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光芒——希夷
时间:2019-04-26 11:21:13

  他曾想当然地认为是她年纪太小、心理脆弱,所以他说要给时间,给时间让她说出来。
  可稍微用点心去想想,一个心理脆弱的人会怎么做?
  绝不会在自己情况很差的时候决然出走,也不可能有勇气放弃文凭,半道去学戏剧表演。最重要的——她会彻底依附他,会迫不及待把一切痛苦都告诉他。
  脆弱的人,最需要一个强大的保护者。喻文卿想,我多合适啊?
  追根究底,周文菲从来没有在精神上依附过他。她是那种母性气质很强的女人。她把一切都给他,是她乐意给的,不需要他回报什么。
  至于痛苦,她并没有因为和谁关系更亲近一点,就拿出来分享给别人。她选择死撑。
  别人或许不知道死撑的滋味。喻文卿还不了解吗?
  姚婧说,喻文卿,你的心里有一座任何人都无法抵达的孤岛,你知道我现在都快溺死在水里了吗?杰米哒
  他回答,那你别过来,游回去。
  某种程度上他是座孤岛,孤岛上没什么旖旎的景色,只有痛苦。
  现在他功成名就了,很多媒体盛赞他的远见和魄力,会请他去演讲。他分享他的经验,他的财富,他的理念,但他从来不分享痛苦。
  他绝不会说十年前去拜访S市电信公司的领导,刚一介绍产品,办公室的门就“砰”一声关上,打到他鼻子,鼻血直接就往地上掉。那一刻的悲愤交加,不,奇耻大辱,没齿难忘。
  他不会拿这样的痛苦,去当别人的励志宣言。他不会说,我的成功不仅因为我对语音智能市场抱有的信心,更是因为我不能对不起那些被人冷眼对待过的痛苦。
  和你不亲密的人,痛苦无法体会。与你感同身受的人,分享会造成第二次伤害。
  喻文卿只能把那些无法介怀的痛苦堆在孤岛之上,深夜里一点点搭起自卫的城楼与封闭的高塔。
  每个人心中的黑暗,都各有形状。如果他的是孤岛,周文菲的则是茫茫森林。过去他认为姚婧像他,恃才傲物,不愿活在虚假的荣耀和幸福里。现在觉得,在花房里沉默的周文菲可能更像他。
  从那个刮着风的圣诞夜开始,近两年的时间里,他全力干涉,他想她只是个可怜弱小的女孩,他能轻而易举扭转她的路途,把她从森林里直接吊走。
  然而结果,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落在这黑暗的腹地,学着他拿砖头搭建城堡。
  姚婧远走异国他乡,创业搞到负债累累,被迫住回海园的那两年,每个深夜,喻文卿都在魏凯芳的花园里静坐抽烟。
  一个人如何应对命运的无情。
  或许在那座花园里,那个不敢过去打扰他,总是躲在房门边撅着嘴看他的小女孩,早已经学走了。
  王嘉溢在日记里写:菲菲并不软弱,她只是很少诉说自己的主张。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随众人的步子,也不害怕孤单。她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己在黑暗里独行的命运,远在她遇见喻文卿之前。
  喻文卿看到这段话后,很想揍人。臭小子说得轻巧,我翻山越岭才走到这里。
  作为过来人,他愿意放任周文菲和她的痛苦作伴。她是个勇敢无惧的女孩,总有一天能走出这片森林。但作为爱人,他还是不忍心她没人陪伴。
  也许人类会说话,就免不了要去打探他人的内心,那就养一只狗来陪伴你吧。
 
 
第88章 
  到年底, 云声科技股票已突破一百港元的关口,上市至今暴涨三倍。
  米扬也告诉喻文卿,公司这一年的主营业务利润预计有两倍的增幅, 首次突破十亿关卡。
  低配版的“云咪”全面进入市场营销, “双十一”当天销售破五万, 位居全网语音智能产品的第一名。
  在互联网和AI领域的投资也越来越深入:“超能”旗下的家庭陪伴机器人、教育编程机器人上市一年, 目前已进入行业前三的梯队;“恒立”的人脸识别技术正在进行产品化;新控股的“互安医疗”试水互联网医疗;……
  云声已成为传统产经媒体、科技互联网自媒体争相报道的宠儿。然而它的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喻文卿,这半年来越发地不爱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再有名气的记者, 都难以约到他的专访。
  喻文卿不爱出这个名,他不希望, 将来和周文菲去看个剧、吃个饭都要被人认出来, 再被好事者挖出婚姻的内情,当十足猛料的八卦在网络社会传播。
  随着单一业务公司逐渐向多元化集团转变,需要他过目或批准的事项越来越多,汪明怡的工作压力也越来越大。且周文菲回来后,私人事务也多不少。
  喻文卿便想再招一个助理,把生活和工作彻底分开,事关他和周文菲的隐私,应聘者必须有绝对的忠诚和细致。
  猎头介绍过来的人当中有两个条件都很符合, 就是……人品很难通过面试吃准, 最终他都没要。身边一时也没有这种顶上来的人。
  一天晚上, 汪明怡来到别苑送明早出差的机票和会务行程表, 没有即刻走。
  “还有什么事?”喻文卿问。
  “喻总,我想转过来做你助理。”
  喻文卿敲键盘的手停下, 他靠向身后的椅背,看汪明怡两眼:“这是完全不同的职业发展路径。”
  “我知道。但我觉得,跟着你的时间越多,能学到的也越多。而且菲菲说了,我肯定比外面的人值得信任。”汪明怡也不傻,除去她的私心不说,在国内的私企做事,再有能力也不如心腹受重用。
  “菲菲?”喻文卿意外,“你去……问她意见了?”
  “就刚才上楼前聊两句。”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考虑看看。”等人一走,喻文卿便去找周文菲,她正洗了澡出来,拿精油往发梢上抹。
  “是你让她来找我谈的?”
  周文菲偏着头,两个手掌间夹了一缕秀发摩挲:“你找不到合适的。她有心一直跟着你,不好么?”
  “跟着我?”喻文卿笑道,“你怀疑什么?”他抓住发尾扯过来,周文菲惊呼一声:“轻点。”撞到他怀里。
  “你小心机这么多?”喻文卿一手揽她腰,一手捏着下巴。他不要汪明怡做私人助理,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他不喜欢女人干涉他的选择,不管是明面上还是背地里。
  周文菲一副“被你识破那就识破了”的样子:“对啊,上次她去酒店给我送衣服,脸色就很不情愿了。我只是给她个机会而已。”
  “不怕我生气?”
  “生气就生气。”周文菲说道,“你是因为我管你而生气,还是因为我猜到——你想多招个助理,只是想和明怡离远一点这件事生气?”
  “难道你不想让我和她离远一点?”
  喻文卿心头那一点点的气恼很快就消散了。谁叫他们都喜欢对方曲曲折折的心思被自己猜到的成就感?还有,周文菲终于不再是一副“你和谁上床,我都没关系”的圣女心态了。
  “我不会傻到和秘书上床的。一个做事靠谱的秘书,比一个愿意和上司上床的女人,对我有用多了。”
  “嗯,比我有用。”周文菲想了想,“你要是觉得明怡合适,就让她做吧。感觉她有点担心,以后会有人取代她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喻文卿看她:“真的假的,你不怕我上了她?”
  “你要真这么想的话,不管她当助理还是秘书,都有可能。而且你招到别人做助理,她就不大会来别苑了吧。怎么讲,一个成天在我面前出现的‘情敌’,比一个从来不出现的,还是要安全多了。”
  果然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心机女孩。“如果我真上了,你怎么办?”喻文卿半靠在沙发上点了烟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怎么办。”周文菲摇摇头,把所有的发梢都抹了精油,走过去趴到人身上,“到时候你看着办。”
  门没有关严,乖乖无声无息地走进来,趴在地板上,看着正在亲热的两人。喻文卿偏头看到它,还是小小地惊一下。
  “它又来了,它每天都要盯着我们做这件事吗?”
  周文菲头埋在他臂弯里,咯吱咯吱地笑。喻文卿一把抱起她,扔去床上。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主人的宠它宠得太过份,到了晚上可怜兮兮地趴在房门口不走,他一时不忍心,就放它进来了。
  然后就是这样,每晚都想过来和他们睡。
  乖乖“汪”一声,咬着他裤腿不放。喻文卿也一把抱起它走去楼下:“谢姐,看好它,别让它上楼了。”
  他必须马上找一个训狗专家来纠正——乖乖对周文菲不正常的依恋,否则很快他的床也将领地不保。
  且每次被乖乖蹭过后,都感觉沾一身的毛。不,周文菲身上、床上、衣柜里,都是毛。他还需要一个人专门来清理这些毛。
  周文菲笑:“你要给乖乖也请一个保姆?”天气冷,她早早上了床,靠在床头轻轻转动手腕,“这里每个人都有使命,都有活干,就我没有。”
  回S市后一个月她接着给台湾那家漫画工作室画漫画,但不想把仅剩的右手也弄出毛病来,接的活少了一半多。
  珍妮洪问她近况,还有没有意愿接着学音乐剧。当然有啊。
  虽然S大只有表演专业,没有音乐剧专业,她还是会去旁听,尤其是戏剧理论和赏析的课程。也去和剧院合作的一些培训机构看过,音乐剧的教学几乎没有。有一家的负责人说:“你学那个干什么。国内就没有音乐剧的土壤,学了,你也找不到剧来演。”
  是这样没错了。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在舞台上吟唱,周文菲就想去试一试。她也不急,正是打磨基本功的好时候。自九月开始,一周三次去音乐学院一位声乐老师家上课。
  从来不碰的莎士比亚也开始翻了。每周光临剧院两三次,无论国外的剧还是国内的剧都去看,回来写评论,从人物的表演、到对白、到故事架构、到舞台布置做各种优劣比较。
  再加上治疗、康复以及发呆的时间,日子过得很充实了,有时候还需要小刘提醒接下来要做什么,但冷不丁的,心里还是会有“我是不是在荒废大好年华”的不安。
  “你想要工作?”喻文卿进来,“找我啊,我雇你。”
  “你雇我做什么?”
  “暖床。”喻文卿钻进被窝。寒潮来了,他仍穿单薄的T恤和运动长裤,还赤脚。手脚冰凉地贴过去,周文菲打冷战,“啊啊”地要躲。
  喻文卿八爪鱼一样地抱着她,异常温暖。
  周文菲大喊:“放开我。”
  “不放。”喻文卿说,“考虑下,暖床一次一千,这样你每个月就能有三万的收入。”
  “我不接受,你就不会上这张床?”
  喻文卿非常干脆地否定:“不会。”
  “就暖床?”周文菲斜眼看他。
  “暖床是基本服务,”喻文卿手伸进睡裙到处乱摸,懒洋洋地问,“你不会弄点加价的项目?”
  “还是你聪明。”周文菲盈盈笑,被窝里伸出手掌来:“摸胸一次五百。”杰米哒
  喻文卿压过去亲吻:“接吻呢?”
  “一千。”
  他捧着她的脸看:“做呢?”
  左手勉强做个“OK”的姿势:“三千。”
  “成交。”喻文卿把裙子吊带从她肩上卸下,“其实你还可以再加点别的。”
  “一次五千五,你还不嫌贵?”
  “贵不贵放开外,你得要雇主满意,不是吗?”周文菲有非常好看的一字锁骨,他顺着它一点点咬过去,“你得投其所好。知道我是靠什么发的家吧,你不觉得也要提供一点……语音服务?”
  周文菲脸红了:“我不会。”
  “我教过你。”喻文卿的吻一点点往下挪,“不是一直在学表演?凭你的悟性,我可是相当期待的。”
  “那……不好,你不许笑我。”
  周文菲对这件事的接受度,是被喻文卿“硬生生”拔起来的。
  一个再僵硬封闭的老姑娘,一周最少四五次的性生活,她的矜持很难从一开始保持到结束。她总有浑身发抖,眼泪涟涟的时候。
  更何况喻文卿就是王嘉然说的那种特别重色的老男人。
  他对她的亲昵,不是只在床上,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或是商场里也这样。亲还可以,有时候他会堂而皇之地“袭胸”、“掐屁股”。
  周文菲要是害臊,他会说:“这只是亲密,又不是公开性行为,为什么不可以?你看旁边的妈妈很喜欢她的宝宝,两个人亲来亲去,抱来抱去,有谁害臊?”
  她道别,或是下车走,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屁股上。一回头,他露出白牙,冲她说唇语:“回家操/你。”
  他带着她看阿尔莫多瓦的电影。那些令人耳红心跳的画面,无疑是另一种催情剂,周文菲总是从最初的难为情,到不自知,到渴望被他的欲望牵着走。杰米哒
  他有时还心血来潮,会拿眼罩蒙着她的眼睛,把她托高抵在墙上。第一次被蒙住,周文菲有点害怕。可那是喻文卿,再多的不安,她也知道——他会托住她。
  他还会把她抱去衣帽间,那里的镜子能让她从头看到脚,从前面看到后面。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已经熟得像只咬一口就会破的桃子。
  他会握着她那只没法弯曲的左手,在她的身体上一寸寸移动,揉搓,她不想,他在她耳边轻轻地咬,“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你不应该比我还了解它吗?”
  他的眼神有时深邃,有时意乱情迷,有时全是征服欲,但周文菲渐渐发现,她并不是所有时候都了解这个男人的全部。
  起码她花了很长时间才知道,那不是喻文卿对她的不尊重。一个人在性上的追求,非但和爱不矛盾,更是一种彼此需求和促进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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