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可不能死!——水墨染
时间:2019-04-25 10:27:30

  楚娆没留意他复杂的神情,自顾地将耳朵贴回祁苏的胸前,“祁苏,你这病来的真奇怪,让我听听现在如何。”
  “唔好像没事了。”
  祁苏被她毫无章法地胡乱听诊一通,收回神思,放下了这无端的庸人自扰。
  不过如此一来,胸膛上的柔软触感便格外的让他舍不得。
  “楚娆,我觉得有事,你再听一会儿。”
  真的么?楚娆狐疑地偏过头靠上去,心跳声有力平稳,的确没什么异样。
  “祁苏,真的没事!”
  楚娆推在他身上刚要起,腰上突然被施力,轻轻一勾,整个人斜坐在了祁苏的膝腿上,头则枕在他的胸前,被他半抱着。
  祁苏的手覆在她的腰间,箍的她动弹不得,脑袋稍微一冒起,就能被他按回去。
  “别动。”
  祁苏阖着双眸,下颌抵在楚娆的小脑袋,“治病。”
  楚娆被他强抱着,侧耳还能听到祁苏的有力的心跳声,红着脸嗔怒:“治什么病,难道还有抱着我就能好的病么。”
  “嗯,有。”
  “……”
  祁苏说话时,喉口传来的震感,挠痒痒似的挠了下楚娆的耳朵。
  她换了语气软声道:“祁苏,你就先松一松手让我起来,我在膳房时和四九约好,他还要送壶果茶来的,被他看到了怎么办。”
  楚娆当然想与祁苏亲昵,但此时大白天的,毕竟她是女子,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半躺在祁苏的身上啊,到时候宅子里又要传了个遍,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不用,四九方才已到了门口,刚退出去。”
  楚娆仰头,涨红了脸,“你怎么不早说呀!”
  祁苏的语气带着笑意,“不想你走。”
  “……”
  左右被人看到了,楚娆懒得再折腾,索性调整了姿势,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的窝着。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公,公子,夫——人。”四九捧着那壶果茶,结结巴巴地站在门口,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瞟,光天化日开着大门,他们竟然“放着罢。”
  “是”四九偏着头,将茶壶放在案桌上,然后继续偏着头飞一般地窜出去。
  嘭——的一声,门被合上。
  楚娆的脸才从祁苏的衣襟里探出来,瞪了他一眼,又羞又恼,“祁苏,这也要骗我,你老是耍我玩儿。”
  “嗯,怎么办。”
  楚娆趴在他上身,用手搡了他一下,气呼呼道:“什么怎么办?”
  祁苏低声笑笑,“没有别人了。”
 
 
第74章 
  祁苏定下去京府的日子是小年之后, 时间尚算富裕,楚娆自己回过一趟娘家。
  她虽不懂局势, 但林湛说的话,她自然是信的。奈何楚龄山为人一等一的固执,就是不肯离开扬州和他们一道上京。
  楚娆没办法,只能按着表哥的法子,到时候再找府衙的熟人看顾。
  楚绥收到妹妹的信笺时,正好刚下了论策堂课。
  信中内容无非是她即将要去京府, 让哥哥有空就归家看看爹娘之类,这件事林湛与他说过,他没什么意见。
  “啧啧, 女子外向,也不说主动邀我去京府瞧看瞧看。”楚绥话是如此, 脸上还是颇为自得,反正他还没去京府玩儿过, 下次等书院休沐了抽空去看看她也行。
  坐在楚绥斜对过的李尔顺见状,憨笑着靠近, “楚兄,这是收到咱妹妹的回信啦。”
  他虽蠢笨, 但眼力见儿还是有的,楚绥每月收信无数,但如果是他的妹妹,那表情绝对大不相同。
  楚绥闻言瞟了他一眼,拿起扇柄将凑过来的李尔顺推离半尺, 皱眉道:“什么咱妹妹,是我的妹妹,你认自己家的亲去。”
  “是,楚兄说的是!”李尔顺忙点头称是。
  自从上次在廊道上,他被楚绥那周身的气势吓了一通,李尔顺回家细思之后,内心竟对楚绥生出一股子油然而生的佩服之情,男人不就该这样么!
  从此,他心里对这个楚绥是马首是瞻,以前觉得楚绥长的太过好看显得娘气,现在不了,这哪里是娘,分明是潘安再世!
  李尔顺从兜里捏出两张票子,笑嘻嘻递到楚绥面前,“楚兄,兰芳园新来了一批花鸟,听说是从外邦引来的,还会唱歌,我定了个雅座,咱们要不今日下了堂去看看?”
  兰芳园是柳州最大的花鸟兽类贩卖市场,从异族各地搜寻来的奇珍异草,飞禽走兽都能在那处观赏,所谓的雅座便是拍卖的名额。纨绔子弟们除了喜好女人的,去那处算是最大的消遣。
  “不去。”楚绥靠着后座,挥开李尔顺的手,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
  他有那个时辰,还不如睡一觉。
  “楚哥,您最近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镇日埋头钻研。”李尔顺见他如此,忍不住问询,要不是偷问了墨宝。他还不知楚绥晚晚回去要看功课。
  “你是不是想科举入仕啊?”
  商户之子考科举不受限制,但他们这样的人打小懒散惯了,有几个能坐下来安份读书的。
  送到这书院,也无非是被老爹逼急了,走过场做个样子,所以在这书院里,官家子弟和他们这群人分的可谓是泾渭分明。
  楚绥闭着眼睛,慵懒道:“是又如何?”
  “做官有什么舒服,提心吊胆,动不动人头落地,我看话本里都这么写。”
  “你说的是做清官,我要做的是这乱世贪官,死不了。”楚绥双眸渐开,狭长凤眸露出的瞳色深暗,他玩乐了十多年,娆儿那事一过才发觉自己的混账来。
  连个妹妹都护不过,还要祁苏那个外人相助,这滋味简直叫他不齿。
  “……”
  李尔顺想不通也不再纠结此事,说完楚绥的,他自顾自地便开始说起自己的烦心事。
  “楚哥,其实我最近有件烦心事,不知如何是好。”
  楚绥平日里对这个自己硬找上门,天天缠着他的小弟非常头疼,但有时看李尔顺心思简单,怪可怜的,一直没说狠话赶跑他。
  今日得了娆儿的信,他难得心情极好,于是大发慈悲道:“嗯,什么事。”
  楚绥对他有回应,李尔顺异常珍惜,忙抖豆子似的说开来。
  “你也知道,我喜欢王家小姐,缠了她许久只想娶她一个。不过,我爹最近想替我纳一个妾,说是来照顾我。”
  “纳呗。”
  “可我不想要啊!万一王小姐对我生嫌隙了怎么办。”李尔顺人长得不好,骨子里痴情的很,王家住他对门,他小时候就喜欢王家的小女儿王卿卿。
  最初对楚绥不爽快,就是因王卿卿喜欢楚绥,现在李尔顺熟悉了,发现楚绥对女人虽都带着无意撩拨,却极难真正动心,于是他反倒放下心来。
  “说起来那女子也怪可怜的,被她家父亲跟货物似的扔到了柳州来,本来还想送给我爹呢,我爹可都六十了。”
  李尔顺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哦对了,那女子也是你们扬州的人,不知道楚哥认不认识。”
  “哦?”楚绥挑了挑眉,“叫什么。”
  “姓赵,名芙雁。”
  书院外的官道,一架灰褐色的残旧马车正在疾驰,赵芙雁和婢女萤火两人相互挨着坐在后座厢椅上。
  赵瑞格今日将她从家中赶出,送上书院见李家少爷一面,只要李家少爷看的中,她就会被留在柳州,等着他们寻个日子将她从侧门抬进去。
  赵芙雁自小都知道,她爹只当她活物件,所以这些年,她所做所求,不过是想要稍好一点的归宿,只是没想到,他竟连个年节都没让她好过。
  素日里温柔淑女的秀美颜色,如今剩下不带一丝伪装的清淡。
  “萤火,不要哭,没什么好哭的。”
  “可是,小姐。”萤火抽噎着,泣道:“老爷他怎的这么狠心。”
  “是我活该罢了。”
  赵芙雁当初的确使了些手段,为的就是嫁进祁家二房,至于后来,且不说祁苏本就不愿娶她,单就大房她姑父做的事,她不可能再嫁进去。
  她本来对祁苏也没什么情意,只不过,想嫁个不差的人而已。
  可惜,名声坏了,如今还能嫁个年纪相仿的,不是老头,她都觉得老天待她算好。
  赵芙雁拍拍萤火的背, “柳州首富之子的妾侍,不好么,我觉得很好。”
  “奴婢觉得不好,小姐分明配的上更好的,就算普通人家的妻也比妾好啊。”
  赵芙雁低头不语,萤火太天真了,外室的妾生下来的庶女,出生商贾,‘名声’在外,李家真的是很好的归宿了。
  她没资格抱怨,反正在柳家还是赵家,有何区别呢。
  这次出来行李带的不多,赵芙雁看了眼车内桌几下的包裹,还有,便是她袖口里揣着的小瓷碗。
  她时常能想起楚绥,也说不上是不是喜欢,只觉得记起在祁家偏厅里,他最后看她那厌恶的眼神,好像怎么也抹不掉。
  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到了。
  “赵小姐,到了,请下车。”车辕上的马夫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
  “嗯。”
  赵芙雁和萤火相搀扶着下了马车,在往上走便是岳霖书院。
  书院在半山腰处,台阶山道是早年朝廷拨款整修过的,很好走,但对于两个女子,爬的时候还是累的气喘吁吁。
  厚厚的夹袄下,汗已然沾湿了亵衣,形容颇有些狼狈。
  两炷香之后,主仆二人终于到了书院门口,赵芙雁抬头看了眼牌匾上的大字,嘴角扯起平日惯有的笑容,“萤火,我发髻珠钗还乱么。”
  萤火伸手理完,“小姐,不乱了。”
  “好,我们走。”
  赵芙雁没有许多机会,李家少爷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免得以后嫁个更差的,还不如争取眼前这个。
  这是她懂事之后,就明白的道理。
  然而当她站在书院门口,见到李尔顺的时候,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到了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看着她的楚绥。
  他一身佛头青刻丝白貂皮袄,俊眼修眉,轩昂出众,更衬得现在的她狼狈不堪。
  “啊,赵姑娘,好巧。”楚绥笑着先开了口。
  “嗯。”赵芙雁强敛住情绪,向两人福了福身。
  李尔顺知道两人都是广陵城人氏,就算认识也不出奇。
  他方才看了赵芙雁一眼,云鬓乌发,淡雅清新,的确如他爹说的是个美女子。
  不过,当然是不如他的卿卿。
  “赵姑娘,虽说你长得美,但我还是不会纳你为妾。”李尔顺认真地说道,他自己生的难看,对美女反而没什么执念,从小他花钱如流水的喜欢玩乐,但从不玩女人。
  也因此,他爹才担心他有特殊癖好,急着给他寻个美人知味。
  赵芙雁此时看着李尔顺,余光里满满是楚绥,她咬着牙,却是不得不讲,“我只求少爷给个容身之所,便是当不了妾,外室也甘愿。”
  这些话难堪至极,但她不说又能如何,再被退回去一次,她根本猜不到赵瑞格会寻一家怎样的人。
  李尔顺第一次被女子如此‘表白’,面上犯难,“我人长得又丑,你盯着我干什么。”
  “我觉得,李公子很好。”
  “……”李尔顺不知如何是好,他侧头看向楚绥,才发现楚绥一直盯着赵家的小姐。
  “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好,我就住在乌衣巷口的小院,希望李公子择日,来见。”
  讲话说成如斯,仿若青楼酒坊的红尘女子,赵芙雁舌尖都在打颤,只因为那里有一个,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被看到窘迫的男人。
  还不如最后那眼厌恶。
  心下失神,赵芙雁转身时,手不小心一抖,袖袍里藏着的小瓷碗滚落出来,咕噜咕噜,滚到了楚绥的脚边。
  他皱眉拾起。
  “这是”
  萤火立在一旁,惊讶地看向赵芙雁,小姐不是说扔了么,竟然还藏着。
  “这是,我的东西。”
  赵芙雁强自镇定地走上前,楚绥拿的不紧,她一取便取走了。
  “萤火,我们走吧。”
  赵芙雁背过头时,眼眶瞬间红起来。
  以后,真的不要再见了,她,不想再见了。
  李尔顺看着走远的背影,愁眉不展:“楚哥,你说我如何是好,我听我爹说,我不把她接进来,指不定她要被送到谁家呢,真是没想到啊,她竟然那么喜欢我。”
  楚绥留在原地,两指轻捻,手上还带着瓷碗微冷的触感,“嗯。”
  “嗯?”
  “你可以先收了她,再送人。”
  “送谁?”
  楚绥抬头,“我。”
 
 
第75章 
  广陵城的小年有一个风俗, 名为「碰灯」。
  这算是旧时的讲究,当年的灯笼不能拖至明年, 必须燃灯来意喻辞旧迎新,祈愿来年诸事红红火火。
  三四进院好久都没有这般的热闹,一来是明日清早就要启程赶往京府,四九和小厮们忙着搬前搬后,整理行裹,二来则是当家夫人带着一众的小丫鬟在院子里嬉笑着燃灯, 沸反盈天。
  此时唯有三进院东北角的竹屋,一如既往地安静。
  当中的一间屋室里,屈木平揪着白须, 坐在楠木交椅上替祁苏诊脉。
  祁苏马上要举家搬至京府,云州离扬州不远, 说来就来,可若是去应天府, 那路程就长了。
  屈木平侧头闭眼听了片刻,沉声道:“毒清的差不多, 现在你身子不错,最近晚上该是不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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