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伤口算是处理清楚了。
再看看白景尘,虽然面上表情依然如旧,但是衣服已经被汗水汗湿了。
“叫下人伺候殿下换身衣服吧,注意伤口别沾水,三天换一次药,殿下可以来相府找阳笙。”
白里叫来一个下人,谨慎地交代着注意事项,包括饮食,作息等等,面面俱到。
“本王若是不想去找阳笙呢。”
“那殿下也可以找一间靠谱的医馆。”
白里还仔细想着有什么东西忘记交代,随口就说了出来。
白景尘轻笑了一声。
“本王也不想随意找医馆。”
白里叫小侍退下,转过身来,看着白景尘,思考了几秒,以为他是因为今天疼怕了,所以不想再换药上药了。
“恩王殿下,您这可要不得,殿下这个伤口,是一定必须务必要好好换药,好好处理的,不然的话,必然会恶化,再严重一点,都会有截肢的可能性。所以啊,殿下如果实在是疼痛难忍的话,微臣可以再给您开一剂止痛的方子,不换药是万万不可的。”
白景尘盯着他的认真的脸,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白里这么快速的说出这么一大堆话,本就秀气的嘴唇嘟个不停,有点让人想笑。
白里看到白景尘一直没有回话,以为说对了。
“微臣让殿下去相府,不是自诩医术高明,而是微臣可以告诉阳笙给殿下用最好的药,这些是外面医馆里面没有的,哦对了。微臣也可以把药差人送到恩王府,然后殿下……”
“行了。”
白景尘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身子靠在椅背上也显出几分潇洒。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本王只是想表达,本王要让你亲自处理而已。”
白景尘突然对这句话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就仅仅是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做作地揉了下喉结。
“本王不放心别人。”
“我们是朋友嘛。”
他眼神向白里这边瞟了瞟。
她还真没想到白景尘是这么个意思,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我们丞相大人在情商这方面,一向不太行,不然也不能惹广大少女伤心了,少女们一个个梦飞出了天窗,之后狠狠地被白里放在了偏门的失物招领摊。
“可以,没问题。”
“那微臣每日下了朝换身衣服就过来。”
白里回答地没有一丝犹豫,她虽然是一朝丞相,但是她也是一名大夫,治病救人这方面,她也一直上心的很。
白景尘的眸光闪了闪。
“不必,本王不需要上朝,自去丞相府内等着便好。”
“都好。那微臣今日先告退。”
白里刚想要向外走去。
白景尘突然站了起来,脚上用了几分功夫快速走到她跟前,一把关上药房的门,用没受伤的手抵住白里的肩膀,将他按到门上。
动作轻柔,却有那么一些暧昧。
“干嘛?”
白里一时间慌了神,耳朵又烧了起来。
“丞相大人不觉得冷吗?”
“没,有点热……”
白里心虚地回答着,跟一个大男人这么近的距离,白里能不热吗?她强压着才让脸没彻底红起来。
白景尘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
下巴点了点窗外。
白里转身看过去,把整个后背交给了白景尘。
一时间没注意,窗外早已是瓢泼大雨,倾盆洒下。
“看来,是走不了了呢。”
白里念了一句。
接下来耳畔传来一阵温热。
第24章 嗯,不走了。
接下来,是白景尘低沉嗓音。
“是的呢,丞相大人。”
白景尘的声音苏苏哑哑,直接撩到人的心里,白里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回事,总是动手动脚的,但是她现在是装作男儿身,他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妥。
他身上的桃花香深深地笼罩着白里,唇齿间呵出来的气喷洒在她的脖子上,一时间让她无比慌乱。
白里抖了抖脖子,瞬间回过头来,与白景尘四目相对,他没来的及后退,她突然回头,两个人甚至鼻子尖要靠到一起,白景尘弯下腰,动作无比温柔,眼神中也是少有的真挚。
两个人一时间全部都愣住了。
时间好像也是。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白里的心跳了起来,咚咚作响,与在战场上厮杀时的心跳不同。
战场上,她只有视死如归,视前方为坟墓。
而现在,前方似乎带着淡淡的香味,开遍了满眼的桃花。
有那么些温柔。
好像再过些时间,白里的鼻子尖都要红了,她猛得醒过神来,向后退去。
下一秒,白景尘的大手一捞,稳稳地卡住了白里的腰。
这一下,白里的心跳地更加迅速了。
她无处逃脱。
白景尘英俊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可以看见他深渊般的瞳仁,高挺的鼻梁甚至可以承载空气的滑落。
白里清晰地听到了她自己的呼吸声。
白景尘目光深沉,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知道大约过了几分钟,两人一直保持着这种暧昧的姿态,白里没办法动丝毫,白景尘也没有松手,只觉得他的脸愈发近了些。
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
突然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甚至要撕裂苍穹,接下来便是轰隆隆的雷声,不知道在宣告着什么。
白景尘醒了醒神,缓缓松开了握住白里腰的手。
“丞相大人小心一点,不要撞到后边的窗台。”
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白里。
“哦。”
白里在鼻子里哼出一声,她还没有从心跳中缓过来。
她站直了身子。
“嗯。”
再次点了点头。
白景尘打开了窗子,站在窗前,一时间冷空气悉数涌进房内。
站在窗边的白里赶紧向后退了一步,站到了角落,刚才一瞬间的凉风冲到了她的膝盖,痛感一秒钟便涌了上来。
不禁叹口气,她这个身体状态可怎么行。
白景尘就站在床边,用身体乘着所有的冷风。
白里觉得他是因为身体太好所以疯了,早晚有一天,够他受的。
白景尘,接受着弥天的大风,撒到屋子里面的雨打到他的脸上,甚至渐渐浸湿了他的衣衫。
他却依然站在那里,他心里很乱,在刚才那一瞬间,和白里的四目相对,以及那习惯性地一揽,都让白景尘心烦,他知道那种感情是什么,但是他又不敢去承认,不敢去相信。
他否定着自己的感觉,又有些相信自己的内心。
白里见他在那愣了半天,整个屋子又冷得她哪哪都痛,上前走了几步,扯住他的袖子,向后拉了一把,之后直接关上了窗。
“恩王殿下能不能不要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要注意身体啊,不然等以后有不舒服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丞相大人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絮叨了?”
白景尘的声音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表情也又带上了当时的戏谑。
白里听了他这么一句话,确认了此人已经恢复了常态。
“哦,我这个人本来就爱絮叨,不过一般都是跟自己絮叨。”
白里对待朋友一向坦诚,确实,她没事自言自语的时候特别多。
当年他还在当大理寺卿的时候,曾经因为一个棘手的案件头痛不已,彻夜呆在停尸间里面,观察着尸体的状态,恰逢那天是十五月圆,月光透过窗直直地照在那已经僵硬了的尸体上,任谁都是害怕的,毕竟不是有那么个传说,说十五的月光要是照在尸体上,那尸体就会回魂,见一个吃一个。
这当然是些无厘头的话,白里是不信的,但是难免王公公信。
那天王公公死活都不愿意跟着白里进停尸间,白里也懒得和他言语,就让他在外面等着,自顾进去检查尸体状况,一边检查一边自己跟自己说话。
“诶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掐死的?这道痕迹倒是也不像手印。”
“确实,不像,那是被绳索勒的?”
“好像也不是很像。”
“白里你看他腹部这有两个点,像是孔?”
“诶我看看,这没什么意义啊,这就是让虫子给咬了。”
“那我也没辙了,这位死去的大哥,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自己跟自己说完了,白里又开始搞起了扮演,压着嗓子,装着尸体的样子。
“白里,我跟你说,我是这样死的。”
“嗯嗯嗯嗯,你快说,你快说。”
突然白里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
她推门走出去,见着王公公已经口吐白沫,直接小便失禁了。
手和脚哆嗦着直抽抽。
见着白里出来了。
尖着嗓子。
“妈呀,见了鬼了,是里面的活了还是你死了,见了鬼了,见了鬼了……”
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白里掐了掐他的脉,发现只是惊吓过度。
看来这世界上,鬼是不吓人的,最吓人的是人吓人,人吓人里面还有个最高境界,就是自己吓自己。
从那以后,王公公再也没晚上和白里一起出来过,甚至一段时间内见到白里都后退三里。
白里是不怕鬼的,也不信。
她小时候师傅还在的时候,她奶着声音问道。
“师傅,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他师傅眸光亮了下,嘴角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有啊,在你心里。”
那个时候她还不懂,但是后来,越长大越明白了起来,所以,对鬼神一事,便越发无感起来。
现在想起来王公公当时的样子,白里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摇摇头。
“恩王殿下,去换身衣服吧。”
她说着,声音淡淡的。
“好。”
白景尘也回了句,随随便便的言语却莫名有种默契。
“那丞相大人什么时候离开。”
“雨停吧。”
“那雨要是不停呢。”
“那就留在这。”
“不走了?”
“嗯,不走了。”
第25章 从今以后便是。情缘
“好啊,丞相大人。”
白景尘的声音窝着好听的鼻音,邪魅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去本王书房吧,那里熏了火炉,能暖些。”
白里点点头,开门向外走去。
还没等白里走到地方,白景尘就快步赶了上去,开了门,之后轻轻把白里带到身侧。
廊檐很宽,却奈何不过风雨,斜斜的雨还是会打在两人的身上,不过,准确的说是打在白景尘身上。
因为他把白里紧紧地挡在了里面,白里向前走一步,他也向前走一步,让雨水没有一点机会。
白里就那样在白景尘的遮蔽下向前走路,莫名有一种被人庇护的感觉,白景尘的身材很高大,身影将本就瘦弱的白里紧紧地包裹着,突然,她觉得那本来有些让她窒息的桃花香,竟有那么些安心。
她好久没有被人如此照顾过了,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战斗。
战场上,别人把她当白衣战神,单枪匹马冲在最前面是她的使命,保护众人她义不容辞。
朝堂上,她坚持不同流合污,自立一派,孤独站在中央。
就算是当年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师傅也是把她要做的决定交给她自己而已。
长久以来,她习惯了孤独。
但是,并不能证明她喜欢。
白景尘的举动,她觉得,挺开心的。
真的。
她低下头,偷偷地嘴角上扬了一下,之后拽住白景尘的衣角,把他向墙边再拉了拉。
白景尘垂眸瞥了一眼她的举动,身形随着她的手动了动,眼尾流出一点笑意。
他突然就想清楚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呢,享受当下就好了。
雨花点点,脚步浅浅,笑意黏黏。
这条路本来不是很远的,却莫名美好的漫长。
书房里摆着一架琴,白里看上去眼熟的很,就是那次庆功宴的那架,上次因为心急,她没来的及看清楚,这次得以仔细看看,和那次惊鸿一瞥的感觉一样,这架古琴上透着淡淡的清冷气质,闻上去带着浅浅的木香,大约是凤栖梧桐吧,不知有多久的历史了,琴音在古朴中带着韵味,是历史沉淀下来的声音。
趁着白景尘去换衣服的空档,她也脱下了朝服,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素衫,更显出她清冷的气质。
轻轻弹了几个音,那天庆功宴的记忆一点点都涌上来,现在想想还真的是蛮有意思的。
“丞相大人想什么呢?”
白景尘换好了衣服回来,就看见白里盯着那架古琴出神,脸上还带着笑意。
“没想什么,就是记起来,恩王殿下弹琴还是很好听的。”
“看来丞相大人的品位还是不错的。”
白里挑挑眉,这个白景尘没事最喜欢的就是蹬鼻子上脸。
他脸上带着皇族淡淡的骄傲,浑然天成的气息,让人没法效仿。
他坐在古琴旁。
轻轻调了几个音,古琴的声音是极好的,在他手下更像是精灵一般,听话,简单的组合就让人心动。
白里也是很精乐律的,轻轻闭上眼睛,拿出袖子里的玉萧,在手里轻轻打着节拍。
她没说她想听白景尘弹琴,但他却很懂得弹了起来。