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宠——花不老
时间:2019-04-29 08:36:10

眼泪汪汪,欲说还休。
付晚晚怕极了,她跑,不是要远离陆长安,而是妖防止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般模样。
她在陆长安面前自私管了,至于这会给陆长安带来什么打击,付晚晚拒绝去想。
付晚晚又到了淮凌镇,得知黄卫明已经去市里读初中了。
自从付晚晚回到槟城以后,她对黄卫明颇为愧疚,但又不好意思给黄卫明家里打电话,于是找到了最原始人们沟通的办法:写信。
付晚晚的第一封信写得很忐忑,心中没底,她不知道黄卫明会不会原谅她,她也根本不觉得自己该被黄卫明原谅。
她只是简单叙述了近况,问问黄卫明的近况,其他什么都没写,没写一句道歉的话。
付晚晚,如果写小说或剧本,煽情的话她能写出一箩筐,可落到自己身上,她却像换上了一种失语症一样,无论如何都写不出。
她在理解感情和表达感情上,其实是有一定缺陷的。
信发出后,一二天里,付晚晚简直寝食难安,日夜期待黄卫明回信。
可两天后,她在陆长安手下养成了金贵的病症,每天恶心呕吐,自顾不暇,就没时间担心黄卫明的信了。
半个月后,付晚晚收到了黄卫明的回信。
在信中,黄卫明叫付晚晚“亲爱的老师”,付晚晚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几乎激动到热泪盈眶——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句称呼而哭泣。
黄卫明只是简略讲述了他的近况,他说付老师走后,他们没有了老师,和四年级一起上课。
付晚晚看到这儿,深恨自己。
黄卫明没对学习过多介绍,更多的笔墨,用来关心付老师的健康,还说希望付老师可以给他回信,说他在付老师走后,真的以为老师得了绝症,无法医治才回去的。
付晚晚马上提笔回信,她告诉了黄卫明真实情况,她说老师怀孕了,要生宝宝了,这才离开,才不是绝症呢。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付晚晚和黄卫明成了笔友。黄卫明有什么烦心的事,都会和付晚晚说,包括但不限于看家的大黄死了,同桌徐小红偷偷在他书包里塞好吃的,等等。
付晚晚在待产期间,生活无趣得很,每天只是恶心,然而她又是那么的热爱美食,不免在信中发了牢骚。
那次黄卫明的回信里,付晚晚一开始没有看到文字,信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龙虾,下面只写了一行字:“请老师吃龙虾。”
付晚晚童心大起,回信中也没有文字,只画了一个捧腹大嚼的小人。付晚晚对画画一道并不精通,但勉强还能看出是人在大吃,并且是个女人,并且腹部微微隆起。
付晚晚和黄卫明一直没断了联系。但最近两人的通信却断了,付晚晚新当了母亲,每天逗弄陆开心,有了新的事情可做。
而那边黄卫明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快的给付晚晚回信了。
付晚晚本以为在淮凌镇会再次见到黄卫明,却不想他已经去江城读初中,付晚晚掐指一算,是了,他去年这时候读五年级,江城的学制是五年小学四年初中,他现在该上初中一年级了才是。
付晚晚坐车去了江城,不免又想起上次和黄卫明去江城的场景,一年不到,她却好像苍老了很多。
付晚晚只有26岁,正是青春有为的年华,她编剧的电影即将上映,平时无忧无虑,几乎像个顽童,是怎么都和“苍老”这个词联系不上的。
但付晚晚真的生出了这种想法。
到了江城,付晚晚又忽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江城不是她的家乡,但黄卫明却是一个小小的故人。
付晚晚的这次出逃,和前两回完全不一样。前两回只是任性,而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逃避。
如果黄卫明问起,老师,你怎么回来了?
付晚晚想,我该怎么说?
我想你?——想是想的,但如果陆长安不发声那档子事,她不会这么快来看他。
或者如之前所说,我在躲一个人?——但付晚晚分明不是躲陆长安,而是躲那件事。
付晚晚,在江城车站想了半个小时,毅然离开,买了去云城的车票。
她无法说出实情,也无法说谎,这就意味着她无法面对黄卫明——作为黄卫明的老师,她没有做到以身作则。
付晚晚再次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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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晚没有选择速度较快的飞机,而是坐上了行动缓慢气味浓重的火车。
她想慢点去到云城。
不是恐惧,只是无原则的拖延。
付晚晚想,自以为潇洒一世,对黄桃那种恋爱举动很不以为然,没想到最后还是着了道。
可是从什么时候着道的呢?付晚晚自己都不清楚。
她只知道,有一个陆长安在身边,宠着她,惯着她,万事都依着她,已经成了习惯。
付晚晚说不出爱这个字,可看到陆长安负面.新闻的时候,以前从不在意的付晚晚,竟然接受不了,她觉得当面质问陆长安太掉架了,选择逃跑。
付晚晚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千百回。
付晚晚啊,你也有今天。
到了云城火车站,付晚晚已经很累了,火车一路颠簸,差点把她骨头跌散。
她现在不像在江城时那么迷茫,这一路付晚晚好像想通了许多,她甚至想,我就当来看看黄桃的母亲,看完她,大不了再全须全尾的回去。
并且,付晚晚很是自信地觉得,陆长安会来找她,如同前两次一样。
她一点都不着急,甚至还有点期待,陆长安来接她,那样不用自己费口舌,陆长安一定坦白交代。
付晚晚实在太累了,她出了出站口,一时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去找黄桃的母亲。
云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一出站口,就有无数司机酒店来招揽客人。付晚晚艰难地从他们中间挤过去,到了马路对面。
马路对面的高大建筑上有一台大电视,付晚晚平时从来不注意这种电视,不是在播放广告,就是当地景观。
这天,也许是她太累了,也许是她太无聊了。付晚晚抬头,竟然观看起电视上的新闻来。
美女主持人一脸严肃地说:“据悉,‘盛世长安’总裁陆长安,于昨晚凌晨发生车祸,现已确认死亡……”
云城的天很蓝,太阳很大,付晚晚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湛蓝湛蓝的天空,她腿直抽筋,脑袋像是绑了一个重物一样往下沉、往下沉。
付晚晚蹲了下去,闭上眼睛——就算她不闭眼,她的眼前也一片黑暗了。
我不能倒下去,他不会死。
他还没找到我,怎么会死?
陆长安怎么会死?陆叔叔怎么能死?
以前,付晚晚从来没觉得,陆长安也是人,是会死的人。他在付晚晚面前,实在太不像“人”了,颇像付晚晚平时喝水的被子上印的机器猫,不老不死,能满足付晚晚的一切要求。
付晚晚深呼吸,慢慢睁开眼睛,她想,陆长安死了,我不能死,我要找到他,打他,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离我而去。
你不是说爱我吗?
你活过来,我也对你说那句话,好不好?
付晚晚想到了一句人们常说的话:为什么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付晚晚想,我不会失去陆长安,陆长安不会死,他就是变成鬼,都会来找我诀别。
他不放心我在外面。
付晚晚站起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信念——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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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晚晚买了时间最近的机票飞回了槟城。
她什么都没吃,却不觉得饿,也一点都不觉得累。
到了槟城,她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抬头,看天空,竟然生出了一种举目无亲之感。
她有哥哥,付旋和她关系很僵,却还有付凯;她还有很好很好的朋友黄桃,很讲义气的黄桃。
但现在,付晚晚一个都想不起来,她能想到的,只有陆长安。
陆长安。付晚晚张口轻声说。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付凯的电话。
“陆长安没死,对吗?”付晚晚开门见山地问。
付凯默了默,才说道:“晚晚,你现在告诉哥哥,你在哪儿?”
付凯对付晚晚,严肃有余,和蔼不足,骤然对她如此温声细语,付晚晚的脚有点发软。
她说:“我在槟城。”
“回家!马上回家,我在老宅等你。”
“我不回去,陆长安没死。”
付凯叹了口气,付凯不常叹气,他这声叹气又好像叹到了付晚晚的心里。
“晚晚,你先回来,我和你好好说。”
“我要见他,活着,我见他人,死了,我见他尸体。”
付晚晚,到现在也不得不说出“死”这种话,她说出“尸体”这两个字的时候,竟然比想象中平静。
付凯的声音满是艰涩:“已经火化了,明天出殡。”
付晚晚挂了电话。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槟城的大街小巷,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付晚晚本来以为自己生了孩子,已经算不得小孩了。可现在看来,她的年纪,永远停留在了决定家给陆长安的大学时代,再也没有长大。
她打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后,司机问她去哪,她想了很久,在司机觉得这不是个傻的吧的时候,才说:“去盛世酒店。”
“哦,盛世啊。”司机发动了车子,很懂的样子说,“他们老板出事了,啧啧。”
付晚晚面无表情地说:“你也知道了?”
司机说:“是啊,那么年轻,以前听说他和影后不清不楚,最近才知道,他爱玩小女孩。”
付晚晚没说什么,心道,是呀,他爱上了一个小女孩,爱了那么那么多年。
小女孩知道他爱她,却不给他回应,让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傻傻地等着。
这个小女孩真坏。付晚晚在心里说。
到了盛世酒店,付晚晚本来还以为会费一番周折,结果竟然丝毫不费事——前台小姐姐正是那晚接待的付晚晚的人。
她保持着微笑,说:“陆先生说了,他的房间,您随时可以进去。”
付晚晚看出那笑里有几分勉强,还有几分怜悯。
她在怜悯我,因为他们都认为,陆长安死了。
陆长安死了,我没依靠了,所以怜悯我。
付晚晚木然地走向电梯。
她来到陆长安的房间,果然通过指纹就轻松开了门。
付晚晚想的是,他都没和我说过。
而不是,他竟然偷偷按了我的指纹。
房内陈设依旧,付晚晚再看,才觉得古人说的“物是人非”是什么意思。
她直到此时,才生出倦意。
付晚晚找到了浴室,洗澡,用的是陆长安常用的沐浴液。
洗完了,她把自己用浴巾包裹好,走进了陆长安的卧室。
这是付晚晚第一次进陆长安在酒店的卧室,但她没有仔细看,外面天色将暗,她拉上窗帘,软软地钻进被窝。
她把眼睛闭上,说:“陆长安,你要是死了,就进我梦里来,让我打你两下,咱们这辈子清了,算我欠你,下辈子我还。”
付晚晚说完这话,眼角有可疑液体划过,她咬了咬嘴唇,恨声说道:“你要是不进我梦,我就不相信你死了,你大可以试试。”
她又摆出了往日里和陆长安撒娇的姿态。
第二天,日上三竿。
付晚晚睁开眼,有一瞬间的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待到回转神来,付晚晚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渐渐扩散到眼角眉梢。
“你没死,陆长安,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付晚晚细细地笑,一边回味昨晚的好睡,一边笑。
她把陆长安盖过的被子抓过,将脸面盖住,发出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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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安的葬礼在有条不紊地举行。
陆长安哥哥已经过世,没有孩子。付凯不便出面,陆长安的葬礼,是付旋全权负责的。
付晚晚起床,她去厨房冰箱里,找到一瓶纯牛奶。——陆长安许久不来住,牛奶也许已经过了保质期。
但付晚晚才不在乎,她撕开包装,往嘴里倒了一口,说道:“陆长安,我爱喝牛奶啦。”
她把一盒牛奶当做早餐,按照此时的天色来看,说午餐也合适。
之后,付晚晚开始化妆。
她发现陆长安的洗手间竟然备了护肤化妆之物,牌子和自己平时所用,竟然完全相同。
付晚晚拿过一只口红,旋出,痴痴说道:“是该给你再印个唇印了。”
镜中付晚晚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是雪白的,只有说话笑起来时,嘴边翘起一个调皮的弧度。
陆长安的葬礼很多媒体来报道,为肃穆的气氛又填了一分不切实际的滑稽感。
肖丽丽混在来吊唁的人群中,她神色如常,不笑,倒确实像带有几分悲戚之感似的。
她冷眼看着人群,她在找人。
眼睛肿了却不肯叫眼泪掉下来的人,是林萱儿,陆长安手下很得力的人才。——也是宋明理的恋慕对象。
肖丽丽想,既然不想被人看轻,又何必都把眼睛哭肿?
不施粉黛,裹在黑色素衣中的徐慧馨没哭,她的眼睛也不住地向周围看着,竟和肖丽丽撞了个正着。
肖丽丽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个人,公然帮着陆长安说话,连得罪媒体都不怕,莫不是有什么背景?肖丽丽想,无论是她有什么人或背景,都不重要。
陆长安已经死了。
告别仪式之后,一行人到了北山公墓,天气也应景,层层厚重的云朵堆在天空,马上就要下雨了。
付晚晚是在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到的陵园。
她来晚了。
付晚晚原定去殡仪馆,可到了才听说,已经去了墓地,付晚晚又打车去墓地。
司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还向付晚晚多要了十块钱,说是去墓地不好,多收点钱。
付晚晚给过钱之后,在心里对陆长安说:你看,人家都嫌晦气了,你倒是快点回来啊。
她进了墓地,最先看到的,竟然是肖丽丽。
肖丽丽独自向外走,走到墓园门口,和付晚晚正好碰上。
肖丽丽定住了身,偏着头打量付晚晚,甚至还后退两步——为了看得更分明。
“我没看错吧?陆先生的葬礼,陆夫人穿得这么……这么……”肖丽丽笑了,像是暂时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似的。
付晚晚也歪了头,刚好和肖丽丽看起来是一对镜像,她说:“我开心,我欢喜,不行吗?”
肖丽丽笑意更深:“死了老公,有什么好欢喜的?还是陆太太早就心有所属,现下终于可以如愿守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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