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月,思雀就要过生日了。
颜傅水低头跟思雀好奇的大眼睛对视,认真的回答道,“还有,你不是想习武吗?”
思雀眼眸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不过想到什么,又低下了头,垂头丧气的,“可是爹爹说不可以。”
“他说不可以?呵。”颜傅水扯了扯嘴角,但明显不是笑,即便是笑,也是冷笑,“你是我的女儿,学不得外面这些武功,即便是你去学也学不出什么东西的,你想学武,等你过了生辰,我自会派人来教你。”
思雀眨了眨眼,点点头。
听起来,她娘跟她便宜老爹关系不是很和睦的样子?而且,她娘亲的来头好似挺大的,但原著里也没出现过跟季犹有关系的这么一个大美人啊。
不过他们俩关系不好,也正常,季犹不是有个年少挚爱的心头白月光吗?
思雀突然想到她刚刚说的是派人来教,于是开口问道,“娘亲不在这里住下吗?”
“小小姐想跟小姐一起住呢。”刚收拾完东西往外走的一个侍女,也是方才第一个出声笑思雀的侍女听见她这句话,又笑了。
颜傅水看了那侍女一眼,摸了摸思雀的小脑袋,语气温和了不少,“等你十岁了便可以跟我走。”
思雀转了转眼珠子,敢情这俩人还打算你养十年我养十年?
颜傅水说完,又有些迟疑,顿了顿,又问她,“届时,你愿意跟我走吗?”
虽然她不待见那个男人,但她也不得不说他是很用心的照顾着思雀,特意挑了这么个偏远的院子,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思雀的“异常”而对思雀另眼相待,这么久了没有听见过一点的风言风语就知道见效如何。
思雀一直对他挺依赖的,她不确定思雀是否想要跟自己去一个新的环境住。
“爹爹不能跟我们一起去吗?”
虽然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思雀觉着人设不能崩,于是乖巧的按着六岁小朋友的人设走。
颜傅水没有回答,抿了抿唇,依旧冷着张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她们旁边站着的侍女跟在颜傅水身边这么多年的,自然知道她这是有些失落,但就是不知道是失落小小姐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还是失落于小小姐问出来的这句话了……
侍女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面上扬起了笑脸,逗了逗思雀,“小小姐怕是也不记得我了吧?属下名为烟一,从小便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
思雀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跟个真的孩子一样,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烟一转移了。
烟一身上的衣服与阿皎的是差不多样式的,花纹都极为一致,想来阿皎于她和烟一于她娘是一样的。
颜傅水话不多且说起话来像是朝外面吐着寒气似的,而烟一仿佛就是为了跟她互补似的,话又多还爱笑,脸上一对梨涡讨人喜欢极了,不一会儿逗的一群人掩嘴直笑。
颜傅水听着她们说一些有趣的见闻,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拍着手,那双跟自己极为相似的眸子里面亮晶晶的满是向往,清澈透明,鲜活而稚嫩,与平常人家六岁的女童别无二致。
可谁曾想,这一幕,她足足等了六年呢。
她忽的觉得喉咙里仿佛梗着什么,低着头轻轻抚着小姑娘的长发,一言不发。
叩叩两声,院门被敲响了,院内的欢笑谈言皆停了下来,齐刷刷的都朝着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的人巍然不动,对着坐在石凳子上颜傅水行了一礼,“颜长老此番前来舟车劳顿,教主特设了家宴,一来是为了为颜长老接风洗尘,二是念在许久未见,望颜长老赏面。”
思雀看了站在门口的黑衣小哥半天,才想起这是时常跟在她便宜老爹身后的侍卫,常伴教主左右,可见地位是不低的,暗暗咂舌,让他来,就为了传这么个消息?
她爹和她娘,究竟关系咋样?
眼看到嘴的瓜吃不到,真是急死人。
“这都说了是家宴了,我们小姐怎么好去呢?”
这是颜傅水带来的侍女之一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
秦灼没有理会侍女的刻意刁难,也可以说他早就习惯了。
上司造下的孽,有时候也会让他们这些属下来背。
思雀支起耳朵,果然又听见一个侍女小声讽刺道,“这三月也未满,怎么就说得上是‘许久未见’了?胡口瞎说。”
烟一一一将说话的人瞪了一遍,顿时她们都噤声了。
“季教主是小小姐的父亲,我们小姐是小小姐的母亲,这家宴自然是去得的。”
这话没毛病,但也明摆着说,因着思雀他们俩才有关系,别的,甭想了。
思雀终于尝到了一点瓜的甘甜。
她爹对她娘目前的态度虽然不太明朗,但她娘这边对她爹可是切切实实的嫌弃了。
看来他们有了娃还不成亲,可能不是她便宜爹忘不了那轮白月光,也有可能是她娘看不上他。
一点也不觉得可怜甚至有点好笑。
哼,心里有别人的人怎么配得上她这么美这么好的娘亲呢?就是亲爹也不行啊。
他们这样一来一回的,颜傅水一直没说话,抱着自家女儿不放手,安静的像是一幅画,与他们身处在两个世界。
终于,她捏了捏思雀肉肉的小脸蛋后,抬头看了一眼秦灼,“何时?”
秦灼暗自松了一大口气,语速比平时都快了几分,“属下为颜长老带路。”
就是现在就可以去了。
颜傅水嗯了一声,“烟一同我们一起,阿皎留下安置她们。”
烟一、阿皎:“是。”
思雀趴在颜傅水的肩头,朝阿皎招了招手。
颜傅水原本朝前走的步子也停下了,等她说话。
“阿皎,你记着还有兮兮和素秋呢。”
平时她嫌一个人吃饭太冷清,都是让他们一起上桌吃的,四个人将将好,她怕她去别处吃饭了阿皎一忙就把他们俩忘了。
阿皎应了一声好。
烟一笑道,“小小姐年纪小小倒是心善的很。”
有阿皎在,她也不担心这院中奴仆会欺下瞒上。
她们的小小姐,活的自在快活便好,需要操心的,自有旁人去做。
颜傅水这也想起季犹在信里提及的那个少年,难得女儿有了一个玩伴,这次来她也是想见见的,只不过没想到那人动作那般快,女儿还没抱上一会儿就遣人来了。
第十七章
落孤教之中,几大门主、楼主以男性居多,唯有桑绕门的门主故渺乃是女子,但这不是说桑绕门不重要,恰恰相反,桑绕门负责打点教中上下大小事务,包括调|教仆役、采买物资、拟定菜谱以及大小宴会的举办等。
是以这家宴,当然也是桑绕门负责的了。
简单的家宴布置起来却并不简单,要熟知每个参与家宴的人的口味、喜好,要说教中大公子、二小姐以及三小姐倒是好说,直接去他们院子里一问便知,而他们教主向来难搞,就不算在其中了,就是这不知来头的三小姐的亲生母亲,故渺是一问三不知。
当然若是说见过她自然是见过的,毕竟比起肃朔楼的酒回他们,她是唯一一个能够接触到教主的私事的人,是以还是碰见过几次这位三小姐的生母的。
明明是一个气质清冷的冰美人,但却偏偏爱穿偏明丽的衣衫,首饰也是绚然繁丽的,让她拿捏不准她的喜好。
菜色更不用说,故渺连她从何方来都不知道,也无从猜测。
要问她为何如此重视?
他们教主身边从未有过女人,这三小姐的生母是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一位的头一个,很有可能是未来主母,能不重视吗?
再说,别人都以为三小姐不受宠,但只有她知道,都是假的,要说最受宠,莫过于三小姐了。
当初三小姐还未出生时,教主就差她去买了许多婴孩需要的东西,就连挑个住的院子,教主都是亲自挑挑拣拣了许久才定下泉如院的,更别说平日里三小姐院子里的布匹、蔬果了,与三小姐有关的,事无巨细,都是教主亲自经手的。
是以三小姐的生母,她就更不敢慢待了。
故渺站在门口,远远地瞧见秦灼领着一个抱着孩子的美人朝着这边走来,才回了神来,定神站好。
思雀原本想着这家宴是不是那种曾经在电视里看见过的,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两旁设立桌椅分别入座,小菜一碟一碟的分别摆上,中间是舞姬、歌姬自由发挥的舞台的宴会。
但当她看到厅内那张楠木大圆桌,还有围着桌子摆放的一圈椅子,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就是普通人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嘛,非得说的那么正式,还家宴呢。
思雀失望的耷拉在颜傅水的肩膀上,像只被夺了骨头的小奶犬。
而厅内也不是思雀想的那般富丽堂皇,反而清新典雅,桌上没有点着熏香,但屋内仍弥散着一股不知是什么的清淡花香,并不浓郁却也让人无法忽略。
颜傅水一踏进门,目光一扫,脚下的步子一滞,但只有一瞬,便恢复了正常,没有人察觉到。
他们来的最晚,季犹和季江弋、季栀瑶早就到了,看见他们来了,季犹才开口让他们就坐,并且吩咐下人上菜。
思雀还小,坐的椅子与他们不一样,是以颜傅水一眼便瞧见思雀的座位了,但再一瞧,那座位恰好在季犹旁边。
颜傅水坦然坐下,与季犹只隔了一个思雀。
颜傅水另一边坐着季栀瑶,再旁边就是季江弋了。
这是思雀第一次见到季江弋。
跟季犹不同,季江弋从小便沉默寡言,没什么笑容,长大了更是不苟言笑,对季犹忠心耿耿,同时,他也是原著中竞争力最强的男二。
是的,没错就是男二,所以他和季栀瑶根本不是亲生兄妹。
季犹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喜欢给别人养孩子,季江弋是他捡回来的孤儿,因着顺眼,便收为了养子,但因为捡回来的时候年纪还小,所以就当亲儿子一般,也没多少人知道他不是亲生的,当然季江弋自己是知道的。
而除了季江弋,其实女主季栀瑶也不是季犹的亲生女儿,季栀瑶的满门都是被季犹下令灭了的,最后因为季栀瑶一双眼睛生的像季犹的初恋,于是逃过一劫,被季犹带回了魔教。
这一切季栀瑶当然是不知道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季犹的亲生女儿。
季江弋和季栀瑶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可惜,竹马不敌天降。
“小雀儿怎么今日净盯着你大哥看了?”季犹伸手捏了捏思雀的小脸,笑道。
思雀理直气壮道,“大哥好看!”
好歹是男二,当然是好看的,虽然季江弋现在只是少年,但眉目清秀中又带着弘毅,与兮鸠那种魄人心魂的美不同,是很简单的令人欣赏的好看。
季江弋闻言,抬头便对上了思雀那双明亮无瑕的眼睛,脸上有些泛热。
到底还只是个少年,被可爱的小妹夸赞了,还是会害羞的。
季犹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骂,“你知道什么是好看吗?”
思雀哼了一声,“当然知道了。”她看向安安静静的季栀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二姐姐也生的极好看。”
自从上次互送糕点后,季栀瑶不时会来她院子串串门,两人没有以前那么生疏了。
季栀瑶大大方方回了她一个笑,“妹妹也很可爱。”
她目光触及坐在思雀身旁那个面容妍丽气质冷艳的美人,心想,有这么一个大美人母亲,三妹妹以后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季犹笑着瞧了一眼不言不语的颜傅水,又问思雀,“那小雀儿觉得谁最好看?”
思雀立刻领会到了季犹的意图,好歹是亲爹,他都明示让她当助攻了,不给他个面子也不好,于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当然是娘亲最好看了!”
季犹缓慢的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味又好似在思考,笑的意味深长,“小雀儿不愧是我的女儿,眼光都如此一致。”
颜傅水为思雀理了理衣服,没有搭理他。
见菜上的差不多了,季犹不再逗思雀,坐正了些,“这是你们三妹妹的母亲,叫颜姨便可。”
“这是季栀瑶、季江弋。”
虽然知道她是谁,但季江弋和季栀瑶这还是头一次跟她坐在一起吃饭,也是季犹第一次为他们正式介绍。
季江弋和季栀瑶与颜傅水行了长辈礼后,颜傅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烟一,烟一便拿出两份准备好的礼物递到他们手上,“这是我们小姐的见面礼。”
“谢颜姨。”
思雀注意到颜傅水似乎只夹她面前的几样菜,也不知是嫌麻烦还是恰好就爱吃那几样,于是伸手夹了自己喜欢吃的菜放到她碗里,甜滋滋的笑,“娘亲吃!”
颜傅水勾了一下唇,宛如昙花一现,美艳动人,“谢谢思雀。”
“咳咳。”季犹咳了两声。
思雀赶忙也给季犹夹了两筷子,“爹爹也吃。”
季犹这才笑了,“谢谢小雀儿。”
思雀的筷子顿了一下。
是她的错觉么?怎么感觉今晚她便宜老爹叫的“小雀儿”格外的……婉转以及……骚气?
季犹的目光瞥见坐在思雀身旁那人在发间若隐若现的红彤彤的耳尖,勾唇一笑。
第十八章
阳光正好,懒洋洋的落在院中,流水潺潺,反射着金色的光,水面上散落着嫩绿的叶片,轻轻飘荡,鱼儿在水塘内畅游,不时扑出水面发出叮咚响声,鱼尾在阳光下泛着彩光。
思雀坐在水塘边,手里拿着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朝着水里丢去,看着水塘里的鱼儿来回夺食。
不得不说,即便空气清新环境幽美,但在古代的日子,没有空调冰箱电视手机,是很无聊的。
她又不像兮鸠那样一天被他自己安排的满满的,不是在练武就是在书房里看书,现在人家已经能写出一手好字了,就连阿皎都夸赞了他几句,而自己呢,写出来的字也只比狗爬好上那么一点儿。
但也不是她不用功不刻苦,阿皎她们好像生怕她过劳了似的,总是不让她练太久的字或者看太久的书,每日读书写字的时间都是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