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甜甜一笑,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可爱俏皮,“阿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个就是我的小秘密哦。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这段时间习惯了,她这样一番话竟然一点也没把自己恶心到呢:)
她只是一个单纯又无辜的六岁的小姑娘鸭!
见他不说话,思雀用小手顺了顺他散落在枕边的长发,脆生生道,“兮兮不要怕哦,都是相烛那个坏人的错,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哪有放着犯人不去怪罪反而去怪罪受害人的,没有这个道理。
果然,连是相烛害他这般的都知道吗?
少年垂眸隐去探究,脆弱一笑,苍白无力,又有些小心翼翼,“小姐不害怕吗?属下刚刚那副样子。”
“兮兮只是病了,我病了的时候也不好看呀。”思雀说完顿了顿,鼓了鼓腮帮子,大着胆子用肉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有些生气的样子,“可是兮兮一直都很好看呢。”
眼底情绪翻涌,兮鸠抓住她的小爪子,似乎被她逗开心了,“小姐也很可爱的。”
他的笑沉沉的。
真的,很可爱呀,他的小姐。
他似乎没有她们刚进来时那般的死气沉沉了,思雀不由得松了口气,抽了抽手没抽|出来,蜷了蜷手指刮了刮他的手心,瞪了他一眼,“你快放开我。”
这个人哦,不正经,总是喜欢抓住她的小爪子捏捏。
虽然她以前也很喜欢捏小孩子的肉手手,但放在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开心了好伐!
两人如往常一般一起逗耍了一会儿。
有模有样的给他掖了掖被角,思雀跳下凳子,“你先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大夫过来瞧瞧你,顺便给你带些吃的来。”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房内空旷寂静,与此同时,兮鸠脸上的笑意尽敛,手掌缓缓盖在泛红的眼睛上,另一只手放在身旁,不自在的蜷了蜷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手心那软软的、暖乎乎的触感。
心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宁。
他这阴暗晦涩的人生中啊,头一次,有人不带任何目的,也不是因他刻意引诱,而是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无条件的对他好……
仿佛月光倾洒在如镜面一般的广阔湖面之上,湖中央倒映着一片孤零零的、支着光线浅淡的灯笼的扁舟,它不知该去往何方,也不知从何处来,但似乎觉得,此处,是安然,是平静,是祥和。
*
刚打发走桑绕门的门主故渺,季犹揉了揉有些泛疼的颞颥,招来了秦灼,例行一问,“今日小雀儿那儿有没有什么事儿?”
这些日子朝廷、江湖上都有不少的变动,魔教的“生意”做的大,也被牵动了些,是以他忙得没空去看思雀,但每日都是要问一番,大概知道她整日在做些什么的。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只让阿皎和那个少年保护他的女儿,还是有不少暗卫守着思雀的院子的——当然季江弋和季栀瑶那儿也是一样。
秦灼:“今日那名为兮鸠的小子似乎病了,小姐叫了几个大夫过去。”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看见季犹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但在早些时候,小姐和婢女站在兮鸠房门外踌躇了许久,小姐还派人去厨房要了一只活鸡。”
即便有暗卫守着,也不会离得太近,是以具体的事情他们也没听见,只能看见个大致,毕竟他们的职责并不是监视公子小姐们,而是保护他们的安全。
“哦?”
原本以为跟前几日一样,不过是习字画画掺杂着玩耍,却不想还真有些东西。
季犹拨弄了几下手上的玉珠,沉声问道,“大夫怎么说?”
秦灼早就知道季犹会问,是以早先就派人去问过为兮鸠看诊的大夫了,“大夫说他是先前在越朝门落下的病根子,正值多病的春季,难免身体会受些影响。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
但季犹和秦灼都知道,查不出有什么异常,不一定没有异常,毕竟兮鸠可是从越朝门出来的,药奴所服用的药,大多不药发是一般诊察不出来的。
“那只活鸡呢?”
“有人瞧见小姐的婢女将鸡埋了。另外,小姐那儿说是今日去的婢女伺候的好,今后就留在泉如院了。”
季犹沉听完笑骂道,“这小丫头片子!年纪小小,想的倒是多。”
秦灼也跟着笑,“这不得了教主您的真传?”说完他似叹非叹的又感慨了一句,“小姐这般真是太好了。”
季犹也想到了什么,望向前方,目光有些放空,叹了一声,道,“是啊,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教主,是不是要将那小子带过来属下去审审?”
季犹摆了摆手,“既然小雀儿没什么事,便由他去吧,左右不会是什么大毛病。”
“指不定,小雀儿能养出个这辈子都忠心于她的侍卫呢,也省了我和她娘的一番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秦灼笑了一声,知道他这是玩笑话罢了,凭他们对小姐的重视,又怎么会嫌费力气呢?
只是对他们来说,现在这般鲜活的小姐已经足够珍贵,珍贵到他们愿意纵容她做任何不伤害自己的事情。
啧,那小子也真是够好运的,偏偏被三小姐救了回去。
季犹想了想,还是添了几句,“不过,跟阿皎说一声,让他们俩平日里别玩的太近了,免得过了病气给小雀儿了。”
“也让阿皎多看着点,那个婢女嘛,小雀儿要就随她去了,不至于这么点小事都不能满足的。”
秦灼一一应是,“但教主,小姐院子里只有一个阿皎,即便现在多了个婢女,但得力的又让人放心的人还是不够,是不是让属下去挑几个送过去?”
季犹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语气说不得好,也说不得坏,“你这般说,倒好像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考虑的不周全了。”
“属下不敢。”
他敲了敲一旁的桌子,如玉般的长指捻起桌上的信纸,在秦灼面前甩了甩,闲然中又带着无奈,“你瞅瞅,不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是有的人不让我插手‘她女儿’的事情。”
“你那些手下,自个儿收着吧,我们小雀儿啊,用不着。”
只是此时季犹不知道,他眼中微不足道的那么个小人物,不是一只待驯服的犬类,而是一匹天生桀骜不驯不会归顺与任何人的幼狼,一匹伪装成犬的幼狼。
第十五章
那天的事情,他们一致口径说兮鸠病了,回到泉如院的阿皎不疑有他。
阿皎对于这个便宜徒弟还是有几分上心的,一连几天给他煮了药膳,美曰其名要为他调理身子,直吃的兮鸠舌头寡淡,在思雀面前叫苦不迭,说这是阿皎“公报私仇”,思雀倒是看得蛮开心的。
不过思雀发现,自那日过后,小boss“放肆”了许多。
他愈来愈粘自己,即便不能跟在她身边,平时看见她,那视线跟黏在她身上了似的,怪让人不习惯的,但对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笑的甜丝丝的美的不可方物的脸,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由着他去了。
没有任何意外的,素秋在泉如院留下了,因着是思雀的意思,阿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不过素秋话不多,平时做些杂活儿,跟个影子一样,存在感极低,思雀有理有据的怀疑她是被吓狠了。
但平心而论,在泉如院的日子,比起素秋以前的日子,是要好过许多的,阿皎没有要求她必须多早起床,只要在主子起身前起来便可,思雀贴身的事物都是阿皎在经手,脏活儿重活儿她只做过一次,思雀瞅见了没说什么,但后来都是兮鸠去做了,是以能做的也不过是些打扫的活儿,可不是轻松吗?
这样看来,泉如院的日子还是和谐而又安宁的。
院内一颗大树上,枯黄的老叶在春风中颤颤巍巍的落下枝头,几个摇晃、旋转,方才落到地上,而新长出来的嫩绿的树芽,已经渐渐伸展开来,露出叶片的边缘。
新与旧的交替,在同一幅画面上呈现。
而树前,少年踏着满地的枯叶,喀吱作响,手中长|枪飒飒生风。
长|枪挥舞,激起清脆而凌冽的一声声划破空气的声音,少年目光专注的看着手中的长|枪,步步生风,稳健踏实,一招一式都极具气势,脑后束起的长发随他的动作而摇晃飞舞。
思雀托着下巴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瞧着兮鸠这一天比一天熟练的招式,一边感慨他的进步之快,一边遗憾,在心里第一百遍问为什么自己不能习武滟。
她原本想着阿皎不归她便宜老爹管,她爹说她不能习武,她也可以让阿皎教啊,可惜在阿皎这儿得到的回答也是否定的。
难道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吗?可习武不是可以强身健体的嘛?
她又不是吃不得苦,学不来别的,学个轻功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啊。
兮鸠已经停下了,微微喘着气,一眼便看见思雀托着下巴一脸惋惜,不知看着什么,明显是在发呆。
几步走到她面前,担心身上的汗味熏到她,又稍后退了一些。
“小姐又在想什么?”
思雀抬头怨念的瞅着他,嘟着小嘴,颇为不满,“兮兮,为什么我不能习武嘛?”
小姑娘软糯糯的撒娇的调子跟裹了糖丝一般,甜到人心里边去了,让兮鸠下意识的一滞,回过神来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也太犯规了啊小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属下亦不知,不过有属下保护,小姐也不需去辛苦习武,只需做自己开心的事情便可。”
兮鸠也不知道为什么季犹不让三小姐习武,看其他两位好像也没这要求,说是三小姐身体不好,可他来这段时间发觉三小姐也不过是咳嗽频繁了些,身体无甚大碍。
或许有什么别的原因吧。
思雀自然是不满他的回答的,谁也知道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不然电视剧、小说里那些主角,怎么有了武功盖世身手敏捷的护卫/保镖也还是总被人绑架被人各种抓走呢?更别说是靠他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跑路的boss了。
——她总觉得,泉如院这个小池塘是容不下他这条大鱼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近来兮鸠对她说话似乎带着些不明不白的意味……小boss不会那么丧病,撩一个才六岁的娃娃吧?好在他只是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其他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的,她装傻也就应付过去了。
思雀抬头看他鬓角额间都覆上了一层汗珠,冲他摆了摆手,“你快去换身衣服当心着凉,我要回去了。”
阿皎没有说过今日会有“客人”来访,是以思雀从兮鸠那儿回来,远远的瞅见一个人影站在她门前的院子里时,是惊讶的。
她走近了两步,那站在院中的人也发现了她,朝她看了过来。
那是一个穿着一袭石榴红长裙的美人,但那般热烈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不显得她有多艳丽,全被她清丽偏冷的五官压了下去,她气质清冷寡淡,颇具仙气,好似一个无情无欲的仙人,不小心落入了凡尘,仿佛下一秒便要腾空而起驾雾而去了。
她朝着思雀看过来时,那双冰冷的茶眸渐起涟漪,眼波转动,抿着的唇角放松了一些,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思雀远远地站着,看着她,莫名觉得有些亲切之感。
“你、你是仙女吗?”思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红润润的小嘴微张,小模样有些呆愣愣的。
“噗嗤——”
“仙女姐姐”还没说话,她身后的一个侍女打扮的人笑了出声,思雀这才注意到,“仙女姐姐”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人,手上都拎着不少的东西,摆放在她们身后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堆。
“这才多久没见,小小姐都不认识小姐了。”方才笑出声的那名侍女好笑的看着思雀。
阿皎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为她解惑,“小姐,这是您的母亲。”说完她朝着“仙女姐姐”行了一礼,“七长老安好。”
信息量有些大!
思雀瞪大眼睛把站在自己面前没什么表情的美人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
这、这竟然是她娘?哦不,是思雀的娘?
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胖嘟嘟的小脸。
最近被阿皎投喂的越来越胖了,她每天看着镜子里肥嘟嘟的小可爱还心满意足的,但现在知道这么个大美人是自己亲娘,难免有些觉得自己辜负了美人娘亲的基因。
“小小姐这还害羞了。”
小团子捂着脸的样子萌的思雀她娘带来的一堆人都笑了。
待她们笑过了,一直表面上没什么表情实则在打量思雀的冰美人才开口,“行了,都随阿皎去把东西放好。”
哇,美人娘亲的声音也好好听呢。
思雀放下手,偷偷抬头看她。
实际上颜傅水距离上次来看思雀,还不过三个月,所以方才她的侍女说的也没错,是没过多久。
但她们也只是打趣了这么一句,并没有觉得奇怪。
颜傅水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很熟练的手法,一点也没让思雀觉得不舒服。
思雀靠在她的肩上,她身上不知名的冷香萦绕在鼻尖,笼罩着她,明明从前从来没有闻到过,但却让她感到熟悉又令人怀念,不知为何眼眶有些发热,声音低低的,“娘亲。”
颜傅水的步伐一顿,手紧了紧,又松开,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了一声。
第十六章
颜傅水带来的人多,东西更多,她就抱着思雀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她带来的侍女们将东西一个个搬到阿皎指定的地方去。
思雀瞧着那一个个的大箱子,还有侍女们小心翼翼的动作,难免会有些好奇里面都是些什么。
“娘亲,你带了什么过来?”
虽然颜傅水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别的表情,清清冷冷的样子,仿佛什么也不放在眼中,即使把她抱在怀中也没什么温情可言,要换了真的小孩,怕是吓得都不敢说什么了,但思雀到底不是真的小孩。
“是给你的生辰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