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在死——陈未满
时间:2019-05-03 09:33:16

  梁尽摇摇头,这个房间里应该只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在休息的大汉,怎么可能有女人。
  “滚出去!”
  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是个女孩的声音,虚弱又恼怒,还有些歇斯底里。
  梁尽把姜逢从房间里赶出来,温灿端着水过来,看到他们的表情心里暗叫不好。
  “你刚刚叫她什么?大恩人?”
  温灿只会叫胡说大恩人,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让他汗毛竖立。
  面对姜逢的质问,温灿有口难言,装傻道:“有吗?你听错了吧。”
  “我没有听错,那个女的是谁?胡说呢?”
  温灿坚定不移的撒谎,“胡说,胡说出去啦,里面那个,里面那个......”
  她该怎么编呀。
  “里面那个是谁?你接着编。”
  “......”
  编不下去了,温灿低着头沉默。姜逢还想再质问,被梁尽制止,“你在谁家大呼小叫。”
  “我哪有大呼小叫?我们被骗了你知道吗?被骗了!”
  “再叫就出去。”
  “......”
  姜逢被梁尽赶去客厅,温灿才得以进房间。
  胡说好像是真的很累了,温灿进来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快闭上,“大恩人,水来了。”
  “不喝了,我没事了。”
  温灿欲言又止,“都怪我没看好门,姜逢他们好像知道了。”
  “没事,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你孩子爸也知道我不是人,你别再让人进来就行。”
  “你会不会有麻烦呀?”温灿动手收拾床上的一片狼藉,好让她睡得舒服点。
  “不会,我很累,要睡了。”
  “嗯,你睡吧。我不会再让人进来吵你了。”
  胡说没有再回答她,已经沉沉睡去。温灿看着她疲惫虚弱的样子,既愧疚又心疼。
  她还是个小姑娘呢,从深山里一路走来,只会对她说一句话,“没事,包在我身上。”
  姜逢在梁尽的打压下不敢去吵胡说,但赖着不走,逮住梁尽不在的机会,就问温灿。
  “胡说是个女的?”
  “还是男的变成女的?”
  “她到底是男是女?”
  温灿被他问得烦了,“她是男的女的关你什么事?你喜欢上人家了?”
  “胡说什么呢?她对我做了惨无人道的事情还没算账呢,等她醒过来看我不收拾她。”
  “你敢收拾她,我就让梁尽收拾你!”
  “你瞎掺和什么,又没你的事,你以为我怕梁尽?他打得过我?”
  温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是所有问题都能用武力解决的。”
  姜逢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怎么解决我都不怕。”
  “我要跟梁尽说,你欺负我们,让他不给你发工资。”
  姜逢不可置信地看着温灿,“你这种行为很无耻,有本事别找你孩子他爸。”
  “我就是没本事呀。”
  跟女人讲道理,真是最笨的一件事情,姜逢气哼哼地走了。
  宋伊伊还是会偷偷跑出来去墓园看温灿。
  温雅骂过她几次,说她身体不好不要老是往那种地方跑,可宋伊伊不听。其实刚刚知道温灿死的时候她没有那么难过,更多的是无法接受。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慢慢消失,当你蓦然发现再也见不到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时,才觉得她是真的走了。
  每次来这里,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只静静地站着。
  寂静的墓园,微风轻拂,时间在这里显得不再那么珍贵。
  “哒哒哒”远处传来脚步声,石板路发出它的哀鸣。宋伊伊抬头看过去,一个女人朝这里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束花,因为隔得远她看不清那是什么花,只见到是鲜红的,在这里显得很突兀。
  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女人。
  不用看清她的面貌,宋伊伊就可以直接确定。周围除了草木和冷冰冰的石碑什么也没有,那个女人直直地朝她走来。
  她走到宋伊伊的面前停下,将花放在温灿的墓前。
  她身材高挑,宋伊伊的瘦弱在她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宋伊伊鼓起勇气问:“你好,请问你是我姐的朋友吗?”
  那女人扯出一个笑容,“是呀,我们认识很多很多年。”
  “小姑娘,其实现在你不必难过的。人能轮回,肉体的灭亡象征着新的开始。只有灵魂永逝,这个人才真的死了。你想看看吗?”
 
 
第四十一章 
  “妈妈, 胡纸嘞?”
  坏坏本来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搭积木, 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见到胡说,爬到温灿的身边, 仰着圆圆的小脸问她。温灿放下手中的书,捏捏他的小脸,“胡纸睡觉啦, 等她醒了就可以跟你玩了。”
  妈妈也爱睡觉, 胡纸也爱睡觉。他得了答案又坐回原位,自己搭积木玩。
  “懒从。”每次他赖床的时候,妈妈就这么说他。
  “宝宝说谁懒虫呢?”
  坏坏指指温灿, 又指指门口,“妈妈,胡纸,懒从。”
  “好啊, 你敢说妈妈是懒虫,看我不收拾你。”温灿准备收拾小坏蛋,眼角余光不经意撇到门口, 姜逢鬼鬼祟祟的进来,正想溜进去, “站住!”
  姜逢只得无奈地站住,“我说你, 天天跟门神似的守在这里,防谁呢?”
  “当然是防你啊。”她抱起坏坏走到姜逢面前,“你很奇怪, 我都跟你说了她要休息,你还老是跑过来,你到底想干嘛?”
  姜逢肩膀一塌,转向沙发那边走去,“我能干嘛?我看看她醒了没。”
  即便这样,温灿也一步不离的跟着他后面,“醒了你又想做什么?你可真小心眼,她一个小女孩,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至于这样揪着不放吗?”
  “她欺骗我,伤害了我的肉体和感情。”姜逢往沙发上一坐,脑袋往后面一靠,仰着头叹气。一个粗莽的大汉陡然变成一个软绵绵的女孩且还非礼他,他从生理上和心理上都无法坦然接受。
  “她那不叫欺骗,她又不认识你骗你有什么好处?她们有她们的规矩,你得尊重人家。”
  至于伤害肉体什么的,咳,她就不好说了。
  姜逢觉得温灿很烦,尽说这些没用的,他不在意的挥挥手,“哎呀,你别管了,我姜逢是那种会欺负女人的人吗?我就是想看看她醒了没找她问问清楚,别的什么也不干。”
  “真的吗?”
  “真,看你的孩子去吧。”叽叽歪歪的烦死。
  “那太好了。”她把坏坏放在他的腿上,“你帮我在这里守一会儿,我去下卫生间。”
  “......”
  “你看好了别让人进去啊,我一会儿就回来。”
  坏坏看温灿只是往楼上跑也不黏人,安安稳稳坐在姜逢的大腿上,“苏苏,要飞~”
  他最喜欢和姜逢玩丢高高的游戏,梁尽从来不丢他。
  “飞什么飞,飞不动。”
  坏坏的小脸顿时皱起来,姜逢扭头不看他。过了一会儿,认命地站起来,“小祖宗,你永远是我小祖宗。”
  有了妈,你也是小祖宗。
  温灿解决完生理问题从卫生间出来。她没有立刻下去,在走廊拐个弯,走到书房。她轻轻敲下门,里面没有反应。人明明在里面呀,她小心翼翼地拧开门,开了一条门缝,把头探进去。
  梁尽在开视频会议,听到动静往门口一看,看到温灿毛茸茸的脑袋。
  “我这里有点事,十分钟后继续。”他把镜头一切,朝温灿走来。
  温灿这才推开门大大方方的走进来,有些抱歉地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本来打算偷偷看一眼,如果他在忙就走的。
  梁尽未置可否,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明明有很多地方可以坐,非要拉着她挤一个单人沙发,她的半个身子都坐在他腿上。
  “你怎么有空过来。”
  这几天她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客厅,严禁任何人往胡说的房间靠近。吃饭的时候更是跑进跑出,搞得比他还忙。心思都不在他身上,他也就放她去了,想着过几日再找她算账。
  “我过来看看孩子他爸呗,看他有没有专心工作赚钱养家。表现不错,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飞快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准备走人。梁尽又把她拉回来,“还不到十分钟,着什么急。”
  温灿有点后悔主动来找他了。
  胡说这一睡,足足睡了八天。
  她在傍晚的时候醒来,出来的时候又穿上了人皮。踏着慵懒的步伐走入大家的视线,坏坏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抱着她的腿,“胡纸!”
  他好几天没见过胡说,已然忘记前几天还骂他是坏蛋。可胡说还记得,把他拎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脸上的胡子扎得他很痒,他“嘎嘎”地笑开来,胡说轻骂一句:“小坏蛋。”
  语气里藏着道不明的想念。
  温灿开心的凑上前,“大恩人,你没事啦!”
  “没事啦,睡得我骨头都酸了。快点带我出去透透风吃点好吃的!”
  姜逢和梁尽站在一起,看见她的样子,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你想去哪儿吃啊?”
  “我想去吃辣死你的那一家!”
  “......”
  梁尽先打了电话,然后才驱车出发。
  上次胡说来得匆匆忙忙,没有仔细看,现下四处张望。还是二楼的房间,这次稍微收拾过,特意放了儿童餐椅让坏坏坐。
  刀疤脸老头这次态度缓和了许多,淡淡跟温灿打招呼:“来了?”
  温灿喏喏地应是,他也不再多话,转身进了厨房。店里其实还有两个服务员,只是上次没有见到。他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忙活着端茶布碗。
  姜逢认识他们,热络地与他们打招呼询问学习近况,温灿才知道他们原来都还在上学。
  “那个老头凶得很。”胡说附在温灿的耳边小声道。
  “那你怎么想来这里吃?”温灿也凑在她耳边小声问。
  “我想看看你这次会不会被辣死,测试一下我的玉佩管不管用。”
  “......”
  “那个。”胡说突然提高了音量,“我要最辣的,辣椒能放多少就放多少。”
  她们两个交头接耳时,梁尽的眼神就不太好。听到她的话,眼神更冷了几分。但他终是没有拒绝,对有点胖胖的少年说:“小壮,去跟王叔说,给这位‘哥哥’单独做一份。”
  “好嘞。”叫小壮的少年匆匆往后厨跑。
  姜逢听到“哥哥”这两个字,表情纠结,真是见鬼的“哥哥”!这么多年他怎么不知道梁尽这么会装腔作势。
  菜很快上来,这家饭馆主打的应该都是重口味。梁尽点的清淡食物味道很一般,不挑食的坏坏只随便吃了几口。温灿眼馋地看着摆在胡说面前红油油的辣子鸡,眼神流露出渴望。
  别说,胡说在梁尽面前也很怂,一直没敢给温灿吃,自己倒是吃得满头大汗。温灿觉得胡说不靠谱,转而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梁尽,“我想吃那个。”
  伸出去的筷子有些抖,梁尽开始没有说话,温灿试探着往盘子里夹出一块鸡肉。
  他的眼神看过来,筷子就有点拿不住鸡肉掉下去了,她不怕死地乞求:“我戴着玉佩没事的,你不想知道玉佩管不管用吗?”
  此时胡说才终于出来说话,“没事的,以后想干嘛就干嘛,不就吃个饭,多大点事儿,来吃吧。”
  她往温灿的碗里夹菜,温灿鼓起勇气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刺激的味道直冲口腔,好吃得要哭了。辣椒啊~她终于又吃到了。
  温灿把肉咽下去,笑嘻嘻地边吸气边跟梁尽说:“看,没事吧?我以后可以吃辣椒了。”
  梁尽的脸黑得可怕,不发一言的开门走了。
  姜逢在一旁凉凉道,“他生气了,赶紧去哄哄吧。”
  这是个二层的旧楼,温灿从里面追出来,看他往走廊的另一边走没有下楼,不多时消失在转角。她赶紧追上去,顺着他走过的路,在走廊尽头看到他伫立在围栏边。
  远处是万家灯火,这里其实是很吵的。车声,人声,还有辨不清的机器声,各种声音嘈杂,人在这样的地方并不会觉得内心宁静。可是温灿从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很平静。她犹豫着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生气了?”
  他没有说话,头也不回。
  温灿走到他身后,用手指戳戳他的腰,“别生气了,我错了。”
  他还是不理她,她继续戳,“以后你不让我吃的东西我绝对不吃。”
  她自以为认错态度诚恳,但梁尽还是不理她。她挤到他面前,看他铁青着脸,笑呵呵地继续撒娇,“你原谅我一次呗。”
  他还是不为所动,温灿干脆抱着他的腰,“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梁尽拿开她缠在他腰上的手,与她保持距离。温灿心一凉,还想再凑上去,他后退了一步。
  “温灿,你不明白。”
  他语气森森,让她的笑僵在脸上,“我不明白什么?”
  “如果你明白我多害怕失去你,就不会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温灿这下真慌了,她解释道:“我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做。我相信胡说,我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可以哭可以笑,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死掉让你们难过。我只是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让你们也放心,所以才想试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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