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可不能死!——水墨染
时间:2019-04-25 10:27:30

  “够了够了!”
  好不容易出趟门,楚娆原想在祁苏面前穿好看一次,谁知还是得裹的严严实实。
  楚娆担心祁苏过来,时不时也会冲着窗户口望去,正好看到了经过的那一群工匠。
  “外头那些走来走去的人是谁?”
  “噢,他们呐,夫人,他们是来填井的。四九说公子不知怎么了,看四院那口井不顺眼,要找人填了去。”
  她也不懂,填这井做啥,以往夏日还能冰瓜果呢,突然说封就给封了。
  紫烟说的随意,楚娆闻言心里泛起了嘀咕。
  她和祁苏只说了重生呀,祁苏怎么知道她不喜欢那口井翌日清晨,去焦扬县的马车稳稳停在三进宅的侧门,祁苏低身撩帘进去,就看到楚娆端坐在里头,白狐裘袍拢住了周身,娇俏的眉眼,琼鼻樱唇,姿容如雪中红萼。
  一双杏仁眼,瞳仁漆黑,看向他的时候,眸中亮闪闪的,灵动不已。
  她巧笑盼兮,“祁苏,我等你好久啦!”
  祁苏被她的笑晃了眼,略微一愣神,才坐上楚娆明显留出的空位——她的右侧。
  “怎得起这般早。”
  “我好久没坐马车了,”楚娆话锋一转,嘴角微翘,“而且,这次是你特意带我出来,比我寻常坐的马车还要开心。”
  虽然受用,不过,她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祁苏看了她一眼,“等到了,你会更开心。”
  “嗯!”楚娆没听出不同,只以为祁苏说的是看铺子开张的热闹场面,那她当然喜欢了。
  马车辘辘而行,祁苏兀自从旁拿起四九备好的棋瓮,开始摆棋。
  见他慢条斯理地整理,楚娆心念一动,昨晚纠结的事跟着爬上心头。
  她从他手里的瓮中抓过一把棋子,捻了一颗摆在棋盘上,一边试探道:“祁苏,你是不是与我一样啊?”
  祁苏纠正了下楚娆摆的那颗落子位置,头都不抬道:“一样如何?”
  “就是,记得前世的事?”
  楚娆想了一晚上都想不到自己何时说漏嘴,要么是祁苏也重生,不然为何他能知道井的事,她是不信世间之事能有这么巧,她从晋城回来就封了井,还正好是四院里的。
  大概是在想事,楚娆胡乱又摆了两三颗,准备下第四颗的时候,手被祁苏拦住。
  楚娆见他眉头皱的很,还以为是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大气不敢出,“怎么?你真的记得?”
  只见他沉吟一阵,开口,“楚娆,我好似教过你落棋,怎么一颗都不对。”
  “……”
  楚娆气急,将祁苏手里的棋瓮一并抢了去,“你说不说麽,我把我的事都告诉你了,你不说不许下棋。”
  祁苏手里一空,好笑地抬头看向她,“我梦到过。”
  “你是说,你能梦到前世?”
  “嗯。”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没问我。”他没准备瞒着楚娆何事,但她不问,他也不会刻意想要讲起。
  楚娆哑然,她怎么会想到问祁苏这种问题,不过,如此的话,那岂不是“祁苏,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答我。”
  “嗯?”
  “唔,我前世之后,那你有没有再娶?”楚娆支支吾吾捡了重要的字句说,反正祁苏应该听得懂。
  祁苏倒是没什么犹豫,“我只梦到你落井那日。”
  “那,你觉得你会不会再娶?”
  祁苏想了想,应当是不会,但不能确定的事,他不惯说出口。
  “我不知道。”
  “……”
  楚娆将棋瓮往祁苏手里一送,“自己摆吧!”
  “本来你也不会。”
  “祁苏,我改主意了,你不许下棋!”
  马车内一路上吵吵嚷嚷的,四九坐在车辕上,小心地对着紫烟道:“紫烟姐姐,公子和夫人莫不是吵架了,我们要不要去劝劝?”
  紫烟抿唇笑着摇摇头,这种架,多吵吵还好呢。
 
 
第71章 
  焦扬县在广陵城以北, 隔着另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马车行上半日, 一行人于午前堪堪赶到。
  县柱额扁上的‘焦扬’二字被重新刷过红漆,锃光瓦亮,路面新铺,以夯土为主混着砂浆,此时看起来又新又平整,让人眼前一亮, 哪里还有以往灰败的穷县模样。
  四九满以为冬日天冷,于是直接驾着马车往大道上去百花巷,谁知路上多的是邻县来凑热闹的, 行人来往不绝,将他们的马车堵在半中央。
  “没想到路修的这样好。”楚娆撩开车窗纱绉一条细缝, 边看边道。
  “夫人,您都不知道, 小的听说这些边城来的人可勤快了!”四九在前面看路,回了一句。
  这些流民在边关时冻饿交迫, 北羌还骚扰频频,能来这安稳之地, 他们别提有多珍惜。
  加之朝廷筛选出来的皆是身世清白普通百姓,不同于市井泼皮,做事勤恳,好几个已经在此地找女子成了家,住的人一多兼带着通走便捷, 以后绝对能成为通商的好地方。
  “祁苏,你真厉害!”楚娆随口夸了一句,当时祁苏想要城北的铺子,她还觉得他傻呢。
  祁苏正翻过一页,闻言眼睫轻颤了几下,淡淡应了一声。
  楚娆转过头继续兴致勃勃看向窗外,祁苏的视线落在书册上,无声笑了笑。
  祁家米店的城北总铺就在焦扬县最热闹的百花巷巷子口,短短小半年已然从最初的单间平层扩建成了两楼,还带后院一个米仓,城中其他铺里拉来的粮食暂时就存在里面。
  马车缓慢停下,铺子周边地上是一堆炮仗残余,楚娆跳下马车,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小姐!”云珠站在粮店门口,红着眼喊了一声。
  楚娆还在看地上的红鞭炮,忽尔听得她的声音,猛地抬头,“云珠?”
  她赶忙看向祁苏,祁苏的脸上却不带半分惊讶,显然是一早就知道,刻意带她来的。
  “去吧。”他轻声唇语。
  楚娆嘴角扬起弧度,也不顾一旁还有众人,踮着脚凑到祁苏耳下嘀咕:“谢谢你啦。”
  然后微红着脸,一蹦一跳地拉着紫烟和云珠一道进了铺子里间。
  留下门外一众的伙计和下人们硬憋着笑。
  “她只是说谢我,没有其他。”祁苏面无表情道。
  “是,公子讲的都对。”
  祁苏说完就后悔了,解释哪里是他的习惯,可话已出口也不能再收回,只能侧身将视线落往外处,这下,伙计们的笑意就更加明显了。
  掌柜的暗暗和四九竖了一个大拇指,还是夫人厉害,将公子治的服服帖帖!
  铺子内堂,三个小女子之间的对话就显得随意许多。
  “刘俢现在是调转到百花巷这个掌柜手底下算账数了?”
  云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也要谢谢公子,什么事都想着刘郎,一直吩咐人暗里帮衬。”
  “啧啧,刘郎”
  楚娆笑嘻嘻地重读了一遍,惹得云珠两腮泛红,“小姐,奴婢叫惯了么,您笑奴婢作甚,您不也这么喊公子么。”
  “我?”楚娆想了想,她好像从来都喊祁苏名字的,“刘修喜欢你这么喊?”
  “奴婢也不知道,但总不能喊名字呀。”
  “……”楚娆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紫烟,紫烟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是,好像成了亲,女子直喊相公名字的,她真是独一份了,可是祁苏从来都不纠正她,她一时哪里想得到。
  仔细回忆,祁苏压根就没管过她,女戒女德,细数起来,她都不知犯了多少条。
  楚娆越想越觉得嫁给祁苏简直太开心了。
  “小姐,您笑什么呀。”
  “没什么。”楚娆收回神思,见云珠一直下意识摸肚子,“云珠,你是不是有了?”
  “嗯,还早呢,一点都不显,但奴婢老忍不住摸摸。”
  楚娆将手放在她的肚子上,故作严肃道:“小娃,你看看,当初你娘还天天赖在我身边说不肯嫁的呢,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小姐,你就知道打趣我!”
  紫烟在一旁笑作一团,“哈哈。”
  为赶在入夜前回广陵城,楚娆他们没有逗留太久,未时便启程离开。
  走之前,楚娆还对云珠有些舍不得,但看她现在过得这般好,楚娆心里总算放了心。
  “祁苏,你有没有什么小名之类的。”楚娆想起了和云珠谈论称呼一事,左右无聊,就随意说说。
  “没有。”
  “祁郎?苏郎?”这样也不好听呐。
  祁苏听她这么喊,眉头一抽,看向楚娆:“你又有何稀奇古怪的心思?”
  什么叫稀奇古怪的心思,楚娆不服气道:“云珠喊她相公刘郎,所以我就想给你也想个称谓。”
  “不必。”
  祁苏别开眼,继续翻看书册。
  楚娆不理他,一个人嘀嘀咕咕不绝。
  她有时候执拗得很,正好现下没了其他的烦心事,便是想个称谓都能念叨一阵。
  “凤之,凤郎?之郎?平辈里面,排行最大,总不能叫大郎吧?”
  楚娆的声音虽小,但祁苏喜静,余光见她嘴唇张阖,都觉得被她吵地一页都看不下去,最可气的,是他收不住自己的余光,总能捎带着看到她。
  “楚娆。”
  “怎么了?我是不是吵到你,那我现在不发出声音了。”楚娆觉得她已经很小声了,怎么他还能嫌她烦。
  祁苏本来是觉得她吵,但听她自己这般说,心里蓦地一软。
  “不吵。”
  楚娆哦了一声,“其实,我只是觉得总叫你名字很是生疏,所以才想寻一个的。”
  祁苏垂眸停顿片刻,“一定要喊,那就喊夫君吧。”总比那些奇怪的好。
  楚娆脱口而出:“那怎么行,我不是亏了。”
  祁苏皱眉:“哪里亏,我不是么。”
  “……”
  “可,你也没喊我娘子呢”楚娆心里美滋滋的,祁苏要是现在喊一声,她以后天天在他耳边喊夫君!
  “嗯,那随你。”
  “……”
  经过此事,楚娆觉得她再也不会向别人学相处之道了,对着祁苏这种榆木脑袋,完全没有一点用处。
  马车进广陵城中已是黄昏,楚娆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狐裘还披在身上,热的胸背上起了一层薄汗。
  “好热。”
  楚娆嘟囔了一句褪下裘氅,祁苏看了眼暖炉里的兽金炭正烧的旺,也就没加阻止。
  狐裘之下,她穿了一件收身的花绵长袍,细腰丰臀,身段曼妙,这两个月她因受伤走动的少,日日进补,倒是都补在了恰好的位置。
  自己镇日看看不出来,祁苏却是好久未见她穿这般修身衣饰。
  以往,他从不关注这些,便是洞房那日楚娆胸前衣料削薄,他都没什么感受,而现在,他有些,口渴。
  祁苏心不在焉地拿起茶几上的水杯,薄唇碰杯,一声闷哼。
  他烫到了。
  “怎么了?”
  楚娆往祁苏那看去,她刚叠好狐裘,就听到了一声响动,从祁苏嘴里哼出来。
  “没事。”祁苏将茶水吞咽了下去,舌尖麻劲未过,不痛但难受。
  “是不是烫到了呀,给我看看。”楚娆焦急地蹙着眉,顺势勾过祁苏的脖子,膻口张成了一个小圆,“啊”
  祁苏鬼使神差地跟上她。
  “唔真的有些红呢。”
  楚娆方才在铺子里吃了云珠给她的麦芽糖,说话时候还带着清甜的糖果香气,此时聚精会神的样子,祁苏看着看着,心口的跳动不自觉地加快。
  “还痛么?”
  “不痛。”
  楚娆松开手,收回前倾的身体,“你以后喝水记得要喝慢一点。”
  脖颈上的柔腻触感忽然消失,祁苏有些难以喻言的若有所失。
  楚娆则是半分未觉祁苏心里闪过的百缕千丝,兀自回过身拢头发,她脱狐裘的时候弄乱了发髻,都还没来及整理呢。
  “诶,你知不知道,云珠有身孕了。”
  “嗯。”祁苏听不清她说什么,眼里仿佛只看得到她扭动的薄肩细腰,如缎墨发。
  “哈哈,我摸了摸她的肚子,感觉是女儿。”
  “嗯。”
  “看她过的好,我也很高兴,我们要不要替紫烟也找一个呀。”
  “嗯。”
  楚娆说完最后一句,正好理完发髻,嗔道,“你嗯什么呢?”
  都三声了,也不知道在不在听她说话。
  可她一转头,便落进了祁苏那双深邃的琥珀色双眸里,盯着她看,和他往日的神情一点都不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楚娆带着询问的语气开口。
  “楚娆,我。”们要不要同住。
  在她转过身之前,祁苏是想这么说的,这个想法从晋城回来一直压抑到现在,但当看到楚娆清澈无杂质的目光时,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性格使然,祁苏不自觉换了个隐晦的说法。
  “我最近,夜半不咳了。”
  楚娆屏着一口大气,每次看祁苏的表情,都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大事,她当然知道祁苏身子好了许多,再过几个月,余毒都能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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