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太羞耻了,这谁传出来的,看来得要捂好马甲了。少年,传言不可信啊。听的谭璇耳尖发红,真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哦,原来这样啊,别紧张,今年你肯定能中的…………”
接下来,谭璇鼓励了他一番,开始认真的为其解疑答惑,题册上的内容都是四人经过深思熟虑研究过的,其中不少还经书院中的夫子点拨过。
若这般说来,试题册还真有大儒的参与。
“掌柜,《江宁密卷》最新一册出来了没,若再晚可就要县试了……”
“掌柜的,还有没有上一册的《江宁密卷》,我要三本,最新出的也是三本……”
…………
“别挤别挤,我们东家想着县试开考在即,让伙计们拼了小命的赶印了出来,大家都有啊……”
谭璇去傅府前,又特意去了傅氏书肆前,以观售书情况。
见此火爆场面,心中涌起一股豪情,首次创业成功,人生第一桶金最是激动人心的。
“贤侄来了,昨日听家仆说你要来府,伯父早早的沏好茶等着你。我让人去唤阿裕了,快请进!”
来到傅府,傅父圆圆的脸上堆满笑容,春风得意,挺着酒肚在茶厅外等着谭璇,观其模样也知心情非常不错。
“小侄在此恭喜伯父日进斗金,生意更上一层楼!”买卖人最喜欢听这些话,谭璇同样笑若春风,拱手恭贺道。
“哈哈……好……好,傅氏书肆能如此扬名,多亏贤侄的《江宁密卷》,若此次阿裕能考中童生,伯父就是睡着也能笑醒了!”
听到下人通禀的傅裕还未走到茶厅,就闻到父亲中气十足的声音,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阿璇,听伯父伯母说你年节时滞留书院了。大雪天没处去,是不是有更多闲暇时间出题册,此次又带回不少书稿吧?明日我要去你府上先一饱眼福。”
自他从谭璇那里得了试题册后,傅裕便迷恋上了做题,做完一册又一册,特别的有成就感,难道这就是好友说的题海战吗?
此次县试府试傅裕觉得自己有把握中榜,见到谭璇,心中无比热切的期盼着能见到最新的题稿,比旁人多做几册,中榜的几率说不定会更高点。
“是带回不少,明日咱们约个地方,我把书稿给你。”傅氏书肆突然名气,必然会入某些有心人的眼中,为保险起见,还是要谨慎为妙。
当初约定好的,每个季度分次红利,傅家父子俩当然清楚谭璇登门是来做什么的。
虽然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谭璇还是认认真真的把书肆一季度的账目查验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颔颔首。
早先为题册定价时,谭璇有个条件,就是最好别把书钱定那般高,题集这种书籍,做过后就没什么作用了。
不像经史子集,在科考的过程中可以一直使用。
最终题集价钱不高,他们走的是量。
账算下来,每人有近三百两的银子,数目已超出谭璇的预料,三百两不是个小数目,若生意继续做下去,一年下来有一千余两,那将是笔很可观的收入。
揣着另外三人的银票又忍不住想起明晔来。不知其何时能扶柩回乡,倘若清明赶不回来,大概只能等到八月院试前才能再次见面吧。
…………
“我觉得清明阿晔应该能带着明伯父的灵柩回平江。”
习惯了四人共一处,如今少了一人,三人都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谭璇,去年时,睡前与明晔可以话话家常,探讨些书中的疑惑之处,清晨互相调侃几句。
“会吧,人总得落叶归根,阿晔这一走已有三月,依我看,他会趁着清明让明伯父入祖坟归家祠。”这样以来,他们刚好可以前去赴丧吊唁。
“不知阿晔回平江后何时再进书院,我都想他了,等来了,我决定不再和他斗嘴。”
田文瑄说完,谭璇忍不住笑起来,自明晔走后,小表弟总是怏怏的,斗嘴斗不过自己,王林又不与其胡闹,比往日收敛了许多。
“阿林,听到他说的没有,下次阿晔回来,咱们就告诉他。”
“哎,到时你们可别胡说啊!”
…………
细风柳斜,烟雨江南。
三月初三清明,书院书生要赶回老家祭祖,皆纷纷提前离开。
谭璇一行人在三月初一这一日冒着沥沥春雨回平江府。
“怎么停下了?”疾驰的马车突然车速缓慢了下来,渐渐停住,以为遇到什么事,谭璇拉帘问道。
“公子,后面好似有人家载着灵柩往府城官道上赶。”车夫扬声对着车厢说。
“死者为大,咱们先停下让他们先过吧。”
车夫话音未落,谭璇透过窗口往车后望了望,便看见密密雨雾中一队车马朝这边徐徐而来。
心中立马蹦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明府的人从京都回来了吧。
第35章
“表哥,你说会不会是……”车中的另外两人也自是听到了车夫的声音, 田文瑄精神一振, 望着表哥的凝重神色,便知他与自己想在一处了。
车中人不由屏气凝神, 静默的等待着扶丧车队。时辰尚早,又落着密雨, 整个天地间静悄悄的。
随着载有乌木棺椁的马车临近,可以清晰的闻见哒哒的马蹄声。
几人不敢贸然拦车相问,待棺车而过时,出于礼节, 随行赶车的仆从特意拱手表示感谢。
谭璇认出了那人是前来书院报丧的明府官家印证了心中猜想,不过此时不方便打扰。
于是让车夫在后面紧随, 回平江府尚有一段路程,中途他们必定要找寺庙借住的,到时再寻明晔也不迟。
有人有队后跟着,自然惹得前面一行人的注意。
半个时辰后,便有仆从上前来问可曾识得主家, 谭璇等人报上名姓, 并让其告诉他们公子, 暂不必管他们,待停驻歇息时, 再做叙话。
待仆从返回时, 紧随灵柩的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拉开,明晔探出头来, 朝这边默默注视着,点点头与几人算是打过招呼。
午后没多久,车马停在了一县郊的寺庙门前,暂作小憩。
缀在后面的谭璇等人整理好仪容,很快下了车。终于见到了离开三月之久的明晔。
短短时日少年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似乎还未从挚亲离世中走脱出来。
三人默默的走到好友面前与明晔身旁的两位长辈见过礼后,注视着明晔喊了声阿晔。
“你们有心了,别担心,我无事,只不过京中诸事繁多,不得一日安闲。”
遇到好友,明晔的心情轻快了不少,见几人神色关切,苍白的面上难得露出淡淡的笑容,主动出声安抚着他们。
诸人见其这般,默默嘘了口气,能走出振作起来就是好事。
而后随着他向另一马车走去,想必应该是明母乔氏与明锦的车厢吧。
见车旁已有嬷嬷与丫鬟在候着,少顷,黑色帷幕打开,一身素衣的少女小心搀扶着身披黑色披风的妇人。
“娘!这几位是儿子在书院中的好友,阿璇与文瑄您应该还记得,此前来府上做过客的,对儿子也很是照顾。”
见此,明晔赶紧上前与姐姐一道搀扶着身体未愈的母亲,并向其介绍面前的三位好友。
“小侄文瑄请伯母安,锦姐姐好!”田文瑄与乔氏最熟,率先躬身出声。
“伯母好,您请节哀,定要保重身体,锦姐姐也是。”
谭璇与乔氏虽仅几面之缘,但对其印象极好,娴淑知礼待人和善,今见其面带病容身形清瘦,不免有些同情。
随后王林也上前郑重的拱手请了安。
“哎……你们都是好孩子,短短几年不见长这般高了,听说功课也出色的很,将来都是有出息的。”
乔氏自是记得谭田两人,丈夫突然意外之殇,京中又没个主事之人,多亏有田家人前前后后帮衬着,出了大力。
因而面对其小辈人,即便身体不适,也强撑着话起了家常。
“伯母,庙门开了,天落着雨,您身体不适见不得凉,咱们先进屋吧。”
见明母精力不济还硬撑着应酬,恰巧听到庙门被打开,有僧人出来询问所为何事,谭璇连忙适时接话道。
话音落后感觉一旁的明锦在视着自己,抬头与其撞个正着。
少女较三四年前五官已完全长开,白衣素服自带风采,头上仅插一支白玉簪,如瀑青丝半挽半披,带有卷意的清丽面容上神色沉静,深似漩涡的黑眸里却浮出几丝悲意。
四目相对,一位眼眸里透着关切,一个是还未来得及隐去的哀伤。
两人皆怔了怔,谭璇先反应过来,浅浅的笑了笑,向其颔颔首,明锦被笑若春风的少年注视的有些不自在,微微避开目光,点了点头算做回应。
察觉明锦的反应,谭璇也不再看着人家了,转头看着寺庙门前交涉的情况。
明府年长的长辈向寺庙僧人说明缘由后,便将明父的灵柩移到庙中。到了大殿,三人先为明父上香祭奠。
一路舟车劳顿,几人与明晔话了几句家常,此次询问了近况,便回厢房稍作歇息。
虽说有女眷,可明家人都想早点让身遭横祸的明父入土为安,行程并没有耽搁,赶在清明节那天回到了平江府。
…………
“阿晔,伯父即已入土为安,要不再过些日子你还是回书院读书。相信伯父泉下有知,也希望你专心于功课。”
谭璇等人参加了明父的下葬之礼后,也将要回香山书院。临走前,谭璇特地与田文瑄去明府看看好友的状态,顺便劝说尽快返回书院。
守孝期间,不能参加科考不能成亲,但可以去读书。呆在府中自学哪有在书院听夫子大儒授课效果好。
“我娘尚在病中,再缓些时日吧,不然到了江宁我也不放心。”
明晔也并未打算一直呆在府中固守一隅为父亲守孝,父亲生前是为黎民百姓而死,自己也不能让他失望,心中有孝即为大孝。
只不过母亲因父亲离世,悲伤过度,身体垮了下来,病情还未痊愈
“我倒有个法子,不如让伯母和锦姐姐去恩慈寺暂住,两人整日里闷在府中也不好,到时咱们可以上山为她们解解闷。”
明晔回来后,田文瑄又恢复他的话唠本性,听了好友的顾虑,灵机一闪想出个自觉不错的主意。
“文瑄这提议不错,恰巧现今春景正好,即可观景,也可以在山中礼佛,闷在府中,反而与身子无益。”谭璇对田文瑄投去一个赞赏的眼色。
无论从哪点考虑,去往恩慈寺都是最好的选择,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去寺庙礼佛又紧挨着儿子。乔氏如此明礼,自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恩~也好,我同娘与姐姐商议一下,若她们同意,待把府中诸事安置妥帖就前往江宁。”此主意让明晔也颇为动心,稍作思索,颔首赞同。
“恩,那我们书院等着你!”听其回答,两人心中一畅,相视而笑。
这次离家出门,田氏为小儿子多带了不少银两,因为再次回来就是回平江考院试了,再三的叮嘱他要吃好照顾好自己芸芸。
年前因冻害所致,耽搁了不少时日,年后学子们补休沐假又连着清明。清明一过八月院试,书院中的童生都有了紧迫感,三人也不例外。
傅氏书肆的试题暂时够用,来之前明晔独自揽下了这项任务,让三人暂时解放出来。
独自一人住一寝舍,有了更多的空间,谭璇把明晔的床铺当做另外一书桌,香山书院的藏书阁真是个宝库,不但有各种书籍,还有往年的院试题集。
他像蚂蚁搬家似,把有用的书卷从藏书阁转移到寝舍、课舍,其中寝舍居多。
当明晔出其不意的打开寝舍的房门,看着自己床铺那一堆堆杂乱的书册卷集惊呆了。彻底颠覆了他对好友素来爱洁的印象。
“明公子,您来啦!呵呵……公子在课舍还没回来,您歇着,我来收拾,公子他不知道您今日回来,若不然铁定让把寝舍理的整整齐齐。”
晾衣回来的山竹发现自家公子寝舍的锁打开了,以为他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突然而至的明晔。
看着满桌满床的书册,尴尬的不得了,连忙手脚麻利的帮忙收拾,知道他家公子这是考前综合症又犯了,不让人动他的东西。
“无碍,你先打理着,等我安顿好家母与家姐再回书院……”明晔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他也是一时兴起,想来书院瞅瞅,没想到还能见到舍友的另一面。
“阿晔!你终于来啦,早盼着你能来,结果端午过了你才来,还以为你是不守诺呢!伯母她们呢?”
起初谭璇以为明晔会趁着春日来此地,端午回去。结果端午过了人还没见着,猜测是明母不愿意过来。
“我早她们一步。约莫就要到了,我先陪他们去恩慈寺,安顿好再下来,文瑄与王林呢?”只见谭璇一人回来,明晔疑惑的问。
“走吧,我陪你一起上山,他俩去藏书阁了,还不知何时回来。那个……山竹你先收拾屋子吧,不用跟着了。其实都是些书卷,没有灰垢。咱们寝舍每日都有打扫,阿晔,你知道我爱洁的。”
方才只顾站在门口咵天去了,倒把房里是情况给忘了,谭璇收到山竹挤眉弄眼的暗示,心里有些发窘,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跟明晔解释。
明晔倒是没在意,好友提出一起去恩慈寺,他没反对。
恩慈寺隐在香山山腰,地处通风口,夏季很是凉爽,明家母女此时来,可以在山上避暑。
“伯母,那有个凉亭,要不进去歇歇脚,喝口水?”
香山海拔不高,可耐不住天热,乔氏体力有限,见其有些吃力,于是贴心的建议。
“也好,光阴不饶人,伯母比不得你们这些小伙子了。”脚程只走了一半,乔氏已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体力不济。
“哪能呢,伯母若说二三十的年华,也无人不信。”是女人都喜欢别人说其年轻,长得漂亮,事实上乔氏确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