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光芒——希夷
时间:2019-04-26 11:21:13

  但她还是很巧妙地掩饰了:“那也很好啊,小姐这么漂亮,个性还这么好,男朋友肯定很疼你的。”
  周文菲不聊了,钻进帐篷里去,脑子里似乎啥都在想,又啥也没想。等出来,看落地窗外,太阳早已落下,天地间一片暗然的青白色。
  喻文卿来电,说要带她出去吃晚饭。她回到卧房打开衣柜,一排溜当季的衣服扫过去,心想,我可能需要重新买衣服。
  挑来挑去,最后挑了件白色的七分袖T恤,袖子有花边,圆领上有刺绣,配一条渐变的淡绿色纱裙,头发紥成中马尾,想起谢梨花那句“念高中”,又把发绳扯下来,头发披下来,快到腰际了。
  这个时点的交通拥堵,她便自个搭地铁去到餐厅。喻文卿还没到,她站在门口等着。这是一间人气很旺的音乐餐厅,门前走廊上或站或走的人,都没有落单的,打扮也十分新潮,交谈中嘻嘻哈哈的。
  周文菲看一眼自己打扮,心道太老土了。她双手叠在背后,靠墙站着,一动也不动。站门口的两个英伦风打扮的服务员交头接耳,偶有眼光瞄向她。
  她听到一点点:“那个女孩子,学表演的还是学舞蹈的?”
  “看上去像画画的。”
  “气质么?”
  “嗯,特别清纯的样子,肯定很多男生追。”
  周文菲整个背都僵硬了,她根本没想到,姚婧有段时间也很喜欢穿长裙。
  背都站疼了,喻文卿才来,见到她,皱着的眉结松开,走过来亲昵地吻她额头,搂着她腰进餐厅。
  服务员夸张地张开嘴巴,对望一眼。周文菲余光抓到了,一侧头,她们赶紧收了那怪异的表情,翻着服务台上的菜单。
  趁喻文卿点餐时,周文菲去到洗手间照镜子。出发时不觉得这打扮不好,现在看哪儿哪儿都不对。特别特别幼稚。
  T恤和裙子,遮掩身材特征,幼稚;
  颜色寡淡,样式保守,幼稚;
  脸已经很小了,还披着头发,看上去就像是整天看小说做梦的女孩子,太幼稚。
  怪不得谢梨花说她是高中生。
  而喻文卿,无论谁一看,都知道是个有着成熟魅力的男人。
  周文菲烦躁得想把裙子扯烂,可喻文卿还在外面等着她。
  他每天工作那么忙,动不动就加班到深夜,还挤出时间带她吃饭看电影,不是想看她来摆脸色的。
  只是情绪这个怪兽,越来越不听她的话。
  很快,喻文卿就察觉到她对这顿晚餐提不起兴趣来。
  这间餐厅,他也没来过,听说音乐有特色,装修有特色,小女孩应该会喜欢。他以前根本不关注这些精致、潮流的生活方式,他只关注饭局上能不能拓展人脉,谈成生意。其实他现在也不关注,只是他得变着法子让周文菲开心。
  放下叉子,他就知道周文菲为什么不开心了,手伸在桌面上方。
  周文菲不知他要做什么。
  “手给我。”
  手递过去,喻文卿不顾大堂里还有众多食客,拉着人坐到他腿上。
  周文菲连忙抬头看周围。他还故意把嘴唇凑到她耳边:“不用管别人。”怀里圈个人,也没影响他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切下一小块牛排,递到周文菲嘴边。
  周文菲张嘴咬下,他才问:“因为青姐的事不开心?”
  “没有。”
  “和你说,你肯定不会同意。”喻文卿不以为然,“但她已经养成那样的行事作风,指望她一下子变勤劳诚实,还不如另外找一个省心呢。”他以前之所以懒得管,也是太清楚以姚婧的性格,哪个保姆来都会浑水摸鱼。
  “新来的阿姨怎样?”
  “还好。”
  把遮住脸颊的头发捋到耳后,周文菲侧脸的轮廓更清晰,她的嘴唇一直嘟着,喻文卿看了想笑,他哄道:“那我就管这一次好不好?以后都听你的。”
  这下周文菲倒是笑出声来,斜眼看喻文卿,会有你听我话的时候吗?为什么老当我小孩子一样地哄?她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小?”
  “你本来就小。”第二块牛排送入她嘴中。
  “那你需不需要降低层次来迁就我?”
  喻文卿一愣:“什么意思?”小女孩说话第一次没马上明白过来。
  周文菲仰头,指了指他们上空那条很长的鱼骨:“你喜欢这里吗?”
  正好间隙时分过,乐队登台,先来个十秒钟振聋发聩的重金属开场——乐。喻文卿等着这轰炸声停歇,然后眼睛一闭:“吵死了。”
  “谁推荐你来的?”周文菲了解喻文卿,他才不会到处搜美食指南。
  “薛辉。”
  “你被他诓到了。”喻文卿脸上那种被人算计的神情,让周文菲又开心了点。
  喻文卿说:“那我们走吧。”
  S市的春天眨眼就没了,好在还有夜晚的风,顺着手腕和裙边溜走,流动而惬意。出来后,周文菲才觉得没那么压抑:“我也不喜欢那里,他们穿的和我穿的都不一样。”
  “我回去找薛辉算账。”
  “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周文菲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那些裙角飞扬时髦自信的女生,问道,“你觉得我今天穿得怎样?”
  “很好啊。”衣服素净柔软飘逸,和她的气质很搭,再多,喻文卿也体会不到了。
  “不觉得很幼稚吗?像个学生?”
  “你本来就是学生。”
  “中学生。”
  “好啦,妙妙,你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喻文卿把她搂入怀中。他懂的,过往经历让她对别人看法很在意,自信心又一塌糊涂,旁人眼里一点小事就能让她难过好一阵子。
  “就算你对自己没自信,也不能怀疑我的眼光。”他把她肩膀一转,让她面对霓虹灯下的人流:“自己看啦,这么多人里找一个比你还漂亮的,看找不找得出来。”
  知道他又在哄她,周文菲心里还是笑开了花:“我没这么脸大。”
  喻文卿伸手,从背后搂着她的腰,两人紧挨在一起,站在那个繁忙的十字路口。饭吃到一半就跑出来,饿也不饿,也不知道去哪儿,就站着,看红绿灯不停地更换,人潮不停地聚散。
  有人在这个路口挥手再见。
  周文菲想,他们会不会这样走着走着就散了,再也没有聚首的那天。
  难道是我太惶恐了?过去做梦都想的事,成真了,我本应该开心的,我该像他们一样,亲昵地、无所畏惧地享受这一刻。
  她手抬起来,勾着喻文卿的脖子往下拉,脸仰着迎上去。喻文卿扣着她后脑勺,低头吻下来。
  再过几天,周文菲把衣柜里的衣服清出一大半,抱去谢梨花的房间:“帮我送去旧衣回收站。”然后去商场买新衣服。
  不想显小,上衣抛弃以往喜欢的柔和清新的颜色和印花图案,下/身也不想再要长裙。但是又不能要那种能在人群里一下就被发现的款式颜色,结果挑的大半都是纯色的T恤衬衫和牛仔裤,还有两套店员说她穿了真的很漂亮死活要卖给她的连衣裙。
  她穿了其中一套浅绿色的及膝连衣裙,裙子真丝镂空立体花纹设计,双层面料,显得皮肤特别的白。镜子里前后左右的照,说是学生也可以,说是刚入职场的新人,也可以。
  买得差不多了,这最后一套她没换下来。
  这一天胡伟休息,周文菲打车回来,正要进大厦,周玉霞不知从哪儿窜到她身边。
  “菲菲,”一听这声音,周文菲反射性地跑进公馆大堂。一侧的保安见她神色慌张,马上把跟在身后的周玉霞截住:“这儿是私人住宅,你不能进的。
  再来一个保安,两人试图把周玉霞推出去。
  周玉霞朝周文菲喊道:“菲菲,和我回去。”又朝保安吼,“让我进去,我是她妈。”
  周文菲怕保安蛮力伤到周玉霞,赶紧说:“别管她,把门关上就好了。”
  周玉霞被推到门外,玻璃门关合,已经锁上了。她拍两下玻璃,难以置信地看着奢华大堂内的女儿和旁边过分殷勤的保安,看着女儿穿了以前从未穿过的裙子和高跟鞋,看着她双手拎满购物袋,看着她乌黑的发、白色的脸,粉红的唇和冷漠的神情。
  她难以置信,她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真会是这样一个女孩。
  “菲菲,你不可以这样的,”周玉霞欲哭无泪,她已经哭太多了,“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去哪儿?”周文菲讥笑一声,隔着玻璃门的缝隙问妈妈,“你又打算把我带去哪儿?你想好了吗?你安排好了吗?你就说要带我走。”
  “你这样跟着他,没有出路的。姓喻的男人的绝情,你是不知道的。姚婧他都能这样赶走,你凭什么相信他以后不会赶你?”
  周文菲无所谓地笑笑:“那就跟到没有出路的那天。”
  “到那天,你怎么办?”
  “那就去死。”
  周玉霞怔怔望着女儿平静的面目:“你恨我打你了?”
  “我谁都不恨,我恨自己命不好。”周文菲把袋子都放到地上,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从玻璃门下面塞出去:“这本来就是你的卡,收好,每个月我打五千块过去,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第52章 
  大堂淡黄色的地砖, 被光照得水汪汪的, 要蹲下来看, 才能确实地看清楚,那不是光, 就是水。S市又进入回南天了。
  周文菲回到公馆, 把十几个袋子往沙发上一扔,回房间的路上一摸过道的墙壁, 全是水, 赶紧让谢姐开中央空调,调到除湿功能。开了一个晚上, 效果也不是很明显。
  第二天早起刷牙, 洗手间的墙边线全是滑落的水洼。
  周文菲想起她和周玉霞刚住进S大的职工单元楼时, 也碰上回南天,周玉霞拿了好多的旧报纸,一面墙一面墙地贴。
  洗漱好后回房, 喻文卿也醒了。周文菲无精打采地趴到他身上去。
  她只是又想起玻璃门外周玉霞的脸, 没有她以为的痛恨和绝望,反而是平静的, 也许是面若死灰?她分辨不出来, 但她能确定那种感觉:周玉霞以后会当没她这个女儿。
  因为想和喻文卿在一起,妈妈不要她了, 如果……, 周文菲想,吴观荣出狱后还来找她, 喻文卿知道了,还会要她吗?
  “怎么啦。”喻文卿放下手机,手撩起裙子伸进去。
  “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周文菲趴在他胸膛上。
  “你担心这个?”喻文卿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只要你别哪天说……要离开我。”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周文菲反问,“你不要我,我才会走。”
  “你自己说的,不许反悔。”喻文卿的右手一直在她腰间揉搓,扯着内裤往下脱。周文菲看了眼闹钟,七点十三分,她顺从地屈了腿,“你要快点,早上的西方经济学有小考。”
  “妙妙,别的事你让我快点,保证做到。这件事快了,我自尊心受不了。”
  早间运动持续到七点四十分,周文菲被折腾到衣衫凌乱,平躺在床上看天花吊顶。还没换衣、也没吃早餐,她想,除非胡伟有在拥堵车流高空飞车的本领,否则她是赶不上考试的。
  喻文卿倒是神清气爽地起了床,周文菲翻过身,看他的腰臀曲线也很诱人,想起生日第二天早上的那一吻,盘腿坐起来,也想凑上去咬一口。
  未料喻文卿刚穿好内裤,转身面向她,她那轻轻一口落到小腹上。因为力道太轻了,更因为人腹部的肌肉紧实,实际上是没咬住的。她不甘心,双手抓住人的腰,嘴贴过去。
  上方传来喻文卿的低笑声。
  周文菲终于咬到了,仰脸看他:“为什么我咬,你就要笑。”
  “你找错地方了。”
  周文菲不肯承认她本就是想咬他的腰,脸再凑过去,咬一口肚脐下方的腹肌:“我就咬你这儿,怎么啦?”
  喻文卿手放在她头上,往下摁一点:“我说的是这儿。”
  周文菲眼里全是那条黑底灰边的低腰三角内裤,她羞得不敢再看人,只讷讷说:“刚才不做过了?”
  “那是刚才。”
  “你不累吗?”
  喻文卿忍着笑,抚摸她的发顶,像摸小狗一样:“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我的能力。”
  “我累了。”
  “嘴巴不累。”
  “我还要去学校。”
  “那场考试你已经错过了,这场考试也要错过?”
  周文菲抬头看喻文卿的眼神,有调笑有宠溺,没有一定要她做的意思,可他的手一直摸着她头,没有松开。他是想的。她觉得很难为情,还是伸手扯下面前的内裤。
  结果一个赶不上考试,一个赶不上早会。还相拥补了一觉。
  喻文卿再醒来时已过十点,身边人已离开卧房。他洗漱穿戴好去到客厅,看见周文菲正站在谢姐边上,学着做菜。回头看见他,笑眯眯地说:“你等会,马上就好。”
  喻文卿拉开餐椅坐下。第一次做的早餐,怎么也得等。一会儿她端过来一份沙拉,两人份的面包、培根和牛奶。
  “沙拉你做的?”
  “我看菜谱做的,尼斯沙拉,健康、低脂、不油腻。”
  喻文卿拿着叉子翻翻,沙拉碗中只见土豆、鸡蛋、洋葱、番茄、玉米,……。周文菲撅了嘴说:“没有西兰花和胡萝卜,也没有紫甘蓝。”
  他意外她连紫甘蓝都知道。
  “小时候每次去你家,到做饭的点,魏阿姨就和红姐念叨这个。”
  喻文卿心情格外地好,叉起一块鸡蛋递过去:“多吃点,早上辛苦了。”
  陪着喻文卿吃早餐,周文菲顺便和谢姐商量怎样应付家里无数不在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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