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可不能死!——水墨染
时间:2019-04-25 10:27:30

  “噢,难怪了。”
  楚娆问过四九, 祁苏找谁把云珠带回来,可四九都不知道,那肯定不是从广陵城派人出去的,是以楚娆才会这么询问,没想到她还想对了。
  既然都在丰州,楚娆脑中灵机一动,“那你丰州的铺子有没有掌事的年纪不大,模样不错,还尚未娶妻的?”
  她一下子开了三个条件,眼里亮晶晶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在挖掘什么宝物。
  “不知。”祁苏将一页纸放进竹藤编织的书筒,“你要替云珠做媒?”
  “你怎么知道?”
  祁苏看了她一眼,“你的心思不难猜。”
  楚娆闻言,想起他昨日说的句话,心里羞恼同时,还隐隐带着欢喜,脱口而出道,“你有那么聪明,那我的心思,你也没猜到啊。”
  “我还有何事不知。”
  祁苏的嗓音低沉,他说这话是是真的在思索,可楚娆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头就咚咚咚跳的飞快。
  她本就不是个能藏事儿的人,宅子里的谁都看出她的心思了,就偏祁苏看不见。
  想说,又怕说了之后不能再这么若无其事地厚着脸皮,所以每每话到嘴边,转个弯就又咽了下去。
  “夫人。”
  下人的声音适时地‘解救’了犹豫着的楚娆,她旋身跑出去,脸上的红晕淡了几分,“嗯?”
  门房的小厮站在书房门口恭敬地出声,“禀告夫人,赵家小姐来了,等在门口,说是想见您。”
  “哦,你带她去偏厅,我等会就过来。”
  楚娆尚算不错的心情,突然有些怅然,可这是她自己应下的,直接赶人走也有些不大好,“祁苏,那我去见她了。”
  方才的问题,楚娆还没回他,不过祁苏也不是会追问人的性子,“嗯。”
  待楚娆依依不舍地走后,祁苏才朝外喊了一声四九。
  “公子,找小的是有什么事呀?”
  祁苏想起楚娆脸上方才的神情,“以后赵芙雁过来,不用通传,直接让她走罢。”
  “是,公子。”
  偏厅里,依旧是上次两人坐的位置。
  与第一次见面相比,楚娆更加无话可讲,毕竟赵芙雁这次来也算是诓了她,若不是当初她不假思索嘴快回了句,赵芙雁现在都没有名目过来呢。
  一想到这个,楚娆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但两人干坐着也不是办法,楚娆只得随意乱绉,她长这么大,身边没其他趣事可讲,话题一个不小心就绕到了楚绥和林湛身上。
  “这样,你便等于有两个哥哥了么。” 赵芙雁笑着问道。
  “是啊,他们都对我很好的。”楚娆说起他们,暂时忘了与赵芙雁之间,那关于祁苏的不愉快。
  “我也有个弟弟,不过你知道,我其实算是庶出,他与我并不亲厚。”
  “噢”
  楚娆闻言看赵芙雁脸色,还是温柔浅笑的模样,似乎没什么不妥。但楚娆中秋夜那晚看大房几个庶女吃饭时都不敢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庶女过的并不好,若是遇到个好的嫡母还能过活,遇到不好的,那就免不了被欺压。
  楚娆不知道能说什么,伸手拍了拍赵芙雁的肩头,“既然这样的话,他若是不理你,你也别理他。”
  赵芙雁听着楚娆带着孩子气的赌气话,轻笑了一声。
  天色渐黄昏,到了离开的时候,赵芙雁起身准备走,楚娆突然叫住了她。
  “赵小姐,其实我还有话与你说。”
  “嗯?”
  赵芙雁停下步子,回头不解地看向楚娆。
  楚娆提了口气,撇除掉犹豫,直言道:“我不惯与人虚与委蛇,你来这不是为了见我,对么。”
  赵芙雁没回,但已经有些了然她会说什么,大概便是以后不要再来之类的话。
  楚娆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悦祁苏。他倘是想娶,我也拦他不得,但只要他再娶,我便情愿他休了我。”
  “所以你若是真心待我为朋友,我也愿意真心待你。可你要只是为了祁苏,你直接寻他就好,我们亦没再见的必要。”
  赵芙雁看了眼楚娆,她从没想过楚娆会说这些,愣了片刻,道:“好,我明白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门外同时却起了一阵吵嚷声。
  “楚少爷,求您等等再进去,里头还有客。”小厮想拖着楚绥,不让他进,可压根拖不住。
  “我见我的亲妹,有什么好等的。”
  “少爷,少爷!”
  楚绥不管不顾地走到偏厅,就看到楚娆和背对他的一个女子面面相觑的模样,他唇角一勾,刻意道:“楚娆,你是不是傻了,让那个人美心善的赵芙雁进来?也不怕你那个闷葫芦见异思迁么。”
  楚绥是故意的,要不是从门房处得知赵家那个女子也在,他能这么急地赶进来,自己的妹妹傻,他可不傻。
  楚娆被楚绥这么喊着,红着脸挥退了下人,迎上前,“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看了眼赵芙雁,哥哥实在太让人下不来台,不过她也知道楚绥是为了她好,转头道:“赵小姐,我就不送你出去了”
  赵芙雁福了身,她方才听到声音,心里就有了猜想,一转过来,果然是她想的那个人。
  他今日换了一件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身量颀长,发冠玉带,比那晚见的更要俊秀,蓦地心里生出一股子欣喜,也不知有何而来。
  “是你?”楚绥看清了女子容貌,眉头皱起。
  他知道那晚撞车的女子没说真名,但竟然是赵家的,亏他这两日有意无意地寻过她两次。
  现在想来,这么处心积虑想嫁给祁苏,还借着娆儿的名目进来,着实让他有些不舒服,语气也不由得带上冷冽,“我是没想到赵姑娘不仅能算计别人,说起谎话来也当真是信手拈来。”
  赵芙雁原本心中的小小雀跃在看到他冷冷的神色时,平复了下来,脸上却还是温柔浅笑,“哪里比的上楚少爷厉害,见多识广,能演善谈。”
  “你过谦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顾忌楚娆还在当场,一直到赵芙雁走了,楚娆才忍不住开口,“哥哥,你是何时认得赵芙雁的。”
  “难道上次你没吃糖葫芦,就是去看她散米?”
  楚绥哼笑一声,“你哥哥缺女子相看么。”
  “……”这倒的确是不缺,旁人都是家中男儿到了年纪,寻到门当户对再找媒人说亲。
  但楚绥不同,印象里,楚娆在还未出嫁前,就见了不止一次有媒人上门求着想说亲的,仿佛这新郎官要是他,那这门亲事便百分百能定下一般。
  楚娆不想长他的志气,改口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今日晌午前才回来,先回家了一趟,明日就得回柳州,我没你那么闲,书院可请不得假。”
  书童墨宝闻言扯了扯嘴角,低着头不说话,他家少爷真是能扯,都玩了几天了。
  “……”楚娆才不信楚绥才回来,定是在外玩了好两日,她朝着墨宝眨了眨眼,墨宝忙不迭点了点头。
  楚绥懒得理会他们二人的暗语,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容玩味,“对了,明日巳时在天香居,林湛还有我和你一道聚聚。”
  “表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娆一脸惊愕,“他不是该在边城漠北么。”
  楚绥拉过一旁的交椅坐下,“漠北有部分流民要放到这焦扬县,沿途需得有人护送,林湛便是其中一个,护送的还是第一拨,回来有几日了,他竟然没告诉你?”
  楚娆摇了摇头,“没有。”
  楚绥见楚娆不知,笑容愈发玩世不恭起来,“或许他是怕祁苏知道,所以想等明日亲自见你,再哄你高兴呢。”
  “哥哥,你又胡说。”楚娆皱眉别过脸去。
  “怎么了,要我说,你还是该和阿湛在一起,自小一起长大,有我看着,他做不出对不起你的事儿。”
  “可我又不喜欢表哥,而且,祁苏也对我很好的。”楚娆依旧扭着头不看他,嘴里不住嘟囔。
  “嘶——慢着。”楚绥皱着眉用玉骨扇将楚娆的脸扳正过来,“你是不是,当真喜欢上祁苏了?”
  “没,没有啊。”楚娆心里发虚,支支吾吾道。
  楚绥一看她那副神情就懂了,哎,好好的一颗白菜,竟然看上了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猪。
  他敛眸道:“楚娆,你记得哥哥说的,千万不能让祁苏知道你喜欢他。”
  方才还一口否认的楚娆,耳朵一动,顿时起了兴趣,“为什么呀?”她可是整天都在想什么时候告诉他呢。
  “女子要矜持些,他不开口,你就等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楚娆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随即叹了口气,“等到什么时候呀,他又不一定喜欢我。”
  “呵呵,他凭什么不喜。”
  “……”
  楚绥这次来就是替林湛捎句话,这般走了,转念一想起自己妹妹对祁苏那个痴心样,他心里就不是滋味,果真是女子外向!不行,他总得扳回一局。
  楚绥余光瞥见个丫鬟经过,一招手,便喊住了她。
  丫鬟认得楚绥,脸上羞红小声道:“少爷,有何吩咐。”
  “唔——,你帮我带句话给祁苏,就说明日巳时,娆儿表哥约了我和楚娆去天香居一聚。”楚绥眉头一挑,“不过,没他的份。”
 
 
第54章 
  天香居二楼的雅阁, 是被珠帘隔断成的一道道较为隐秘的小间。
  间隔着看不到里头的人, 但珠子串的不长,垂挂着堪堪及至壮年男子的膝腿高度,加之帘子又有些许缝隙,互不打扰的同时也不会显得太过逼/仄。
  这其中最东的一间,有个男子已是坐了许久。
  他头戴铜质束冠,剑似的眉毛斜飞入髻边垂落的几缕墨发,眉下一双瑞凤眼, 瞳色黑白分明,灿如朗星,高鼻薄唇, 尽显英气。
  还不及弱冠,但毕竟在边城受过历练, 浑身充斥着沉稳持重的气势,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酒楼街道上那个踟躇不前的女子身上时,便褪去了冷硬, 只剩下缱绻温柔。
  楚娆已是在楼下站了许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犹豫。
  两世加起来, 楚娆大概一年有余没见过林湛, 记忆里, 他从来都是顺着她的意,唯一一次争吵,还是她小孩子心性的不舍得林湛去边城。
  哭闹了一夜,第二日林湛依旧还是天不亮就出了城。
  她和林湛自小一起玩到大, 是以哪怕后来嫁了人,她依旧傻傻的不知避嫌,虽没有见面,但书信往来颇多,尤其林湛最会说笑,总能将无聊的琐事说的乐趣盎然,她每次都是盼着他从军营里寄来的信。
  这一切在她发现了林湛对她的心意之时,楚娆才明白自己曾做过多么残忍的事。
  所以她这次赴约,一来是有楚绥在,避开不必要的独处,二来,她也想尽力表现的冷淡些,好断了林湛的念想,她总不能再耗着林湛一辈子。
  做下了决定,楚娆终于提步往楼上走,到了约定的隔间,她提了口气撩开帘子,然而里头竟只坐着一个人,是林湛。
  楚娆立刻傻了眼,楚绥人呢,明明说好是三个人,现在怎么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湛感受到来人,抬头笑道:“娆儿,你来了。”
  他款步上前,将珠帘挽起,刻意地悬挂扎起在一侧,这样从外经过的人,皆能看清里头光景,端的是磊落光明。
  看着林湛比记忆里要憔悴的模样,楚娆突然就有些鼻酸。
  不管是哪一世,林湛儿时对她的好不谈,只说那一封封从军营里寄回来的信,楚娆想起来,心里都是暖的,在前世突然守了寡的那几个夜晚,每每做起噩梦,她都会翻出林湛给她的信,抱着入眠。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她只是,不喜欢他。
  楚娆寻了空位坐下,刻意地不去看林湛,状似轻松道:“表哥,我哥哥他去哪儿了,说好的一起聚聚呢。”
  林湛替楚娆倒了一杯茶,茶水很热,应当是方才一直在续着的,“楚绥回柳州了,他让我与你说一声。”
  林湛比楚绥小上两岁,小时候也是大哥大哥的喊,现在便习惯直呼其名。
  楚娆双手抱上茶杯,水热的程度正好暖手,她的视线不小心掠过林湛的虎口,“你的手”
  “啊,”林湛看了眼自己手心,那处横亘着一条狰狞无比的刀疤,虚虚往袖袍下一掩,“这是在操练时不经意被横刀割伤了,没什么大碍,娆儿别怕。”
  “嗯。”楚娆低头啜了一口茶。
  “是不是还怪表哥,成婚那日没来看你?”林湛习惯性地想摸摸楚娆的头,手伸到一半,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顺势将桌边的窗户阖上了一半。
  “这半年边城吃紧,你在扬州可能觉察不到,但其实北羌一直在进犯,朝堂都乱了套,我实在抽不得身,这次送流民回来,还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所以,娆儿可不能生我的气啊。”
  “我没怪表哥,成婚也不是大事。”
  林湛朗声笑道:“怎么不是,连楚绥都偷偷回广陵看你出嫁的,我本应当回来。”
  “我哥回来看过?他不是去柳州了么。”楚娆说完就觉得这个问题不问也罢,昨日他还偷溜回来呢,书院于他估摸是没什么约束力的,“他总是这样,老是气爹。”
  林湛看着楚娆有些气鼓鼓的样子,轻笑了一声道,“他只是疼你。”
  “我知道的。”就算以前不懂,现在也都懂了。
  “对了,那些我从营里寄出的信,你可有收到?”林湛有些期待地询道。
  楚娆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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