上扬,手掌用力把头顶的石柱往上推回了七寸,浮雕卷草纹完全打开连接成两行不规则的曲线。
  沈淮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着幽蓝光芒的钟乳石碎屑眸光望向甬道尽头首尾相连往上凸起的五片卷草纹,向她伸出手道:“来,成败在此一击,脚不许落地,把那块五片卷草纹浮石按下去。”
  她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借助他的力道在半空中旋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施展轻功直逼石门而去。
  与此同时,沈淮手中的钟乳石碎屑似飞剑一般四射而出直击两面石壁上每片卷草纹的中心,卷草纹受力的瞬间慕玖恰好按压住石门浮雕之上。
  一股巨大的气流袭来硬生生把她往后逼退了几步,耳听阵阵轰鸣石门大开,沈淮心有余悸揽住她退了退,她如释重负望着他笑,这巧夺天工的机关真是绝了,还好遇到了沈卿书,不然今晚肯定无功而返,不过这……这怎么又搂上了?
  沈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事没事。”慕玖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怀抱扬了扬眉道:“有没有感觉我很厉害?”
  他答非所问道:“还好今晚我来了。”
  二人同时步入典册室的瞬间,石门闭合,一切恢复如初,沈淮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微弱的烛光映照着密室内的一应陈设。
  水磨青砖砌合而成的墙壁排满了黄花梨木大柜子,分门别类用小篆刻着年份,用一把玲珑别致的铜锁封好,林林总总的青檀木书架放着文史典籍,字画竹简,慕玖略微翻了翻,皆是难得一见的孤本,她手指自木柜上移过,停在刻着永安二十三年的抽屉上。
  慕玖快速翻找着泛黄的卷宗,果然在案宗夹页翻出不少历任各州府官员与宋祁往来的书信,一一看过,官吏调任,圈地营私,收受贿赂,官官相护,官商勾结……这在官场上屡见不鲜她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之处,怎么会没有关于慕府灭门的记载?
  慕玖还未查出什么所以然顿觉脚腕一麻,往后一个踉跄,她反应迅疾抽出书架上的一册竹简眼疾手快的朝地上一角掷去,俯身从脚腕处拔出一根银针,好在只是麻药。
  旁侧竹简上细如牛毛的银针密密插满了整册竹片,地面上有一块光滑平整的石砖微微往上凸起三寸,墙角处有一方小小的青铜石兽,沈淮抚上石兽左右各转动了几下,石壁上打开一方暗格。
  他抽出信封中的书信略看了几眼随手递给了她,那是宋祁与南蛮的密信,私造兵符,假传遗诏,十年之间重洗朝堂格局。
  暗格中置放着几枚不同形制的兵符,其中一枚与她手中的凤凰令相差无几,最里侧放着厚厚一本册子,沈淮翻了几页一目十行的扫过去,黑眸之中暗潮涌动,这份左右天下大势的名册背后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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