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光芒——希夷
时间:2019-04-26 11:21:13

  周文菲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已走来门边的王嘉溢先说了:“菲菲,他还监控你手机。”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喻文卿。喻文卿还在狡辩:“我只是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没人信他,因为手机监控这种事对他来说太容易做到了。
  再说今天王嘉溢突然到访,他一点也不吃惊,肯定是早已知晓他们在微信上的交谈。周文菲在自个手机上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程序,朝喻文卿伸出手:“把你手机解锁后给我看。”
  喻文卿不给,转身拽着王嘉溢往门厅走。
  周文菲好哄好劝,他得先把这个碍事的给解决了。
  两个男人在过道里死命拉扯,瘦弱一点的王嘉溢只恨自己没在健身房多举几块铁,他朝卧房的方向喊:“菲菲,他是个控制狂,你得离开他,否则他会禁锢你一世的,……”
  “砰砰”两声,他和他的行李都被扔到门外。
  周文菲跑出去,喻文卿一把拦住,把她抱回卧房。“放开我”,拳打脚踢都没用,在人肩上狠狠咬一口,喻文卿把她扔回床上,她爬起来就往门厅跑,拉开门一看,门外空荡荡。
  她打王嘉溢的电话,没人接,隔五分钟接着打,到第三通终于听到一声很不耐烦的“喂,你谁啊。”
  “嘉然,你是嘉然,对不对?”
  电话那边停顿两秒,烦躁降下去一些:“你是谁?”
  “我是嘉溢的朋友。”周文菲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他一有点事就装死,非逼着我出来不可。你以为我想面对吗?这个破地方我来都没来过。”他似乎在踢垃圾桶,“哐当”地响。
  “你不用担心,你在S市。”周文菲料想他没有走远,“你拍张附近建筑物的照片给我,我来找你。”
  “你是谁?”
  “上次我送嘉溢钢笔,你不是和我聊过天?”
  “哦,你是那个女生。”
  “对。你会用微信吧。”
  “那个很容易学,但是我现在用不了他手机啊。”
  “啊,你不知道解锁的密码?”周文菲还以为两个人之间总有些共同的记忆,“那你上次是怎么发的微信?”
  “碰巧而已。”
  “你看看周边环境,有没有超市或是有标牌的大楼……”
  “有一家……山姆会员店。”
  “知道了。”就在公馆外面,周文菲换好衣服要下去找他,喻文卿不许她离开,她望向喻文卿:“你不知道他有病吗?”
  喻文卿哪还有好脾气:“他有病和我没关系。”
  周文菲冷冷看着他:“和我有关系。”
  她非要下去,喻文卿无奈跟在后面。已到十月,街边的风吹着她的开衫,能感觉到微微凉意,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商场门口立着一个两手拎满购物袋的时髦女郎的雕塑,雕塑下面,孤零零站着穿短袖T恤的少年和他的行李箱。
  周文菲走过去:“嗨。”
  王嘉然的眼神这才转向她,真的和王嘉溢不一样,有点桀骜,有点狂躁,还有点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和敌意。
  “我是周文菲。”
  “他把我们的事情都告诉你了?”王嘉然的眼神仍有警惕,他确实不知道周文菲的身份,和王嘉溢对她的感情。
  “嗯。”周文菲点头。
  “那我是谁?”
  “王嘉然,他的双胞胎哥哥,十五岁,喜欢……偷骑摩托车出去飙车,还有离家出走。”
  那种警惕很快变成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又渐渐散去,变成某种信任和一点点惊喜:“他真跟你说了?”王嘉然咧嘴一笑:“你接受他了?你是他女朋友?”他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喻文卿,“他是谁?”
  “她不是你女朋友,是我女朋友。”喻文卿抢答。
  眼前的这个男生,还是刚才那个混小子,但是说话的语气神情全变了,好像真不认识他似的,奥斯卡影帝都没这样的演技。
  这个世界上真有这种精神病,喻文卿越来越焦灼,他一定要想个方法,让周文菲和王嘉溢彻底断掉来往。
  但眼下他得做个负责任的大人,正常人。周文菲说王嘉溢的人格变换是因为他打了他,受了刺激,于是拉起王嘉溢的行李:“走吧,我先带你去酒店开房,这边你不熟,就不要乱跑,……”
  “我要回台湾。”
  这才像一个十五岁男孩说的话,周文菲听了说不出的心酸:“等嘉溢整理好心情回来,他会带你回去的。”
  安顿好王嘉然,周文菲回去公馆,在帐篷里坐着,一言不发。
  喻文卿强搂周文菲入怀,开始认错:“妙,我不是一开始这样的。摄像头是七月份才装的,我白天去公司上班总是心神不宁,想你在家里做什么。手机监控是前几天才装的,你知道我害怕什么。”
  他不敢和周文菲谈论自杀这件事,也不知道周文菲是否还有企图,他只能穷尽一切方法,阻止它再次发生。
  “那你拆掉那些摄像头吗?”
  喻文卿说:“好,我明天找人来当着你面拆。”
  “手机呢?”
  喻文卿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删掉那个窃听软件。”
  “删掉还可以重新装。”
  “妙,我答应你了就不会装。”
  “那你还能想到另外的办法来监视我,你有的是办法。”
  两人都沉默了。周文菲缓缓问道:“你爱我吗?”
  “当然爱啊。”喻文卿恨不能立刻证明真心,“我最爱的人就是你。”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说?”他急切的神情在周文菲眼里,更像是掩饰、无奈、道歉,总之不像真心。
  喻文卿哽住,这段恋情里他已经在学着表达了,这一年里他说的情话,比过去十年都多。算了,她还太小,不知道说出来的“爱”太轻飘,不知道他想给的爱是一个靠山是一个承托,是想让周文菲无论做什么去哪儿,都毫无后顾之忧。
  “那我以后……我每天都说,好不好?”
  晚了。一整晚周文菲都没睡着,知道喻文卿不会放她走。谁能帮她?她只想到了阳少君。她一直爱着喻文卿,肯定愿意帮我离开他。
  这几个月阳少君很忙,上海分公司成立后,又在昆山、松江、嘉兴多地招了十几家的二级代理商,然后去澳洲的酒庄签最终的总代理协议。既然都到了南半球,索性把新西兰、阿根廷和智利的高端酒庄都走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合作机会。
  现在的玮雅可不是当年的空架子,阳少君也不是几十万都还抠抠搜搜的人,一口气拿下三个品牌的中国区代理。
  还去了趟梦寐以求的南极。
  开心,超级开心,人生的梦想正在一个个收获。
  但也很难过,那种“我一个人也过得很好,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人让自己不开心”的话只是挂在嘴边说,让他人以为也让自己以为,爱情没那么好、没那么重要。
  但要是有个人,愿意抱着——因为晕船吐得乱七八糟的她,在甲板上大喊“南极我来了”,愿意陪着她在这极地里挨冷受冻,愿意在看向这个广袤世界的眼睛里把她放在最中间,日常生活里的那点不开心,阳少君想,她愿意受,她真的愿意受。
  她觉得自己呼出来的白气都是惆怅的。天气太冷,冷到感觉不到心跳。为一个人动心,为一份爱受苦受累,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回到S市,她和热衷于牵红线的姐妹联系:“有好的单身男士,别忘了我。”
  “啊,你终于想清楚要离开喻文卿了?”
  “对啊。但我要求很高,不想以后和喻文卿在哪个饭局上碰面,现任差太多,很丢人的。”
  “知道了。”姐妹说,“我们阳总的条件摆在这儿嘛。正好有两个给你瞧瞧。一个35岁,华尔街工作八年,被高薪请回来担任XX公司的CFO,你要跟他交往,圈子还能在往上走一层;一个28岁,工作当然没有前一个好,但也在知名的设计师事务所,年薪八十万,关键长得好身材好,颜值绝对不输喻文卿,小狼狗那一类的。”
  “照片。”
  因为倒时差的关系,阳少君半夜没睡,翻来覆去地看那两个男士的资料,想着先约谁好。就这个时候,收到周文菲的微信。
  “君姐,你帮帮我,我想离开这儿。”
  看着这条信息,阳少君彻底失眠。第二天去公馆,她才知道周文菲流产,还闹了一次自杀未遂。
  她问:“你想好离开他,去哪儿吗?你愿意回宿舍吗?”
  周文菲摇摇头。阳少君想,抑郁症也不适合呆在宿舍,需要在家人身边,因此再问:“那你和你妈联系了?她知道你的病吗?”
  周文菲再摇头。
  “既然你什么都没想好,那就暂时呆在公馆。等你想清楚了……”
  “君姐,我呆不下去了。本来我就不想来公馆住,有个晚上我做梦,看见婧姐就在我脸的上方看着我。不是婧姐看着我,就是喻文卿在监视我。他在家里安摄像头,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就要姜护士跟在我后面。他还监控我的手机,你知道那个软件有多可怕?不仅能看我的聊天内容,相册,还能远程打开麦克风,无论我在哪儿,都能监听我和人说话……”
  阳少君皱眉,以为周文菲的病情严重到了开始妄想,去向喻文卿求证,后者沉默铁青的脸色更让她吃惊。
  “文卿,你真这么做了?我知道你很担心很焦虑,但你这样让她感觉不到一点的自由和自主,不是让她的精神更崩溃?”
  喻文卿根本听不进去:“那你有什么方法可以完全地避免她再次自杀,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阳少君定定看着他:“她现在都想离开你了。”
  “想她一直都想,走——不可能。”喻文卿不给一点可商量的余地。
  阳少君有些难过,以喻文卿今日的能力地位,还能瞎子似的一头栽进爱情的河流里去。她想了半天,拨通了在通讯录里躺了很多年的手机号码。
  接通了,那边也很意外。十年不换手机号码的人,都是很长情的人。
  姚婧比阳少君更震惊。
  她以为喻文卿了却两桩心头大事——她和公司上市,接下来该和周文菲卿卿我我在公馆里度过每一天。一想到这,她心里是失衡的。
  所幸JC市场部的工作忙碌,没有给她太多的时间去想,去嫉妒。
  甚至于,工作让她更快速地从这段情感里抽身出来。她还想过,既然对喻文卿都能做到“只念恩情不计埋怨”,何不再大度一点,和周文菲也打个电话聊开,然后不计前嫌。
  但黄惠南说,看到有女人靠近喻文卿就泼酒,知道你要和喻文卿一起路演就摔断腿,这哪是情绪不好,这是——作。这么作,全是因为喻文卿宠到没边了,你还要去握手言欢,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女儿,不如插把刀在我心头好了。
  算了,再当姐妹也是难了。姚婧后来也就不再想这件事。
  这时听阳少君说起,心直往下沉,又下意识想推卸责任:“找我?我能做什么?该带妙妙去看心理医生呀,喻文卿呢?”
  “一直在看医生,没什么好转,倒是把喻文卿也折磨得有点不正常。他现在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监控妙妙,生怕妙妙离开他,或是去轻生。”阳少君吐道,“他们得分开一段时间。”
  “妙妙这个样子能离开他吗?”姚婧表示怀疑。
  “你以为是妙妙离不开?反过来了,妙妙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求我帮她。但是喻文卿不肯松手,我不找你,还能找谁?没人比你更有能力分开他们。”阳少君说,“你真的得回来一趟,这样下去,他们会把对方逼疯的。”
 
 
第71章 
  纪敏敏察觉到他意思, 凑过来说:“师兄,我们都是很纯洁的同学关系。”
  这女孩子,喻文卿真是越看越顺眼。
  “知道了。”他终于舒了口气。这一日一夜感觉像是上了吊台,绳索套在脖子上,到现在才听到滑轮转动的声音,还没松绑,但是离地面总归更近一点。
  “妙妙,你过来。”喻文卿说道。
  周文菲还坐在原地, 动作有些迟疑。
  “菲菲,你别过去。”王嘉溢看见他后, 一直站在两人中间, “你这样来势汹汹有用吗?有话就直说。菲菲打算留在台湾。”
  “留在台湾?”喻文卿冷笑, “妙,入台证只有15天的停留期。”
  “不,可以停留一年。”周文菲回答。他俩的大通证、入台证都是陈思宇帮忙办的, 喻文卿是一年期的商务签,她也是。
  喻文卿恼火得很,陈思宇你个混蛋,你他妈就是为了省事,才不给周文菲办自由行的入台证。
  “妙,你过来, 我有话和你说。”
  周文菲讷讷说了句话:“你不要生气。”
  “看你要和我说什么。”喻文卿笑一声, “我尽量不生气。”
  周文菲这才起身走过去,王嘉溢要拉她。
  “没事, 他答应我了。”
  王嘉溢松开手前,很小声地说了句:“别心软,离开他对你的病情……明显有好处,他给你太多压力了。”
  进房间后门一关上,喻文卿就从背后抱住周文菲。她吓一跳,但也没有挣扎,任喻文卿啃咬她的脖颈,直到胸被抓住,想起王嘉溢还在外面,才说:“你放开我。”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