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茉莉为陈倩谋不平,声音尖细:“天底下奴婢可没听过这么做妹妹的,上京有谁不知道侧妃出嫁前最要好的便是宋国公府的小六爷,你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别说了。”陈倩拿出一方帕子在眼睛处擦了擦像是在抹眼泪,伤心的说:“都是我不好,他定是恨极了我。”
他?哪个他。
陈赟是听明白了,敢情陈倩真是为了宋陵来的呀!
丫鬟茉莉:“爷那样风光霁月般的人物一定是被这小妖精骗了去,就算是陛下的旨意,这小贱人她进门也不过是做小的而已!”
那一口一个小贱人,委实刺耳。
但陈赟听来更重要的是,这丫鬟茉莉的话里信息量巨大啊!
其一,高明帝还想帮宋陵把她讨了回去?那是不是就是说,陈赟不用再会沈府守着那个沈夺短命鬼了!
其二,怎么,昨晚陈赟才爬了宋陵的床,消息在上京里头传的这么快?
其三,这陈倩对宋陵一往情深,实在是情难自禁,这才跑来护国寺里见往日的情郎?
无论是哪一种,陈赟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陈赟侧身面向那丫鬟茉莉:“不知,这位又是哪位?我听说太子爷先前房里就有七八位姨娘都被扶做美人,才人,这位定想是位娘娘了?”
丫鬟茉莉脸枣红一片:“奴只是一个侧妃身边的一位贴身丫鬟。”
“哦?”陈赟笑了笑:“我当不知,主子在前还没有说话,一个做丫鬟的频频差嘴是什么道理?”
萧列在做世子之时就是浪荡不羁,房里的姨娘莺莺燕燕,一个比一个头疼。
陈倩最恨的便是萧列房里的那些狐媚子,现下陈赟认错了这丫鬟茉莉,陈倩自然是生气一阵不满,她瞧一眼丫鬟茉莉,的确是清秀可人的模样。
陈倩攥了攥手里的帕子。
丫鬟茉莉低头嘀咕:“一个没脸没皮的小娘子还配提什么道理,真是好笑。”
“不知什么人才配提道理?”陈赟冷哼,真当是她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陈赟她对着那丫鬟茉莉缓缓的说道:“道理重在有礼,不分贵贱,你姐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才好心说给你听。想你一个奴婢本就不该过问你主子的事情,你先前也道是太字侧妃为出嫁前同爷最要好,想必是成婚之前,那些翻篇的事情了,你现在在我面前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上了爷,念着旧日情份想自荐?”
丫鬟茉莉这下脸就更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你想是很是愿意,也看不看你这张脸,爷会不会要呢?”陈赟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陈倩在一旁冷哼:”她也配。“
那丫鬟茉莉眼睛一红,咬着牙部署话。
陈赟慢步走过去贴着那丫鬟耳边说道:“还有,做小这种事,还是莫说了才好,毕竟你家主子我记得也是个侧妃,而不是正宫太子妃。”
丫鬟茉莉嘴巴张大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你!”陈倩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赟,一脸的羞恼。
但她却不好发作,扯了一把丫鬟茉莉狠狠的拧了一下:“蠢货!我和自家妹妹说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是。”丫鬟缩着脖子退了下去。
陈赟往后退了一步,看陈倩主仆在她面前做戏。
“太子侧妃。”陈赟叫住陈倩。
陈倩缓缓转身,疑惑的看着陈赟:“还有何事?”
“妾身这里有一物想要归还给太子,正巧侧妃在此处,不如便让侧妃替我帮忙归还了吧?”
陈倩问:“你和太子爷?”
陈赟展颜一笑:“想必是太子爷和爷关系最好,一道赏赐与我,可我实在不好拿了被人拿做把柄。”
陈赟她将怀中夜明珠取出来,递到陈倩身前。
“这!”陈倩看到陈赟手中的夜明珠,那美丽的脸犹如生生揭下来一层画皮:“那夜元宵佳节在同萧列在一处的,是你!”
外头的守门的丫鬟喊了一声。
“爷!您怎么来了?”
那门外,正是那宋陵那厮包青天一般黑沉黑沉的脸。
陈赟心下一沉,暗叫不好,这厮没声没息的候在外头多久了?
她和陈倩之间的话,宋陵他又听了多少?
陈赟的嘴唇张了张,正要说些什么,那陈倩却作妖似的开口:“妹妹,入了这护国寺还如此想着太子爷,当真是难能可贵!姐姐我回去后一定同太子爷禀报,好才不浪费了妹妹这一腔心血。”
妈勒戈壁!
这陈倩就不是什么好鸟,凭怪陈赟就是不喜欢她。
宋陵他捂着嘴咳嗽了一声,遥遥对着陈倩礼数周全:“见过太子侧妃。”
“你也要和我生分了吗?”陈倩双手有些发抖。
宋陵和陈倩,他们还真有一段往日情义?
陈赟正在两人之间打量,脑海里早勾画出一翻惊天动地的棒打鸳鸯的苦情剧。
“妹妹,我改日再来看你。”
陈倩快速的把陈赟手里的夜明珠收在手里,走到宋陵跟前。
“我就算再不好,辜负了你我之间的情谊,你也不该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而是我身后的那些族人逼我。”
宋陵温雅和气的对那陈倩道:“太子侧妃,不该来这里,会让人闲话。”
陈赟扯扯嘴角,还真的有一腿呢,这般关心陈倩。
陈赟一抬头,就和宋陵的目光对个正着。
宋陵穿了一身的白,纤尘不染,冷眉凝望着她。
这人,还真是好看。
若她是陈倩也忘不了这样的宋陵。
陈倩说:“我来的时候想了一路,始终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菩萨在前,佛语有言,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太子侧妃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是不要庸人自扰了。”
陈倩却不信,手里攥紧夜明珠:“可我还是想问问你!”
这人有完没完了。
脑子进了水,还没有倒干净?陈倩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的这个身份,今天的这些话只要传出什么话去,是会被萧列个厌弃的。
宋陵已经走到陈赟的身前,牵着她的手皱起眉问:“怎么,手这般凉?”
“想必昨夜和你睡时着了凉。”陈赟缩了缩脖子,那手指落入她后边的脖颈儿里。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非要在陈倩面前秀恩爱不成吗?
好歹,陈倩这般欢喜宋陵,才会把气都兜在她陈赟身上。
哎,这宋陵也是个黑心黑肺的心狠之人啊!
宋陵眼中波光粼粼:“怪不得,爷今早起来也不大好,都是被你这淘气传染的。”
陈倩向身后倒退一步:“你们,睡了?”
那陈倩真是顷刻间天崩地裂,再也维持不住端庄贤淑的假象。
她在宋陵身后歇斯底里:”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她十二娘,只因她是我的妹妹,长得又有几分像我,你便怜爱她多一些,是也不是?”
宋陵回过头去,看向那哭的梨花带雨的陈倩,耻笑她道:“倩娘,真是长得一张好口,你做太子侧妃的确有些屈才,何若不去酒楼做个说书的先生。”
第17章
大殿之上。
状元,榜样,探花三人并肩同站在一处,领旨谢恩。
其中,那探花郎身着五品侍郎官服,高明帝看过去,叹道:“这极为俊秀的少年郎是?”
赵昭上前跪下:“臣,赵昭参见陛下。”
夏公公在一旁小声提醒:“陛下,这便是本次的探花郎。”
高明帝两撇八字小胡子,笑:“真是英雄出少年,探花郎不想竟这般年轻。”
群臣均是对这探花郎赞不绝口。
赵赵往殿上瞥一眼,那站在高明帝下位的是东宫太子萧列。
赵昭听说这东宫太子原先只是位世子,最近才得盛宠入东宫,赵兆玉看他眉色之间有些出身的样子,莫非,萧列对他这个探花郎有想法?
赵昭低头呼吸一紧,不勉有些紧张起来。
太子位高权重,尊贵人儿说的一句半句都能直接影响道他未来的仕途。
高明帝忽然出声转向萧列:“太子,你说是不是?”
太子萧列侧身拱手:“父王说的极是。”
赵昭心里稍稍缓和,哪里知道太子萧列转身对着他问道:”探花郎,哪里人氏?”
“臣,扬州人氏。”赵昭回。
太子萧列点点头:“扬州,的确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那给陈赟的夜明珠又回到了萧列手中。
“我先前听府上的人说,我那妹妹自小养在扬州,见过许多场面。”太子侧妃对萧列说:“宋家那位爷说看中她的纯真乖巧,不知陈十二娘是真的乖巧,还是为的好上位?”
萧列心里极度不平衡:“哼!她是眼瞎。”
陈倩温婉的笑笑:“太子爷说的极是,这上京的还有谁比的过太子爷。“
萧列把那夜明珠丢入水中:“侧妃你以前不是喜欢宋陵喜欢的要紧,说起来宋陵说的也不差,陈十二娘再不论如何也是纯真之人,并不会像侧妃你这般爱慕虚荣。”
陈倩捂着帕子哭:“太子爷得不到妹妹,何必把气撒到妾身头上。”
萧列看不下去陈倩这张嘴脸,心里想到那寡淡的身影,胸口就有些疼。
好你个陈十二娘!
若真是好上位,为何不从一而终,她又何要和宋陵滚到了一起?
宋陵那厮比他东宫太子还要好不成!
赵昭行跪地之礼:“臣定为陛下和太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昭出了大殿,长呼出一口气,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险些坏了大事。”
赵昭的父亲只是扬州县太爷,这仕途平平没有什么建树,更是未曾见过天家颜面,若是父亲知道他今日见到了陛下,想必会很是羡慕他。
赵昭昂首挺背,他今日不仅见过陛下,还和东宫太子爷说上了话。
只是,赵昭心里还有一事未平。
他到了上京,可不知道芸娘现在在何处?
“各位客官有礼。”那在堂上说书的老先生,胡子花白,老眼却很有精神。
上京南门大街,一家酒馆里人声鼎沸。
老先生手持惊堂木,缓缓道:“说那宋国公府的爷,单名一个陵字,人称宋陵,真可是位痴情种子!那位小六爷忽生恶疾被拘在护国寺里,又因他没有春闱科考,心中郁闷不已,上天爱怜特赐予他一道姻缘佳话,小六爷一见那陈氏小娘惊为姑射仙人下凡,于此,两人天雷勾地火的一发不可收拾。”
“又道,自从这陈氏小娘出现,小六爷恶疾也大好,神清气爽,他俩在寺庙里整日吟诗作画,好似世外桃源。时日一长,两人便私定终身。”
“老先生,那陈家小娘是不是长得美的很啊!”
老先生道:“倾国倾城的人儿,不然怎么勾得人做了这出荒唐事?”
听书的一群人流着一地的哈喇子。
只见那在窗边坐着一位素衣的少年,头上扎着飘逸的白色发带,风神骨秀。
“倾国倾城?”陈赟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忖自己好像也没有到倾城倾国的地步吧?
传言真是可怕。
陈赟拿着茶盏喝茶,一位扎着辫子的小丫头走到她跟前,小声的询问:“爷,买朵花吧?”
“不用。”
陈赟现在可是女扮男装,怎么也是个俊俏的公子爷,这小丫头眼神不好。
“哎呦!”
小丫头往她怀里一幢:“公子爷,你不买就不买拉扯我做什么?我还是小丫头片子。”
“我不是。”陈赟手脚慌张,那小丫头却鬼灵的一笑:”公子爷,收好了。“
陈赟手里被塞了一个细木粗细的管子,那小丫头低着头对着她小声道:“这东西麻烦带给小六爷。”
那说书的老先生,转口又提别的:“这上京里头,还有一件喜闻乐事,本次春闱科考居然杀出一位黑马来,那赵姓少年郎不过二十出头,已经名列三甲探花。”
陈赟已经转身下了楼。
出了门,酒家外头就有顶软轿子侯在那里。
软轿子穿过南门大街,走入青石板胡同,在一个朱木红的后门停下来,陈赟敲了敲门,门里头丫鬟翠花开门:“姑娘!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陈赟进门,往屋里走:“他来了?”
“爷一盏茶前就到了,没看到姑娘发了好大的火。”
两进的小院子,白墙黛瓦,便是陈赟从护国寺出来后宋陵给临时安置的外宅。
丫鬟翠花扶着陈赟跨过高高的门槛儿,这算是进了二门。
院落敞亮,不管是东南西北采光都很好,内院中间的大缸里头还养着几尾金鱼,正惬意摆着尾巴的游来游去。
丫鬟翠花为陈赟打了帘子:“姑娘,还是进去好好哄哄吧?”
陈赟对着丫鬟翠花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宋陵那厮正拿着本书歪躺在炕上,冷眉黑目,估计是不大高兴。
陈赟走到他跟前拱手作辑:“小的给爷请安。”
一本书就顺着宋陵那手抛物线的一甩眼看砸到陈赟身上,
“哎呦!”陈赟一把抱住书本,瞪他:”你这人习惯忒不好,有事说事,乱砸东西不行的呀。“
宋陵腾的一下坐起来,对陈赟一翻教训:“出去玩疯了,还回来教训爷起来了?”
陈赟没有脱鞋上了炕,身子一软就往宋陵怀里靠:“外头好冷,比不上家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