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光芒——希夷
时间:2019-04-26 11:21:13

  那时的她估计怎样也想不到在未来的一年里会两次自杀,但也有一样的心情——她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喻文卿。
  几个月不见生疏许多,胡伟不知道说什么,只笑笑:“菲菲,瘦了啊。”
  车子在路上奔驰,身边的喻文卿半仰着头,眯眼休息。周文菲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并没有回到喻文卿身边的安定感,事实上她很茫然无措。
  曾经她以妹妹的身份、女朋友的身份,和喻文卿相处,但现在她没有身份。她不再是单纯可爱的妙妙,喻文卿也很难再以对待妙妙的方式来对待她。
  一切都好像姚婧冒着暴雪辗转回国的那一次。
  不是。在本该右转,去往瑞景公馆的路上,车子直行了。没有任何解释。周文菲问:“大伟哥,我们去哪儿?”
  胡伟没有回答。周文菲更慌,去扯喻文卿右手:“你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喻文卿仍闭着眼回答。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康宁医院的地下车库,周文菲拒绝下车:“我不住院。”
  喻文卿下车,站在门边:“你知道精神医院对待一些非常不配合的病人会有强制措施吧,我相信你肯定希望自己呆在一个比较轻松自在的病区里。”
  周文菲抓着他手腕:“我会好好吃药,也会好好接受心理治疗,我保证不会再乱来。”口吻由小心翼翼的谈判不着痕迹地过度到撒娇。
  又来了。受用归受用,喻文卿还是冷冷看她两眼:“上次你就该来了。是我太宠你,什么都由着你,这点我也反思过了。我需要医生观察你行为的方方面面来做全面的诊断,而不是根据你的叙说。你说的,不可信的地方太多。”
  “可是我的手还需要复诊。”
  “这个不用担心,复诊那天我回来接你。”
  僵持几分钟,周文菲下车:“我需要住多久的院?”
  “住到你变乖的那天。”
  周文菲一脸倔强:“我永远都不会乖的。”
  “你会的。”喻文卿捧着她的脸颊亲上一口,“你这么聪明的女孩,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出路。”
  精神病院也没有周文菲想象中那样——随时随地有人精神错乱在走廊上跳僵尸舞。就是很无聊很空洞,一切都有程序,一切都很呆板。
  什么事都做不了,周文菲便想多睡一会。她承认她的状况没有割腕前好了,那会儿有不得不做的事在鞭策她,那会儿有人需要她。现在呢?
  想起王嘉然和王嘉溢,就会呼吸困难,像异物堵在气管,只能不想,只能躺平多睡一会,把这些年缺的觉全都补上。
  不行,每天早上八点,广播必定会高分贝播放《运动员进行曲》,全员集结做操。真的有病人特别认真地做完整套广播体操,动作标准表情僵硬。
  十点吃药,排着队去护士那里吃。吃完后必须张大嘴巴给她看,药是否吞了,舌头都必须卷起来,因为有人可能会把药藏在下面。
  没有手机玩,只能看电视,和过期很久的期刊杂志。
  喻文卿来探视时,周文菲撒了好久的娇,让他留下一部手机。
  他倒是笑眯眯地给了,周文菲只开心一个上午。下午想充电,发现插头全是摆设,根本不通电,不死心,到处趴着找插头,有人很好奇地跟着她,眼神就如同她看别人的眼神。这里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没病,别人有病。
  还被护士没收充电线,说病区里不能有这种危险的东西存在。
 
 
第84章 
  把周文菲扔在康宁医院, 喻文卿并不是很担心。楚楚可怜的外表总是会让人低估她的生存能力。
  果然,入院一个星期,主治医生就说,她看似内向胆小,很不适应环境,第一天只肯呆在起居室的角落里。但两天后,无论排队吃药还是打饭,她都很有意识地避开那些有躁动倾向或是不太好相处的病友。
  还能用画画和叠千纸鹤讨好一个中年女护士, 后者很想把这些画和纸鹤做礼物送给十岁的女儿。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在生活起居的各项安排上, 对她比对别人要和颜悦色很多。
  再从另一个病友那里拿到一副人拼不完的拼图, 每天没事做, 就在那里拼。
  喻文卿轻笑一声,小兔崽子都住院了,还要察言观色。可察言观色的目的是什么?在一个不太喜欢的陌生环境里尽量保护自己。想到这, 难免有点心酸。
  害怕周文菲铁了心要和他打持久战,想接人出院算了。
  林医生来做自杀后的心理干预。来第一次后就说,她健谈了,“自厌”的情绪比之前少很多。
  “那为什么还会自杀?”喻文卿问。
  “自杀并不一定都发生在病情恶化的阶段。我和她聊过,她并不像你认为的,带着结束生命的目的前往木屋。抑郁症患者就算完全康复, 她对突然事件的承受力, 也和其他人不一样。就像有些病毒对一些人来说,就是易感的。”
  “所以, 短时间内她不会再有第三次自杀的倾向?”
  林医生苦笑:“第三次?第四次?喻先生,你打算把这当成终生的事业,拼搏下去吗?还是自杀未遂的人全都必须被医院接收看管到底,否则谁能保证他们出院后不会再自杀?”
  喻文卿没有反问“不这样,那该怎么办?”,而是静静地发了会呆。
  如果事情劳心费力,还没有突破口,那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走了错路。他需要找到出错的那个分叉点,把预防体系推倒重建。
  杰米哒
  了无生趣地扛半个月,周文菲便想逃,她害怕呆久了会真的变成程式化的一部分。喻文卿每天都会过来陪她一会,时间越呆越长,那天人要走,她揪着他腰侧的衣服摩挲,头低着:“我舍不得你走。”
  喻文卿说:“我有个会,明天再来看你。”他好像一点不留情,抬起步子要走。周文菲右手用点劲,圈着他的腰:“不要。”
  “那你要怎样?”
  不顾起居室里还有别的病友,周文菲踮起脚尖去吻喻文卿。她吮吸他的嘴唇,将舌头送过去纠缠。呼在脸上的气息越来越急促,终于腰被人箍住,舌头也被人噙住。
  吻的主控权马上就被人抢过去。
  好久没有尝到周文菲湿润温热的滋味,一尝喻文卿就舍不得松手,旁边异样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他干脆背过身去,把周文菲压在墙上。
  紧紧贴着,隔一层衣服,一呼一吸间感受彼此身体的起伏。
  这是回S市后,两人靠得最近的一次。气氛刚刚好,周文菲仰头看喻文卿:“我想出院。”
  喻文卿吻她的眉眼,一点不意外:“得医生认定你的精神状况符合……”
  周文菲小腹往前送,和他的胯/部贴得更紧。“不论是医院的作息安排,还是吃药,检查,医生的问诊,我都有好好配合,我目前的情绪真的挺稳定。”
  动作这么大胆,眼神却很真诚,话还说得乖巧。又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戏码,准确地踩到他内心的瘙痒点。喻文卿恨不得现在就捏着她脖子回到病房,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介意女人的小心机吗?不,要是心机都用在这种显而易见的目的和两性情趣上,一天来十次,他都不介意。
  “情绪稳定?”喻文卿勾起嘴角笑,“疯起来时,这里没人比你疯。”
  “那你就要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周文菲靠在他的肩上,“文卿,带我回去,我不喜欢这里。”
  “回哪儿?你说过我的家好像一个囚笼。”杰米哒
  都知道是她故意为之的了,还那么斤斤计较。周文菲顺从地回答:“那也比这里要好。”
  “那万一你又想走呢?”
  “我还能去哪儿?要不,你帮我问问婧姐,她还要不要我?”
  “没关系,你要想走,我会很乐意把你送回这里来。”喻文卿停顿一会,“等会我先带你出院,手续让胡伟来办。离开这儿后……的事,我们有默契吧。”
  他勾她下巴,周文菲目光向下瞥,他把下巴再抬起一点:“别拿没兴致和身体不好当借口。”
  直接带她回了酒店。
  周文菲左手腕上缝的线拆了,但留下的疤痕太丑陋,她戴了个透气的医用护腕遮挡。五个手指,大拇指和食指还有点知觉,其余三个一直是麻木的。
  她只能单靠右手解连衣裙上的扣子。
  左手就那样垂在身侧,让喻文卿无比难受。
  十来岁和人打架,手背受伤缝十三针,面不惧色地看着。可周文菲拆线,他竟然不敢看,总觉得那镊子扯的是他心口上的肉。
  他很想痛骂周文菲不爱惜身体,可她本来就不爱惜,甚至还很坦然地接受手废了的命运。骂除了让彼此难受,什么用也没有。安慰也不能让那只手好起来。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脱得太慢了。喻文卿不想等,走过来双手一扯,扣子直接崩掉。周文菲吓一跳,浅紫色的棉质文胸也抖两下。因为没办法穿背扣式的文胸,索性穿回少女时期的背心文胸,这样抖露出来,有些赧然,觉得阅人无数的喻文卿肯定看不上。
  只是在喻文卿看来,更像是少女面对初次性生活的反应。他嘴角的笑扩大,心里想,演上瘾了吧。干脆不帮她脱了,整条连衣裙撕开。
  害怕自己也被撕开,周文菲跌坐在身后的床上。喻文卿顺势跨在她身上,压平她。对嘛,这才像小兔子被吃时该有的反应。
  撕衣服那一刹那,周文菲便清楚这下午不好过了。无论恩仇,喻文卿都是数倍奉还的,看来勾引也是。她那稀薄得和空气差不多的性/欲,根本挡不住狂风肆虐。风一起,她便感觉身体像个干涸掉的水塘。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愿意放纵喻文卿在她的身上撒野。
  就像为什么要勾引喻文卿,因为知道他在等她服软。
  她不想和喻文卿死磕,她想顺着他,让他好过一点。但她还是不能给人虚无缥缈的承诺,“等我两年,我会好起来的。”她给了他希望,做不到只会更伤害他。
  她现下只有这副身躯,只能满足他这方面的需求。
  虽然这需求,他也未必缺她提供。
  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差劲,越来越不堪承受喻文卿的冲击。
  在她打开林医生的文件柜之后,他们再有没有做过爱。再往前追溯,确诊抑郁症后他们就很少做,更没有像今天这样在窗帘大开的白天做。
  刚躺下时,阳光正好晒到脸,让周文菲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过这么久,她已经接纳喻文卿的知道和不说,也明白自己当时处于情绪的崩溃期,很多问题想偏了,以至于一直找不到正确答案。
  但她还是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纯洁点的床上形象。
  她不敢睁开眼看喻文卿,还咬紧牙床,不要自己哼出声来。越压抑,身体越敏感,她需要做点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于是扭头看向大窗,夕阳正在下落。
  被喻文卿拉进卧房时,她清楚地看见,洁白的被褥上有一半的光辉。床铺晃动,它溜到地板上,渐渐后退,到了窗下的书桌腿那儿。
  身体感知到一阵温热潮湿,喻文卿趴在她的肩窝里喘息。
  周文菲有遗憾也有满足,遗憾自己赤/裸裸躺在喜欢的人的身下,还像个被无形的裹布裹着的木乃伊,满足喻文卿起码在她这里爽到了,这个时候的他,放下所有的攻击和防备,柔软像个小孩。
  她抱着他的肩背,亲吻他的耳廓。
  喻文卿偏过头要来咬她:“周文菲,你下次做/爱敢这么心不在蔫,我打扁你。”
  他以前从来不叫她周文菲,现在生气或是威胁她时,会叫。
  她撇头,看见那点光也悄然地溜走了,像个顽皮的小孩,于是吐吐舌头:“都已经被你压扁了,还想怎么打扁?”
  喻文卿揽着她腰起来:“去洗澡。”
  “你先去,我躺会。”周文菲不想解下手上的护腕。
  “以后做之前先上跑步机跑两千米去。”
  “为什么?那不更累?”
  “想让我不上你是不可能的。”喻文卿爬起来,“适当跑步能增强你的体质和性/欲。”
  他洗得很快,裹着浴巾出来,头发上水珠还在滴,已点根雪茄抽,脸上餍足之色未散。挑眼看,周文菲半靠在他的床上,秀发披着,香肩裸着,还是那个天真又诱惑的女孩子。
  只不过,她正在一下又一下地按摩失去知觉的手指。
  喻文卿眼神一暗,手指夹过雪茄,把烟灰抖落:“我小时候在我舅公司看到个手掌全断的人,最后接起来也还能有点用。安安分分地跟着我,我会找康复师,帮你做康复训练。”
  周文菲微微一笑。她和喻文卿还能有这样的默契,大家都绝口不提“复合”的事。她也终于等来了现阶段最适合的身份——“安安分分跟着我”。
  喻文卿要带她出去吃饭。
  “好,”她掀开被子时动作一顿,“我没有衣服穿。”
  想起另一个没衣服穿的夜晚。时间在某处突然地折叠,未来回到了过去。就那么一下,不觉得苦涩,还有点甜蜜。
  抬头看喻文卿,他也想到那里,过来狠狠亲她一口:“你就是一辈子在我床上裸着的命。”
  他前后两任的秘书为了成全这样的命,都要做很多不在职责范围内的事。他给汪明怡打电话,周文菲提醒他:“还有紧急避孕药。”
  喻文卿在荔山的别墅已经装修好了,但一个人住还不如在酒店呆着。等到周文菲回来,他便带人搬过去。
  青砖砌的院墙把院子和两层的别墅围得严实,外面走过,什么也看不到。
  谢姐过来开门,热情地招呼:“菲菲,你回来了。”帮她拎手上的行李,“快进来。”
  之前在公馆,周文菲可不敢和她建立什么感情,怕付出了,人在背后骂她“婊/子养的”。今天她还愿意笑脸相迎,心中也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谢姐,你好。”
  “客气啥呀。”看到喻文卿还坐在车厢里打电话,谢姐笑道:“你等喻总,我先帮你把行李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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