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懿而终——琵琶桑柔
时间:2019-04-20 09:20:11

  “既然额涅执意不肯收,那松贞便带话回去了,多谢额涅对阿玛的关怀。”松贞见佟懿儿不收,知道也强求不来,便让侍女收好作罢了。
  “新出生的小阿哥还好吧,听皇上说已经赐了名字上玉牒了?”皇宫中新丧的阴霾还得用新生命的诞生来驱散。佟懿儿喝了一口茉莉花茶,言语中有了一丝喜悦的口气。
  “说来也巧,咱们家的二阿哥和二哥家的大阿哥也是有缘,竟都是四月二十八日生的,前后就差半个时辰,连生辰八字都一样!”说起刚刚出生的小阿哥,胤禛的眼睛立刻变得神采奕奕,“咱们家的大些,叫弘音。二哥家的,汗阿玛也赐了名字叫弘旻。”
  “那敢情好啊,这真是两个孩子的好缘分了!”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对熟悉历史的佟懿儿来讲完全是全新的了,但是现在她已经完全不介意,只打心眼里为两个孩子高兴,“弘晖和初霁还好吧?现在你们照顾三个孩子会不会太辛苦了,干脆让他们养在我身边吧。”
  “弘晖和初霁常跟我念叨您呢!您要是不嫌孩子们吵肯带在身边,那真是我和四阿哥的福气了。”松贞听佟懿儿这意思,八成是想让儿孙承欢膝下的。善解人意的松贞赶紧顺着佟懿儿的话往下接,表示十分愿意让弘晖与初霁进宫陪伴祖母。
  “现在你们十三弟跟着法海读书,靖月那丫头一门心思都在策凌那小子身上,我这承乾宫好久都没有孩子的欢声笑语了。这下可好,又来了两个鬼灵精!”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佟懿儿一方面深感欣慰,另一方面却又有一丝怅然若失之感。和卓的忽然离去让她更添惆怅,也许孙子孙女们的陪伴能让她获得慰藉。胤禛与松贞看着佟懿儿笑中带泪的表情,对她更多了几分理解,当即决定次日便将两个孩子送进承乾宫陪伴佟懿儿。
  “姑母……您说,汗阿玛会因为额涅的事怪罪我么?”和卓的丧事办完,胆战心惊的札克善三天两头就往翊坤宫跑,这日一面替济兰揉肩,一面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说侄女呀,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前些时的丧仪上,济兰已经把该为和卓流的眼泪流完了,现在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点做长辈训话的样子,不由刻意学着当年和卓的模样斜倚在贵妃榻上傲慢道,“那种放不上台面的事,皇上秘而不宣肯定是有道理的,你倒好!就为着自己心里头一口恶气,跑到你婆婆跟前告状——就算我知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别人会这么想么?”
  “我……我哪里知道她老人家为着这一句实话就过去了——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听济兰这一番分析,札克善心里显然更加慌乱了,她满腹委屈,一抽一嗒道,“要……要不是胤俄把……把我气昏了头,我也不至于慌不择路,口不择言啊!”
  “以皇上一贯大事化了的性格,他倒未必会把你怎么样,何况他还得顾着安亲王府的佛面。”札克善现在的惊慌失措正是济兰所期待看到的,她做出一副一切为了札克善着想的模样,仔仔细细地帮她分析起目前的局势来,“我只是担心……八阿哥他恐怕——”
  “姑母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我……我扛得住。”胤俄自打和卓去世后便没有再与札克善说过半句话,夫妻俩长期分居。听济兰说起胤俄来,咋咋呼呼的札克善忽然停了替济兰揉肩的手,连呼吸也屏住了。
  “咱们甭管事实如何,贵妃娘娘去世的事在八阿哥眼里多半还是你的过失——何况嫁给他这些年来,你连一儿半女也不曾替他添,万一他一个不留神把你休了,你以后可怎么办?”济兰深知要想为胤禟拿去胤俄这个障碍,眼前这个当年自己布下的棋子就显得至关重要,她摆出一副替札克善忧虑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跟她分析利害,“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胤俄怎么着也不能甩开你,明白吗?”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札克善果然被济兰的话唬住了,她瞪大眼睛盯着济兰,仿佛抓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得先服软,说你听到那些风言风语都是捕风捉影,是有人挑唆,没想到气死了贵妃娘娘,你现在追悔莫及。”服软是济兰在和卓面前惯用的伎俩,如今教起札克善,济兰自然是如鱼得水,“现在皇上若要追究此事,你愿意替八阿哥承担所有罪责,八阿哥回来就是照顾贵妃娘娘表孝心的,一切都是你听信谣言。”
  “这……这样一说出去,汗阿玛还能饶了我吗?”一向跋扈的札克善听说自己需要承担所有罪名,心里又委屈,又觉得害怕,哆哆嗦嗦道,“您……您别是坑我吧?”
  “傻丫头,你跟姑母是一家子,姑母坑你做什么?”济兰摇头笑道,“你说你是听了风言风语才闹的,就等于承认八阿哥在江南的事是子虚乌有,等于挽回了他的面子。既然是谣言,那气死贵妃的就不是你,是那些造谣生事,唯恐天下不乱的宵小之徒。你和八阿哥都有了台阶下,他欠你一个人情——你这盘棋不就活了吗?”
  “是侄女儿糊涂,没明白姑母一片苦心!”济兰的一番话对札克善犹如醍醐灌顶,她起身朝济兰磕了三个响头,顿时觉得未来又有了新的希望。
  “孙儿给汗玛法请安!”这日康熙下了朝往承乾宫来,忽听得一阵书声琅琅,进门一看时,原是佟懿儿正与三岁的弘晖、初霁一道在梨树下边玩边念书。
  “你们在跟着祖母念什么呐?”康熙见佟懿儿手里拿了一本蓝皮封面没有题名的线装书,一时好奇心起,拿过来翻阅。
  “训曰:为人上者,教子必自幼严饬之始善。看来,有一等王公之子,幼失父母,或人惟一子而爱恤过娇甚,其家下仆人多方相诱,百计奉承。若如此娇养长大成人,不至痴呆无知,即多任性狂恶。此非爱之,而反害之也。”
  “这话……怎么倒像是朕从前说过的?”康熙抬起头,惊诧地看着佟懿儿,“这是什么书?”
  “这是懿儿让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他们一起回忆的,编出来您这些年说过的教育他们的话。”佟懿儿将弘晖抱起来,亲亲他的脸颊道,“这话是你汗玛法跟谁说的呀?”
  “跟二叔说的!”弘晖回答的声音非常响亮,在场众人皆笑了。
  “你怎么想起来编这个?”康熙抱起初霁,与佟懿儿一道走进屋内,感到十分惊讶。
  “将来阿哥们和这些孩子得人手一册,要把您说过的这些话记到心里头去——这是懿儿身为皇后的教养之责。”佟懿儿与胤禛他们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编出了初稿,现在刚好是拿来给两个孩子当启蒙教材。
  “懿儿有心了——朕看这书就叫做《庭训格言》吧!”康熙走到书案前,大笔一挥,在封面上写下题名。
 
 
第192章 先发制人
  “孩儿不孝, 请汗阿玛、皇后额涅责罚!”和卓七七忌日那天,札克善听从济兰吩咐,趁康熙与佟懿儿到永寿宫举哀之时来了一出“负荆请罪”, 哭得梨花带雨。
  “八福晋你有何不孝啊,说出来朕听听。”康熙先是在和卓牌位前燃上一柱清香, 看着和卓的遗容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孩儿糊涂, 在家里听了几句闲言碎语便当了真……跑、跑到额涅病榻前跟八阿哥理论,这才气死了额涅……孩儿罪该万死!”札克善匍伏于地,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当着胤俄的面把当日的罪过一概往自己身上揽了,一身缟素的胤俄一面垂首抽泣, 一面在心里暗自叫好。
  “这些闲言碎语是谁说给你听的, 把人都交到刑部审问!”康熙早知道那些胤俄在江南胡来的消息都是札克善派到胤俄身边的眼线说的,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害死和卓一条人命,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孩儿谨遵汗阿玛吩咐, 一定……一定把人交出来!”济兰早跟札克善分析过, 康熙定然是希望胤俄在江南的往事成为永远的秘密的, 与其让札克善自己把这些人处理掉,不如此时把他们交给康熙处置,也算是戴罪立功。一听康熙这样说, 札克善便知道自己安全了, 立刻点头如捣蒜。
  “既然一切都是闲言碎语, 悲剧已经发生, 朕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康熙转身面对胤俄与札克善, 两人立刻跪地叩首, 哆嗦着身子聆听康熙的训话,“八阿哥,希望你记得你额涅临终对你的嘱托,从今往后安分守己,好好长本事——朕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明白吗?”
  康熙的这句问话特意走到胤俄身边,俯下身子贴着他的耳朵说,足以让他吓掉一层皮。
  “八阿哥、八福晋,这本是阿哥们回忆的你们汗阿玛这些年来说过的庭训。我看你们现如今都要好好补补课才行。”佟懿儿目送康熙先行离去,见夫妇二人仍旧匍伏于地,便将事先备好的《庭训格言》递给胤俄道,“希望你们夫妇二人在为温僖贵妃守孝的这些日子里好好修身养性,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少惹些是非!”
  “儿……儿臣谨遵皇后额涅教诲!”接过佟懿儿递来的书册,胤俄一时觉得自己仿佛被猛扇了一巴掌似的,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接受佟懿儿的□□。
  “多谢姑母指点!自那日之后,八阿哥果然没有给我摆脸色看了,还说多谢我替他承担责骂呢!”平安度过一劫的札克善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为自己指点迷津的济兰,特意从娘家拿了一堆好东西来孝敬,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姑母,您真是札克善的再造恩人!”
  “嗨……那么见外做什么?名义上咱们是姑侄,可我这个没闺女的,可是打心眼里把你当闺女这么疼的!”济兰一面拉着札克善的手,眼睛却一直扫视着桌上托盘内那些又大又亮的东珠喜不自胜,“何况胤俄那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向着你们还能向着谁啊?”
  “现在额涅已经不在了,宫里咱们能指望的也只有您了——”气死和卓完全不是札克善的本意,和卓的离世对胤俄与札克善而言都无疑是致命一击,想到他们还有济兰可以倚仗,札克善仿佛又多了一点勇气,“皇后对八阿哥一贯不友好,那日汗阿玛离开后,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什么劳什子《庭训格言》羞辱咱们!”
  “唉,听说那《庭训格言》就是皇后娘娘为着规训胤俄特意编写的呢——这皇后娘娘八成是真把自个儿当长孙皇后了,好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济兰早从胤禟那里拿到了 《庭训格言》,现在听札克善说起,她的眼珠滴溜一转,立刻想着怎么大作一篇文章,“各个阿哥都请去回忆他们父皇的圣训去了,偏偏就咱们胤俄被排除在外,这不是故意恶心你们又是什么?”
  “姑母说得是啊……皇后明摆着就是看八阿哥不顺眼的!如今大阿哥、三阿哥他们如日中天,她的儿子灰头土脸,动不得旁人,就寻思着踩咱们一脚了!”原本札克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愧疚,被济兰这么一说,立刻说出了她满腹的委屈来,“看额涅薨逝了,咱们这一家子也就更好欺负了!”
  “依我看呢,你们要是不想老被皇上、皇后他们盯着不放,如今倒也不是没有法子的。”济兰成功挑起了札克善的不甘心,下面的话说得也就如鱼得水了,“现下皇上已经冷落了四阿哥,你们自不必去招惹他。可你方才也说了,大阿哥和三阿哥现在是如日中天,越是如日中天也就越容易露出把柄来,不是么?”
  “您的意思是——”札克善与胤俄这些年已经被康熙与佟懿儿数落够了,他们急需康熙转移注意力,好让八贝勒府过几天养精蓄锐的安生日子,济兰的话只说了半句,却给了札克善无尽的希望。她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话说得太透也就没意思了——这本《庭训格言》你拿回去好好儿翻翻,没准就能想出法子来了。”济兰扶着丫鬟的手站起身来,将桌上的《庭训格言》递给札克善——她送来了这么多上等东珠,济兰这个做姑母的也不能让她空手回去,总得礼尚往来才好。
  札克善不明就里地接过书册,一时没能会过意来。
  “臣妾……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已至七月,这日正下着大雨,荣妃却忽然得到传召往承乾宫见佟懿儿,等她到时,竟见朝服半湿的胤祉跪在佟懿儿跟前垂首,荣妃见状便猜测大事不好,行礼时瞬间紧张了起来。
  “荣妃姐姐请坐!”见荣妃来了,佟懿儿忙笑着招呼她坐了,又吩咐宫女们端上茶来抱歉道,“外头雨这么大,还请您特意走这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只因为现下有一件与三阿哥有关的小事,想来想去还是让姐姐一同看着比较稳妥些。”
  “皇后娘娘客气了,莫非……是三阿哥他惹出什么祸事来了么?”荣妃还未坐稳,便焦急地想从佟懿儿那里知道一个结果,她诧异地望着跪在面前的儿子,胤祉这些日子都在自己府上的书斋中与陈梦雷坐而论道,她委实不相信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还能做出什么惊动皇后的出格事来。
  “三阿哥,你能把你的凉帽摘下来么?”佟懿儿笑着望向跪在地上的胤祉,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儿……儿臣——”胤祉涨红了脸,抬头望着佟懿儿与荣妃,却没有勇气抬起手来摘帽子。迟疑了半天,他终究还是匍伏于地道,“儿臣有罪!”
  “这么说,这封匿名信里说,你于温僖贵妃丧期未满百日之内自行剃头的事是真的了?”荣妃这才注意到佟懿儿手中正拿着一封满文信笺,很显然这封信是冲着胤祉来的。
  “是,儿臣七日前的确剃了头。”看到佟懿儿手里的信,胤祉也明白了——很显然,这是有人在算计他,他除了供认不讳,已经无路可走。
  “温僖贵妃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她毕竟是你的母妃,皇上三令五申要你们遵守孝道,好做天下人的表率。三阿哥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想来也不会轻易忘记皇上的圣训吧?”有着一个现代灵魂的佟懿儿虽然不大认同丧期百日内不得剃头的规矩,但这封匿名信是康熙交给她让她查证的,圣旨已下,身为皇后佟懿儿不能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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