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觉明,你都别的女孩子接吻了,我祝你们幸福哦。未来你们可以去同一个城市,上同一所大学,毕业之后就可以结婚,多好呀。”
“好啦好啦,别解释了,她亲你你也没有推开她啊,你就好好谈恋爱吧。”
“姜芮学姐在QQ空间里发你们的照片了,是你们一起打辩论吗?好配哦!以后你就少跟我联系吧,有女朋友了,要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
“别再问我模考成绩了好不好,说过多少次了,我考不上的,别逼我了好不好。你又不是一个人在北京,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孤单。”
……
孟觉明在五年的时间里一共给舒格留过一千三百多条留言,舒格一条也没有回过。他一度觉得忘记密码都是借口,他这个朋友成了她的过去时才是真相。直到四年前他跟姜芮确定恋爱关系后,他才停止给她留言。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他在无数次回看后已经能逐条背诵。
年少时的感情真的可以延续至今吗?他后来经过了人生中很多沙漠和海洋,见识了更多的绚烂风光,可再回首,依然是十七岁喜欢舒格的孟觉明最让他怀念。舒格是他第一次的心动,是他爱情产生的萌芽。他曾经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那样坚定的付出,他后来再也不曾对别人有过。
人很少能真的长情,他也曾想过算了吧。他没忘不是执着于没有得到的遗憾,他忘不了是因为他得到过却失去了。他不顾后果在不该冲动的年纪里冲动,是因为他听到了她心里掀起的那场风暴。
如果她心里还有他,他没有理由不找回她。
舒格将手机扔在一边,撑在盥洗池上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她太喜欢笑了,真笑假笑里,眼角已经长出了细纹。还难过吗?她又问自己。就像她额角的伤口,一定会愈合,但是不能保证不会留疤。
她难过的岂止是昨天,可再深的难过最终都会变成一个个印记,那些印记又会变成她的堡垒。
“别跟我谈以前,也别谈昨天的事情,更别谈以后,如果你还想跟我做朋友的话。”舒格走到餐桌前拿了鸡蛋,边剥边对孟觉明说。
孟觉明看着她,正欲开口,她又说:“道歉也不行。”
“你坐下来慢慢吃,我什么也不说。”孟觉明将豆浆推到她面前。
“不许看着我。”舒格摸了摸杯壁,豆浆是滚烫的,应该是他刚刚热过了。
“只要你跟我说话就行。”孟觉明依然注视着她。
舒格埋头吃东西,一句话也不再说。孟觉明就这样看着她,同样保持沉默。
舒沛文在电话说他会坚定立场,支持她的决定。舒格说她没有任何决定,她心如止水。
吃完早餐后,舒格打开电视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看。孟觉明替她收拾了一下餐桌,然后坐到她身边。
“伤口痛吗?”孟觉明装作不经意地问她。
舒格没吱声,盘腿藏住没穿袜子的脚,想把毯子扯过来,毯子却在孟觉明的身后。
孟觉明很懂眼色的把毯子递给她,又问她:“怎么摔的?”
“摔都摔了,有什么好问的。”
孟觉明又塞给她一个抱枕,“什么时候拆线?”
舒格自动屏蔽他的声音。
“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你在生我的气。不过你生气比不生气好。”孟觉明说话的时候挑着眉笑了一下。
舒格瞥到他脸上的神情,冷哼一声:“被人家当成你完美爱情里的小三儿,难道我还要笑吗?”
舒格一句话刺到孟觉明的软肋,孟觉明却说:“你接着说,不用给我留情面。”
“情面?”舒格冷笑,“我没有自虐倾向,不喜欢回顾屈辱的历史。”
听见舒格用“屈辱”来形容昨天的事情,孟觉明侧头看着她,神色克制,他说:“我今天是来找你赎罪的,只要你心里能舒服一点,要我做什么都行。”
“咱俩没到那份儿上,谈不上赎罪。我觉得难堪主要是痛恨自己没原则,我就不该和你这种有妇之夫搅和在一起,拜托你们赶紧比翼双飞回美国吧。孟觉明,不管我们俩之前有过什么,从此以后,我舒格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昨天那件事在我这里一辈子都过不去,你听懂了吗?”
这是舒格人生中为数不多说狠话,她的语气里有种怪诞的戏剧感。话落地,她打心底里感到舒爽。如果狠话可以让他们再无瓜葛,她觉得她愿意再说一百句。
她不想再去思考为什么两个人会弄到这个局面,她只坚信一点,如今的舒格和孟觉明再也不可能续写过去的故事。
下定决心要翻盘的孟觉明却跟舒格的想法完全相反。
“听懂了。”孟觉明兀自点点头,然后他又说:“美国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如果早知道你为了我那么辛苦的学习,当初我连北京也不会去。”
☆、17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休息一天,让大家缓解一下决明子引起的不适……
后天我会多更一点字数。
抱拳!
舒格心里“滋”的一下,像热油烹了心。她也学着孟觉明点点头,冲他笑一下:“你还知道了什么?”
孟觉明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沉默了。
“别不说话啊,你继续说呗,你开心就好。”舒格一直摇着头苦笑,“你是为了报复我吗?来弥补你青春期里的遗憾?知道我那会儿那么傻,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啊?”
孟觉明依旧没开口,舒格知道即便他开口也只会否认,又对他坦白:“我最讨厌的不是我变成了你们感情里的第三者,我最讨厌的是我很珍惜那个舒格变成了你们眼中的可怜虫。我不想当什么悲惨的女配角,这些年我也没等你。你现在这样是想来弥补我、拯救我?”
舒格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盯着电视屏幕里的广告看了十几秒钟,里面的女主角一直在换衣服。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她并不觉得有多好看,可没办法,主流审美就是这样。
孟觉明无意戳中舒格心中症结,自知突然回头找她的举动难以解释,眼下只有安慰,他说:“是我需要你的拯救,虽然现在的我肯定是配不上你。”
舒格连续调了十几个频道,不是电视广告就是狗血连续剧,她关了电视,将毯子盖住头靠在椅背上,胸腔里的酸涩直往心头冒。
极力控制住快要失控的情绪,她低声道:“其实你也没有多喜欢我,虽然我没说,但是我努力过,你呢?你什么也没做,甚至还和别人谈了一场恋爱。你之前是解释过,我没有听,那你就不能再解释吗?你不能直接说你喜欢我吗?你那么聪明,不是看出来三年前是我跟姜芮对接的吗?可你还是没有来找我……”
“是,都是我的错。”孟觉明听见舒格的声音哽咽了,他轻轻地拉了拉毯子,“盼盼,你还想对我说什么,都告诉我好吗?”
“你的人生就像你的假笑一样,假笑久了,就忘了真笑的感觉。如果没有和我再见面,你应该已经跟姜芮结婚了吧,别再骗自己了。”舒格推开孟觉明的手,“别碰我,我已经很给你留情面了,我不想再说难听的话。”
“你能跟我讨论这个问题,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有点希望。”孟觉明隔着毯子握住舒格的手,被她甩开,他又握紧,“姜芮的微博,我也是受益方,所以我没有资格再去找你。我说我配不上你,这是我的真心话。我从小到大活得像各种标准模板,后来的孟觉明更是变得虚伪又现实,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孟觉明话说到一半,将舒格的毯子拉了下来,他看着舒格通红的眼睛,柔声道:“那天晚上你从汗蒸馆出来后,一个人坐在路边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你哭……”
“闭嘴!”舒格将毯子扔到孟觉明的头上盖住,又威胁道:“不许拿开。”
孟觉明动也不敢动,他蒙在毯子里说:“我也觉得自己很无耻。”
舒格不想再听下去,她站起来往卧室里走,“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话。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太自以为是了。”
孟觉明听到舒格反锁房门的声音,扯掉头上的毯子坐了一会儿后,起身离开。他走到门口,舒沛文和何春蓉正好回家,舒沛文看了看眼前这情形,低声对他说:“别逼她太紧了。”
孟觉明笑了笑,“我明白。”
“不留在家里吃饭?”何春蓉又问他。
孟觉明摇了摇头,“不了,要是我在,估计盼盼连午饭也不会出来吃了。”
孟觉明离开后,舒格从卧室里走出来看着何春蓉和舒沛文,何春蓉见她好像哭过一样,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她招招手:“给你买了好吃的,快过来吧。”
确定孟觉明的车开走后,舒格绷不住了,她拿起浴缸边放着的鱼食盒子朝客厅门上扔了过去:“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
鱼食洒了一地,舒沛文和何春蓉都惊呆了,舒沛文连连说:“我们也就是客套客套,没想真留他吃饭。”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以后我们不理他就是了。”何春蓉也安慰道。
舒格终于掉下了眼泪,她朝她爸妈大声喊着:“凭什么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我要接受一个二手货?我本来好好的,他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盼盼。”舒沛文走过来拍了拍舒格的背,“爸爸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觉得觉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我早上已经骂过他了。他想娶我闺女,简直是做梦。”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舒格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
何春蓉连忙将纸巾按在舒格脸上,“哭吧,哭吧,爸妈面前不丢人。”
“哭什么哭,我最讨厌哭了。”舒格擦了一把眼泪,扭头钻进卧室里碰上门。
“这个孟觉明想干什么啊。”舒沛文拿出手机想给孟觉明打电话。
何春蓉按住舒沛文的手:“孩子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盼盼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她要是不在乎觉明,至于这么难受嘛。”
“你们说话声音能轻点吗?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好?”舒格又把门打开,她瞪了舒沛文和何春蓉一眼,“你们俩该干嘛干嘛去,别管我的事情。”
“那下午严子昂他们要来家里,怎么办?”舒沛文轻声问。
“赶出去呗。”何春蓉替舒格说道,“欺负我女儿的人通通滚蛋。”
何春蓉表情太夸张,舒格差点破涕为笑,她抽了抽鼻子说:“我今天去小姑家睡,明早八点半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
舒格走后,舒沛文跟何春蓉做午饭的心思也没了。何春蓉收拾着舒格的卧室,舒沛文坐在书桌前看着舒格小时候的照片,两人都沉默不语。
舒格也曾有过少女心,卧室里没少被她折腾,到处都贴着可爱贴纸。何春蓉擦床头柜的时候摸到一块污渍,她指了指,对舒沛文说:“喏,这个地方以前贴的是她跟觉明的照片。”
“行啦,别说了。”舒沛文叹了口气,自己却又说,“盼盼明面上大大咧咧的,心思藏得严严实实,别说觉明了,我们也吃不准她啊。”
“她自尊心那么强,什么时候在我们面前这么哭过啊。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来折腾算怎么回事。”
舒沛文看着何春蓉笑了笑:“他们是没尝到,所以惦记。再说咱们俩不也是过了那么多年又折腾到一块儿了嘛,这就是缘分。”
“要不是想弥补闺女,我会搭理你?”何春蓉将抹布扔到舒沛文的身上,“我知道觉明是你的得意门生,你心里想向着他,但是这事儿只要盼盼不点头,他就别想做我女婿。”
“什么女婿啊,我可不认。你放心,我肯定是向着咱闺女的。”舒沛文又说。
*
舒格开了舒庆文的车去接林佳,两人一起去发廊洗头。林佳看着舒格头上的伤,嘱咐洗头小妹千万别碰着水,又对舒格说:“还好这个位置能被头发挡住,不然留疤可就不好了。”
“留就留呗,也让我长个教训。”舒格又让洗头小妹下手重一点,她笑道:“预产期马上就到,你也是舍命陪君子了,我特地找我小姑借了车,你要是快生,我可以随时送你去医院。”
林佳摸了摸肚子:“我跟魏然商量好了,你可要做我闺女的干妈啊。”
“想得美,当干妈又要出钱又要出力,我才不干。”舒格又问她,“要生了,害怕吗?”
“怕什么,晴岚给我接生,有什么问题我就找她。”林佳说出这个名字,侧过头看了看舒格,“后来你走了,我说过他们了。”
“他们一个是姜芮的闺蜜,一个暗戳戳喜欢过姜芮,肯定心里都向着她。再说我跟孟觉明这事他们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舒格又白了林佳一眼,“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心里要真有事,就不来找你了。”
“那你心里怎么想的?”林佳又把后来姜芮说的话讲给舒格听。
舒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叹口气道:“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啊。你别操我的心,赶紧安安心心卸货,等你生了,我这个红娘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以前林佳就很佩服舒格的自愈能力,舒沛文和何春蓉离婚那一天,舒格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林佳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递给林佳看。林佳当时很吃惊,一直问她这是不是真的,舒格耸耸肩:“从现在开始,你对我好一点吧,我要去转学去外地了。”
那行字,舒格是用铅笔写的,林佳看完后她就擦掉了——
“他们还是离婚了,以后我再也没有家了。”
林佳当时以为舒格会消沉一段时间,可她也就闷了那么一中午,之后立刻恢复活力。后来听说他们离婚协议是舒格自己去打印的,林佳问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既然在一起不开心,那就分开好了,我爸还是我爸,我妈还是我妈,他们各自爱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